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这样做?我爹娘哪里对不起你啊?」铁靳的神智突然回来了,她倏地跳起,悲愤地朝铁飞-喊。
「不只是你爹娘对不起我,连我的爹娘和遗忘我的族人统统都对不起我。」铁飞脸上净是杀气,冷戾的大声控诉,「你们都瞧不起我,以为我是个没脑子的低能儿,从小便将我视同笨蛋的呼来喝去,没有一个是真心对我,都忘了我也和你一样是阴年阴月月圆之日出生的小孩。」
什么?阿飞和她一样是「月之子」!
从没有人告诉她这件事啊!「阿飞,小时候我没有对你不好呀!你记不记得,我还每天陪你玩耍?」铁靳一步步退到敞开的门。
「你敢说没对我不好?那是谁动不动叫我小呆子?是谁动不动就指使我,要我为她做牛做马,还供她打着玩?」铁飞颈上的青筋因细数她小时的对待而浮现。
「呃──当时我才几岁,根本不懂事。更何况小呆子是喜欢你的昵称嘛!」以前的阿飞对于别人如何唤他,压根不在意,还会亲善的回以无邪的笑容,怎么长大后会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算起帐来。
「喜欢?少来套交情这一套。」铁飞咄咄逼人地勒住她的领口,「大家都把你当宝,都巴望着你二十五岁那年能为族人贡献神力,连我爹娘也是。二十五岁那年,他们千求万托数位长老替我开天眼,耗时三天三夜,我一点反应也没有。每个族人都以为我智力低弱,这辈子是无法有此神力,转而将期盼全寄托在你身上。哼哼!你们怎会晓得,其实我早在二十五岁生辰前,就神智清明了。」
「你……」阿飞他装痴扮呆十余年!「这样隐瞒父母,欺骗所有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要搞懂他这么做的企图,不但制造了内哄,让爹疲于奔命,还担忧族人真会为了百年前与人类的一场争战而去报复。
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要她死,甚至不惜借刀杀人,拆散她一家人。
到底是为了什么?
「很简单。我要高高在上的那个位子,我要所有的族人知道,我铁飞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个没药救的白痴。我要他们明白,我铁飞是月之子,是能操控他们的一言一行,要他们生、死的月之子。」
铁飞疯狂刺耳的笑声和粗重的气息,使得被他挟持的她撇开了脸,不愿望向他。
曾几何时,阿飞的心态竟变得如此邪恶、如此偏激!
「哈哈哈!要族人注目的焦点放到我身上,首先得拉下你和你那当族长的爹,再来是怂恿全族几个意志薄弱的人,唤使他们去煽动耳根软的族人、去激起不满现状的族人和人类大战一场,等到搅得全族大乱时,我再登高一呼,带领苟活下来的慌乱族人们将所有的人类一一扑杀,天下就是我的了,他们必定会视我如神-,不敢再轻视我了。」
他病得不轻。
他自以为比族人多了一点点的神力,就妄自尊大的想要当神。铁靳为他的行为哀伤不已。
「为了你的野心,族人死伤多人,若是让你的奸计得逞,我族往后不就生灵涂炭?阿飞,可曾为被你无辜害死的族人想过啊?」
「要做大事业,哪能有妇人之仁?死些人达成我要的,有何不好?」
「你──今天拚了我这条命,也要抓你到长老们面前,说出你的恶行。」
「凭你那几根针?别笑死我了。」铁飞毫不在乎的嘲讽说大话的她。
妄自尊大的阿飞啊!铁靳半掩眼睑,无惧于纤细的颈项被他勒住,乐陶陶地笑出声。
「你……笑什么?」
「就你能笑,我不能笑?」铁靳忽地将暗藏在掌心的金针刺入他抓住襟口的手。「我的金针可是很好用的,像现在你不就松了手?」敢取笑她的针,她就让他尝尝它的厉害。
手背上的一点殷红令铁飞眯了双眸。
「阿飞,百密都会有一疏,你万万料想不到,在你酝酿的阴谋里会有失策吧!」她为他的狂妄、贪婪感到伤心。
她的眼神变了!没了方才痛失至亲的苦,变得如此镇定,令他毛骨悚然。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阿堤杀了我爹、我娘失踪,我竟还笑得出来?」
是的,太不合常理了!铁飞确认般的环顾四周,鼻子所闻的腥臭、眼睛所见的红褐,还有倒在地上、面无血色的铁翱,在在说明自己的计谋得逞了,她为何不受影响?
「你妄想躲在暗处操纵无辜不知情的族人,制造乱象、滥杀无辜,这些天地难容的手段,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吗?错了。」
错了?她愈说,铁飞愈觉得有地方不对劲。
「从你自以为是的想支配所有长老开始,就是你露出马脚的时候了。」
她指的是他以念力操控长老开的那个会?
