叁天後。
在古明弘摘来的流碧果与金针的辅助下,黑昊漠的双腿果然恢复知觉了,现在虽不至於健步如飞,但简单地走几步路却是易如反掌,嫔儿相信,假以时日,黑昊汉痊愈的程度一定会让外人看不出他曾经受过重创。
黑昊漠一能下床,什麽话也没说,就迫不及待地走去练功房,练习他那荒废已久的武熟招式,身手虽然没有像以前一样灵敏,但体内陡增了半甲子的内力修为,却弥补了这项缺憾,可惜目前他只恢复了五成的武功,还不足以对付他的叔父黑火焱,他一定要加紧练回来。
就在黑昊漠练功的同时,嫔儿已开始收拾她的包袱了,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两叁下就全收进包袱了。
嫔儿环顾着这间高雅的寝房,心中并没有什麽依恋或不舍,相反地,她大大松了一口气,不用再担忧她走路时会撞坏别人的高级物品了。
其实,住在这里也并非没有好处,起码昊柔挺喜欢找她闲话家常的,她在这里十天所说的话比过去一整年还多,现在回想起来还挺可怕的——虽然绝大部分都是昊柔在讲。
嫔儿把包袱、药箱暂时搁在桌上,然後到练功房去找黑昊漠道别。
只见偌大的练功房十分宽敞,却也非常空洞,埋头空汤汤的,只有一柄长剑悬挂在壁上,其他空无一物。
此时,黑昊漠正在空地中央演练一套充满煞气的拳法,每一招、每一式中都隐含杀机,那毒辣阴险的招式足以让轻敌之人命丧黄泉,躲过了前一式,却避不了後一掌,让站在门口的嫔儿不禁看呆了眼,心里暗暗质疑他究竟是什麽人?为什麽要练这种阴狠的武功?
忽然——
“咻!”一道黑影如闪电般飞跃出来,掐住嫔儿的玉颈,动作之快,让措手不及的她根本没有机会躲开。
“咦?是你!”黑昊漠黝黑的星眸透出惊愕的光芒来。“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嫔儿清恬的素颜上露出细微的痛苦之色!青葱柔荑不自禁地抓住他的大手,像是要移开他的箝制般。“黑公子,我没有鬼鬼祟祟……我来这里是有话跟你说,但是你正在练武,所以我没有出声打扰你。”
黑昊漠的眼睛谨慎地眯了起来,静静打量她的神色许久,才松开他的手。“有话进来说吧!”他迳自走回练功房。
在他走进练功房後,嫔儿再也忍不住地露出痛楚的表情,待那灼痛感过去後,她才举步跟进练功房,幸好她已经快要离开这里了,不然她这可怜的脖子总有一天会被他扭断,她从没见过这麽爱掐别人脖子的人。
黑昊漠拿起挂在窗棂上的棉布拭汗,漆黑的眸子依然直盯着她。“你的武艺不差,居然能站在一旁那麽久才被发现,你师承何人?”难怪她能避过他叔父那致命的一掌,若不是她的鼻息突然急促起来,恐怕他也很难发现她已站在门口了。
“我学的是乾娘的家传武学,不过我没有太多的时间练武,只有轻功差强人意而已。”她光是学习乾娘那身精湛的医术都怏嫌时间不够用了,怎么可能把时间浪费在学武上,至於轻功,是因为可以增加她采药的便捷性,所以她才会钻研得比较透彻。
“你乾娘的名号是?”
嫔儿摇摇头说:“不知道,乾娘从没提起过,我也没问。”
黑昊漠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依嫔儿那恬淡的性格来讲,她确实有可能这么做。
“没有我的允许,从今以後你都不准到练功房来,听懂了没有?”他自认为自己对她已经相当客气了,若是普通的外人,他早已交给刑堂处理了。
“以後我不会再来这里了。”嫔儿自然而然地说出她的来意,“事实上,我是来向你道别的,我的东西已经整理好了,请你派人送我回去好吗?”
黑昊漠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那激猛的速度竟然使他产生一股不知名的痛苦。不!他不想放嫔儿走!他心里大声地呐喊着。
“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我不准你离开谷中!”他的目光看起来既强悍又冷酷,而且直瞪着嫔儿看。
她漾出一抹感激的淡笑。“黑公子,我知道那天你是为了救我才会这样说的。你放心!我不会信以为真。况且你的双腿已经可以走动,这表示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觉得自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对於那天的事,她会水远铭记在心的。
黑昊漠无法相信她居然不把他的话当作一回事,他不乐地白她一眼。“难道这里没有让你留恋的人、事、物吗?”
