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钰几近着迷地望着眼前如梦似幻的景象,被震慑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他看着她已经很久了。原本祭拜完亡母之后,他正打算回府,但天气好得教他神清气爽,梅林又如此美得令人心动,于是他安步当车,往梅林深处闲游而去。没想到竟教他撞见这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幕。
在漫天花瓣飞絮中,竟出现了一位如天仙般绝美的红颜,春天的彩蝶在她周围轻盈地飞舞,阳光穿透枝叶,一束一束地投射在她的身上,幻化成七彩虹光,将她自哲绝美的玉唇映照出半透明且粉女敕的色泽。
世间竟有如此纤尘不染的绝色!全身上下仿佛是巧匠精心雕琢而出,美得不可思议,真个是巧笔丹青难描绘!
他无声地移近她,不敢发出一些些声响,怕她受到惊吓,亦怕她会消失在刹那之间。望着她卷翘浓密的羽睫,他不由得渴望一睹如画的眉睫下是怎生地一双明眸。
仿佛察觉到周围气流的改变,眼前似乎有一抹影子挡住了投射在她身上的微暖光芒。初睛反射性地掀动羽睫,随即睁开双眼,一接触到玄钰幽黑深遂的瞳眸时,条地惊喘一声。
「你……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这梅林隐密难寻,人迹罕至,他是头一个她在梅林里遇到的人,不免有些惊惶。
玄钰没有回话,狭长的黑眸直凝在她脸上。真美!他在心底由衷地赞叹,那一双明媚的眼眸如秋水荡漾,如寒星般滴溜醉人,那粉红色的唇瓣是那么可人,吹弹可破的雪肤上微染上两朵红晕,在日光的照耀下恍如花瓣一般柔女敕无瑕。
初睛被他炽热的眼眸盯得六神无主,心口莫名地忡忡乱跳,小脸也忍不住直发烫。她避开他的视线,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柔女敕的嗓音微带怯意。
仿佛看出她的惊惧,玄钰条地忡手握住她的柔夷,一手轻挑起她的下颚。「别怕。」他的声音低沉而轻柔,嘴角擒着一抹淡笑,「我不会伤害你的。」
初睛怔怔地望着眼前相貌堂堂、器宇轩昂的男子,她从没见过像他这般好看却又充满迫人气势的男人。此刻他的目光如炬,嘴角似笑非笑,倾长健硕的体魄闲适地舒展着,野烈的魅惑自肢体散发而出,蓄着三分邪气的俊傲眉宇,亦有着教人无端慌乱的冷例气息。
意识到自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她养地垂下眼脸,并且努力地摆动螓首,想挣月兑他的钳制:但他的大掌如铁般牢靠,让她跟本动弹不得,却又不至于伤了她细致的肌肤。
玄钰几乎就想这么一辈子捧着她的脸不放开,但佳人的恐惧令人不舍,他终于轻轻地放开她。但他握住她右手的手掌却是怎么也放不开,那柔若无骨的触感让他几乎失了魂。
真是可笑!想他玄钰贝勒自小生长在官宦世家,什么名媛佳丽没见过,仗着俊美无畴的仪表及无住不利的魅力,他总是轻松地优游于女人堆中。然而不论在情海中如何翻滚,他依旧可以保持着全然的清明,情愫不生,情衷不动。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失去控制,从没有!
然而此刻他居然像个青涩的小伙子,经易地被一个陌生女子勾去了魂魄。
他眼中鹜地染上深沉莫测的幽光,神智恢复了一贯的沉凝,夹带着一丝邪魅的气息,修长的手指轻狂地抚过她发烫的女敕颊,低沉她笑了。「你方才问我的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初晴迷惑地娣视着他,「我不懂……这里是我发现的……」她无措地低语,看了他几眼后,又将视线转移至母亲的墓碑上。
玄钰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那块石碑。「葬在石碑下的是你的亲人吗?」此刻的他对她充满了好奇,何以一个如此貌美无双的俏人儿,会形单影只地在这从未有其他闲杂人等踏入的梅林中徘徊?
