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镰刀,雪似银针,毫不留情地朝她迎头痛击。
自从被大吉大利驱赶之后,戚彤就一直坐在雪地里,和雪景融成一体。
黑暗之间,晶莹剔透的眼睛像在寻找猎物的夜枭,沈着且炯炯有神。
原本她打算拜老树做干爹,把缠腰的白绫往粗枝上一甩,脚一蹬,从此和干爹永不分离,但是一想到死后眼凸舌露,不好看。她又改变心意。
走到厨房拿菜刀,她作势要往脖子抹去,又想到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断气,痛苦太久,不好受。
要死得美美的,又要死得舒服。最好的办法就是变成雪人,身似菩萨坐禅,口念般若波罗蜜,让雪埋了她,让魂化做春泥,是解月兑,也是赎罪,更是为了和他相守,在天做比翼鸟,在地结连理枝。
爱,发现得太晚,来不及说的、来不及做的,以鬼魂之姿了却心愿……戚彤忽地蛾眉一蹙。
听说鬼没有实体,不能说话事小,不能欢爱兹事体大!翻云覆雨的滋味,三个姐姐说是人间之最,但到底是最什么?三个姐姐不肯说下去,要她自个儿体验,日后四姐妹聚在一起分享心得……
真讨厌!到底是什么滋味?甜味?咸味?抑是五味杂陈?
倏地,从花迷曲径传来寒寒牵串的怪声,一对男女影影绰绰。
“你在干什么?”是小如的娇声,柔情似水,让人鸡皮疙瘩落一地。
“我做了个梅花花环送给你。”可恨!臭方果!她快死,他却快活。
“谢谢果哥。”司马乘风大难临头,这对狗男女居然苟且偷生,躲在这里谈情说爱?!
“不客气,我帮你戴上。”看不出来方果还懂得温柔体贴,颇确一套。
“外面风大雪寒,果哥你病刚好,我扶你进房歇歇。”好个骚娘们!
“我热,你模模看我的手,还冒汗呢!”吃豆腐的贱招!
“好温暖喔!”
看他们两个卿卿我我,戚彤心中燃起怒火。
“小如,你好美。”情人眼里出西施,想必公猪也会这么对母猪说。
小如羞怯地跑开,一脚踢中她。“果哥你看!这里有个雪人!”
“不知道是谁堆的?堆得这么丑,八成是我妹妹。”方果一口咬定。
其实他的视线一直跟着她,从她在老树上睡午觉开始到现在,本来他是躲在矮篱下暗中保护她,正好身后的梅树被风吹落花瓣,闲闲没事,顺手编了个花环,不料小如忽然意外冒出,只好借花献佛以掩饰行踪。
媒仙馆来了这么多人。喧喧嚷嚷,吵得他连眼皮都合不上,因此他虽然只有脸上的痘疹消了,并未完全痊愈,他还是担心小姐的安危,大衣一披,暗中保护。
他的耳力很好,在五百公尺以外的地方也能听到虫叫蝉鸣,但他却无法听到小姐的心声……
司马乘风命在旦夕,这不是小姐冀望的事吗?怎么她反而哭哭啼啼的?
更奇怪的是,小姐一下子制作荡秋千。一下子拿菜刀起乩,一下子冒充雪人,他被她诡异的行为给搞糊涂了!
墨眉紧紧一拢,看出端倪——小姐如果不是吃坏肚子,就是吃错了药,才会身体不适,神经错乱!
这应该只是暂时性的,只要查出情种的下落,小姐就会回复健康的铁心石肠。
小如沈吟半晌,欲言又止地说:“令妹闯了祸,你大概还不知道……”
“她一天不闯祸,才叫奇迹。”方果习以为常,深知小姐的闯祸能力比麻疯病更可怕。
“这次不同,事态严重。”小如叹息,凤眼里笼罩着一大片黑漆漆的乌云。
“我妹妹受伤了?哪里受伤?谁伤她的?”方果震怒,对着树干猛挝拳。
小如赶紧又说:“她很好,安然无恙。”爱护妹妹的哥哥,是好男人。
“吓我一大跳。”方果十指交握,都怪他大冲动了,使得手背瘀红胀痛。
“但是,少爷可就被她害惨了。”小如忍不住还是说了,不吐不快。
“哦?”他也常常帮小姐背黑锅,不是为奇,幸好阎罗王不要他。
“少爷为了保护她,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小如噙泪,伤心欲绝。
“傻丫头!哭又不能解决事情!”方果原本是想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小如倚偎在他怀中。“少爷爱上令妹,我好难过,无法喝到少爷的喜酒。”
“他……少爷……真的爱上我妹妹?”方果暗爽,不只美人计成功,猛男计也是。
轰地一声,仿佛雷电交加打在身上,戚彤整个人僵化,眸里盛满莫大的悲痛!
