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这儿风大,回屋去吧!”林如清心疼地给她披上件披风。
“如清……”轻锁的双眉,笼着淡淡哀愁。
“有事?”
“他……他怎样了?”憋了半天,总算问了出来,脸禁不住地红了。
“他?哪个他?”林如清明知故问。
兰沁咬着唇,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林如清知她面薄,也不好再逗她,便据实以告:“只要调理得当,很快就可以好了!”仇巳报够了。他也要实现“药到病除”的诺言了。
“谢谢你,如清!”兰沁展颜。
“嗯,那个……嘿,不用谢!”林如清颇有些不自在。
“我的时间快到了。既然他没事了。我也可以为地离开。明天,不管若黛走不走,我都得先行一步,不能再拖了!”兰沁说得轻描淡写。
“沁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有这个必要吗?”他不是以为她是麻烦吗?
“当然有,他那么爱你!”
“他爱我?我怎么不知道?”不以为意的笑容。
“沁儿,如果说,你没有中毒,你还会对他的爱视而不见吗?”
“……”
“你早就原谅他了,对不对?只是,因为你中了毒,才想离开,对不对?说到底,你是对我的医术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别说了,如清!我现在心里很乱,我求你,别把我中毒的事说出去。有什么事,等过了这儿天再说!”兰沁一脸哀求。
“你……还是要离开?”林如清试探。
“嗯!”兰沁点头,眼底一派坚决。
“好吧!既然如此,我去准备准备!”
“好!”
林如清转身离开,有一点他没告诉她,那七天,可能会提前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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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秋,便是冬,她的生命也将如那飘零的落叶,终究化成为坯泥土。看着阴霾的天空,兰沁拭拭腮边的泪,愁绪万千。林如清说得对,她确实对自己没有信心,那么多武林人士谈之色变的“日暮散”,在她身上就发生奇迹了?
叹口气,正欲回房,却见风清逸倚在门上,把门口堵着。“你怎么出来了?”为什么不在床上好生歇息呢?
“我为什么不能来?就许别人来?”他口气很冲,一点不像生病的人。
“你……算了!”没想到他会屈解自己的意思,兰沁一阵气恼,但一想他还在病中,便不打算和他计较。瞪了他一眼,独自进屋翻箱倒柜,不知在找着什么。
“被说中了?没想到你是这般薄情寡义的人,我们近二十年的感情,竟比不上短短三四年的交往,真是可笑啊!”他说得无比气愤。兰沁闻言手顿了顿,听他又继续道:“孤男寡女露宿山林,彻夜小归,你知道别人怎么想吗?若是爷爷在火有灵,怕也会被你气死!”
气死?还气活呢?这个白痴,明明虚弱得已经在发抖了,还有力气骂人。找到了!兰沁高兴地取出一件猩猩绒的大红斗篷,抖了儿抖给他披上。这是他当年在“鸣琴楼”玩儿时落下的,隔了几年再用,明显地变小变短了,不过还凑合。
“你……”风清逸难以置信地看着兰沁给他系好带子,半天才反应过来,狂喜涌上心头,什么也顾不得,一把抱着兰沁,道:“你居然还关心我!你居然还关心我!我以为,你的心全在那个林如清身上了。你原谅我了,对不对?我们还可以重来,是吗?”
“不!”兰沁推拒着他,坚决地摇头,感觉到他身上的僵硬,狠着心道:“我难以忘记曾经的伤害,你那比匕首还尖锐的言辞,早把我伤得体无完肤。我不会记恨你,但决不可能回到过去!因为,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的心变了?你喜欢上林如清了,是不是?”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和如清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清?叫得那么亲热。如果没什么,那为什么你叫他‘如清’而叫我‘大哥’呢?”
“你?”兰沁被他的无理取闹弄得头有些大了。
“被说中了?”误将她的沉默当成默认,风清逸阴鸷地说,“你回来,就是要现实你的胜利,是吗?”
“你不要胡说好不好?”兰沁有些忍无可忍。
“我胡说?你三四年地和他在一起,我胡说了吗?你和他在山神庙搂搂抱抱,我又胡说了吗……”
“住口!”兰沁难得地严肃起来。
“你心虚了!你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么快就变心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风清逸俊逸的脸上,也成功地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
“你竟然为了他打我?”