嫔儿的灿眸陡地一亮。“当然有啊!如果我说没有就太矫情了。”
这还差不多!
“哦!谁会让你感到依依不舍?”黑昊漠尽量将表情维持平静,把满足的笑意全收进心底。
嫔儿兴奋得俏颜染上一层粉红的光泽,这与平常沉静的她简直有天壤之别。“森林中那些稀有的药材是我最舍不得的,我从没见过像这样满坑满谷的罕见药材,几乎俯拾皆是;我真担心我离开後,那些药材会被不识货的人随便践踏,那是十分可惜的事情。黑公子,希望以後你会派人看管那座森林,不要让人随意进出,好吗?”说到後面,嫔儿兴奋的语调不再,反而有些忧心仲仲了。
天杀的笨女人!他气得丢下手中拭汗的毛巾。
“谁问你这个啊?”黑昊漠的怒火完全爆发出来,俊脸上已一片乌云密布了,若不是他早已习惯嫔儿的迟钝兼没神经,他肯定会误以为她在捉弄自己,进而大发雷霆。
“没错啊!你是在问这个问题呀!你好奇怪喔!”一抹纳闷之色染上嫔儿的眼眸。“老是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这对你的身体不好喔!我还以为你的脚伤好了後,脾气会多少改善一些呢!”她以医者的角度评判他暴躁的坏脾气。
黑昊漠忿怒地倒竖起剑眉,面带恐怖的肃杀之气,一步步将她逼到墙角。“柳嫔儿,你还敢训我话?!”
“黑公子,你别多心,我只是在劝你而已,绝没有训人的意思。”嫔儿背倚着墙,素颜上并没有害怕、恐惧,只是纯粹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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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雨过後,天色已渐渐昏暗了。
两条果身如初生女圭女圭的身影交缠在地板上,黑昊漠拉来嫔儿那破裂的衣裙盖住两人的身躯,他的手臂保护性地圈住她娇小的身躯,然後满足地沉睡了。
嫔儿也跟着小睡一会儿,当她醒来後,有一段时间是完全迷糊的,搞不清楚时间——她从来没有在白天睡过觉,但从阳光照射的角度来看,现在绝不是清晨。
她昏昏沉沉地无法思考,直到她发觉自己跟黑昊漠一同躺在地上,所有的回忆才全都涌回脑中。他们两人都赤条条的,因为黑昊漠对她做了一种奇怪的事情,有一点痛楚,但也有某种不知名的喜悦……
嫔儿悄悄移开他的手臂,坐了起来,她没时间把“怪事”想得那麽仔细了,她还得赶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呢!既然黑昊漠固执地不帮她,她只好另寻他人了。
她捡回自己所有的衣物後,开始感到烦恼了,她的衣裙全被黑昊漠粗鲁地撕破了,教她怎麽穿啊?
嫔儿用残破的衣料遮住自己,起身站了起来,但此时腰部和大腿内侧竟传来一阵不熟悉的痛,让她轻轻蹙起柳眉来。她的身体怎麽了?
“你要去哪里?”黑昊漠以手肘撑起身子,语调依然沙哑地质问她,但清朗的眸子显示他已清醒一段时间了。
“我想回房换衣服。”嫔儿朝他露出尴尬的笑容,总觉得他的目光好像直盯着出自己瞧,害她浑身怪扭的。
见她言辞中已打消了去意,黑昊漠的嘴角勾出一抹近乎邪气的微笑。“走吧!我陪你回房。”他大剌剌地起身,捡起同样破裂的衣物,然後果身走向她。
“你……怎麽……”嫔儿陡地花容失色。
黑昊漠有趣地拧了拧她悄挺的鼻子。“嫔儿,你现在害羞是不是太晚了点?”他心中已然明白,嫔儿对男女之事还不是普通的无知,难怪她当初见到自己的时能够面不改色,还坚持要替他擦澡,原来她根本不懂嘛!
