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着手,迟疑是否该敲门。他并非头一次到申浞的书房,可今日心里有着莫名不安。
害怕申浞已决心将他逐出府去,到了外头他只怕活不过半年。
可是申浞的传唤,向来不容人迟疑,他实在连犹豫的资格也没有。吸口气,他轻敲了下紧闭的门扉。
“谁?”那头,申浞低柔的语调有些懒洋洋的。
“阿奴。”悄声应了,掌心莫名一阵汗湿。
申浞那种慵懒声调,只有在获得极大满足后才有的,而他是否……
阿奴很清楚,今日没有人接受传唤,除了他。那么,会是谁让申浞感到满足?心底蓦地一阵刺痛。
“进来。”
阿奴忙收敛心神,推门而入。
熟悉的气息扫过他鼻尖,有些淡了,但他仍分辨得出来是欢爱过后的气息。不自禁,身子晃了晃,几要站立不住,是谁,他已有解答。
不敢抬眼看申浞,他垂首而立,目眶有着酸涩。
“去工头那儿要一个人,叫小钰。”不理会他的反应,申浞淡然下命。
怯怯抬眼望他,阿奴大着胆问:“我能出混沌居?”申浞斜斜唇角道:“你想问什么?”语气异样地柔。
一震,阿奴连退数步,身子不可抑止地发着抖。尽管如此,疑问仍冲口而出。“杜护卫呢?”忙掩口时,已然来不及了。
“你有资格问吗?”似笑非笑地一撇唇角,黑目中闪着变化。
“不……阿奴……告退了!”慌乱不已地后退,差点被门槛绊跌,匆匆逃离。
看着阿奴慌乱身影,申浞随意挥了下手,掌风所到之处房门碰然闭上。
他披了件外袍,正欲下床,耳朵传入少女不适的申吟。他不自禁扬扬唇,回首张望了下。
申书苗清滟的脸蛋白得近似透明,细致眉峰紧拢成一气,樱唇上有明显的齿印及血痕。看得出她并无申浞的满足,反倒像只破布女圭女圭。
她侧趴于床垫上,长发凌乱散落,一层被子覆盖住她,掩去春光无限。
抬手拨去她秀发,申浞恣意以目光抚模她的雪背,以及数个玫瑰色的印子——证明她是他的人。
不知道看了多久,申浞拉过被子遮去申书苗颈部以下的肌肤,迅速闪入屏风后头。
***
全身筋骨的叫嚣促使她以从未有过的快速,着好了装准备开溜。老天!痛死她了!忍不住在心底亘骂他混蛋。
算是得到教训,明白申浞是真爱看她痛苦的。旧日记忆犹然在目,又添上一笔。
她发誓,这回她会逃到西域或海外,让申浞再也捉不回来,永远捉不回来。
打定主意,申书苗轻巧溜下床,蹑手蹑脚地往门边走去,伸手正要拉开门扉时,身后传来勾魅使者的声音。“要去哪儿?”
手僵在半空,尴尬不已地定在原地。该不该回头面对?她也拿不准。
“怎么?哑了?”声音愈飘愈近,最后一字是凑于她耳边说的。
“大……大……大哥……”她回首陪笑,神情僵硬。
“要去哪儿?”抬手将她困在门与他胸壑间,笑语温柔的使人心头发毛。
“没……去散散心罢了……你信吗?”
“当然不。”他好温柔地道,眼神却不是那回事,漾起凶狠的光芒。
叹口气,她摆着手道:“好吧!我想逃,逃到你找不到的地方,看来是不成了,是不?”不甘地哼了声。
“别忘了,你是我的人。”抵在门上的双掌紧握起,发出刺耳轻响。
“大哥,若我娘知道这事儿,我会被打死。”
“你会怕吗?”冷笑,堵回她的话。
一怔,她不甘情愿道:“不怕怎样?怕又怎样?”