初睛犹豫了片刻,缓缓点头,「是我娘,我将她的骨灰葬于此已经有三年。」
玄钰斜挑一周,沉声道:「你可知道梅林是私人产业,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更遑论在此葬亲立碑。」
初睛闻言一惊,脸色微微泛白,晶莹的水眸惊惶地揪着他。「我……我不知道,这里并无专人看守,我以为……」她的心又慌又乱,简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白。
尽管心里十分不舍,地仍继续说道:「这片梅林是礼亲王所有,也是他埋葬爱妾的地方,没派人看管整理是为了保持它原始自然的风貌。」
「那你是……」她怯怯地问,娇柔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想抽回被牢握的右手却抽不开,他虽没有握痛她,却也是不容她挣月兑。
玄钰轻笑数声,语气轻柔地道:「我是礼亲王之子玄钰贝勒,也是这片梅林未来的主人。」
初睛猛地倒抽了一口气,她好不容易为母亲找着了这么清幽怡人的福地,如今……一思及此,她柔嵋的明眸不自觉地漾着滢然泪光。楚楚可怜的颦眉姿态令玄钰心旌动摇。
「别慌。我不会逼你迁坟的。」不假思索地,他对她承诺。话一出口,他才猛然惊觉自己冲动的作为。
听了他的话,她旋即转忧为喜,感激地望着他。「谢谢贝勒爷的慷慨成全,这份恩情小女子会谨记在心。」
盯着她芙白绝艳的脸庞,玄钰深幽的黑眸条地激荡着变幻的水光,透着一股邪佻魅惑,他缓缓勾起唇角,绽出一抹幽诡的笑容,他的慷慨可不是全然无需代价的。
「告诉我你的芳名。」
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她不知该告诉他它的真名亦或是她的花名。
她的拒绝让他微感不悦,再次伸出手攫住她的下颚,让她面对着他,无所遁逃。「我对你的大恩难道不足以得知你的芳名?」那声音中研透出的温柔是这辈子不曾有过的,却也透着一股坚持。
「我……我性关。」她迅速抬眼娣了他一眼。
「然后呢?」他追问。
初睛微微怔愣了一会儿,她该怎么告诉他呢?何况他是个如此危险又具胁迫性的男子。
不!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的名字,无论是真实姓名或花名!她有预感,这样做会使他和她牵缠不休,他不是她应付得来的那类男子。
缓缓地,她摇了摇头,搪塞地回答:「我不能说,女孩子家的闺名只能让未来夫婿知晓,还请贝勒爷别为难奴家。」
玄钰的浓眉立即不悦地拢紧,她……已许配给人了吗?不知为何,这个猜测竟救他心生怒潮,顿感烦躁不已。、「告诉我。我要知道你的名字!」他的脸移近她,气息温热地拂在她脸上,语气益见坚持、不容拒绝。充分表现出他是个有着纲铁般意志的男人,没有什么事可以敷衍得了他!
初睛尽管心里有些害怕,却不愿屈服在他的威吓下,她的贝齿轻咬住如花瓣一般的下唇,整张小脸低垂着。
她从没遇过像他这样的男人!红楼春里的客人对她无不轻声细语,个个斯文温和、彬彬有礼,不若他这般强势、狂放骇人,但……却也撩乱了她不曾波动过的心湖。此刻,她的心仍怦怦然地跃动着呢!
老天爷,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竟对一个初识的陌生男子动心,浑然忘了母亲的前车之鉴!
见到佳人迳自出神的脸蛋,玄钰耐心等着、瞧着,几乎要与她一同神游太虚去了,在这张美绝的面容下,她的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直到她的悄脸浮上两朵绯红色彩,他猛地被她的娇羞摄去了心魂。无法自制且鸷猛地盯着她。按着,一股怒气与妒意占据心头,她在想谁?那抹红晕为谁而起?
脸上掩饰不了的冀望是在念谁?难道她果真许了人吗?
一连串的疑问直逼得他的心几欲发狂,他早已有了婚配,原不该对一个陌生女子生起如此强烈的占有欲,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他要她!
