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台湾,无风湿热的天气,也正是刚毕业的社会新鲜人履历表乱寄一通的时候,翻开报纸一堆征人广告,随便一家公司求才,一天便寄来一大叠的履历表,教人事部的主管光是浏览那些履历表就够累人的,在这一片求才求职的混乱中,台湾俨然就是一个中东战场。
台湾的另一个战场--中正机场,因为暑假拥入出国观光人潮,只见各个航空公司的柜台前排满人及行李,每个旅客也正因为是出国旅游,脸上挂满期待与兴奋,对于大排长龙的情形倒没有出现不耐烦的神情。
这时候机场大厅出现一个引人侧目的女子,悠悠哉哉地晃进中正机场,越过大厅前穿梭不息的人潮,走到柜台前,加入排队的队伍准备画位登机。因为是国际机场,所以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各色人种……白种人、要种人、黄种人……其中也不乏俊男美女,但是这位女子却能吸引众人的眼光--乌黑如缎般的长发,配上小巧动人的瓜子脸;似海洋的蓝眸上,覆著黑卷长睫毛;微翘挺直的鼻下,有张性感的丰唇,一看就知道是个漂亮的混血儿,不过,这却不是她吸引人们眼光的主要原因,而是从她无懈可击的冷漠神情中所散发出强烈的不在乎,她的外表看似悠哉,然而眼神内敛保留,与外在的美丽十分不协调,形成非常特殊的冷艳气质。
筱绿画位托寄行李后,瞄看手表,即往机场的餐厅走去,完全无视人们惊艳随行的眼光,她点了一份快餐,低头默默地吃著。半晌,眼前出现一张名片,名片的主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脸上布满巴结、奉承的微笑。
「小姐你好,我是明生影艺公司经纪人。」那名男人首先开口自我介绍。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筱绿完全把他当成隐形人,连头都懒得抬一下,继续将难吃的快餐解决掉。
「不晓得你是否有兴趣从事时装模特儿,你的条件相当好,如果加入我们公司,我保证一定会大红大紫。」那名男人故意忽略她的沉默,继续自说自话想要说服她。
筱绿连理都懒得理他,拿起手提袋,慢慢踱向登机门。那名男人仍不死心,跟著她硬要将名片塞给她,一面不忘阐述当模特儿后的名和利,企图能打动她。从她进入机场开始,那个男人的眼睛忘情地跟随她好一阵子了,决心网罗她进公司,必定也能为自己带来名利和公司的权势。
筱绿一贯冷漠无表情,那名男人见默,情急下想要拉住筱绿的手腕,阻止她的脚步,希望筱绿能注意他的存在。「啊!」机场的出关处,传来一阵痛苦的叫声。原来,那名男人拉住筱绿的同时,就被筱绿一个过肩摔,漂亮地摔躺在地板上,而那名男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筱绿却像无事人般,拉拉身上的T恤,拿出护照交给通关人员,静静地往候机室去,连一眼也没回头看被她摔倒在地的男人。
一旁的人群个个噤若寒蝉,等到筱绿走远后,才嘘的喘了一口气,刚才发生的事情,要不是亲眼目睹,无人会相信,看来纤细柔弱的一个女人,居然轻轻松松扳倒那名男子,更讶异的是--她冷冷轻蔑的态度,强烈到周围都感觉全身发冷,以至于大家仅仅只敢目送她。当然,躺在地上的男人尴尬地从地上爬起身,快步离开现场。
飞机上的头等舱在旅游旺季还是只有小猫两三只,因为出团旅游的人潮绝对是挤在经济舱,筱绿的座位在头等舱的左侧靠窗,实在不喜欢被人左右夹攻,所以她特地要求靠窗的座位。果然,起飞没多久,身旁就来了一名不速之客--英俊高瘦的法国人,口操法语其中还会参杂部分英语,一心想与筱绿攀谈,可惜他讲了整整十分钟,筱绿连瞧也不瞧他一眼,虽不甘心倒有法国男人的风度的他,识相地回自己的座位。
飞行约四、五小时后,飞机抵达曼谷,筱绿下机准备转搭飞机前往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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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入境开罗后,领好行李箱,筱绿匆匆掠过人潮。
门口挤满举著写有接机人姓名的牌子和当地导游们,看到来接她的人,筱绿小心穿过人群,朝那个举她名字的男人走去,一面不忘打量那人--穿著传统白袍,只露出黑金般的脸,紧张地四下张望,直到筱绿站定在眼前,仍不停地紧盯门口入境的旅客。
「先生,我就是你牌子上的人,走吧。」长时间坐在机舱快将筱绿的耐性给磨光,而眼前这位接机的男人,根本无视于她,还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想找出他要接机的人。
「你就是台湾派来的人?」那个男人难以置信的瞪著筱绿,台湾会派一个漂亮宝贝来谈生意?