“你不是那块料,用不着故作可怜。”一拧她悄鼻,他不自觉已放软语气。
“可是我总觉得不舒坦。”虽不否认他的话,但内心总疙疙瘩瘩的。
她忘不掉彼此的“名分”。
“我不想再说,这是最后一次。我不可能承认你是我妹子。”
“大哥!”她踱足,尖声道:“那只有你这么想!”
“那又如何?混沌居中我就是天,没有‘其他人’,明白吗?”他一字字道,强硬的令人无所反驳。
“噢!”申书苗挫败地低叫,却也感到轻松。
也罢!反正她对这些也不顶介意,何妨顺应时势而去?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
“算你行,我不逃了。”耸肩,她笑意盈然地直视他。
审视地盯着她好一会儿,申浞露出满意的笑容。
“对了,你干啥要去沈府。”记忆一下子涌上,她想起一切的开端。
“去了便知,穿好衣裳。”仍不回答,只神神秘秘地弯了弯唇角。
“你说阿九替我嫁了,真的?”不安地问,她极怀疑申望贵会轻易放过她。
看透她,他笑道:“假不了,只不过还是派人找你。”一抹冷笑于唇角一闪而逝。
“我不懂,阿九嫁了不是?”
“又如何?京城不只沈府是大户。”
他清楚得很,申望贵用尽手段在朝中立足,为的是排挤申夫人娘家的人。申夫人因受不了气而死,娘家那边说什么也不肯放过申望贵。若非顾忌申浞,只怕早令他饿死沟中。申望贵自己明白这层道理,有计画的结交朝野权贵,只期有朝一日能排除心月复大患的岳丈一家。
“奴!若爹找回了我,你瞧我会被许给谁?”她好奇地问。
“谁也不许,你是我的。”他道,语气如千年不化的冰般寒冷。
翻翻白眼,她不快道:“别那般肯定,况且凡事总有万一。”语毕,扮个惹人发笑的鬼脸。
“那好,你想许给谁?”甩开折扇,他悠哉道。
这可难倒申书苗,她认识的人少得可怜,在外头那两年,她对传来传去的消息毫不感兴趣,除了关于申浞及沈三采的事会稍加留神外,只顾做好自个儿的活。
想了半晌,她摇头道:“想不出来,你以为呢?”
他但笑不语。
他不以为会有那样一个男人出现,申书苗是他的人,容不得任何人来碰。
***
阿奴必须承认,他无法在外头生活,完全无法。不只因自幼便被人当“宠物”饲养,也因他的容貌实是融不入社会。
他甚至不用到外头去印证,只消见他出了混沌居后的情况就够了。
申府中奴仆约有五百余,正午时分除少数在厨房或各房服侍的之外,绝大部分都聚集在工人房左边。也因此,所有的目光也毫不避讳地直盯在阿奴身上。
“那……那……那个……小钰还没来吗?”阿奴局促不安细声道。
他厌恶被人当珍奇异兽般欣赏。
“哦!他在三公子那儿,等会儿吧!”工头直了双眼,神志不甚清醒道。
真是神仙般的容貌,看得人心头小鹿乱撞。工头陶陶然地想,差点儿忘却阿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
“不了,若他回来,要他到混沌居去。”不愿枯等,阿奴转身便欲离去。
才走出工人房,迎面飞奔来一条人影。眼看两人就要撞成一团。阿奴一惊,要问躲却来不及了。
无可避免,两人重重对撞,各自往后跌坐下去。
“唉呀!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来人慌慌张张爬起,粗手粗脚地去扶起阿奴。
“小钰!你这厮,撞伤了大公子的人,你赔得起吗?”工头大喝着冲上前。
“对不起呀!你没受伤吧!”小钰缩头缩脑地,深恐被工头以铁拳侍候。
“没事的!您别骂他了。”阿奴还没站稳,急忙替小钰开月兑。
工头对他的小心翼翼,在他心上蒙上一层阴影,他也无法忽视其余人轻蔑的目光。
“没事就好。”工头心疼地欲伸手扶阿奴,他轻巧躲开。
尽管在混沌居九年,他仍明白自己是个正常男子。特别是近来,离不开申浞只是一份不得已的依靠,及超出性别之外的恋慕。但他明白,自己是个男子,真真正正的男子。
“小钰!大公子召你进混沌居,别磨磨蹭蹭的。”达不成目的,工头不禁有些尴尬,粗嗄着声怒斥小钰,消泄心火。
“是!是!”小钰忙不迭打躬作揖,连头也不敢抬。心下却暗骂工头,一个欺强怕恶的混球。“走吧!”阿奴扫了眼小钰,抬手握住她的,扯了她便走。
然,小钰手的触感,却令他迷惘起来。他的手不很小,至少小过他——这不太寻常,男人的手不该如此之小。皮肤并不细女敕,因长年做粗活的关系,指月复有厚皮、指节凸出,但握起来仍是软软的,像厚棉袄。
忍不住好奇,阿奴紧握住小钰的手,感到他一阵僵直。
“怎么?”他停步,回望他。
“啊!”她低呼,红了脸,自耳根直至颈部。头,摇得波浪鼓似。
阿奴疑惑地瞅望她,却见她头愈垂愈低,几乎折断在胸颈间。
“你在怕吗?”