想也没想地,他毫不迟疑以炽热的唇种住她粉女敕润泽的檀口,连带吞噬了她惊恐的低呼,极具侵略性的铁臂圈住她娇柔的身子,却又不敢太过用力,就怕她承受不住,只让执意侵袭的唇舌,恣情地挑动那诱人的领地。
很快地,玄钰发现她的反应是如此的青涩、稚女敕,霍然了解应是未留有人这样对待过她,她是他的!念头一起,他心中蓦地涌起一股狂喜。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在她耳边呢喃诱哄着,仍紧紧将她搂在怀中。
初睛惊惶地膛大眼,眸中水光流转,几欲落泪。在荡漾的眼波中,他俊逸又略带霸气的容颜直抵在她眼前,眼中闪烁着狂肆邪佞的光芒,灼热的双唇覆在她唇上,毫不客气的将舌尖探入她口中,与她谴绝交缠。
天啊!她竟然被这个不相识的陌生男子给轻薄了去,初晴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而他那越来越放肆、狂别的吻也让她惊吓得全身无法动弹,只能无助地任他采撷她唇舌问的馨甜芬芳。
玄钰忘情地拥紧她颤动的娇躯,再次低喃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低醇浓沉的嗓音有如魔魅,催眠着她的意识。初晴只觉身子忽冷忽热。一切都难以自主。在他恣意深缠的吭吻中,吸取着他灼热清测的麝香气息,她脑中渐感晕眩迷乱,这样的亲匿接触,撩动了她内心深处最幽微、全然陌生且羞于承认的和渴望。
旖旎的氛围气流中,她难掩芳心初动、春神荡漾呵!神魂迷离间,粉亮的唇瓣缓缓吐语:「我……我性关,闺名初睛。」
「关初睛!」他离开她唇畔,眷恋地低吟着,这名字似曾听过,但此刻他无暇多想,软玉温香在抱,他根本无法好好思考。
「贝勒爷可以放了我吗?」初睛恍然清醒过来,双手开始推拒着他的胸膛,却是徒劳无功。
玄钰反剪住她的双手,唇畔扬起一抹邪魅笑容,「我还不想放了你,除非……你告诉我你家住何方。」
初睛骤然愣愕住,她如何能告诉他她栖身于青楼内,以卖笑为生。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她是「关初睛」,而非「柳怜心」,她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无计可施之下,她睁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啾啾住他,焦急地轻喊:「贝勒爷放了我吧!
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她开始后悔让小青等在梅林外,若有小青伴在身旁,她也就不至于落入这等困境。
「要你说出家住何方有这么为难吗?」他在她耳畔亲匿地低语,长指爱怜地划过她芙女敕的水颊。
初睛猛摇头,无论如何,她断不能说出自己身居青楼,否则难保不会引起他更猛浪骇人的举动,但此刻她该如何月兑身呢?
正当她慌乱无措时,小径上忽然传来一阵女子的呼叫声:「小姐,我们该走了!」
是小青!初睛如释重负地经呼了一口气。忙道:「我的婢女来了,请你放开我吧!」
玄钰骤地一愣,心里竟涌起一股想掳走她的冲动,但他身为皇亲国戚,万万不能做出这等知法犯法之事。条地,他掏出一只和阑玉雕成的飞龙环佩,放至她手中,坚定地在她耳边道:「你命定了要成为我玄钰的女人,这是定情物,你收着。我不会在此刻强行掳走你,不过,不出三天,我一定会找到你,实现我的的誓言。」
语毕,他迅速地又吻一下她的朱唇,「记住,你只能是我玄钰的女人!」在见到小径上飞奔而至的人影时,他立即闪身,消失了踪影。
初睛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仍为他方才决断的宣誓而惶然心惊「小姐,你怎么了?」小青来到她身旁,关切地问道。
她缓缓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嘴里虽说得如此镇定,然而,心中却是百味杂陈,满是厘不清的思绪……自从那日于梅林中懈诟了关初睛之后,玄钰竟像犯了相思病的毛头小子般坐立难安。一向闲适矜淡的心湖镇日翻涌不休,泛起阵阵琏漪,他从不曾如此失常过。
已经是第三天了,他在梅林方圆十里都打听过,就是没有姓关的人家。若不是曾将她拥在怀里。吻过她甜美的唇,他几乎要以为那只是一场美丽的梦罢了!
