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气温在太阳沉落后急速下降,从屋外送进来的寒风一阵阵地钻入人体,冻得人发寒。
而心如死灰的敖煌呆坐在窗前,身上只穿着薄纱,却浑然不觉寒气逼人。
总算,她认清了现实,不再对那个男人抱持任何希望。
她骗了自己许久,然而幻想总有清醒的一刻,如今她受够了,她被那男人伤得遍体鳞伤,心也狠狠被掐碎!
他根本毫不在乎,他宁可去呵护那个女人也不愿给她一个心疼的眼神。她就这么不堪吗?难道她为他做得还不够?她都把身上又给他了啊!难道她非得像那些在他脚边奉承低下的女人,他才会愿意分一点心给她?
噢,不,她错了,她怎么忘了,这个男人根本不懂得爱人,他要的只是女人的身体,视女人为玩物。而她……
明知是陷阱,却自动的跳进去,傻,太傻了。
他要的是她的臣服,而她想要霸占他的全部。两个人都太强硬了,才会不停地伤害对方……不,该说总是她被伤害。
轻微的脚步声惊醒了沉浸在怨怼中的她,她知道是楚顼,当他推开门时,她缓缓回首,面对他。
明明刚才还将他骂得猪狗不如,现在又因为他的到来而雀跃不已,她真是矛盾呵!
就算心头已经发慌了,她仍静静坐着等他,因为猜不透他的心。
“蜜儿没事了。”楚顼站在她面前,没有表情的冷脸让人依旧难以猜测。
敖煌的唇挤出一抹冷笑。“她当然没事,她是在博得你的同情,而她成功了。”
难道想要一个男人的爱就得使出这些卑劣的招数?更何况,真的有人能够得到他的心吗?
唉,她又何苦再往泥淖里头跳呢?既然得不到他,就放手吧……
“我不喜欢女人为了争宠而动手脚,甚至是见血……”
他捧起她的脸颊,郑重的警告她,当她黑缎般的长发被拨开时,他看见了她脸颊的伤痕,他眯着眼打量许久,“是蜜儿打的?”
敖煌挥开他的手,“不用你管!”他总算发现了,但那又如何?难道她该因此而感动得痛哭流涕吗?他以为她是谁?当他闲暇之余才来逗弄的玩物?
她的叛逆激怒了他,但他明白她的个性,只因那时他选择蜜儿,她心里不爽快。“我以为是你先动手的。”
“我在你眼中就只是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她猛地站起,将他推开,“你抱那女人离开,只为了惩罚我,不是吗?”
没想到她真的发现了。“是又如何?”他残忍的承认。
看着她叛逆的脸,他更想要打击她、摧毁她的傲慢与不驯。
原本是想给她一点教训、让她反省自己,但他似乎太看得起她了,她不懂得为人着想,她只是个欠管教的小丫头!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问问其他人,是那个女人先打我的,她倒在地上而我站着,那是她打输我,你凭什么独断的判定我的罪?”她不想再奢求他的疼爱,她只想要争取一个道歉,这是他欠她的。
“因为我认为你就是个会为了争夺男人而不择手段的女人。”他挑着眉,故意羞辱她。一向平稳的心被她激怒,楚顼忘了自己从不为女人发火,这是第一次!
“我没这么下贱。”敖煌掩藏起怒气冷冷的道,然后抿着唇,挤出一抹冷笑,“而且……为你这种男人不值得。”
楚顼因为她恶毒的话语而眯眼。“我可没忘记,在今天之前,你对我是言听计从,完完全全就像是先前我那些女人。我知道你一直轻视那些女人,而现在的你,不也成了她们之一?”
他尖锐的话说中了她心头的痛处,她咬牙抬手要打他,却被他握住了纤瘦的手腕。“撕碎女人的心,你究竟可以得到多少快感?”她对他狂吼。
“多得超乎你的想像。”楚顼将她拉近,邪气的脸满是笑容,“尤其是你,只要能让你臣服,成就感更重。”
“那么你听清楚了,我敖煌再也不会这么蠢了,今天以后,我不会再对你动心。”她苍白着脸道,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但她仍试着挽救自己早巳荡然无存的自尊。
“是吗?”见她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想征服她、见她伏首称臣的又蠢蠢欲动了。“如果……我让你离不开我呢?”
“不会有那一天的。”她大概想得到自己又会受到怎样的凌辱,但是他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今天就算是咬舌自尽,她都要他将自己的自大吞回去!