“是,我是水性杨花!至于变心,哼,我对你根本就无心,何来‘变心’之说!”
“你总算承认了!”风清逸绝望地说,将她搂得更紧了。
“对,我是承认了,你现在可以放手了吧!”兰沁真的被气糊涂了。
“不放!”风清逸恶狠狠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你知道我这些年为你做的事吗?你爱溜出去玩,哪一次不是我背着爷爷达成你的心愿?你冬天要吃葡萄,我早早贮好给你放在冰窑里。你病了不吃药,是谁日日夜夜衣不解带地照顾你?为了让你衣食无忧,我从十五岁起就在外面奔波,学做生意。甚至你离家出走,那么多人劝我另立门户,可我怕你玩累了回来看不到一个亲人,怕你伤心难过.我再苦再难也要撑起这个家。你以为这都是报恩?你生气了,可以留书出走。我呢,我的苦对谁说去?你想过我的难处吗?没有,你想的全是我的不好,认为我负了你,对不对?”
“别说了!”兰沁早已泪流满面,是啊,若和他的不好比起来,他对她的好是举不胜数。可为什么每次就是想不起来呢?原来,我是这般任性和自私,一味地去恨他怨他。可是,逸,你又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呢?算了,知道了,清楚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敌不过无常的拘索?这能告诉爱她的他吗?不,不能!她已伤过他一次了,不能再伤他第二次。兰沁一咬牙,道:“对不起,我从来没要求你为我做什么!你以前不是说报恩吗?就当是回报爷爷吧!”
“兰沁,你在想什么?”逼迫她与他正视,“难道你没有一丁点的感动?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你,为了你呀!现在说这种话,你不如拿刀来,往这儿扎!也好让你看看,它被你伤成了什么样了!”风清逸捉住兰沁的手,往胸口捶去,想让她知道他的努力与……心碎。
“你放开我!”使劲抽回自己的于,却挣不月兑他的怀抱,兰沁方知他的爱竟是如此强烈。可她必须得硬起心肠,“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况且,如清对我救命之恩,像你一样,我也要知恩图报!”
“救命之恩?你为什么从不对我说起?”风清逸气恼自己对兰沁这几年的过往毫不知情,“你要怎么报他?他是要钱还是要命?”要钱,倾家荡产他也在所不惜。要命,他会先要了他的小命!
“都不是!”兰沁打定了主意。
“难道,他……他是,要……”风清逸惊惶地睁大双目。
“对,是我!”
“他敢!”
“是我自愿的!”
“啊……”
趁风清逸一分神,兰沁终于撑月兑他的怀抱,只听他道,“自愿的?自愿的?”他的心在滴。
不忍见他痛苦万分的样子,兰沁几乎就要心软了。老天,帮帮我,帮帮逸吧!曾以为他是变幻而莫测的,现今才知道,他之于她,竟是深情不移。逸啊,是什么苦衷让你要忍着那么大的痛苦对我说出那些话?她突然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四年了,四年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留一点希望给我不好吗?就是骗我也好呀!我一直在等,从你三岁起就等,等你长大。长大了,我又在等,等你满双十。等到现在,竟是这样一个结果!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我,心如磐石,心如磐石呀!”风清逸神经质地笑着,蓦地,他的眼神变得散乱起来,望着天空吼道:“老头子,你看到了,我满意了?你要我立的誓言,到最后,死的是我呀!”眼前一黑,竟裁倒在地。
“逸!”兰沁大惊,赶紧扶起他,“你醒醒,不要吓我!”誓言?死?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啊?流着泪,被他吓坏的兰沁全然不知自己的喊声凄厉得惊动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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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清逸终于醒过来了。外面一片黑咕隆咚,昏黄的烛火摇摆不定。
“你醒了?”一个声音幽幽地道。
“唉……”叹口气,兰沁欲给他试额上的温度,不想手被紧紧地抓住。
“告诉我,这不是梦!”终于,终于有一次醒来,看到的她不再消失。可他好怕,怕这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逸……”
“你叫我什么,沁儿?”他听错了吗?只在梦中,她才会这样深情地呼唤他,他赶紧闭上双眼,想留住这难得的美梦。
“逸,睁开眼,是我!”不忍见他患得患失的样子,他应该是潇洒不羁,意气风发的呀!