烦躁地合上书案上的公文,他起身于书房内来回踱步,接连三日来,他简直无心于公事,脑中萦绕徘徊不去的净是她绝美的脸蛋和袅娜的身影。
玄钰啊玄钰!枉费人人称你冷情贝勒,如今却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萦怀失据。
他不禁自嘲地摇头苦笑,这事若让德熙知道,他铁定瞪大双眼,震愣得三天都合不上嘴,然后高兴得额手称庆,等着看好戏。
正凝思间,小六子在门外扯着嗓子禀报:「德熙贝勒来访。」话刚说完,却见德熙贝勒已潇洒自若地推开房门。迳自走入书房。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玄钰心不在焉地月兑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吗?」
德熙没好气地回瞪他一眼,「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哩。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
玄钰凝思了一会儿。想起了曾答应与他一同去见识见识那位艳名远播的怜心姑娘。「我没忘!」只不过在见过梅林中那似天仙般的关初睛后,任何女子对他来说,皆失去了吸引力,他的心思全在她一人身上。
「耶敢情好,现在就陪我上红楼春。」德熙二话不说拉着他要住门外走。
玄钰仍是文风不动地站立着,现在的他根本毫无兴致去见那怜心姑娘,但德熙却是一副不肯轻易罢休的模样,他面有难色地啾着德熙,尚来不及说出婉拒的话,德熙却好似已看出他的意图,连忙抢声截住他的话头。
「喂!别想出尔反尔。」德熙收起折扇,猛点玄钰的肩头,「是兄弟的话就陪我去!等了你三天,我可不接受会令人失望的答案。」
玄钰无奈地摇摇头,事到如今,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他是拗不过德熙的。
「走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德熙这才高兴地例嘴而笑,一手环上他的肩膀,豪爽地朗声通:「这才不枉兄弟一场嘛!哈哈哈……」
红楼春位于北京城最热闹的大街上。
玄钰和德熙的马车停在一幢精致堂皇、门外悬挂着大红灯笼的大屋前。
这红楼春果真是门庭若市。出入的全是一些达官贵人及商贾富绅,川流不息的客人几乎要挤破那扇朱漆大门。
「真今人难以置信,这红楼春竟有如此大的魅力,全北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部聚集在此了。」玄钰嘴角擒着一抹讽笑。
德熙以一种「大惊小怪」的夸张表情白了他一眼,「这你就有所不知,这些人全是冲着柳怜心而来的,只要红楼春一开门,他们便迫不及待涌入大厅,等着竞价,以求一睹佳人绝俗的容颜和风姿。」
「竞价?」玄钰扬高眉,这柳怜心好大的排头,他倒要看看她是生得何等天姿国色,和梅林中那张绝艳的姝颜相较如何?传闻若真言过其实,他定要她取消这种可笑的排头。
德熙轻展折扇,黑眸焰褶生辉、兴致高昂地为他解说:「怜心姑娘一天只接见两位客人,竞价高者得,但她可是卖艺不卖身,善诗词、晓音律,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最难能可贵的是还有一副如天籁般妙绝的嗓音,即使只是听她唱曲子,也足以教人销魂蚀骨哩!」
玄钰不为所动地轻嗤了声,「你可别告诉我,这又是你听说来的。」
德熙不服气地嚷着:「有没有言过其实,等会儿你见了就知道。待会儿竞价时,咱们得一口价压死其他人。两人对半平分,若传闻确有不真。那这笔帐就全额由我支付,这样总可以了吧!」
玄钰看他这等认真模样。不由得莞尔一笑,「就依你吧,反正我也没啥损失。」
话语刚落,红楼春的老板柳红绵腰肢款摆地走进大厅,扯着尖捆的嗓门喊道:「各位大爷,想和怜心姑娘共度一日的请开始竞价。」
「三千两!」有人率先喊道。
「五千两!」第二声叫价跟着响起。
「八千两!」
「一万两!」
「一万五千两!」
此起彼落的叫价声络绎不绝。
「三万两!」一名珠光宝气的中年富绅开口喊道,席间顿时鸦雀无声。
玄钰不禁氓嘴摇头一笑,只不过儿个艺妓,总她唱唱曲子、弹弹琴,吟诗作赋,竟要花这么多的银两,这些人难不成都得了失心疯?
「五万两!」德熙声若洪钟地喊道,吸引了大厅里所有人的注意力,纷纷将眼光投射在这一对有着威严气势、仪表非凡的俊朗男子身上。
一时之间。竟没有人敢再叫价,整个大厅里静寂无声,彷若一根针掉落到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你疯了不成?」玄钰压低嗓音白了德熙一眼。
德熙只是爽朗一笑,毫不在意地回道:「别大惊小怪,包准你物有所值。」
玄钰无奈地摇摇头,他并非小气吝啬之辈,相反地,他一向慷慨大方,只不过为了见着佳人而一掷千金,未免也太过夸张。
「二位爷儿,请随奴家前往枫月小焰。」柳红绵来到他们身边轻柔地道。
玄钰和德熙一甩下摆,朝厅里众人一揖。「承让。」德熙喜不自胜地说道。
玄钰丝毫没漏掉众人一脸略然若失的落寞神态。这柳怜心真有如此大的魅力吗?他的好奇心已被挑起。
枫月小焰位于红楼春最里苑,为一独立的楼阁,是一幢雕镂精致的楼房,四周还植着一片枫树、银杏、梅树、樱枝,量虽不多,却也错落有致,别有一番风情。
柳红绵领着玄钰和德熙二人进入花厅,厅内随侍的丫览立即为二人斟上上等的香茗。
「二位爷儿是否要单独见怜心帖娘?」柳红绵问。
玄钰与德熙对看一眼,「不必这么费事,我们俩是一道来的,就一起瞧瞧吧!」
柳红绵柔媚一笑,福了福身子,然后朝身后的丫窦吩咐:「去请小姐出来见客吧!」
丫嚣领命而去,玄钰趁此时方得好好打量这花厅的摆设布置。
这花厅布置得极为清雅幽静,四壁悬挂了四幅花鸟画,落笔清柔秀致,倒不像名家作品,反而带着女儿家的细腻。
而南面一张紫檀长几案头上,摆置了一具瑶琴,旁边点着一盅香炉,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雅的檀香味。
就在此峙,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缓缓传进花厅。一缕清清淡淡却又教人沉醉的兰花馨香蓦地席卷玄钰所有的知觉与嗅觉……这香味好熟悉呀!