他是公认的风,每个想捉隹他的女人都落得遍体鳞伤的下场,是她亲眼所见,所以她一直以为他对她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因为随是他生命中唯一拒绝他的女人,才会激发了他的挑战欲……不过。拒绝他只是一开始,她早就爱上他了,但她不敢承认,不敢面对。
都怪她自作聪明,以为用掩耳盗铃的方式就能瞒天过海,可是她失败了!
眼泪就是证据,就是答案,明明白白的,清清楚楚的,每一颗眼泪都代表她越来越深、越来越浓的爱意,她却笨得没有及时发现……
他代替她死,如果是出于义气,她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此刻,知道他死是因为爱她,她反而更加难过,她宁可自己永远都不知道!
眼泪又冒出来了,滴滴答答的,渐渐融化脸上的积雪,却融不掉她心中的痛。
“少爷真伟大,为了爱,连命都可以不要。”小如眼巴巴地看着面前,以手指从雪人头上挖了一指白雪解渴的心上人,口渴正是欲火上升的表现,他一定是跟她一样,被少爷的爱感染了。“我想,这是男人爱女人,至高无上的表现。”
方果含着手指,幻想是在含糖葫芦;一整天没吃东西,肚子饿,不得已拿雪水充饥,不过。他对小如的说法完全不认同,甚至大笑。
“他是笨!我妹妹根本不喜欢他,他白死了,还是笨死的。”
小如骇白了脸。“你怎么可以落井下石?!”
“我说的是实话。”方果理直气壮,毫无愧疚。
“你……我看错人了!”小如挥串如挥剑,怒斩情丝。
“别打了!”方果以身护着雪人,发现自己才真的看错了她这只母老虎。
小如一手拉断头上的花环,还朝他的脸吐口水。“呸!我讨厌你!”
“难道——媒仙馆的饭菜里被下了疯药!”看着小姐和小如都出现不正常的举动,方果决定为了保险起见,以后改吃树皮果月复。
眼看小如的身影消逝在夜色中,雪人忽然复活,手脚迸出,摇、头晃身,抖落一地的雪花,杏眼圆睁,瞪着对她徽笑的方果。
他说司马乘风的坏话,罪无可赦,应该掌嘴以警效尤。但是又不能让他知道她是为此生气,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反对使用美人计,若让他知道自己假戏真做,那还得了!他一定会棒打鸳鸯。
司马乘风现在身中剧毒,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搞不好会被他乱棒打死,而她则是被五花大绑,扛猪似地扛回将军府……
啪嚏一声,方果嘴巴又肿又红。“我的好妹妹,你干么打我?”
“你病好了,为什么不来通知我,反而跑去谈情说爱?”戚彤有恃无恐。
“我……对不起,我错了。”方果有口难言,只要老天爷明白他忠心就足够了。
“知错要能改,还不快去调查情种!”先支开他,免得坏她好事。
“遵命。”方果走了几步,忽地倒退回来。“去哪里调查?”
“老爷房。”戚彤随口搪塞一句,没想到居然让她歪打误中!
“周嬷嬷都跟我说了。”司马义面容憔悴。
“孩儿不孝,让爹操心了。”司马乘风表情看似镇定。
“你走了,你娘怎么办?”司马义牵肠挂肚,放不下心。
司马乘风眼眶一红。“状元答应我了,他会代替我服侍娘。”
“没人能够代替你,你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司马义叹息道。
“来世,我希望再做你和娘的儿子,加倍孝顺。”司马乘风痛人心肺。
“为什么要喝下毒药?”司马义眼中没有责备,只有慈父的关切和哀伤。
该怎么说呢?他爱上一个不该爱、对情种图谋不轨的女人……不不不,爹不能再受刺激了,就说他爱上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好了,反正事实也是如此。
她色诱男人,无往不利,受害者可能从长江头排队排到长江尾。当然也包括他在内。
搞不好他还是最惨的那个!别的男人至少享受过她的软玉温香,对她爱不释手,而他却是连床角都还没碰到,就得去棺材里躺了。
不甘心,是有一点点这样的感受,但奇妙的是,他并不后悔!