小钰猛然抬起头,惊恐地瞪着他道:“别……别提了……”这会令她想起申书苗。这些年,她不知可好?但愿没被剁了喂狗。大伙儿都传说大公子有养虎豹等猛兽,专门吃那些开罪大公子的人。
“用不着,大公子心情顶好的。”心下涩然。
用力摇头,小钰苦苦地道:“你不会了解我怕的事。”说着,用力叹口气。
“怕什么?”他好奇道。
“别问了,三言两语地哪说得清。”真要说起,得从七年前开始说,她又非多嘴的人。
不解,阿奴疑惑地睇他。
“唉!你别握我的手吧!”轻挣了下,发现月兑不开阿奴掌握。
闻言,他不好意思地放开她,又捺不了好奇问:“你的手怪特别的。”
“会吗?”举手至眼前细观,手不就是手?
阿奴古怪一笑,似有些无措及羞涩。
“没的事,快走吧!”摆摆手,他加快步伐,有意掩饰羞赧。
头一次对申浞以外的人感到好奇,巴不得将他祖宗十八代全问个天通地彻,最好还能整日巴在他身边,就是不说话也是好的。
只是,他怕极了。为何又是个男的?莫非他真是不正常的人?想至此,他猛停下脚步,没感到收势不及的小钰,结结实实撞在他背上。
“不——”用力摇头,他虚弱地闷哼。
“不什么呀!”娇女敕女敕的声音敲入阿奴的耳中,如雷鸣一般吓人。
他跳起,慌张看过去。“书苗?”又被吓了一回。
“干啥?见鬼不成?”申书苗噘着嘴,没好气道。
“不……你怎么出混沌居了?”他知道,一旦申浞要过他,万万不会放任乱跑二个独占欲极强的男人。
“我没出去,是你进来了。”
一经提醒,阿奴忙看了下四下,景物熟悉,是混沌居没错。他几时回来的?不自禁又发起怔来。
“魂回来,你后头是谁?”伸手在他眼前挥了几挥,一双妙目直盯他身后畏缩人影。好眼熟呢!
