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岳申吟地搂著区婉仪好一会儿。当他的身体静止下来,他抬头向她望去,眼光充满疑惑与戒备。
他用拇指轻抚过她的喉间,在她锁骨处徘徊。在他吻了一下自己刚刚爱过的女人後,他低声问道:「你是谁?」
区婉仪还笑著享受他的温暖,和品尝两人所创造的喜悦中,但这突如其来的青天霹雳,让她僵住了,血色迅速地自脸上流失。
「你……你说什么啊?」她颤巍巍地道。「我是秀清啊!」
「不,你不是。」傅岳摇著头说,他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像是从未见过般地检视她的手指,「告诉我,真正的你到底是谁?」
「嘿!」区婉仪颤抖地笑著,「傅岳,你别开玩笑了,我是秀清,你的妻子,要不然还会是谁?」
傅岳双眼打量著她,闷声不响了一会儿,然後将她的手指一一吻遍才道:「这正是我现在在等的答案。」
他低柔的声音充满了感情,区婉仪心念顿转,瞬间的领悟令她高兴。如果他非常生气,不可能会这样,这或许是跟他说明一切的好时机。
她抬眼瞥了他一眼,终於做了决定,「你是怎么发现的?」
「虽然你跟秀清长得很像,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但基於我对她身体上的了解,你这回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样,把我唬过去。」傅岳想到自己被她耍了这么久,不能说没有一丝生气,但他对她深刻的感情,使他狠不下心来责备她。
哦!原来还有这个後遗症,区婉仪不知自己该大笑还是痛哭一场,才能完整的表达她此刻的心情,「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说才好。我是秀清,至少在这个时代,但我真正的名字叫区婉仪。」
傅岳睁大眼睛,自她身上移开,「老天,这么说我的怀疑是对的罗?」
区婉仪转身拉著他的手,「傅岳,别这样,我还有话说。你的怀疑是对的,但同时也不对,秀清的身体还是秀清的,只是被我的灵魂附身了。」
「什么?」傅岳显得大吃一惊,皱著眉坐起身来。
区婉仪跟著起身,急於让他了解地开口,「傅岳,我……我来自两百年後,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送给秀清的白玉双鸠蟠螭佩,出现在我朋友家,它和我似乎有著强烈的心灵感应,就在我拚命想找出答案时,出了严重的意外,然後昏迷不醒。」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深吸口气。老天,她接下来的解释,不知会不会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区婉仪接著述说,自己和秀清在天上会面的经过及原因,最後她说道:「那个送子仙子说,我们两个如果要活命,就必须回到原属於我们的时代。所以我和秀清交换身分,来到这里。」
「这是不可能的。」傅岳看她的样子,就好像她疯了似的,「你认为我像个傻瓜吗?」他跳下床,搔著头踱来踱去,「这种荒唐的故事,你指望我相信?不,我认为你疯了才会这么说。」
「你不是傻瓜,我也不许你说我疯了。」区婉仪生气了,差点用枕头砸他,「傅岳,你曾说我变得不一样,确实说对了。对现在这种情形,刚刚我说的话,是我唯一的解释。」
傅岳不以为然的撇嘴,「我却认为你胡言乱语,因为你还没自父亲过世後的悲痛中清醒过来。」
噢!他真是头固执得没救的笨驴子!
「傅岳,我再说一次,我没有发疯。」区婉仪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早知道你的反应是这么不可理喻,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真相的。」
这是傅岳第一次看见她生气的模样,不由得有点气弱下来。他不禁在想,无论是秀清,或是眼前这个自称是区婉仪的女人,都有本事吃定他,「好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话说清楚一点。」
区婉仪瞪了他一眼後说道:「我当初并不是故意来到这里的。自从我拿到玉佩之後,一个听来像是发自我自己的凄厉声音,就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挥也挥不去。於是我请朋友调查,以为知道玉佩的来历之後,可以了解它为什么纠缠我的原因。但除了知道它属於秀清所有的之外,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然後就像我刚才告诉你的,我的归属和我的命运,就在这个时代里。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老天爷的安排是正确的,因为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情不自禁爱上你,那种感觉好像你本来就是属於我。」
「我还记得你说爱我时的那个表情。」傅岳边回想边说道:「这也是我为什么猜测,你不是秀清的原因之一。她从未说过她爱我,自成亲以来一次都没有,而且我相信,如果你没出现,她还是不会说那些话。还有,由於天性害羞,你今晚所做的那些反应和动作,她绝对是做不出来的,即使失去记忆也是一样,她的身体永远不会像你这样反应我。」
这么说,他是不喜欢主动的女人?