「你要看我的护照核对吗?」筱绿不以为意地抬高眉头。
「不用,不用,范小姐请跟我来。」那个男人被筱绿的态度给吓坏了,必恭必敬地往前带路。
门口早巳停满计程车与游览车,男人提著筱绿的行李,往其中一部车的后座塞人,回头指示筱绿坐往驾驶座旁的座位,自己则绕到驾驶座准备开车,沿途为筱绿介绍一些开罗的著名建筑物,约十分钟车程就到达饭店门口。
「范小姐,我先载你到下榻的饭店,明天再为你介绍商队的领队。」男人说明明天安排的行程。
「我希望尽快看到那些货色。」筱绿强调著。
「明天见到领队时,才知道他的货在哪儿。」男人慑于筱绿高贵冷淡的气质。
在开罗市区的饭店,只有四、五星级才能享受到欧洲住的舒适,筱绿并不在意住的环境,只要用餐、交通方便就可以,因为从明天开始会很忙碌。交代饭店的人替她准备一辆吉普车,筱绿就回房间梳洗一番,开罗的干燥热风,连一向很少流汗的筱绿,都不禁微微冒汗,更别提风沙吹得她白皙细女敕的肌肤,已微微泛出红红的颜色。
略作休息后,筱绿开车前往闻名世界的开罗埃及博物馆,细细品赏几个不同时期出土的古物,其中著名的图坦卡蒙陵墓,所保留下来丰盛的陪葬品最有观赏价值,博物馆里面的古物实在太多,据说有人花上一个月的时间也无法看尽每一样作品,引起筱绿最感兴趣的是图坦卡蒙著称的墓葬人像面具,金饰手工非常完美,打造的面具栩栩如生,难怪,埃及文物让全世界的考古学家震惊不已,筱绿将剩余的时间全花在博物馆里,直到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来告知关门的时间到了,她才意犹未尽地走出来,有机会她还想再到博物馆看看剩下未来得及浏览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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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绿一早准备妥当、等著见马贩,立于落地窗前,刚开始的天空一片灰暗,慢慢转为乳白色,淡橙色,橙红色,整个太阳升起,染得四周一片火红,在背上驼著货物的当地人古铜色脸上照出金光来,与身上的白袍形成强烈对比,让人忍不住赞叹埃及同时拥有贫穷的生活与大自然的宝藏。
「范小姐,我来替你们介绍,这位是马贩的领队,默伊先生。」筱绿点头示意。
「默伊先生,这位是台湾的买方,范小姐。」默伊是个黑壮的大汉,布满风霜的脸上,露出精明的眼神打量著她,默伊从她眼神中流露出的自信,看出她可不是等闲之辈。
「默伊先生,我想直接看看这批货色,麻烦请你带路。」她丝毫不浪费时间,马上提出这趟来埃及的目的。
「我的商队停留在附近的绿洲,因为这个时间不是交易的大聚会,所有的马匹都在绿洲,如果范小姐想看货,就得劳烦你跟我跑一趟绿洲。」默伊简单明了地说明。
「好,请你去安排一下,我们下午出发去绿洲。」筱绿果断地决定行程。
「范小姐,我了解你想快点看到货色,但是你第一次来埃及,不知道沙漠的危险,以你这般细皮女敕肉的身体进入沙漠,必定不能适应,更何况这趟路程少说也要一天。」默伊盘算她受不了沙漠风沙烈日的考验,劝她再等等。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你预估要花多少时间准备?」筱绿俐落地接下默伊的暗示,不过她虽是没到过沙漠,但她自信可以应付。
「那就下午二点出发,所有的装备我会负责,到时候见。」默伊不再多说,走出饭店。
「好。」她转身进入饭店的餐厅准备享受一顿早餐。
刚吃完早餐,筱绿就开著由饭店里租来的吉普车钻入小巷,打算到传统的小市集,买些下午出发后在行程中可能会用到的必需品,这是从机场到饭店的路程中,她观察到的一处热闹的巾集,她猜想应该会有她要的东西。
下午二点,筱绿穿著T恤、白短裤及长靴出现在饭店一楼大厅,交代柜台为她保留那个房间,并请柜台人员帮她留意找她的电话、传真,才随著默伊走到一处路口,看见几个人及马匹早等在那儿,等筱绿走进,发现他们低声交谈,而且对她指指点点的。
「他们是你带来的?」筱绿厌烦地询问默伊,「请他们闭嘴安静点!」
「他们没有恶意,只是从没见过像你这般美丽的女人,一时高兴的忘形了。」默伊想,过几天他们可就不会再欣赏筱绿的美丽了,与筱绿接触的经验告诉默伊,她太冷了。