“大公子嘱我领来的,叫小钰……”略侧身,以便申书苗观看。
“小钰?”她惊喜的叫道,一箭步上前拉住小钰的双手,直打量。
“真是你!”又是一声欢呼,她搂住小钰。
“小……公子!”小钰也又惊又喜,激动不已地回抱申书苗,暂顾不得主仆之分。
“真奇了,大哥怎么会把你找来?”激动过后,申书苗往后退了两步,笑问。
“不知,您也不知吗?”小钰困惑地直揪眉。
“阿奴,你知晓吗?”她侧首,询问愕然立于一旁的阿奴。
反应不及,他怔了下才道:“大公子做事,我们怎会明白。”苦笑。
“没错,莫名其妙要我陪他去沈府,又不说是那桩事,真是个任性妄为的人。”想来就气,忍不住踱足。
“我很任性妄为吗?”随着清冷男音,申书苗被拦腰抱起。她狼狈轻呼,垂首不语。
“大公子……”阿奴不敢置信地瞪目,期期艾艾道。
申浞看也不看他一眼,淡道:“你带她四下看过。打今日起,你就留在书苗身边。”分别向二人说话,阿奴与小钰不禁互看眼。
“大公子是说,我能回小……公子身边服侍?”小钰难掩雀跃不已。
阿奴神色复杂地扫过申书苗,落于申浞俊颜上,迅速别开。目眶一阵酸涩难忍,几要落下泪来。
“奴!大哥,你又有什么吓人的主意?”申书苗也皱起小脸,颇为防备。
“没什么。”他扬扬唇,似笑非笑。
盯着他好一会儿,她开口:“老这么古怪,模都模不透。”语中深有埋怨。
“假若我是个好模透的人,你会如此喜爱在我身边打转吗?”
想也不想,她吐吐粉舌道:“得了!我才不会,那多问。”
“可不是?”他笑,甩开折扇。
身为一个男人,特别是深受异性青睐的男人,申浞很明白如何吸引异性倾心。浪子总有独特魅力,令女人不自觉地深为吸引。他不必如沈三采之流,故作潇洒,与生俱来的风采在举手投足间表现无遗。因之,他从不担心身边缺乏女人,尽管他少接触女人,因为麻烦。
如今,他这“失散多年的妹子”,正如普天之下所有女人相同,被他的“潇洒放浪”吸引。她虽年幼,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可以玩玩。此外,她够特别,心性古怪,只怕不下于他。这更有趣,可见短期内不会问了。
值得期待,这接下来不知能持续多久的日子。他不以为会长久,至多三个月吧!而后,他会逼她出家。
看不清申浞颜面神采,申书苗却打个寒颤,更防备地瞪他。
不安,还是不安。她开始后悔,不该将自己给交给他。不应忘却他是怎样的男子,结局可能是赔上她的一生及灵魂。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不是?
深刻体会,什么叫做“后悔莫及”。不由得苍白一张俏脸。
***
照申浞的说法,已然正午时刻,去拜访人家是为失礼。
当然,申书苗没理由反对。只是不明白,为何错在她,而被罚下厨呢?
他说因为她勾引他,所以才会误了时辰。又说,身为护卫,本该尽力服侍他。不由分说,拎了她扔进厨房。他倒好,打着向爹请安的名义,去了福园。
这不是特意与她过不去吗?有意领她去见申望贵,绝对是不怀好意!
申书苗忿忿地想,小脸冷得如千年冰层。满月复怨气全出在菜刀上,将一条大骨剁得七零八落。
***
穿过回廊,尽头是一座琉璃拱桥,及深碧似玉的池塘。申浞立于桥头往下张望,冷冷弯起一抹笑。池底以黄玉排成“福园”两字。
多久没见到这片景色,他也说不准。或许半年,可能更久也不一定。
今年到来,也非他所愿。是申望贵用父亲的身份,硬要他来的。不为什么,与父子亲情更拉不上边,纯粹为了利益,他明白得很。
静立半晌,他步上拱桥,刻意放慢脚步。今儿他心情不错,并不想因申望贵而坏了。