缓缓睁开双眸,静静地环视四周,目光最后落在兰沁脸上,看了半晌,突然闷声闷气地道:“你怎么在这儿不怕你那‘义兄’不高兴?”
“你!”兰沁气结,方才的柔情被他的无理取闹给闹得无影无踪,不由气哼哼地道:“好,我这就走!”刚要起身,谁知风清逸手一使劲,又将她拉回原处。
“不许你走!”他的语气有些急促。
一时,两人无语。
“沁儿,若我强留下你,你会如何?”他打破沉默。
“我会恨你!”语气颇有些幽怨。
“对不起,你只有恨我了!”强抑下心中的苦涩。
“你爱我吗?”
“爱!”
“如果你爱我,你认为,我这样会快乐吗?”
“看来,我们之间注定只有一个人会快乐了!放你,你快乐,留你,我快乐。”他心死如灰。
“……”
“不过有一个解决办法?”他说得有气无力。
“是么?”
“杀了我!”
“我没听错,是吗,沁儿?”抬起她的头,她带泪的脸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心,痛却快乐,揽着她,哽咽地说,“老天到底是眷顾我的,没让我的后半生在凄惶、孤独中度过。四年来,我没有了喜怒哀乐,没有了希望期待,甚至觉得没有了呼吸知觉,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我不知道这种日子要持续多久,只有等,等你气消,等你原谅我。”
“别说了,逸!”
“不,你要听我说完。”感觉到胸口的凉意,他继续,要她知道他到底爱得有多深:“这几年,我心中常有悲苦,可因为有难言的苦衷不敢对人说起。面对你的误解,也只有隐忍在心,天知道那有多痛苦,就像一柄双刃剑,伤你又伤我。每当看到你伤心的样子,我又痛苦又不敢问,只能借着别人来试探你的心。沁儿,你原谅我,好么?”
“我,我原谅你,可……你得告诉我,到底……你有……什么苦衷?”兰沁的声音有虚弱。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风清逸浑然不觉,他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到你双十以后才行。”
“是么?可……我怕……等不到了,啊——”兰沁终于忍不住了。
“沁儿!”风清逸被突来的变故吓得面如土色,马上又反应过来,搭上兰沁的脉博,震惊地发现在她体力竞有两股力量在窜动。不加思索,抚上她的背,欲把真气贯输给她,却被兰沁艰难地阻止,“别运气,否则更坏!”
风清逸赶紧缩回手,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苦,“是谁伤了你?我定要让他后悔的!”
“别……别这样,我不喜欢!逸……去,去把门窗关了!”心窝的一阵刺痛,让她连抱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这样子,休想让我离开你!”
“快……快去,我不想让人……知道!”兰沁闷哼出声。
无奈,风清逸只得起身,迅速地关门关窗。回头一看,兰沁已痛得紧紧抱住锦被,将脸埋在里面,整个身子在瑟瑟发抖。
“沁儿!”风清逸重又将她揽在自己羽翼之下,护着她,心痛地说,“你要喊就喊出来,别苦了自己!”
“会吓到……吓到大家的,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缩在他的怀里,兰沁安慰道:“别,别担心……如清的……药,很……很好的!”
风清逸闻言,想起她先前的话,不禁疑虑丛生,但看到兰沁痛苦的样子,纵有千百个疑问,也只能把话硬生生地吞回去。他所能做的,就是将兰沁紧紧地抱着,让她知道,他会永远和她在一起。
东方微微发白。
疼痛像潮水般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什么都没发生。兰沁在他怀里像个婴孩般沉沉睡去。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凌乱的发丝。风清逸有种错觉,好像下一刻她就会离他而去似的。不,她不能离开他!历经万苦干辛,他才懂了她的心意,她怎可在这个时候弃他而去。当年的誓言纯属狗屁。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无知小子。他要得到的,就算老天爷,也不能和他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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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兰沁才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风清逸临窗而立,玉树临风而潇洒风流。兰沁痴痴地看着,不知不觉流下泪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看着他多久。
听到身后的声响,风清逸自沉思中惊醒,埋怨道:“不准乱动!”拿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后,又道:“怎地哭了?”