「你……」区婉仪迟疑一下问道:「你是不是认为我很?」
傅岳思索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弯身去取他的衣物,「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说出你和秀清之间的不同处而已。」
看到他的举动,她才不信他的话。她心慌地道:「你要离开我了吗?」
「我不能留下。」傅岳边穿衣服边回答,「就某方面来说,我已经做了对不起秀清的事。自我们成亲後……」他停顿一下,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是指真正的秀清,虽然我跟她在床第之间,从未得到满足和快乐过,但我并没有因此而做出任何背叛的行为。」
「但我是秀清啊!」区婉仪坐在床上著急地说道。「你爱的身体不是别人,是你的妻子。」
傅岳不苟同地对她皱著眉,「那是你自己这么想,我却不认为。现在我只好奇一件事,如果你说的是真话,能不能请你告诉我,秀清在那里会快乐吗?」
区婉仪沮丧地叹一口气。看来要得到他的认同,她还需要再加一把劲才行。
「这点我可以跟你保证。我的父母非常爱我,我的朋友也是一样,他们会帮秀清适应那个世界。如果送子仙子说得没错的话,她的人生会和我一样幸福快乐。」
傅岳闻言才放心一点。他没有忽略她刚才失望的表情,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慌乱不已,所以才急著想离开,把事情好好想一想。
「你想……」他吞咽一下口水,试著不使自己的声音流露出害怕,「我是说,你会永远留在这里吗?」
区婉仪点点头,「我说过,这里是我的归宿,所以我会永远留下。」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有些期盼的看他,「傅岳,如果我真的就这样待下来,你还会爱我吗?」
「这个问题我现在无法回答。」傅岳闪躲这个话题。他心里有一把道德的尺在拉扯著,一时之间是不可能这么快抛开的。
再说,他还不愿承认她所说的一切。
「你让我好好想想,这是怎么回事後再做决定。」说完,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区婉仪没有开口留下他,知道他需要时间静一静。她真希望自己能收回刚才那番话,如果她硬拗,说自己只是在逗他而已,或许能蒙混过关也说不定……
不,这么做也没用,怀疑会在他们之间筑上一道墙,长期下来,幸福和快乐将会远离,就像他和秀清的情形一样。
区婉仪伸手去模他躺过的地方,她祈祷在失去好不容易找到的爱情之前,能尽快得到他的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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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隔多日,傅岳仍处在惊讶之中。他的妻子说她来自两百年後的世界,这怎么可能?
但在他内心深处,却很清楚这或许是事实。
「再怎么改变,秀清是不会用那种表情说爱我,也不会容许我这样碰她。每次行房,她都要求速战速决,让她少受点罪,更遑论以那种姿势跟我亲热。」现在回想起来,他至今仍被她的热情,和两人交欢的方式所震惊。
「如果她说的全是真的,那该怎么办?」中国的历史已经五千年,她来自两百年後的世界,并非不可能的事。
更令他忧虑的是,除非是真的,否则她干嘛要捏造这个令人难以相信的故事来?
「老天,那是真的罗!」傅岳开始心慌意乱起来。
说老实话,他不想失去她。如果她真是另一个人,那么她有可能会像来时那样匆匆而去,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虽然她保证自己会留下来,但谁知道老天爷的旨意什么时候会改变,不是吗?
他再次觉得,她的话有可能是真的。
其实他心里早对她的异常感到怀疑。自从她开口说话之後,就很少被吓到,而且胆子也变大了,个性更是独立自主,有时候连他都拿她没辙。
尤其是她说爱他时,他可由她的眼眸中,看到自然流露出的爱意,这点他非常肯定。这也是日後他在欣喜之余,真正怀疑她的开始。
那天更是个大改变,她竟然主动要求和他亲热,以证明他对她的爱。在那之前,虽然他们已经很亲密,但还未曾越轨过。现在则一切都改变,他这算是不忠的行为吗?
