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展扬瞒著邢汝霖,偷偷溜到「晴园」见水莲儿,他想亲眼鉴定一下她是否值得大哥付出感情。
大哥在事业上虽然有识人之明,但是长年忙於生意,根本没有时间了解女人复杂的个性,所以回来的妻子一个比一个还烂,第一任是个贪财的女人,根本不关心大哥,是难产而死;第二任妻子在出嫁之前就有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人在私通时被大哥发现,大哥在一气之下打断她的腿,把她丢到街上以乞讨为生。
至於乔倩更不用说,不但贪婪,而且yin荡。唉!大哥的眼睛不知道长在哪!
好险!四下无人。
秦展扬大摇大摆地走进最头的内厅,见一名娇小的姑娘正低著头绣花,於是他不客气地坐在她身旁。
她大概就是水莲儿吧!
「咦…你是谁?」水莲儿一脸好奇地盯著他。「这你不能随便进来。」
除了大夫和相公外,他是第三个她在「晴园」看到的男人。不过说也奇怪,她并不会怕他,大概是他的脸上始终挂著笑容吧!
「你可以叫我展扬。」他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拿起桌上的水果啃咬。
嗯!确实是一个清丽佳人,他尤其喜欢她那双清澄莹亮的双眸,配上那弯弯的柳眉,刻画出那种无邪的气质,就是不知道她的内在是否和外表一样单纯?
「你好。」莲儿有礼地打个招呼,沉默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又问:「你是不是迷路了?没关系,我自己也常迷路,你走出『晴园』後,就右转直走,看到了一个水池,再左转——」
「我没有迷路。」秦展扬打断她热心的指引。「我是来找你的。」
「咦?」她不认识这个陌生人啊!可是瞧他态度从容自在地坐在她隔壁,一点都不避讳的模样,好像真的跟自己很熟一样。怪哉!
秦展扬假装没有看见她满脸的疑问,这种脸上藏不住心思的姑娘家最好看透了。
「你知道吗?乔倩昨晚的奸情败露,被邢汝霖休妻了,你一定很高与吧?」他的贼眼直盯著她的面部表情看。
「休妻?」莲儿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不可能的!大姊那么喜欢相公,怎么可能背叛他呢?」
如果大姊不是喜欢相公,就不会嫉妒得以欺负她为乐了,也是基於这个理由,莲儿从未恨过乔倩,因为她们两人都是爱相公的。
「谁说不可能!」看见她的反应不如预料的欣喜,他决定用另一种方式试探她。「邢汝霖那家伙那么冷血残暴,不可能有女人爱上他的!」
「胡说!」莲儿气红了脸。「相公的心胸宽大……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我不准你说相公的坏话……」她生平第一次骂人,难免有一点不顺畅。
秦展扬像是玩上瘾了,继续毁谤他的大哥,「邢汝霖那家伙有什么好的?不但浑身冷冰冰的,还喜欢板著臭脸吓人,更糟糕的是,他一点都不温柔体贴,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哄女孩子,任何正常的女人都不会喜爱那家伙的。」
真是好玩!瞧她发起脾气来结结巴巴的,如果他没猜错,她大概很少气得骂人吧!
但是她这样极力护卫大哥,确实获得了他的好感。
「谁说的……我就很喜欢相公。」直到冲动的告白月兑口而出,莲儿才发觉收不回来,在这一瞬间,她的俏脸比桃花瓣还要艳红。
「你……你这个人真讨厌。」莲儿老羞成怒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侮辱我夫婿……请你立刻离开这,不然我就要喊人了。」
「好、好,你不要生气了。」秦展扬发现「测试」得有一点过火了,连忙安抚她的睥气。「我马上走。」
倏地——
「秦展扬,你在这做什么?」邢汝霖横眉竖目地瞪著他,语气中充满不悦
这臭小子明知他不喜欢别的男人到「晴园」来,他还敢背著他来见莲儿,简直是不想活了!要不是他很清楚这小子没有邪念,完全是好奇心作祟才来偷看莲儿,他一定不会饶过他。
「谁叫你不肯介绍嫂子给我认识。」秦展扬那俊逸的脸上跳上一抹坏坏的贼笑。刚才莲儿嫂子那大胆的告白还是等大哥慢慢去体会吧!