「你若以为族中能当上长老的人都是你随心所欲可以支使的对象,那他们好几十年的修为不就白费了?」
她说了这么多,是何用意?铁飞焦躁的退了几步,想从挡着门的她身边一走了之。反正他已毁掉她的家,剩她一人,起不了作用的。
突然,铁靳手上的金针不留情的攻刺他的双目,逼他退回原位。「我还没说完你就要走,那可不行。」
「-──」
「爹在你露出破绽时,还想让你有悔改的机会;没想到你不悔改也就罢了,竟狠毒的对被你控制的高长老下重手。」
他们全都知道了?铁飞大惊失色。
「爹,地上冰冷,不要躺太久才好喔!」
铁靳在叫谁?!铁飞不能相信的旋过身子,刚好看见铁翱由地上爬起。
铁翱没死!
铁飞恐惧地退到窗旁。
「我爹哪会那么容易让你害死。」她冷冷一笑,「阿堤,可以出来了。」
连……一侧首,铁飞自觉大势已去。
「娘,靳儿帮你。」
床上有暗格,铁抒净正从中走了出来。
铁翱没死、童仓堤未走,所以铁抒净的出现,他并没有多大的讶异。
「这一场戏,你在暗处可看得过瘾?」铁靳地询问。
他们都是在演戏!
为了骗他出来,他们一干人连手耍计!铁飞原先的狂傲消散了,留下的是满心的不甘与羞愤。
「你很有头脑,暗地里将我爹和所有族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借他人之力想置我于死地。可惜的是,过多自信害你功亏一篑了。你留在阿堤身上的活暗器,早在开会后隔一天,我们从你家回来后,在何老、文老、翁老三大元老的帮助下,花了两天拔除了。」
「哈哈哈……」输了,全盘皆输了!铁飞突然大笑起来,「你们好,太好了,撒下网让我自动闯入,好来个瓮中捉鳖。你们都欺负我……哈哈哈……」
「阿飞,没有人愿意见你走上歧途,怪只怪你的心一开始就太偏执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爹会为你在长老们面前说情,不要一错再错。」铁靳殷殷劝导他,盼他不要有做困兽之斗的念头。
「错?我哪里错了?我没有错!」铁飞踉跄的退靠在墙壁上。「被你们识破,是我一时疏忽、我计谋有破绽……你别过来。」铁飞制止蠢蠢欲动、想接近他的铁抒净。
「阿飞,别逞强了,和我们一块儿到长老们那儿认错吧!不要让你的爹娘为你伤心啊!」停了步的铁抒净劝解道。
「闭嘴,我没错!」铁飞不理睬她的温情劝诱,嘴硬地毫不以为自己犯错。「谁都不准靠近。」他来来回回看着屋内的人,狂笑着一掌拍向天灵盖。
他宁愿死在自己手上,也不许别人碰他、制裁他。
铁飞竟自我了断!
一群人惊慌失措的一拥而上,想阻止他做傻事。
来不及,他死了。
首先飞奔而至的童仓堤触探他的颈脉,对在场的人摇摇头。
睁着眼,他死不瞑目的表达着不认错的决心。他们叹息摇头的围着他,不禁红了眼。
错或没错,如何认定呢?
站在铁飞的立场,以他的心态来想,他用这样的手段来让旁人认定他的存在、他的聪颖,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所不知道的是,他错在践踏了他和别人的生命,错在将天赋异禀用在歧途上了。盈满眼眶的泪水为他以极端手法了结自己而滴落下来。
「师父。」强忍着悲伤,铁泰不忍地看着没生气的兄弟。
「你来了。」
「我来带走阿飞。」
「嗯。」
铁泰轻轻柔柔的为铁飞阖上眼,一肩扛起他。「干爹、干娘要我转告师父,他们对不住你。」
「不,是老夫对不起大哥、大嫂,没把阿飞劝下,还逼得他走上绝路。」
「是阿飞不懂事,替师父惹了一堆麻烦。干爹、干娘说任凭师父处置,就当他们没生这个儿子。」
「唉!我和你师娘随你到大哥那儿走一趟。」
「是。」踏着沉重的步伐,少言的铁泰头未回地率先走了出去。
「阿堤,咱们出去,这里有太多伤心的回忆了。」爹娘陪铁泰到伯伯住处,铁靳也不想待在这儿徒增伤感。
◇◇◇
「铁靳,刚才那一巴掌打得我头昏眼花,痛得很耶!」牵着铁靳的小手,童仓堤走到山崖,他们曾温存的地点。
「真的?对不起,为了逼真嘛!我帮你揉揉好了。」
柔女敕的玉手在脸上抚弄着,她顺从的对他好,让他吓了一跳呢!
「怎用两颗牛眼瞪人?」臭阿堤!好心为他抚脸,竟一副难以置信样。铁靳不由分说的以抚在他脸上的小手补上一掌。
「哎呀!」他就晓得铁靳没那么好心。捂着二度受伤的脸颊,童仓堤保持距离地退离她两步远。「刚才你说对我有感情是真的吗?」
「假的,演戏而已。」笨阿堤。
呃?她又开起他的玩笑,他不会被她骗倒的。
「阿飞真傻!」
「他聪明的将一堆人耍了好几年,哪里傻?傻的是我们这些被害者,四处查询、相互猜疑,到头来还为他的死可怜!」铁靳一家人也真是的,铁飞害他们处于危险多年,他们还觉得他可怜,还想在擒住他时,劝他改过向善!要人悔改也要看看他犯的是何种错误嘛!