福园中是一大片平地,建有不少亭子,什么快哉亭、桃源亭之流,全为古诗、词句云云,自比苏辙、陆放翁,甚至太史公。每每令申浞感到恶心。最令他无法忍受的莫过申望贵的书楼名为“盘古”……不伦不类。
入了主屋,映入眼帘的是申望贵宠妾六娘……名字申浞早忘了,反正她是第六个妾,也就称她六娘方便些。
“六娘。”他冷淡开口,并不行礼。不过是野狗当了兽王,肯理她已是极大荣幸。
“哟!浞儿呀!你爹盼了你许久,很不快呢!”六娘一见着申浞,扭腰摆臀地偎上前,眸中射出异光。
“他呢?”他不闪,任她偎近,唇角是不怀好意的笑。
“里头,醉了。”见他不躲,六娘更大胆地伸手搂他颈子,红唇贴在他耳边。
“去请爹出来,我不能待很久。”轻推下她肩头,暗藏劲力。
六娘身子一震,不禁倒退数步,跌坐进椅子。呆了下,她楚楚可怜地瞅望申浞道:“你这没良心的,存心欺侮我吗?”水魅大眼,波光粼粼。
“不敢,只是六娘盛情,承受不起。”也不欲承受。
“我不依,除非你愿陪我赏月。”六娘娇嗔,语意中的引诱明显不过。
赏月?申浞几没嗤笑出声,她未免将自己抬得太高。
冷睨她,申浞径自放声叫:“爹,浞儿来向您请安。”不理他是否有听见,说完话转身就要离开。
还未至门边,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未见着人影,低哑粗声伴着喘气先至。“浞儿,你留下来,留下来听见没!”声音极为刺耳,令他蹙眉。
“老爷,您别急,小心身子!”六娘装模作样迎上前,眸子却恋恋不舍地胶着在申浞伟岸背影。
待脚步停在他身后,申浞不甚耐烦地半回过身,皮笑向不笑道:“爹,许久未见,可好?”但愿不好。
“不肖子,你还知道问好?是咒我早死吧!”申望贵鼓鼓的眼一瞪,目珠颇有撑破目眶之势。他向来不爱申浞这孩子,一则以良心上着实对不住亡妻,一则以申浞的脾气。阴沉沉的,笑不达眼,抓模不透,令人毛骨悚然。
若非申浞尚有利用价值,他早赶他出家门。
“您这么想,就算是吧!”淡淡一笑,虚应着。
“别以为能惹毛我。你这不肖子不知烧了啥好香,遇着我这样仁慈的爹,才容得你放肆。”挥开折扇,申浞诡笑道:“不就外祖父一家子。”狠戳了下申望贵的痛脚。
顿时,申望贵如泄了气的皮球,垮下了眉,仍强自镇定道:“靠树树会倒,他们神气不了几年了。”
“哦!”申浞虚应了声,状甚无聊地看向庭院。
申望贵细长的眼,散射精光,深凝着儿子。“杜雪雁那女娃,找着没?”想来就气,实不甘平白失了攀亲权贵的路子,非找出她不可。
“与我何干?”
“她与你最亲,你难道不愿找她?”一阵愕然。
垂首,他满不在乎道:“谁与她亲了?不过救过她一回。”
哼了声,申望贵疑问:“你不会将她藏在混沌居吧!”他清楚这儿子啥事也敢干。停了停,他续道:“她是你妹子,别乱来。”不知为何如此道,只觉心头不安。
“我自然不会对妹子乱来。”而申书苗可不是他妹子。笑意隐忍不住。
“沈将军看中你,有意将女儿许一个与你。”总算点到正题。
“我知道。”他不耐。
“那好,别误了事。”申望贵目光犀利地射向他。
冷哼,申浞回首直视他道:“别以为你能控制我,爹爹。”黑眸深处染上异样腥红。
一震,申望贵连退三大步,别过脸不敢与他对望。
异光一闪而逝,申浞恢复原有的淡然无感,轻语:“浞儿告退了。”有礼得异常疏远。
语毕,也不见他抬腿动手,一眨眼已窜出福园,连衣角的影儿也见不着,申望贵才大大喘了口气。
***
真不懂,申浞没事那么挑嘴做啥?竟将她辛苦熬好的汤、做好的菜倒给门外的野狗!这能教人不气吗?