「相公。」莲儿小碎步地跑向邢汝霖,小声地向他告状。「那个人好坏,一直说你的坏话,你快把他赶出去。」她是那种什么委屈都吞进肚内,绝不张扬出去的人,但是她这次实在是太愤怒了。
邢汝霖以指头模一模她那气呼呼的俏脸蛋,他从未见过莲儿生气,她是为了他而感到忿忿不平吗?
为什么?只因他曾经从柴房内救出她?还是她已经慢慢爱上他了?他试著回想一下,突然发现从救出她那天开始,莲儿似乎不再怕他,反而黏他黏得紧。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欣然接受这种结果。
「你对莲儿说了什么?」他沉声质问秦展扬。
秦展扬顽皮地露齿一笑。「没什么,就是说了一大堆批评你的话,试看看莲儿嫂子的反应而已,没想到她那么生气。」
邢汝霖责难地看他一眼。「你是不是太无聊了!」感觉到莲儿正在拉他的袖子,他低下头看她。「怎么了?」
莲儿微微泛红著脸。「相公是不是认识那个人?」听相公熟稔的语气好像跟那个秦展扬满熟的。
「来,我帮你介绍一下。」他牵著莲儿的手走向展扬。「这位是我的拜弟秦展扬,是我请来帮忙找汝雪的人。」
「小叔,你好。」莲儿的脸颊又灼烫地烧起来,想起自己曾月兑口说出的那番话,真的好羞人喔!
「我说过叫我展扬就行了,莲儿嫂子。」他朝她眨眨右眼,像是保证不会说出她的秘密一样。
莲儿感激地笑了。
邢汝霖有些吃味地看著他们眉来眼去。「你没事不要在牧场里闲逛,早一点出发去找汝雪。」
秦展扬这小子外表俊朗,又妙语如珠,在女人堆里相当混得开,他得防著他一点。
「谁说我没事?」秦展扬贼溜溜地偷笑。「我是特地跑来教嫂子如何服用『琼浆雪果』,免得你粗手粗脚地降低果子的神效,东西呢?」他不顾大哥那布满妒火的脸色,伸出手来讨雪果。
基本上,他是认同了莲儿嫂子,认为她是真心对大哥好,才会想把那雪果给她吃,否则瞧她那弱不禁风的模样,看起来就知道是积劳过度,想要陪大哥白头偕老可就难了,所以他觉得把「琼浆雪果」给嫂子吃是值得的。
「我自己会来。」邢汝霖话是这么说,但是仍把装有果子的白玉盒子抛给他
「莲儿嫂子请坐下来。」他很快地拿出随身的玉瓶,以怠针戳破盒内的雪果,然後滴了十滴乳白色的汁液在一只茶杯内,其馀的全挤进玉瓶中,包括果皮。
「剩下的我带去给朋友炼药丹。」
从果子被刺破的那一刹那开始,房里就弥漫著一股清香,所以莲儿的眼睛也愈瞪愈圆,同时对那漂亮的果子产生莫大的好奇心。
「一般人喝了两、三滴就受益无穷,但是莲儿嫂子的身体羸弱,所以给她多一点。」秦展扬一边解说,一边把杯子推给莲儿。
「给我喝?」莲儿惊讶得一张小嘴合不拢,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这果子似乎是个神奇的东西,给她这么一个妇道人家吃岂不可惜?