望着她决绝的脸,楚顼想要叹息却强忍下来。
他若是对她心软,就无法让她闭嘴。“那么……我们来打个赌吧!如果我引诱不了你,我立刻派人送你回敦煌。如果你开口求我……你自己说,要如何?”
被他的提议吓着了,她没想过还有这种赌法。“我……那我……我愿意贬低身价,做城里的女奴。”
“你确定?现在要改变筹码还来得及唷。”知道她说一是一,他不免为她担心了。对女人,他有十足的把握,让她开口求他并非难事,但他只想要让她顺从些,不想她去做奴仆!
“不。”她冷冷的吐出一个字,将他难得的仁慈狠狠的甩了回去。
见她如此不识好歹,楚顼眸光倏地收紧,他一把推开她。“月兑衣服。”他残酷的命令她。
敖煌愣愣的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然后她回神。
“想都别想,你若是能让我心甘情愿月兑衣服那才算数。”
楚顼冷眼瞪她,没想到这女人连这点事都要跟他争。
他又伸臂将她揽近,然后冷酷的封住她的唇,不带一丝情感。
被他一推一拉,她不免要责备他的粗鲁。难道反抗他的女人就不值得他温柔的对待吗?
她抬手捶打他,却被他反折手臂压在背后,而肌肤上的冷意告诉她,他正在月兑她的衣服!
好样的,他居然是以这种粗鲁的手段!敖煌瞪着他,在他邪佞而放肆的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啧!”楚顼用指头拭去血迹,然而唇上的刺痛更激发他血脉中的狂情。
他将赤果的敖煌抛至榻上,在她昏眩之时褪上的衣衫后压在她的娇躯上。
他的吻火烫的骚动着她的思绪,让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他的手无所不在,逗弄着她身上的敏感之处。
她与他共寝了数月,她的秘密之处他全都知晓,就如他刚才所想,要诱她开口求他轻而易举。
当敖煌浑身泛红、痉挛之时,楚顼满意的微笑。“求我,你就可以得到满足。我知道你喜欢的。”
“不!”他的声音反而唤回她仅存的理智,她睁着眼狂吼,却又忍不住娇吟出声。
“你该很清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还能撑多久?何不快些认输,好一解我俩的痛苦?”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想要她发了疯,只是为了那赌局,他硬撑。
“滚开!”被欲火纠缠,她激狂的对他吼叫。
“不,我要你开口求我。”楚顼竟是木然而冷静的望着她,非但不放过她,反倒加深了他的。
输了。
在他发烫的身躯覆住她的之时,她就知道自己输得彻底。
她早该想到,楚顼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而她居然欣然往他设的陷阱里跳。
细微的啜泣声穿过她的喉咙,她掩面而泣,被他撩弄得几乎崩溃。
见她如此痛楚,他寒霜的脸竟出现一丝裂痕。“开口不就得了?”他低哑的声音中净是疼惜。
“求……你……”敖煌哭哑的臣服。
撩开她脸上的青丝,她脸上的与屈辱交错的挣扎着,崩解了他的冷酷。他轻声呵护她,当她意乱.,倩迷时,深深的占有了她……
她粉红色的肌肤上带着一层淡淡的汗水,闭着眼的容颜亦是带着红晕,而她微启的唇依旧轻吐着暗香。也难怪他会多次推翻要抛弃她的决定,反而被她撩拨得几乎疯狂,因为他就是爱她这欢爱后的模样。
好吧’事到如今他得承认,自己是被她迷住了,除去她让人难以忍受的脾气,当她柔顺时,也能讨人欢心;她微笑时,他愿意留住那抹笑而答应她所有条件。
如果能留下她,打消她回敦煌的意图,他或许愿意为她稍稍收敛,因为他知道她难以忍受与其他女人分享他。
他无法保证自己不碰其他女人,但她总有办法拴住他的心;能否让他对她着迷,全看她自己了。
在他众多女人里,她绝对占了特殊的地位,无论是因为她的美貌、脾气或是惹火他的方式,总之她的的确确吸引住他。
一向容易厌倦女人的自己,对她这样爱不释手,地该满足了。望着她依旧紧闭的眼,他突然想要看她墨黑眸子里,现在是什么心情。
楚顼突发奇想,调皮的伸出舌头,轻轻舌忝着她的唇,期待她的反应。
原想听见敖煌诱人的嘤咛,未料她竟是拒绝他的讨好,默默地背对他。
“输了就输了,那赌注仅只是说着好笑的,你又何必当真?”楚顼轻撩她的青丝,懒懒的说,这样,她总可以松口气了吧?