披上买来的黑袍,筱绿骑上默伊为她准备的黑马,路上的观光客,停下观光的脚步,注视这一人一马所形成的魔力,她像极了利用美丽取走人们灵魂的撒旦。默伊打了一个走的手势,顿时尘土飞扬,只看到越来越远的影像,街上才又再度回复原来的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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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马奔跑数个小时后,天色很快就暗下来,风沙也跟著大了起来,沙漠温差特别明显,刚刚还热气逼人,这会儿,筱绿已经感到寒风刺骨,稍微拉拢黑袍的衣襟,希望多少能阻挡寒气。默伊终于在黑暗降临的同时指示下马扎营,下马后大家马上又是一阵忙碌,开始扎营、煮东西,筱绿直接走入刚搭好的帐篷和衣躺下,身体微微传来抗议的酸痛。有人掀开帐篷,是默伊,「范小姐,吃点东西再睡,不然没有体力应付明天的行程。」
「谢谢!我吃不下,只是累了想休息,明天就没事了。」虽然很累,筱绿依然久久未成眠,在沙漠中的第一晚,黑暗中,除了默伊与其他人的低语交谈声外,有时会传出奇怪的叫声,增加沙漠神秘可怕的气氛。
隔天大家默默地用完早餐,继续未完的路程,沙漠的太阳似乎特别强,望向远处时,热气使看到的景象缓缓晃动,一望无际的沙漠,像有诉说不尽的神秘,藉著人类的手一点一点慢慢地揭开它的面纱,望向马下的沙漠,筱绿知道为何它总是令人动容,而渴望拥抱它,虽然这是一个致命的沙漠,要不是赶路,筱绿真想放纵自己,徜徉在这片大自然中。
傍晚前,看到绿洲矗立在沙漠中,筱绿觉得再不停下马来,她可能全身的骨头都会散掉,说它是座绿洲,倒不如形容为一块贫脊的草地,游牧民族搭的帐篷差点淹没这块绿洲,一堆牲口集中在绿洲的左侧,默伊带筱绿进入一座帐篷,告诉她先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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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绿再醒来时,已经是隔天的清早,不觉已睡了一整夜,篷外传来阵阵的香味,筱绿不禁想起,昨晚错过了晚餐,现在肚子正饿著,整整身上的黑袍,准备先弄点东西填饱肚子再说。
「早,你煮的是什么东西,好香。」筱绿靠近传出食物香味的女人旁。
「……」女人们比手画脚,嘴里吐出一串筱绿听不懂的音调。
「你们听不懂英文啊!」筱绿想这下要饿到默伊醒来了,希望他有早睡早起的习惯。
女人们盛了一盘熟腾腾的东西,端到筱绿面前,指指盘子,再比一比吃东西的动作,筱绿接下盘子慢慢将它吃完,朝女人们举著大拇指。
「早,范小姐。」
「早,默伊先生。」
「一起来吃早餐。」
「谢谢,刚刚那些女人让我吃过了。」
「嗯,你还吃的惯我们的东西吗?」
「还好,马拴在哪里?我想过去看看。」
「就在左边,你先过去,我吃过早餐会过去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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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马还不错!你能卖给我几匹?」
「大概二十匹左右。」
「价钱呢?」
好不容易双方终于谈好价钱,握手成交,筱绿决定明天就请默伊送马回开罗,她想早一点解决这批货,而且到开罗后,还有一些繁琐的手续文件,将货运送回台湾的海运轮船事宜等等。
「范小姐,很抱歉,我没有办法亲自替你送货,明天我得跑一趟另一个绿洲,这样好了,我先请人送你回开罗,一星期后,我再亲自送货去。」
「也只好这样安排了。」因为明天又要返回开罗,筱绿早早就睡了。隔天早晨……
「范小姐,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一切顺利。」
「开罗见喽!默伊。」
「再见。」
道别默伊的绿洲后,筱绿随著二名将要送她回开罗的男子--阿德、小黑,骑马出绿洲,风沙大得让三人都把脸埋在布袍下,只露出微眯的双眼来辨识方向,没多久,阿德慌乱地下马,同时小黑朝她挥挥手,叫她跟著阿德,躲到马下趴著,筱绿只来得及下马,就看到风很快卷起四周的沙,形成一圈龙卷风,一瞬间就将她卷入其中,筱绿耳边还听到阿德急切地喊著她的名字,很快一阵昏眩将她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