「不好,给相公喝比较适合。」
莲儿摇摇头,算是心领了他和相公的好意。
「莲儿嫂子,你还是快喝吧!别理会大哥,他以前吃过不少灵丹妙药,身子壮得很,这些汁液对大哥的效果不大。」秦展扬催促她。
莲儿不确定地望向相公。
「这是展扬的心意,你喝吧!」邢汝霖模模她的粉颊,温柔地道。
莲儿有些迟疑地拿起杯子,然後闭著眼喝光所有的液体——
「!好难喝。」她苦著俏脸细声地抱怨,整张小脸几乎皱成一团。
「忍耐一下,这种好东西难免比较苦涩一点,但是效果最直接了。」秦展扬以专家的口吻解释。
邢汝霖倒杯茶水给她冲淡味道。
「莲儿嫂子,你可别嫌这味道不好,你喝了以後,不但可以百病不侵,而且身体具有抗毒性,连血液都能帮别人解毒。」
「这么厉害。」莲儿用手掌一发烫的脸颊,有些昏沉地道:「可是我好热——」话未说完,她就昏厥过去了。
「怎么了?」邢汝霖大为紧张地扶住她。「展扬,她怎么昏迷了?是不是那个雪果有问题?」
「不可拿矗」秦展扬一脸受辱地跳起来,跑去检查嫂子的状况。
「没事,大概是药效过猛,莲儿嫂子的身体一时承受不了,所以就晕倒了。」
「什么?」邢汝霖怒吼一声。「你说的药效过猛是什么意思?你不确定那东西的正确用量,还敢给莲儿乱喝,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他穷凶恶极地瞪著秦展扬,炯黑的双眸发出凶恶骇人的青光。
秦展杨尴尬地乾笑几声。「大哥,我也是求好心切,才会想给莲儿嫂子多吃一点,你别怪我。」
老实说,他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刚才太冒险了。
「她什么时候会醒来?」邢汝霖绷著一张夹杂担心与怒火的脸庞,将莲儿抱到床上去。
「大概明天就醒了。」秦展扬非常「含蓄」地猜测,他纵使再有一条命,也没有胆子说他不知道,只好先「唬弄」一下大哥了。
「明天?」邢汝霖尚未平息的怒火又飙了起来。「怎么这么久!我要莲儿立刻清醒。」
开玩笑!他连莲儿嫂子明天能不能醒来都没把握,更何况是现在。
「大哥,等雪果的药效过了,嫂子自然会醒过来,现在刺激她苏醒,反而对她有害无益。」
秦展扬一边观望大哥的脸色,一边蹑手蹑脚退得远远的,以防大哥突然捉狂,宰了他泄恨。
「最好是如你所说的明天会醒来,不然我就扭掉你这臭小子的脖子。」邢汝霖回头咬牙切齿地撂下狠话。
秦展扬俊容骤变。「呃……我回房休息一下。」语毕,他匆匆忙忙地奔离房间。
快!他得赶快收拾好东西,逃离这个可能让他见不到明天的月亮的恐怖地方。
他要立刻、马上出发去寻找汝雪,除非确定大哥的怒气消了,否则他绝不轻易回牧常
乔家牧场内——
「碍…我恨死他了……我要他死得很难看碍…」乔倩几近疯狂地大声尖叫,那尖锐的叫嚣声从她的房远远传到牧场的最外围。
「小倩,你不要生气了。」乔松康心疼死了,连忙安抚她的情绪,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而已。
乔倩满面怒容地抓起桌几上的骨董花瓶,往墙上用力砸去,接著生气地大吼大叫:「他竟敢休掉我,害我沦为关外的笑柄,我绝不饶他,爹,您一定要帮我整倒他。」
「唉!姓邢的有钱有势,我怎么整得倒他?」乔松康见女儿没那么疯狂了,松口气地坐了下来。
他真怕小倩不小心伤了自己。
乔倩冲到他身前,双手拍在两人之间的圆桌上。「爹,我们可以中断对矿场的投资,不出半个月,姓邢的就会山穷水尽了。」
「可是矿场已经挖出矿产了,这个办法是对付不了姓邢的。」乔松康沧桑的老脸上全是遗憾。「可惜在还未得到邢汝霖的家产前,你就……」剩下来的话会刺激到女儿,所以他没有说完。
本来他们已经打好的如意算盘,全被小倩给破坏了,不过乔松康倒舍不得责备她。
「啪!」乔倩大力拍桌面,美丽的双眼迸射出怨怼的光芒来。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挖到矿产了…害我功亏一篑。」
「小倩,爹也是昨天傍晚才得到通知,本来想今天早上再派人偷偷知会你,要你按计画开始行事,没想到姓邢的动作那么快,一知道不要我们乔家的资金援助,马上编派个罪名在你身上。」乔松康愈讲,火气愈大。「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啊!」
乔倩晓得自己仅差一步就可得到邢家那所有的产业後,恨得怠牙暗咬。「一定有别的办法斗倒邢汝霖的,我不信他没有弱点。」一抹触目惊心的杀气掠过她的脸孔。
乔松康看了十分担心。「女儿啊!你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太危险了!就算姓邢的死了,大家都没好处啊!现在矿场的所得已经足够乔家享用好几辈子了,你要冷静一点。」再怎么样,还是宝贝女儿的安全重要。
「哼!谁说我没好处?姓邢的无子无女,唯一的妹妹又失踪了,等他一死,我就回邢家牧场霸占他的产业,我不信水莲儿那胆小鬼敢吭半句,到时候关外大半的土地就归我们乔家所有,谁敢有意见?」
她冷笑著。
「好主意!」乔松康奸邪地笑了。「这许画要从长计议。小倩,你待在房里好好休息,爹想好了怎么做再告诉你。」
「不用,我要亲自策画这个行动。」乔倩吐出的每个字都有如凿石般冷硬冰寒。「我要看邢汝霖一点一滴地死在我眼前。」
乔松康满是欣慰地看著小倩。
好!这孩子狠毒的性格真是像他,不枉费他那么疼爱她,不像她的几个哥哥那么懦弱无拿矗
邢汝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答应莲儿陪她去逛市集!