「除非我相信她的说词,否则应该不算吧?」傅岳有点自欺自欺人地想。既然已觉得她不是秀清,他就是做错了事。
但是他又无法否认,那天的情形实在太过美妙了,他所经历的比他以前做过的好上太多。他私心发觉,自己竟然希望这个女人,能永远代替秀清待在他身边。
老天,他堕落了吗?
回想那天事後,他在她终於入睡时,曾经悄悄地去看她,并乐观的以为,这是她故弄玄虚作弄他的。
傅岳只觉自己很愚蠢,居然会相信秀清那番令人难以置信的话。真是荒谬,她还认为自己被一个叫区婉仪的女人给附身了呢!
「我的生命确实有所改变,却不是这种不可能的事。」但另一个担忧又浮现,如果不是真的,这是否表示秀清的心智不正常?
虽然他们的婚姻一直不幸福,但仍不至於让她失常,并做出这么大的改变。还是……有这个可能性?
「不会的,这实在一点道理都说不过去呀!」
他知道秀清打一开始便排斥亲热,白天也跟他保持距离,不爱和他说话,如今她做了改变,他就因此认为她不正常,反应是否太过了点?
他是曾听说过,有些人会忽然变成另一个人,就好像他有双重个性一样,现在他就猜想,秀清是否有这个可能性?
傅岳摇摇头,「不,不可能。」那些人是由一种个性转换成另一种个性,然而秀清从小到大,始终只有一种性情——害羞,胆怯。
然而无可否认的,过去那些日子,她的改变是真的好像有另外一个女人附在她身体里似的。
「这样的想法简直是荒谬。」傅岳忍不住又对自己摇头,「秀清就是秀清,无论她怎么改变,都不是一个叫『区婉仪』的女人。没有人会由另一个时代,跑到这里附身在某个人身上,不是吗?」
虽然这么说,不过他还是认为有很多事情得好好想清楚。而有秀清在他身边,他便无法静下心,想著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就是三天来,他一直躲避她的原因。经过那件事之後,只要她在附近,他就根本无法专注於任何事。
「这真是最糟糕的结果。你和她亲热之时,没有想到会如此吧?」傅岳苦笑著对自己自嘲地说道。
其实他时常想起那天,脸上也会不自觉地露出笑容。他不知道她如何得知这么多取悦男人的技巧,那时的他是多么快乐的男人啊!
现在那个回忆,却成了他最烦恼的事。
「老天,我该怎么办?」他已认定她的话真实性相当高,那他以後如何忍住自己不去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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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婉仪也烦恼得很,他怎么可以将她抛在一旁,不理不睬呢?
从的那天起,他便尽可能地回避她,是什么原因她自然清楚,但他也不用做得那么无情吧!
他们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亲密——当然,她了解暂时是不可能再了,但像知己般的感情,是存在这世界上的。
为什么他要全部抹杀,不留下一丝机会给两人试试看呢?
既然他不主动找她谈,那她自己上门去好了,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但仔细想想,整件事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她就好像被困在一种一知半解的复杂舞步中,稍有差错,他可能将会永远并完全地拒绝她。
都是那该死的道德良心,像个紧箍咒箝住他,或许他还会因此不让她待在这里呢!
她不想冒险失去他,然而她也不愿整天吊著一颗不安的心,最起码她要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她才清楚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
自己的命运自己创造,送子仙子这样说过。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坚定地往书房走。
此时的傅岳,正烦恼地将头埋在手中,想著该怎么做。听到书房的门被打开,他抬起眼来。
「是你!」傅岳显得不知所措,脸上净是戒备的神色。
一如区婉仪所料,他果然在书房里。
「我不能让你再这样沉默下去,」她声音十分轻柔地对他说。「至少今天我要了解你是怎么想的。」
傅岳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有点逃避意味地说:「秀清,我没有什么想法,等过几天之後,你回复过来,然後一切就没事了。」
区婉仪失望地叹口气。在她跟他解释过後,她原期待他会喊她的名字,相信她说的话。如今想想,她实在太过乐观了,不过,换作是有人跟她说同样的话,她也不会这么快就接受。
「傅岳,已经发生的事,我们无法改变它,但如果你以为逃避、否认,就可以解决事情,那就大错特错了。今天不问出个结果来,我绝不罢休,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区婉仪胆战心惊地说著。
她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怕他万一不念旧情,生了气那该怎么办?