“逸,你不觉得,我们浪费了这许多年,很可笑吗?”
“所以,你要用你的余地生来补偿!”
“为什么是我啊?”兰沁不服。
“那换我好了!”
“好……才不要呢!”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
“嗯,那就好!”风清逸装做没听见她后半句。
“谁答应来着,分明是你故意曲解我的话!”兰沁脸红红的,煞是好看。
“你想赖账?”风清逸气呼呼地说。
“好啦好啦,逸,我饿了!”兰沁说得可怜兮兮。
“你呀,老是转移话题!”一语揭穿兰沁的目的,“我已命人在做了,一会儿就端上来。”
“呵呵,逸最好了!”
看着兰沁开心的笑颜,风清逸暗中叹了口气。他问了林如清,才知道兰沁竟中了“日暮散”之毒,当时便吓傻了,暗恨当年没将陆家踏平,不过他现在自然不会让那几兄弟好过。直到听了林如清说给兰沁服下“风雨露”,才安了些心,难怪兰沁能撑到现在,原是“蒙顶山人”的弟子。那小子报出师傅名号时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真让人想痛扁他一顿,不过看在他救兰沁的份上,风清逸决定放他一马。不过,他心中还有个结未解。
“记得我怎么说的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瞒我!”
“小时候的玩笑话儿,你还当真了?”
“你这个没心没肝的,现在还说这种话!”风清逸赌气不再理她。
“是我错了,好么?”兰沁一眼瞟见桌上的一个药碗,道:“如清来过了?”
“不许叫他‘如清’!”
“可小可以不喝!”无视他的愤怒。
“不可以!我喂你。”风清逸凤眼一弯,笑得有点邪气,下一刻,已堵住了兰沁的樱唇。
“啊?”兰沁不想他会这样“喂”药,脸上烫烫的,却享受着他的吻。吸着他口中的药,竟是苦中带甜,一颗心也飘飘忽忽,腾云驾雾。
“嘿嘿!”“喂”完药,风清逸傻乎乎地盯着兰沁绯红的面颊,哪有半点“江南第一大家”家长的样子。
“你……哼!”兰沁恼他占了便宜还卖乖。心下一恼转身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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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风清逸一刻不离地守着兰沁。其他人不论是谁,都像约好了似的不来打扰他们。他们白天吟诗赏菊,论剑弹琴。夜晚则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
有一次兰沁问他:“若我死了,你会如何?”
“你敢!”回应的只有两个字。
这日下午,兰沁在菊圃采菊,风清逸则在一旁含笑给她做帮手。林如清来了,见此情形,他轻咳两声。
“义兄!”兰沁见他,高兴地跃将出来,却被风清逸一把拉住,不动声色地环在身边。
兰沁羞涩地笑道:“来,尝尝我的菊花茶!”拉风清逸坐下。
风清逸不肯坐,以所有者的姿态把两手按在兰沁肩上,冷冷地道:“有事?”他始终无法对这霸占了兰沁三年时光的的小子释怀。
“当然,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正是为了沁儿的毒而来。”他不以为意地笑道,见二人均严肃起来,又道:“今晚是最后一晚,也是最为激烈的一晚。说实话,能撑到现在,实属少见,但若过不了,便前功尽弃、回天乏力了!”
兰沁倒是神色自若,风清逸则已吓白了脸。
“今晚,‘风雨露’和‘日暮散’将达到最高的对峙。界时你将有如万箭穿心,万蚁噬骨。若意志坚定,熬到最后一刻,便万事大吉。”
林如清说得轻描淡写,风清逸越听越心寒,“真的就没其他办法了?”
“没有!”
握着风清逸紧攥的双手,兰沁不让他自责,“别担心,相信我!”
“难道让我眼睁睁看你受苦?”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林如清也无能为力。
歇了一会儿,林如清发现没自己位置,只好走开,确定到了安全距离,他笑嘻嘻地同头道:“风兄,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清楚?”