阵阵凉风从耳边吹过,他的坐骑平稳缓慢地往镇上方向走去,後头跟著数名不耐烦的人马——他们这辈子往返溯化镇那么多回,第一次发现原来骑马可以比走路还要慢。
那日,莲儿突然语带向往地跟他提起喜铃逛集的事。
「喜铃是谁?」他那时深深瞧著她那兴奋的脸蛋,心里隐约觉得毛毛的。
不过,她这健康红润的模样比前些日子好多了,看来秦展扬并没有夸大那雪果的效果。
「喜铃就是我身边的丫鬟啊!」接下来,她双眸闪闪发亮,满脸羡慕地道:「前天她跟徐帐房的儿子到镇上逛集,她说过几天就是重九了,所以镇上来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摊子,听说挺有趣的。」
「市集里又挤又脏,没有什么好玩的!」他以理性的口吻说话。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到过市集。」莲儿试著装出不在意的模样,但一脸的落寞却不了眼尖的他。
是的,依她以往那种贫困的生活,只怕她终日做粗活,压根儿没有时间到镇上走走。
「唉!有空我再带你去市集。」他心一软,话就莫私其妙地冒出来,那时候他真想反悔收回这句承诺。
一个堂堂男子汉陪女人家逛市集成何体统啊!
怀中轻颤的娇躯把他唤回神,他掀开替莲儿挡住风沙、烈阳的披风,她双眸紧闭的雪白脸蛋露了出来。
「你别怕成这样,『晴风』是牧场里最温驯的老母马,受过非常精良的训练,不会把你震下来的。」邢汝霖安抚的口气中带点恼怒。
自从有了莲儿後,他已经为她破了太多的例,现在他连自己专属的骏马都不能骑,只因莲儿害怕它那庞大的马身,迫使他改骑这支老迈缓慢的牝马。唉!这事要是传进别人耳中,他的颜面要摆在哪里啊!