他的体内,似乎不是中毒,而是中邪,一看到她就会升起一股炽热的渴望。
没有人知道,他认真地考虑过自己的另一半非她莫属,他很想跟她拜堂成亲,他不在意她不是清白的女人,他想要光明正大的迎娶,名正言顺的温存,他要看着她头枕着他的胸膛,发丝披散在他的臂上,娇羞的模样……
算了,他想要她。她还不见得要他。更何况跟他结婚等同跟死人冥婚!
对她而言。以身相许的报恩方式,不只门都没有,连窗户都没打开。
“多情总为无情苦。”司马乘风脸上的失落,难以一手抹去。
“那个妹妹?”他愿为她死,知子莫若父。
“是她没错。”司马乘风坦诚以对,敢爱敢当。
慎重起见,司马义求证地问:“你爱她?”
“她不爱我。”司马乘风幽叹,一旁的蜡烛仿佛在为他滴泪。
“我有让她对你一见倾心的特效药。”司马义暗藏玄机似地黑眸一亮。
“特效药?是不是情种?”司马乘风毫不意外,眼波如琉璃般清澈。
“你怎么知道的?”司马义惊愕,原来秘密早已不是秘密……
司马乘风苦笑坦白。“偷听。”偷听爹娘枕边细语,心中有愧。
此时,蛰伏在屋顶上的方果掀开一片屋瓦,国字脸凑了下去,看见司马义伸出手——原本丰腴富贵的手形饱受病魔折磨,恍若攀地树根,筋暴骨突,非常狰狞;方果感到鼻子一酸,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这对父子摆明了合谋算计小姐,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去他的!不值得同情!
继续看下去,只见司马义拉了拉床头帐幔上的系绳,接着一块墙砖进开,司马义从里面取出一只锦绣袋,塞入坐在床边的司马乘风怀中,袋里装的应该就是遍寻不着的情种。
太好了,终于找到了!放回屋瓦,纵身一跳,方果赶着回去交差。
“磨碎后放进茶里,一颗就好,保证威力无穷。”
“爹……你作媒从未失败过,是不是靠情种的帮忙?”
司马义汗颜地说:“不瞒你说,媒人礼在百两黄金以上才用得到。”
“不!靠情种迷惑她,这是下三滥的招数。”司马乘风严词拒绝。
“爹只是想帮你完成心愿。”司马义唯诺,窘得无地自容。
“原谅孩儿不孝,不能为司马家留后。”司马乘风坚持。
司马义忽然灵机一动。“有了!爹想到救你的法子了!”
“救我?”司马乘风怀疑父亲病人膏盲。脑袋可能清醒吗?
“只要让薛宝贝吃下一颗情种……”姜是老的辣,司马义当仁不让。
同一个时间,方果兴高采烈,一边飞奔一边大嚷。“查到了!查到了!。”
相处久了,方果最大的用处就是了解她什么时候口渴。
戚彤看着推门而人的方果,两手空空,分明是戏弄她!这家伙胆子越来越大,刚刚才掴了他一巴掌,居然还不知道悔改?!那就再掴一次,不,一次两下,让他永生难忘。
噼啪连续两声,打蚊子都没这么勤快。“混蛋!你说茶到了,茶在哪里?”
“我是说查到情种的秘密了……”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方果忍痛详述。
“原来他们当年私奔是因为情种。”戚彤沈吟,脑中有如拨云见日。
方果摩拳擦掌,一脸迫不及待的兴奋。“我这就去厨房准备……”
“我不饿,用不着弄宵夜。”戚彤高兴不起来,眼神迷惘。
“不,我是要去磨菜刀,先杀后抢。”方果打定主意,快刀斩乱麻。
“站……有人来了!”幸好,门外适时响起跑步声,戚彤示意按兵不动。
“你们两个都在,正好,这是明天的工作表。”是周嬷嬷,笑容可掬。
“工作表?”方果抢过来看,发现这是刚刚写好的,字还是湿的,而他的手却变黑的。
好好的一张工作表糊了,周嬷嬷见状,却一点也不生气,反正工作表是她拟的,牢记在心,可以说给他们听——
明天一早,大利、戚果和戚彤陪着少爷和状元启程去长安,大吉留守保卫,而她则是负责饮食。
周嬷嬷交代完工作后,忽地双目含泪,双手合十。“菩萨保佑,少爷得救。”
谢天谢地!戚彤情不自禁地跟周嬷嬷做相同的手势。
四海欢腾,普天同庆,唯独方果闷闷下乐,斜眼瞅着戚彤,发现她慈眉善目,虔诚感谢上天,心中起疑,猛地一拍桌面,提醒她别做这种恶心动作和肉麻表情。
“去长安?!为什么要我们兄妹去?”方果只想去厨房。
“妹妹闯祸,做哥哥的擦,天经地义,对不对?哦?”