当然气!差点儿气得吐血身亡,申书苗寒着脸,闷不吭声地坐在申浞身侧。
“真不开口?”申浞凉凉地逗她。
一哼,别开脸。
望着她好一会儿,他不怀好意地笑道:“你信不信,我总能叫你开口的。”
无言以对,倒扮了个使人忍俊不住的鬼脸。
申浞勾动唇角,蓦地扣住她双手反折身后。
“你做啥!”她娇斥,身子剧烈扭动起来。大眼凶狠瞪向他。
“猜猜。”他好整以暇道,见她无谓的挣扯。
“谁知道……”开口怒斥,语尾却消失在他口中。
来不及合上唇瓣,他已悍然入侵,以理所当然之姿吸吮她的甘美。
瞬间,她的神志一片空白,不自觉学习他的动作,回应着。一抹邪气笑靥绽在申浞唇上。
当他离开她时,申书苗软倒在他怀中,大口大口喘气,纤细身子不可抑制地颤动。
“你刚开口了。”他柔声道,长指轻抚着她樱唇。
白眼瞪他,然双眸蒙醉,削减不少气势。
“大白天的,又在街上,羞不羞啊你!”抬手,在他脸颊刮着,声音仍止不住微喘。
“不好玩吗?”俯首又吻吻她,难得发自内心的温柔。
舒口长气,总算抚平呼吸,才道:“好玩哪,幸亏在轿中,要不我会被当成荡妇。”
握起她的手,笑而不语。细观着白如春笋,润腻圆润的纤指。上头有几个粉红印子,是他先前烙上的。她不像个怕羞的人,当时却紧闭双眸,羞赧不已。
“明白吗?你永远是我的人。”低喃,张口含住她的指头,轻吮着。
吃了惊,她急急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牢牢握住。
“说话就好好说,老是动手动脚的。”她羞红了脸,嗔道。
“我可只动口。”
“何止。”皱皱鼻尖,她再次试图抽回手。这回,申浞顺了她的意,松了手。
忙将双手藏至身后,深怕再次陷入他掌中。每每被他触模,总不自禁心跳加速,脑袋更是一片空白,害她以为自己会在这花样年华早逝了。
真没天理不是?只有她一人在那儿不安,申浞倒是若无其事,好整以暇的猛逗她。为何他就不能有一点儿失常,如同她?难不成年岁差距使两人反应不同?
暗叹,摇头否认。这和年龄铁是无关,而关乎人的脾气,申浞老是无感无情的,一副天塌了也有高的人去顶的悠哉神态,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了他也能活得很好。他又关心自己,喜欢看人痛苦。尽管唇角总有抹隐隐然浅笑,内心却如无星月的暗夜,谁也不知潜藏了啥魔物。
而她竟为此被深刻吸引,不知该怪谁好。只能肯定,她定为自己惹来了大麻烦。忍不住,笑了起来。太有趣了不是?
“在想啥?”掬起她一缕秀发,放在唇边轻吻。说不出是什么的幽香沁入心脾。
“大哥,你并不喜欢我,是不?”问道,拿不准自个儿为何月兑口而出。
斜睨眼她,他道:“是不讨厌。”语焉不详,神情是不变的漠不关心。
心刺痛了下,她也不甚在意,只觉奇怪。
“为何问?”长臂搂过她,拉过她的纤掌把玩。
歪着螓首,她很认真的想了下,而后缓缓摇头。“不知,莫名就问了。”
扯了下嘴角,他似乎并没留意申书苗的回答,专心一意地玩着她小手,像正玩赏着名贵珠王。
“唉!大哥!”用纤肩撞了下他,语带不快。
真是,手不就是手,他干啥玩个没完?还不是五根指头,没多了或少了,而他却一根根细看抚模,来回不下五回。
“趁我尚未厌倦你,就悄声吧!”他云淡风轻道,黑眸澄澈如明镜也清冷如冬泉,直勾勾望她。
申书苗不禁打个寒颤,别开脸不去看申浞眸子。到底她该不该在两年前与他回申府?要不如何会造就如此局面?或者,她压根儿不该离开申府?嫁与沈三采应不会比如今差。抑或许,在她随母亲嫁入申府,遇见申浞那一刻起,就已注定了一生?
莫名的,她纤弱身躯打体内抖了起来,头一次感到种无边无境的不安。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