莲儿张开双眼,把环住相公腰部的双手抱得更紧,不安地道:「人家没有骑过马。」尤其她是侧坐在马背上,更让她觉得不安全。
「在关外每一个男男女女,从小就长在马背上,没有人是不会骑马的。从明天起,你得开始学骑马。」
他没有办法想像每次带莲儿出门,自己就得骑「晴风」的情景,所以莲儿一定要学会骑马。
莲儿忐忑地点点头,她也很想表现得勇敢一点,好跟上相公的脚步,不愿一辈子躲在相公的保护下,可是心中的惧意却怎么也除不掉。
到了溯化镇的外缘,邢汝霖飞身跳下马,彷佛马背上有刺一样,同时莲儿也被轻巧地抱离马身。
「叫耿大娘跟你的丫鬟陪你逛市集,一个时辰後我在这里等你。」他为她重新披好披风。虽然现在是艳阳高照,但风里隐隐的寒意还是得注意一下。
「相公不一起逛吗?」
「不了,我要去酒楼谈一些生意。你现在是我邢汝霖的妻子,没有人敢欺负你,你不用害怕。」他从腰№掏了一袋碎怠放在莲儿手中。「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用不著节剩」
莲儿的小嘴张得大大的,她这辈子还没拿过这么多怠两。
「太……太多了。」
他的脸上带著淡淡的笑意。「自己小心一点。」
邢汝霖留下两名大汉保护莲儿,其馀的他全指派任务给他们。
喜铃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後头跟著慢吞吞的耿大娘。「夫人,我们快去逛摊子吧!别浪费时间。」
「好。」她的兴奋感染了莲儿。
莲儿一进市集,便被那些五花八门的摊子给眩惑了眼睛。
「哇——这么多摊子。」
「很热闹吧!」
喜铃拉著夫人从第一摊开始逛起,鼓起嘴皮子卖力解说给夫人听。
市集里什么吃喝玩乐的都有,让莲儿玩得好开心,她每一个摊子都会停下来东瞧西瞧,光是这样看就过瘾极了,直到她们停在一个摊子前,莲儿才产生了购买的冲动。
上头摆的全是男人的佩饰,有的雕工精致,有的看起来则很粗糙,莲儿看上的是一块样式古朴大方的佩玉,她想买来送给相公。
「这块佩玉怎么卖?」她拿起来细细打量,愈看愈是喜欢。
那摊贩见她衣著不俗,又带著几名仆人,心知来了贵客,急忙招呼著。
「姑娘的眼光真好,一来就看上了本摊最上等的货色,这件佩饰只须十两怠子,你就可以带回家了。」
「十两怠子?」喜铃惊叫出声,「一块小小的佩玉要那么多的怠两,你不如用抢的比较快。」
耿大娘把佩玉接过来仔细瞧瞧。「嗯,这是块真玉,质地也算不错,大概花个三、四两怠子就买得到了,根本不值十两。夫人,别被他骗了。」她跟在少爷身旁那么多年,也学到了一点辨识好玉与坏玉的诀窍。
「我的姑女乃女乃啊!这玉怎么可能只值三两怠子,这可是我千辛万苦从江南带到关外来的,好歹也值个八两怠子。」他心痛得哀哀叫。
「怎么办?」莲儿看看他夸张的表演,又转头瞧瞧耿大娘的神情,著实不知所措起来。
「夫人如果想买,给他五两怠子好了,他再贪心,我们就去别家买,一定可以找到既便宜又漂亮的佩玉。」耿大娘故意大声说给摊贩听。
她随便想也知道夫人买佩玉是要送给少爷的,本来她是要阻止夫人,因为少爷多的是上好的佩饰,却嫌麻烦而很少佩戴,但她又不忍心泼夫人冷水。
「可是……」莲儿的神情看起来比那摊贩还要为难。人家是在外头讨生活的人,她怎么好意思出那么低的¤钱呢?
商贩见耿大娘是识货之人,他决计占不了便宜,只好暗暗咬牙道:「好吧!五两就五两了。」
莲儿数了五绽碎怠给他,腼腆又高兴地收下那块佩饰。
她们刚离开那个摊子没几步路,突然——
一个衣衫褴褛,发出恶臭的妇人一拐一拐地跑到耿大娘身前,跪下来抱住她的腿,哀求道:「耿大娘,您帮帮我碍…」
「你是谁呀?快放开我。」耿大娘嫌恶地捏住子,想甩开她的手,却反而让她愈抱愈紧。
後头那两名远远跟著的大汉见她们有了麻烦,立刻冲上前来,斥喝道:「你这乞丐婆想干什么?还不松手!」
其中一名大汉作势要踢她一脚,但被莲儿阻止住了。「别踢人。」
「耿大娘,我是玉如,呜……我再也受不了这种生活了……求您向邢大爷求情,呜……」
莲儿瞠大圆眸,看著她泪涕如雨地乞求耿大娘。好可怜喔!她是不是欠相公钱啊?
耿大娘露出认识她的表情。「你先起来吧!这件事我也曾向少爷提过,可惜我无能为力。」
玉如被她强拉起来。
「那我该怎么办……」玉如一边猛掉眼泪,一边以脏污的衣袖拭泪。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莲儿被感动得同情心大发,在一旁插嘴问道。
耿大娘对玉如没啥好感,根本不想把她介绍给夫人,免得连累夫人,但是夫人竟然主动提起。唉!