“对你这种人而言,那或许只是戏言,但是‘言而有信’却是我亟欲遵守的。”敖煌望着墙壁,心头的苦涩揪紧她的心。
难道她当真是如此的女人,根本拒绝不了?
他听错了吧?她当真要去当低下的女奴?
楚顼扳过她的身子,望进她木然而冰冷的眼,“你以为我会让我的女人去做那低下女奴?”
她的脸上写满不屑。“你的女人?你的女人多到连你自己都算不清,而我认为……当你的女人,别说是女奴都不如了,我看连妓女都不如……”
“别再想激怒我,否则我真会让你去吃苦头。”楚顼低声警告她,原本对她的怜惜又被她的傲慢与执拗给盖过了。
“或许……当个低下的女奴能够避开你的魔掌吧?”敖煌的眼神空幽地望着他,却又像是穿过他,望着无垠的远方。
他从来没有如此恨一个女人。她竟能勾走他的心,然后又狠狠的踩在脚下,这个女人未免太过分了!
“你真想让我杀了你?”
“无所谓。”她收回心神,淡淡应道。
“那我让你如愿!”楚顼气得双眼发红,他钢硬的双掌扼住她纤细的脖子,想要掐死她,省得自己为她生气。
“呃……不……”敖煌冷淡的眼总算有了恐惧。她嘴里说着不怕,但心里是怕的,她不想死,就算是行尸走肉,也比死得不明不白来得强,而有……她想回家啊!
她抬手抗拒,却敌不过他的力气;她拍打着他的双臂,想要求饶却因为被箍住了喉咙而发不了声。
她瞪着大眼,看见的是那张冷酷无情的脸。想不到,她居然会爱上这样的男人,她居然会爱上他……
倏地,颈间的压迫松开,她蜷缩着身子剧烈咳着,全身的肌肉抽紧。
楚顼下了榻披上衣服,他无情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为了吸进空气而痛楚地揪紧的小脸。
他几乎杀了她。若不是她的泪水,她恐怕已经死在他手里了。
“穿上衣服。”不等她恢复,他拾起她被抛在地上的衣服丢给她。
“我……咳咳……”
楚顼不想听她说话,大手一拉,将她拖回地上,不顾她的身子仍旧痛楚地抽动着,一手提着她、另一手替她着衣。
“你不是想当女奴吗?咱们也别等了,我现在就送你去奴仆房。”说完,他拖着依旧咳个不停的敖煌走出房间,然然朝管理女奴的嬷嬷招手,将她留下后,便冷漠的转身离开。
他会任她去的,只要她开口求饶,承认自己的错,他会让她恢复原来的地位。
他不相信从小娇生惯养的她,受得了女奴的艰苦生活,想必不过一日,她就会爬着来求他了。
时光飞逝,转眼间三个月又过去了。
原本她以为日子会难挨极了,但在她学会了木然面对一切后,日子过得规律而迅速,甚至让她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敖煌受不住搬木柴的疲惫,坐在石堆上稍稍歇息。她抓着因为身份被贬低,无暇顾及整理而学其他回族人所扎的长辫,心情好郁闷。
最近她很容易累,总是没多久就得停下来歇息,否则准会两眼昏花,然后像前几天那样翻眼昏过去。
说起那日,她才知道原来这些低下的女奴,反而比那些自视高尚的人善良多了。那日她昏倒后,是让同席而眠的女奴送回奴仆房里休息的,而且还冒着被责打的下场,替她偷了些汤药补身。
这些人中不乏有过去因为她而受鞭打的人,但她们都不计前嫌的照顾她,也抢着帮她做工作,好让她能休息,她们的热情让她深受感动。
在她当女奴的前几日,楚顼都会差人来问她后不后悔。哼,如果是他本人前来“请”她,她倒可以考虑考虑,但是几天后非但楚顼没有出现,他甚至差人来告诉她,“想当女奴,就当到仇运回来为止。”
还不知仇运何时回来呢!万一他死在半路上,她不是得一辈子陷在这座城堡里,一辈子当楚顼的女奴了?