“说!”见他不怀好意的笑,风清逸暗自提防,小动声色地运功在手。
“我第一个向沁儿求爱哦……啊——”满面的笑容变成惊恐,他难以信地看着方才所站位置后面的假山被内力摧得分崩离析,半天合不拢嘴。饶是他反应快,才逃出一劫,趁着风清逸功力已老之际,一个纵身,跃将出去,声音渐行渐远,“沁儿,你喜欢上了一个魔鬼!”
哼,武功、医术、人品和外貌不怎么样,逃命功夫倒是一流。你第一个?我在沁儿十三岁就已……回头一看,见兰沁正了然地笑看他,俊脸不由一红,搓搓手道:“试试掌力!嘿,试试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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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子时,兰府家人全被一声声凄厉的叫声惊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小姐的声音!”
“主人呢?”
“快去看看!”
众人七嘴八舌到了“鸣琴楼”,只见房门紧闭。问小
“小姐、小姐,出了什么事了?”兰山喊道。
“滚,都给我滚!”风清逸狂暴地吼道。
“主人?可是……”
“滚!听到没有?”
“若黛小姐来了!”灰心的家人在见到若黛之后又两眼放光。
“我来试试!”若黛安抚大家,“逸哥哥,是我!开门好吗?”
“走,不要来打扰我和沁儿!你们帮不上忙的!”屋里传来风清逸哀求的声音,陡地,声音增大:“我养你们有什么用。滚开!”
“啊?”若黛哪受过这种气,一跺脚,转身就走,余人见状,也只得忐忑不安地各自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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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烛火摇曳,更显得阴森无比。兰沁缩在床上,头发散乱,脸纠结得几欲变形。风清逸则跪坐一边,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两眼布满了血丝。
“啊……”兰沁的腰绷得僵直,“逸,我不行了,怕是……熬不过今夜,啊……痛!”
“不许胡说!”风清逸胆颤心惊地吼道,“你行的你答应过我的,我不准你食言!”
“逸,听我说!”趁着第二波痛楚还没袭来之前,兰沁喘息道,“我走后……你……要好好过!若黛她……她是个好……姑娘,要……珍……惜她!”
“你闭嘴!”风清逸心神俱碎,“我谁也不要,只要你!若你胆敢离开我,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的魂魄也要和你纠缠生生世世!”
“逸啊,你……何苦?”兰沁感动至极,却又是一阵痛楚袭来,痛得她几欲昏厥过去。
“不准睡,沁儿!”他犯了什么错,老天要几次三番地折磨他,“老天爷,是我违了誓言,该罚的人是我啊!不要再让我的沁儿受苦了!”
“逸,是什么誓言?告诉我……好吗?”兰沁睁开眼。
“如果你要知道,就好好活下来!”风清逸吼道,下一刻却流泪道,“不要留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好吗?”
“我好想……可是痛……痛啊……”再也受不了剐心的痛,兰沁张口往风清逸肩上咬去,惊觉口中有了成热的感觉,才知自己伤到他了,“不……你走!走!”
“休想!”不顾身上的痛,风清逸死命地将她揽在怀里。
“我不要……你看……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求求……你……走!”
感觉出她的推拒,风清逸大怒,自腰间抽出软剑,“刷”的一声射在墙上,“你要我离开你是吗?好,你敢独自一个人走,我马上随你而去!”
“逸……逸呀!”兰沁哭得伤心欲绝。
“想知道我当年发的誓言吗?”见兰沁凝神:“爷爷为了不让我爱上你,便要我立誓:今生不能爱上你,否则你便活不过双十!”
“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口气,她说出心中的疑问。
“因为我选择了复仇。”
“原来……如此。所以,你……你故意地疏……远我,故意……对我说……那些话,就是……为了不……爱上我,也为了……让我活……活……活到双十,对吗?”