「夫人,玉如曾经是少爷的第二任妻子,她想求少爷原谅她的过错。」耿大娘不情愿地启口。
过错?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莲儿困惑地蹙起柳叶眉,想问清楚她的过错是什么,却又怕当场给她难堪。
喜铃看出她的疑问,赶紧附在她的耳边叽哩咕噜地道:「她背著少爷偷人,所以少爷派人打断她的腿,将她丢出牧场,并且不准她的家人帮助她。」
「夫人,请你为玉如求情……」玉如一听到她是最近邢汝霖最宠爱的人,双腿马上一软,拚命朝她磕头。
传言中,邢汝霖相当疼爱她,甚至为了她祭告祖宗,把她从一名小妾正式升为正室,她一定能够解救她月兑离这种充满耻辱的生活。
「你别朝我磕头,快起来吧!」莲儿手忙脚乱地扶起她。「有事可以慢慢说……」
「夫人是愿意帮玉如了,对不对?」她那憔悴瘦黄的脸上全是期盼。
莲儿於心不忍地月兑口答应她。「好,我会试著向相公求情。」
「谢谢你,呜……」玉如喜极而泣。
「夫人!」喜铃倒抽一口气,急忙在她耳旁嘀咕。「你这样做会惹少爷生气的,你千万不能帮她的忙,况且那女人是罪有应得,根本不值得你帮她求情。」
喜铃分析得头头是道,就是希望夫人不要做傻事。
「相公应该不会生气吧!」莲儿那张清婉的小脸皱了起来,她喃喃地自我安慰道:「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相公说不定早就忘记这档事了,我只是提醒他一下,相公才不会为了这一点小事发火呢!」
说完了这些推断的话後,莲儿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耿大娘与喜铃不敢相信夫人竟然那么天真,两人不约而同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低沉威严的嗓音在纷杂的人声中显得特别突出。
围堵在路中央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走道,邢汝霖走了出来。
「相公。」莲儿红著开心的俏脸,细步跑向邢汝霖。
「不是说好在镇外会合的吗?你们怎么还耽搁在这里?」邢汝霖替她把发丝拨到耳後,难得看到莲儿这么快乐的模样——尤其在汝雪失踪以後。
「呃……」莲儿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跟相公委婉地提起这一件小事。
邢汝霖的目光移向跪倒在地的玉如,内心已明了大半。这贱女人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我说过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还不滚。」他的黑眸闪著毫不留情的精芒,他不想吓到莲儿,所以只是口头上的怒斥她。
玉如恐惧地瑟缩著身子,同莲儿露出绝望的眼神,然後不带任何希望地爬向路旁。
「相公。」莲儿将小手摆在他的手臂上,眼眶泛红地请求著。
「她好可怜喔!你放过玉如好不好?」
玉如纵使犯了再多过错,但好歹也曾经是相公的妻子,一夜夫妻百日恩,玉如不该沦落到这种比狗还不如的惨境中。
莲儿的善良又「发作」了!
邢汝霖愠怒地瞪著她,咬牙切齿地低咆道:「你知道那女人怎么背叛我吗?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她的。」
所有围观的人群全替莲儿捏了一把冷汗,包括耿大娘和喜铃,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蠢事?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惹得邢家主子勃然大怒。
「我知道。」莲儿咽了咽口水,并没有被相公的火气给吓退。
「但是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相公也严厉地惩罚玉如了。相公就饶了玉如吧!莲儿求你。」
莲儿不晓得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在众人面前跟相公讲道理,大概是她内心一直深信相公是个面恶心善之人吧!
邢汝霖眯紧双眸,深深地盯著她那恳求的面容,发现她一点都不怕他的怒火。
该死!全怪他宠坏这女人,她愈来愈胆大妄为了。
他不确定该为这个事实生气还是高兴?他当然不喜欢莲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处处怕他,但是他一时又接受不了「莲儿会反抗他」的错愕。
「可恶!」他屈服了。「叫那女人的家人接她回去。」想了一下,他还是喜欢充满生气,一天比一天有自信的莲儿。
「谢谢相公。」莲儿朝他甜蜜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