“说的对极了,我们兄妹立刻就寝,养精蓄锐,明早准时出发。”
两个形同水火的女人突然变成手帕交,彼此互相吹捧,这事大有蹊跷!
她会不会是爱上司马乘风了?否则怎会一提到司马乘风,就变得娇羞柔弱?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模样,眼中没了杀气,脸上没了霸道,身上没有野蛮,女人一旦动了感情,连姓啥叫啥都不记得,只惦记那个男人……
他何尝不是一颗心悬挂在小如身上,朝思暮想?虽然她是只母老虎,但他就爱她凶巴巴。
不是他不通情理,不是他非要从中作梗,只是小姐贵为金枝玉叶,婚姻大事得由将军和夫人作主,他责任重大,不能任由她为所欲为。
“救他?有没有搞错?”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方果咽不下这口怒气,等周嬷嬷离开后就立刻抗议。
“不是救他,而是不让薛宝贝称心如意。”戚彤正襟危坐,眼神飘忽。
“谁死谁活跟我们有何关系?”她越说谎,越激发他揪出狐狸尾巴的万丈雄心。
戚彤理直气壮地说:“这事因我而起,我有义务帮忙,而我的义务就是你的义务。”
“你不是恨不得把司马家人赶尽杀绝,片甲不留?”一语中的。
“没错,但我要手刃敌人才会快乐。”戚彤巧言如簧。
“真的吗?”方果半信半疑,脸上有些许的迟疑。
“快去睡觉!”疲于应付,戚彤打了个呵欠,往被窝里钻去。
“状元!我的未来女婿!”薛老爷眉开眼笑。
“这是休书,证明我现在是单身。”状元脸色铁青。
“来人,拿去给小姐看,还有,备上茶待客。”薛老爷吩咐。
仔细一看,每扇窗格都贴满了大红薯字,看来薛宝贝自以为料事如神。
接着薛老爷就带领状元和媒人司马乘风一同去参观嫁妆,戚彤也跟着去凑热闹。
这一看可不得了,简直比公主下嫁还奢华!不但有金银珠宝、绸缎皮草、红木家具、房产地契……连子孙桶都镶了玉石翡翠,手笔之大,令人昨舌。
这时,丫鬟跑来传达薛宝贝的命令。“明日吉时成婚,大家早点歇息。”
话一说完,丫鬟凑近戚彤,附耳转达薛宝贝的第二个命节。“你来新房一趟。”
“新房!”戚彤惊叫。照理说,新房是由男方张罗,薛宝贝在薛府另设新房,摆明了是想将状元就地正法,生米煮成熟饭。
不过,她戚彤可不是省油的灯,故意叫出来是为了引起司马乘风的注意。人人都说有情人能够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是真的吗?她决定试试看。
于是戚彤在心中默念——快把情种给我,快把情种给我,只有我有机会动手脚!
幸好两人果然心意互通,司马乘风刻意从她面前经过,塞了一只袋子在她手里。
来到新房,紫檀雕花柜、花梨多宝格、云纹拔步床……精雕细琢,不难猜出是出自宫廷御匠之手。
还有,床隔、柜角和护墙板上都贴了易字锦.每一块地砖上都刻了力字锦纹图,还是热的,显然是刚从窑厂运出来的。
力通万字,象征这门婚事万事如意,可美了她!作梦!
新房内,有一个全福的妇人忙着铺房,薛宝贝手中持香,诚心诚意祭拜床神。
相传床神是一公一母,床公嗜茶,床母好酒,所以八仙桌上备有茶水和酒水,等仪式完成后,妇人取八枚铜钱分置床头和床尾,接着挂百子帐,然后铺床,撤花生、红枣、核桃于床上,象征早生贵子——生个屁!
“你们来得真快!”薛宝贝以牛女乃洗手,神色自若。
“我们带状元来交换解药。”戚彤捏了颗情种在手里搓揉。
“等我跟状元圆房之后再给你。”找她来是要她传话,别轻举妄动。
戚彤拳握如石,意外地把情种捏碎。“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守信?”
薛宝贝毫无诚意地说:“哈,除了相信我,你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如果你失信,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戚彤警告道。
“我好怕哟!”薛宝贝冷笑。“鹿死谁手还很难说,戚姑娘。”
“你、你知道我是谁!”戚彤怔了怔,情势急转直下,让她措手不及。
“镇守山海关的将军好像跟你同姓……”薛宝贝胜券在握似的得意洋洋。
可怕!为防爹率领千军万马杀过来,薛宝贝表明先下手为强的企图,实在可怕!