“对!我早就后悔了,从立誓那一刻起就后悔了,却死硬地撑下去。因为,我以为你过了双十,我便可以将一切说与你听,哪知,这中间竟发生了这许多事。早知如此,我宁可选择不复仇,不复仇啊!”风清逸痛苦地喊道。
“我,很高兴!可是,这么多年,苦了你了!”他的深情,她无以为报,只有努力地活下去,她不能让他再受一次痛苦的煎熬,那样即便是死了,她也不安心。
“所以,这都是你欠我的,要用你的下半生来偿还,知道吗?”他说得无比温柔。
“我……知道!”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沁儿!”风清逸目眦欲裂,吓得魂飞魄散。
“天啊,这是什么世道?”林如清白被窝里拎出来后一直嘟哝,瞄了眼地上的鲜血,道,“这不没事儿了吗?”转身欲走。既然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干吗?”被风清逸一把揪住,严重睡眠不足的他口气很冲。
“干吗?你是干吗的?”面色不善的风清逸道,“去!”
林如清气愤地摇晃着脑袋,他是“蒙顶山人”的弟子耶,不给他面子,至少给他师父一点面子吧!哪有这样被人呼来喝去的?若师傅泉下有知,说不定会气得从坟里爬出来,将他骂个狗血淋头了。他心不在焉地把着脉,不巧看见风清逸喷火的双眸,心念一动:原来如此!遂微闭双日,状似思索,义似陶醉。
突地,耳边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兰山,今儿个去叫‘草本楼’的酱猪蹄,以巾药炮制,很是独特!”
“啊!”林如清一惊,赶紧缩回手道,“恭喜,沁……
义妹的毒已尽数清除,现无大碍,我开几帖药……”
“听说,‘蒙顶山人’晚年研制了一种叫‘天仙子’的药,为天下至补之品……”风清逸说得漫不经心。
不待他说完,林如清已自怀中掏出一个羊脂玉净瓶,双手奉上,道:“‘天仙子’最是滋阴养颜、益气补血……”
不听他哆嗦,风清逸倒出一颗浑圆草绿的丹丸,和水喂兰沁喝下。
“强盗!奸商!”模模鼻子,林如清气鼓鼓地走了。本来他是要单独赠与兰沁的,结果被那个魔头尽数抢去。
唉,看来他得回“隐天洞”闭关修炼,以免处处受制于他。一抹寒光引起他的注意,看到墙上那柄被人遗忘的软剑,他眼底浮起一个了然的笑,暗道:真是生死相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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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青城。
青城天下幽。其时已然是深秋季节,但清冷山中别有一番幽然气质。他们此次人蜀是为了拜访一些故人,刚赏完峨嵋天下秀的风景,使来到此处。
看着蜀中处处秀美的风光,风清逸叹道:“当年,我发疯般地四处寻你,踏遍了江南塞北、关内关外,惟有此处没有涉足,真不明白你当时是如何避开的?”
兰沁低首偷偷地笑着,颇有些感慨地说:“你当时的样子真的好憔悴,好吓人!”
“你知道?”风眼危险地眯起来。
“我?我……”兰沁情知说漏了嘴,讪讪地笑着。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听……听小如她们说的!”心虚地看向别处。
“沁儿,你一说谎脸就会红的!”
“好嘛,我承认便是!”抬头瞄他一眼,不像生气。
“说!”声音很轻柔。
“就是剑阁那晚!”应该没问题,这么多年了,他定不会生气的。
“既然知道还躲我!”轻柔的声音变为暴吼。
“逸,别!”兰沁被吓了一跳。
“你呀!”无可奈何地,风清逸道,“用你的下半生还我!”
“我敢说不吗?都说了好几次了!”
“我说的话你几时听过了?”叫她不准躲他,她一躲就四年;叫她有事不能瞒他,弄得天大的事他最后一个才知道。
“我保证!”笑着偎向他。
“呵呵,这才乖!”
继续前行,兰沁见林寒涧肃,不由有感而发:“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掐了朵野菊,风清逸放在鼻间嗅了嗅,凤眼斜觑着兰沁,道:“木茉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此刻正是“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时候,兰沁见他把自己比作自开自落的芙蓉花,又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俏脸一红,不发一语。
风清逸把花插在她鬓上,端详半天,又道:“人比花娇!”复取下那花,扔到身旁的溪水中,让它逐水而去,去成就另一段姻缘。
“逸,我们不管家里啦?”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喽!”风清逸笑道,“家里有那老家伙就够了,不用我操心!”
老家伙?兰沁抿嘴一笑,若是爷爷知道定会骂他不孝的。此次游玩,又是另一番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