局促不安涌向他,他痛苦地站起身,开始踱步,「老天,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饶过我?」
「我要你正视它,不可以拿逃避来敷衍了事。」区婉仪说著话时,十分好奇地看著傅岳。
他身上正释出紧张的悸动,脸上也明白地显示出,他不想多说什么的意味。这种局促、不耐烦的情绪,在他身上甚少见到。
他哼了一声,「正视它?别跟我来这一套。」
区婉仪困惑不解,「你在说什么啊?我一点都听不懂。」
傅岳停下脚步,转头瞪她,「秀清,别装疯卖傻的,我指的当然是那天你说的话。还记得吗?你对我说你不是秀清,是个叫……区……老天,区什么来著?」
「区婉仪。」她直接帮他说,因愤怒而身子紧绷。
他故意用那种戏谑的语气,简直是气死人了,她认真地看待这件事,他却把它拿来当玩乐耍。
「是的,就是这个名字。」傅岳夸张地弹了下手指,「秀清,我奉劝你,如果你到处这样跟别人说,他们会认定你疯了。我还可以告诉你,这下再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我才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区婉仪抬高下巴,不客气地说。「你呢?我只想知道,你心里也是这样认为吗?」
傅岳很想大声说,他并不这么觉得。虽然她很怪异,但脑筋绝对正常,比一般人都还要来得聪明。
老天!他真像个缩头乌龟,从事发之後,他就不愿和她讨论这件令他恐惧的事。但她确实是变了另外一个人,从她说话的方式、喜欢做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甚至连睡觉的方式也改变就可证明。
以前她总是躲他远远的,一个人缩在里床,现在她总是挨著他,有时候夜半醒来,他发现她几乎整个人平贴在他身上。
不过改变最大的,还是她的举止。她常常月兑下鞋子,盘腿而坐,虽然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这么做,他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再来就是她和他亲热的方式。那天他享受到的感受太好了,就因为这种感觉实在太强烈,他才会问出自己的怀疑来。
秀清或许对很多事情都有可能改变,但在夫妻行房方面,却完全不可能。记忆的偏差,是无法使天生拘谨的人,在亲热时做出如此巨大的转变。
他在婚前,自然会找其他管道,解决男人的生理需求。但他记忆所及的那些女人中,没有一个像她那天对欢爱的技巧如此高明。
傅岳深思地看著她,小心地衡量他的话,「说说你那个时代的事来听听吧!如果你真的来自那里,总要有证据让我相信吧!」
闻言,区婉仪一扫阴霾,露出好几天下见的笑容,「我说了,你就会相信?」
「也许。」傅岳模棱两可地说。「这要看你说了什么,我才能决定。」
这样就不错了,起码又向前进了一步。
「你最想知道什么?」区婉仪微笑地问。
傅岳模模下巴,眯眼看她,「丝绸的改进吧!毕竟我做的是这一行。」
其实他这么做,是在反将她一军,希望她说出来的话,是他可以驳斥的。这样就能证明她一切都在说谎,而他也可以不用再担心,会失去她的任何可能性。
没想到区婉仪却足兴致勃勃的模样,「哦!这可能是你现在无法想像的事,但它真的进步到不用人工来制作,而是完全依赖机器。不只是这样,他们还创造出你料想不到的布料出来。例如尼龙、人工丝纤维、亚麻,还有人工兽皮等等东西。」
傅岳这下真的是目瞪口呆了,他不相信她能随便编个名词出来,蒙混自己过关。
不,他不愿认为她是另外一个人,如果她真是别人,难保她会常此住下来。
老天,他不要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