从来来往往的人口中她听说,敦煌敖家将吐番人赶出了敦煌,现在正将吐番人往北逼,说不定不用花多久的时日,就可以让河西之地重回大唐的版图了。
她就知道她两个哥哥有办法。想起她曾经气恨交加的两个哥哥,忍不住微微一笑。曾经疯狂的逃离他们,现在她却连想回头都不成……他们曾经找过她吗?还是就像从前那样,压根就不理她?
一滴泪珠滑落她的手背,她才发现自己落泪厂。她其实很明白哥哥们是疼她的,只是自己不甘寂寞,想要他们更多的关心,他们待她根本不差,从前全是她硬将自已当成苦命鬼罢了。
她曾是贵族的千金——出猎甚至还有突厥太子和大唐将军作陪过,而这全是她的家族给她的,离开那层保护,她只不过是个平凡女人罢了。
“敖煌,你还在这儿啊?”一名女奴显然是特地出来找她的。
“啊,对不起,想事情却忘了正事。”敖煌对她笑笑,狼狈的抹去泪水,起身要抬起为数不少的木柴时,她的眼前发黑,身子也跟着摇晃。
“小心!”那名女奴扶住她,见她脸色惨白,心软了,“你去厨房代替我吧!我替你扛这些柴。”所有人都知道敖煌的身份,她曾是一名贵族、也曾害过她们挨鞭子、更曾经是城主宠爱的女人,而今,她只为了一个赌注就甘愿为奴,她们都骂她傻,但也不忍心再多苛责她。
“这怎么可以。”敖煌摇头拒绝,但这一晃又晃昏了她。
“你看吧!去去去,等你把木柴扛到,他们都要睡觉了。”那名女奴硬是赶她进最轻松的厨房。
然而轮来轮去,今天却正巧轮到帮她的那位女奴给正厅里的人送菜,她自然不愿意去,她才不要让楚顼见到她这憔悴而狼狈的模样。
可是每个人都忙着,最后她只能硬着头皮上菜了。
、带着一颗忐忑的心,她捧着一锅滚烫的菜肴往正厅走去,尚未进门,她已经听见里头的莺声燕语。
敖煌闭着眼平息内心那莫名的抽痛。
她早听说了,在她成了女奴后,楚顼的身边除了那金发女人外,又多了一些莺莺燕燕。
或许他现在已经忘记她了吧?瞧瞧她现在的模样,一身粗衣,蓬头垢面的,他绝对不会把目光放在这样的女人身上。这么想着,她的心总算安稳些了,她推门进去,垂着脸,悄悄将菜上桌。
这仅仅是个简单的动作,她也以为万无一失,但有人却乘机掐了她的大腿一把,她疼得松了手,身子撑不住,往那锅滚烫的汤菜趴去。
她用手勉强撑住身子,却被洒出来的热汤烫得哀号。
“唷,怎么地,有人失了宠,想用苦肉计?”那冷冷的声音是从敖煌身边传来,而发声的人正是蜜儿。
“你……为什么掐我?”敖煌抬着发疼的手,用泪眼怒瞪蜜儿。
“我没有啊!你这低贱的人,凭什么指控我?”蜜儿刚才瞧见了上菜的人是她,不假思索便伸手伤害她,成果很棒,蜜儿很满意。
“明明就是你,不然我会莫名其妙的松手吗?”敖煌扬声指控她。
“你当你还是原本那个高高在上的敖煌?哼!姊妹们,看清楚了,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敖煌。瞧瞧现在的她,恐怕连狗都不想亲近呢!”蜜儿冷笑的反手给她一个巴掌,“这是你诬赖我的惩罚,算轻了。滚下去!”
敖煌仍旧举着双手,身心都受尽了痛楚,她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她看见了几名姿色不差的女子,还有腿上坐着女人的楚顼。
她自惭形秽,垂着眼不敢再看他,因而没发现他震惊的眼中满是不舍。
蜜儿见她仍站着不动,嘴一扭,抬手掐着她发红的手。“快滚哪你!”
“噢……”敖煌忍着椎心之痛,只发出微微申吟,然后打着哆嗦快步离开。
马上有另一名女奴来清理混乱,而之后敖煌都没再出现过。
这顿饭楚顼吃得索然无味,他冷冷的望着蜜儿,突然对她厌恶透顶;他再看看身旁的女人,突然间,敖煌的话敲打着他的思绪——
你身边的女人,全都是为了你的名号或财富而来,哪个是为了真心?哼,你可悲得很……
楚顼怔住了。所有女人都巴不得接近他,只有敖煌除外,她宁可受尽屈辱也不愿出现在他面前,她就是为了赌一口气吗?还是他真的如此令她厌恶?