撒小谎、打打架是可以劝,制造纷争、借刀杀人、心态偏差到极点,这种人哪需劝?一刀砍了他,还算便宜他呢!
「话不能这样说,你没见过小时候的阿飞,儿时的他真的过得不太快乐。」
「他的儿时不快乐,就可以迁怒于别人?可以以此为借口,报复别人?他怎不想想如何在他二十五岁开了天眼,有了智慧时,做番值得别人嘉许的伟业?」
「阿堤说得不无道理。」
另一个声音插入,铁靳扭头寻探,「爹、娘,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又蹦又跳,微笑地来到父母身边。
「事情处理好,当然就回来了。」铁抒净说道,「靳儿想不想离开族里一阵子,陪爹娘四处走走?」
呃?他们……
伯母的话可让童仓堤黑了脸。
他原本打算等白狐族群内乱告一段落后,带着恢复女儿身的铁靳回去拜堂成亲的,现在……
「好呀!和爹娘到处游山玩水最好了。」铁靳雀跃地不停拍着手。
「伯父走得开,不管族中之事了吗?」
对喔!爹是一族之首,不可能久陪她和娘的。「娘──」
「你爹已经卸下族长之位,决定退隐,不管族中事务了。」
「真的?太好了!」见母亲点头确认,她快乐不已。
好?不太好啊!身为外人,童仓堤哭丧着脸无法表示抗议。
「既然女儿欣然同意,夫人,咱们不如立刻起程。」
「就立刻起程。」铁靳附议道。
「那我呢?铁靳,你不是还得和我回童家?」憋不下去的童仓堤终于开口了。
「不急于一时嘛!我和爹娘十几年未享天伦之乐,先让我和他们四处去走走,途中再绕道至童府也不迟。」铁靳虽不舍和他分开太久,但看在能与父母一起、能向爹娘撒撒娇的份上,她只好忍痛割舍他。
她把他当成无足轻重的人?
恼人啊!童仓堤气得五官纠结。
「走吧!咱们再不走,等会儿族里长老们赶来,要走就走不了了。」
连铁伯父都不帮他说句好话,赶着去云游,这不是存心要他没妻子吗?
「娘,咱们赶快走。」爹好不容易能无事一身轻,可不能让长老们劝诱回去。
完了,完了!若晓得会变成这样,在伯父要求他带走铁靳和伯母时,他早二话不说的拐了她们就走。若晓得解决铁飞会害到自己,打死他都不和他们演那场戏。若晓得下场会是如此,他才不要出鬼点子逮铁飞。
若晓得……
「首先,咱们一家三口的第一站要到哪儿?抒净?」铁翱神色诡异地看向妻子。
「去哪儿都好,只要是你说的,我就跟随你到那儿。」铁抒净淡笑地对夫君颔首。
一切都完了!童仓堤白了脸,只差没当场晕厥过去。
「好。那咱们一家三口就先到童府叨扰一些时日,顺便把女儿的婚事给解决。」
他有没有听错?童仓堤哭丧的脸燃起熊熊的希望火花。
「啊?」铁靳的笑僵在脸上,动也不动地来回望着父母。
「阿堤,烦你带路了。」铁抒净笑道。
「爹──」她是不是被爹和娘给耍了?偷偷地瞧了童仓堤一眼,她羞赧的垂下了螓首。
◇◇◇
「老爹,你的不孝子带媳妇回来啦!」
童家宅府充塞着童仓堤高兴呼喊的声音。
儿子回来了!
他在嚷嚷什么?带媳妇回来了!他们有没有听错?!回廊上的童重吉与妻子停下脚步面面相觑,以为是在作梦。
「哈!找着了。」
真的是儿子回来了!那──「儿啊!你刚才在叫喊什么,再说一次。」童重吉慌张的想确认一下。
「说什么说啊!人都在大厅上等老爹和娘了。快走,快走,免得伯父、伯母久等。」
儿子不是跟靳儿回乡吗?真的带媳妇回来,还把人家的父母也请来?他去哪里找到媳妇的?「你不是曾说,不会为了一枝花放弃全天下的百花?」不会是听烦他们的唠叨,胡乱抓个女人凑数吧!
「老爹啊!不要翻旧帐,以前我说过的任何话,就当是放屁,从今以后,你儿子要洗心革面,呵守一枝就好了。」
儿子一脸的笃定,真的要安定下来?不花天酒地了?童重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老爹,你儿子我以前浑归浑,可从没说过假话骗人,这一次带回来的妻子人选,包你和娘满意到说不出话来。」
未来媳妇有儿子说得那么好?!
能让儿子彻头彻尾变了个人,这位不知名的女子,他们该向她道谢。「你们父子俩别光顾着讲话,咱们赶快到大厅。」童氏已等不及地先行赶往大厅。
「你娘说得对,别让人家久等,失了礼。」他的儿子终于决定要为童家添房媳妇了,童重吉乐不可支,愈走愈快。
「爹娘若瞧着媳妇是谁,那表情一定很逗趣,我可不能错失这场面。等我!」童仓堤童心大发,笑哈哈的跟上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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