连累爹娘,教戚彤怒火如焚,心知薛宝贝这女人留她不得。杀机窜出——但是一个迟疑,戚彤退缩了。
杀了她,万一找不到解药,又该如何是好?她那么贼,对她身家调查如此清楚,哪会不知道她个性冲动莽撞?她不防她,反而刺激她,究竟是何居心?
脑筋转了转,她懂了!这是猫抓到老鼠时的心态,下一口咬死,大快朵颐,反而先用利爪玩弄一番,皮开肉绽,剖膛破肚,欣赏猎物濒死前挣扎的痛苦表情……
简单的说,就是变态。
由此可见,就算大罗神仙来也找不到解药。
深吁一口气,定定神,现在只有情种才能化险为夷了。
正愁苦无机会,幸好老天垂怜,门外传来敲门声。“小姐,参茶端来了。”
“搁着。”薛宝贝眼神一移,揪住妇人的耳朵。“你咒我短命是不是?”
“是她开门,让风吹熄长命灯的。”妇人指责丫鬟,力求自保,实乃逼不得已…………
“你居然敢顶嘴?!”薛宝贝撩高裙摆,萝卜腿朝妇人的肚子踹下去。
“小姐饶命。”妇人抱肚求饶,丫鬟低头不语,戚彤乘机下手。
‘薛宝贝手一甩。“茶都冷了,贱婢,你是怎么沏的?”
“奴婢重新去沏。”
如落水狗的丫发急急告退,又重新沏了一杯茶过来。
“太烫了,你想陷害我是不是?”
同样的戏码又重演一次。
脸被烫伤的丫鬟,含悲忍怒地说:“奴婢不敢,奴婢再去沏。”
“明天是我大喜之日,你们竟然敢跟我作对?!”威胁意味浓厚。
看到薛宝贝施暴的模样似曾相识,戚彤心中一凛,决定日后善待方果。
算她狠,不过狠不了多久了,因为她的任务圆满完成,也安全地离开新房,只可惜白白多浪费了两颗情种。
情种究竟长什么样子?现在不看的话,待会儿还给司马乘风之后就看不到了……
戚彤难耐好奇地闪身躲到树后,借着月光映照,急急拉开袋口,伸手抓出一颗。
这玩意真的是情种吗?会不会弄错了?怎么看都像汤圆的哥儿们——红豆!
正当她想尝一颗看看味道如何,背后却突然响起咳嗽声。温柔沙哑,是司马乘风。
他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待她?小偷?骗子?他敢一就送他两巴掌!
怎么说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对她的恩是免去罕狱之灾,相形之下,她略胜一筹,甚至可以要求他……嘿嘿,以身相许,不过分吧?
“辛苦你了。”司马乘风露出比棉絮还温柔的浅笑。
“是我应该做的。”戚彤看得如痴如醉,体内有股热流乱窜。
“一切就等明天公鸡啼,早点休息。”司马乘风有点儿矜持。
“少爷……我……”花前月下,适合表白,戚彤偏偏在这时侯舌头打结。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嘀咕什么?”一个貌似癞哈蟆的男人大声吆喝。
“我们在商量明天的婚礼—一”司马乘风抢白,但话未说完,一道剑芒快速逼近。
“说谎!”癞虾蟆手一颤,剑尖刺人司马乘风颈子,试验他的胆识。
“薛姑娘要我检查明天婚礼有无疏漏的地方,你不信可以去问她!”
“你当我是傻瓜吗?小姐做事一向有主见,而且心思缜密。”
“剑在你手上,要杀要剐,请便!”司马乘风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戚彤焦急地说:“你杀了他,明天没媒人,你家小姐不扒了你的皮才怪!”
癞虾蟆一个弹指,几名侍卫窜出。“我去找小姐,你们押他们两个回房。”
薛宝贝派人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这样的安排是对的,但百密中仍有一疏,她万万没想到司马乘风将计就计,刻意来找戚彤,没提情种也没问成败,听起来是闲话家常,其实连戚彤都不晓得,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当时方果在屋顶上偷听,听到一半就走人,所以戚彤和方果一样对情种一知半解。
情种掺在茶里,无色无味无异状,男人浅呷一口,爱上第一眼见到的女人,相反亦然。
然而问题就出在薛宝贝的周遭只有丫鬟,得找个男人给她——癞虾蟆自告奋勇,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