嫔儿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不懂他在说什麽。只见她一脸关心地问:“你怎么流血啦?要不要紧啊?”她连忙蹲子,佗势要伸手检查他胯下受伤的部位。
黑昊漠镇定地退了一步,把她拉了起来。“不是我受伤,你不用替我担心。”原来“无知”有时候也是件恐怖的事,看来他得抽空教导她一些『常识』。
虽然他已经很快的拉她起身了,但嫔儿已经有所发现了。“可是上头沾满了血迹,而且好像肿了起来,跟以前不太一样耶!”从前“那里”像死蛇一样软绵绵的,但现在却像是活了起来般,好怪喔!
黑昊漠顿时哭笑不得,嫔儿追根究柢的精神未免太彻底了吧?况且,她对着自己的“敏感地带”目不转睛地研究,教他如何保持平常心对待?
“别看了,我们先回房间换衣裳,改天再解释给你听。”
幸好这座别院就住了他们两人,下人又鲜少到这里来,黑昊漠才得以顺利的送嫔儿回房。“你进去穿戴整齐吧!”语罢,他也回房去了。
“小姐!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小欢惊讶得声音几乎变调,险些尖叫出来,瞧小姐那云鬓散乱、衣不蔽体的样子,分明是跟男人……
“什麽模样?”嫔儿没想到小欢会在房里,被她尖锐的嗓音吓了一跳,使本来觉得没什麽的她,心里倒开始产生奇怪的心虚来。
她用衣服掩着身子,迅速拿起桌上的包袱,走到屏风後穿上衣裙。
小欢瞠目结舌地瞪着嫔儿那雪白的果背,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小……姐……”
“你叫我吗?”嫔儿探出身子。她已穿戴上另一套整齐的棉布衣裙,走出精美的屏风。
小欢拿起嫔儿挂在屏风上的衣物,仔仔细细地检查它们,赫然发现衣裙是被蛮力撕成两半的,莫非小姐是被门主给蹂躏了!
“小姐,你刚刚发生什麽事了?”她试着委婉地问。“有没有受伤啊?”从小姐的外表看来,她似乎并无大碍,也没见她掉眼泪,这实在是古怪得很。
“受伤?”嫔儿那澄澈的黑反映出她内心的惭愧。“我是没有受伤,倒是黑公子好像流血了,不过他矢口否认。”她愈想愈有罪恶感,她不应该放任黑昊漠“睁眼说瞎话”的,她应该坚持检查他的伤势才对。
“门主怎麽会受伤呢?”小欢心中的疑问更加浓厚,虽然她不知道身处在什么组织中,但自从签了终生契约,卖给这个组织做丫鬟後,她就看得出来这里的人个个不简单,尤其以门主的武功最是高深莫测,只有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不会武功而已。而既然门主的武艺那么高强,怎麽可能受伤呢?
嫔儿摇摇头,眼中升起不解来。“我也不知道。”
“会不会是刚才门主的动作过於激——”
“住口!”黑昊漠突然出现在门口,冷冽的目光瞥了小欢一眼。“谁要你多嘴的?”他走进屋子。
小欢吓得双腿虚软,惊恐地跪地求饶:“门主,饶命!”
完了!完了!她这回死定了,凡是触犯门主之人,不是被刑堂处以严刑,就是被折磨得半死。天!她好想哭喔!
“小欢,你怎麽跪在地上?”嫔儿有点不知所措,不明白小欢怎麽会突然跪下来,於是走到她身旁。“你快站起来吧!”
小欢委屈地朝她眨眨眼睛,暗示嫔儿快救救她。
“小欢,你的眼睛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老朝我眨眼睛?”嫔儿伸手想要检查小欢的右眸。
黑昊漠在旁边看得万分无奈,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总不能当着嫔儿的面处罚那贼兮兮的丫鬟吧?偏偏嫔儿又看不懂那丫鬟的挤眉弄眼,不能替她求情。
“在那里挤什麽眼睛?还不下去。”黑昊漠话中的威胁任谁都听得懂。
“谢谢……谢谢门主。”小欢喜出望外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後赶紧退下去。
噢!嫔儿总算明白小欢为什么朝她眨眼睛了,可惜她太後知後觉。
“黑公子,小欢是不是做错了什麽?不然你为何对她那麽凶?”黑昊漠的脾气实在大了点,难怪这里的人面对他时,都一副戒慎恐惧的模样。
黑昊漠对她生疏的称呼暗暗恼怒不已,他们的关系已经那么亲密了,她居然还叫他“黑公子”?这笨女人真是不可爱,摆明就是要惹他发脾气嘛!