她刚才疼痛的神情又浮现在他眼前,不断扯着他的心。
若是从前的她,恐怕早将蜜儿打得不成人形了,哪还这般委屈?难道她真的当自己是女奴?
她的手肯定没人照料,很疼吧!他想,她从前就被烫过一次了,那时的伤在腰月复,就是因为疏于医治,一直都留着淡淡的疤痕,如今她的手不又毁了吗?
不行,得去看看她!
楚顼猛地站起,惊动了原本嬉笑的女人,大伙全部噤声盯着他。
“城主……”蜜儿娇声唤着他。
他瞟她一眼,眼神冰冷至极,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跨步离开。
难道她做错了吗?蜜儿咬着下唇忿忿不平的想着。从前她吃了敖煌不少苦头,现在有机会,她自然要全部讨回来。
原以为城主已经不在意敖煌了,但现在看来似乎不付劲,不,她好不容易才得到城主的心,她不要被那个女人破坏!
快想办法,她要唤回城主的心,这样她在这座城里才有安稳的地位。
城主的到来惊动了奴仆房所有人,还以为是谁惹恼城主,居然让他亲自前来捉人,众人噤若寒蝉,眼神全都低垂着,不敢与主人的视线接触。
而楚顼对混乱视而不见,他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敖煌。向老嬷嬷问了敖煌的住处,便直接走向她住的那间土窖。
刚在外头他已经忍不住摇头叹息了,当他跨进去数了一下铺在地上的草席,才发现这狭窄的小室里居然睡了十人!更别说想要有床榻了,她们全都睡在草席上,夜里的寒气透过地面窜来,让人冷得直打哆嗦。
她居然能在这种地方待上三个月!他实在佩服她。
“敖煌呢?”他低声问着缩在一旁的女奴。
“在那里……”那女奴指了睡在最里头的人。
“全都出去。”楚顼淡声命令,土窖里的两名女奴马上噤声离开。
“敖煌,转过身来面对我。”他手中握着药罐,明明可以甩下药罐就离开的,但他要确定刚才他看见的那个苍白女人真的是她。
“走……开……”埋在被子里的人低吟。
原本要因为她的抗拒而动怒,但想了想,她肯定是痛得哭厂。楚顼叹息着上前,蹲在敖煌身边扳着她的肩,“我是来看你的伤的,若是不想痛得睡不着,就让我替你上药。”
“别管我。”她倔强的埋着脸,而当他抓起她时,碰到了她被烫伤的手,她痛楚的哀鸣,泪流得更凶。
让她靠在墙边,他轻轻捧着她的手替她上药。他知道自己对她永远都无法弃之不顾;他想用其他女人来冲淡对她的情感,但三个月的努力却只在见她一面后就宣告失败。明白了她的处境,他才知道这三个月里自己对她是多么残忍。
也难怪她会恨他了,回想过去他的言行,他得承认自己果然是个狠心之人。
如果在几个月前,他会为了这个体认而开心,但如今,他只想改变他在敖煌心目中的恶人印象。
“药上好了,多谢城主厚爱。请城主离开吧!这污秽之地不是您该来的。”敖煌空洞的视线盯着墙上的一点,她悄悄从他手中抽走双手,嘴里说的是一名女奴该有的谦卑话浯。
平板的声音从苍白的嘴唇吐出,楚顼抬眼望着她,心疼她的退缩。她不该是这样子的,她该恶毒的诅咒他、发誓要一报还一报,而不是这样冰冷无神……这个女人不是他的敖煌。
他收好药,盯着她消瘦得可怕的脸,心想她若再待在这里,准会香消玉殒的。作了决定后,他咬牙将她抱起。
“你……你要做什么?”敖煌的视线总算愿意放在他身上了,她慌张的想离开他,却只碰疼了自己的手。
“别动,不然你痛死了我可不管。”楚顼抱着她,在许多人惊愕的眼神中快步离开奴仆房,朝他的房间走去。
“我不要……”敖煌挣扎一会就昏了过去,虚弱的模样更让楚顼心疼。
这回,他会改变方法,他不会让她再有机会激怒他,他不会再让她伤害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