“别管那丫鬟的事,你过来。”黑昊漠坐在椅子上,沉声唤她过来,直到嫔儿不知死活地站在他身前,他才伸手将她抱在腿上。
“黑公子……”嫔儿担忧地蹙了蹙纤巧的眉。“快放我下来!我怕会坐坏你的双腿。”
“我的腿已经好了,她用不着担心那麽多。”黑昊漠试着平心静,但平平的语调中仍掩盖不了熠熠的怒气,他轻轻攫住她的下巴。“叫我昊漠,快点!”
“昊漠公子,我是你的大夫,怎麽能够不担心你的腿呢?”嫔儿彷佛要息事宁人地改口了,即使坐在别人的腿上,嫔儿仍然维持一派端庄婉约的模样,素颜上没有半丝羞赧不安;反正一个时辰前的“惊涛骇浪”她都安然度过了,何况她现在只是坐在他的腿上而已。
“你这女人是怎麽搞的?”黑昊漠绷紧俊脸,火大地瞪着她。“谁教你昊漠後面又加了公子两字?你非得意我生气,是不是?”
条地,黑昊漠忿忿然地垂头封住她的香唇,将她接下来的回答全吞进唇舌齿牙中。
怎么又来了?嫔儿沮丧地闭上双眸。为什么每次他一讲到不顺心时,就会用这招惩罚她呢?嫔儿静静地任由他的舌头在自己口中作怪,认命地心想:这次大概又要花上许多时间了吧!
黑昊漠骛猛贪婪地狂吮她嘴内的蜜汁,大手轻佻地抚弄她那隆起的胸脯。
嫔儿心中一惊,以为他又要重施故讦撕破她的衣服,小手连忙抓住他的大掌。“不行!我只剩这套衣裙,被你撕坏,我就没衣服穿了。”
黑昊漠非常不高兴他的欲火受挫,但一想到嫔儿初经人事,不适合过於“劳累”,所以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悬崖勒马”了。
“我对撕你的衣裙没有兴趣,你大可放心。”他不悦的咕哝几句。“你这身衣物的质料那么粗劣,你有什么好心疼的?”他仔细看了一下,才发觉她的衣裙上缝有几个难看的补钉,而且质料比下人的粗服还差,简亘惨不忍睹!
“衣裳只要能够蔽体、保暖就行了,不需要太过讲究,况且这身衣裙是我乾娘亲手缝制给我的,上头的一针一线全是我乾娘的心意,我怎麽能不珍惜呢?”嫔儿的双瞳露出淡淡的儒慕之情。
“改明儿个我会叫人替你做一些衣服。”黑昊漠的嗓音忽然变粗了,像是不习惯做这麽好心的事一样。
“黑公——呃——昊漠。”在他的怒视下,嫔儿结结巴巴地改口了。“你不用如些客气,反正我明天就走了。”因为今天的天色已晚,她是走不成了。
“我们的关系已非比寻常了,你居然还打着离开的馊主意?”黑昊漠怒气沸腾地一把抓住她的皓腕,刚硬的五官罩满气急败坏的神色。“柳嫔儿,你给我老实回答,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对你有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这笨女人要是敢摇一下头,他发誓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嫔儿看出他的怒火,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她不敢随便回答他的问题,只好坏着忐忑的心,小心翼翼地试探他。
“那件事很重要吗?”
“你连这件事的重要性都不知道?”黑昊漠头疼至极地松开她的手。原来她无知到这种境界,不知道他们已有夫妻之实了,难怪她还有离开的意思,可是要他仔细解释这件事,他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笼统地道:“它事关一个姑娘家的名节,你说它重不重要?”
“好像挺重要的。”嫔儿试着揣测他话中的提示,其实她对“名节”一点概念都没有,她乾娘不曾对她提起过。
“你总算明白了。”黑昊漠的嘴角翘起一抹微笑,似乎所有麻烦事都让他解决了。“好!我们下个月月初就成亲吧!”
黑昊漠轻柔地模模她的後脑勺,然後将嫔儿抱到地上,龙心大悦地离去。
“可是……”嫔儿一脸迷糊地想喊住他,但黑昊漠已经扬长而去了。
黑公子怎么又提起成亲之事了?她还以为下午已经跟他讲清楚了,怎麽他一点都没听进去?
还是成亲与名节两者之间有所关联,所以黑公子误以为自已答应了?唉!早知道自己就不要回答得那麽快,先观望一阵子再说。
嫔儿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烦恼,决定晚一点再去找黑昊漠,把其中的误会说清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