猛一抬头,丫窦正扶着一位云鬟雾鬓、眉如月、眸如星、清灵如梦的绝代佳人,袅娜纤纤地步进花厅。
德熙早已看傻了眼,然而玄钰的双眸却彷如火焚般的狂烈炙人,没想到朝思暮想的可人儿就近在咫尺,真是踏破铁鞋妞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天。
随即,他心中的狂喜却教一股沉潜的怒气给取代。没想到他视如天人般的女子竟只是一位待价而沽,沉浮花国的青楼女子!
一思及地那日的青涩、朋屿、无措有可能只是她一贯浮浪的手腕,他便不由得心里一阵狂怒,神情也不禁显得有些阴沉可怕。
初睛在全无防备之下,缓缓抬起螓首,正对上他这一脸沉凝骇人的阴鸳,脚下微微一晃,薄施脂粉的小脸霎时刷白:她赶紧握住丫鬟小青扶持的手,藉以支撑自己。
她没想过会再碰上这个在梅林中对她轻薄无礼、猛浪不羁的男子。此刻的他身着一袭深蓝织锦描银边的对襟长挂,将他宽阔坚实的肩线完美地撑起,同色系的束带勾勒出直挺结实的腰身,适度烘托出他尊贵的气势,那落拓不羁、狂放野别的性格被掩藏在那袭合身而优雅的装扮下,取而代之的是他伟岸沉稳的慑人气质。
只不过,她不明白他为何擒着一抹鄙夷的笑冷冷地悌着她,在他毫无善意的逼人日光下,她不由自主地低垂螓首,勉强朝他们二人微微福了福身子,然后落座于琴案后的青木椅凳。
「奴家柳怜心,承蒙二位爷儿厚爱无以回报,先献上一首短阙诗赋﹃子夜歌」,望二位爷儿满意。」
德熙只能愣愣地猛点头,魂魄全给勾了去,一边还傻傻地鼓掌而笑,完全没留意到玄钰和柳怜心之间的异状。
初晴勉强收回心神,不断告诉自己,现在的她是柳怜心,而非关初晴,然后悄悄地深吸一口气,抬起双手开始在琴弦上挑动纤指,霎时间琴声轻扬,纠缠绵婉的音律悠扬而出。
她轻敢朱唇,缓缓轻唱||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
婉仲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轻柔如天籁般的嗓音幽幽邀邀,灵韵动人心肠,更衬得她绝俗清艳的容颜姿色彷若诵仙。
「好个何处不可怜!」玄钰忽地朗声笑道,语气净是经蔑之意,泛着幽光的深遂幢眸微微闪现一丝邪嚣的星芒。
初睛登时怔怔地望着他,她敢确定他放浪的语调里全是针对她而来的轻鄙意味,难道就只因为她是个青楼女子吗?原来他也如同一般肤浅的世俗之人。
思及此,她抿唇淡淡一笑,蒙陇标渺微带沧桑的笑艳彷若她置身在外,顷刻间便欲乘风归去,对这俗世像是再也无所眷恋。
玄钰条地心头一紧,胸臆间漫溢着一股无以表达却又深沉凝重的怜疼之情。
这种未曾有过的感情来势汹汹,救他一时烦乱不已,为了不让自己冷硬的表象溃散,他迅速站起身,粗鲁地攫住她的下巴,无情地道:「既是在青楼里卖笑,何必故作清高,这一脸要死不活的表情是要做给谁看?」
初睛救他突来的动作与话语给震愣得不知所措,她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送往迎来的青搂生活,使她早已练就一身百毒不侵、优游自在的淡漠情怀。但为何,只消他一个眼神,一句冷厉的话语。便能教她怔怔惶惶,揪然欲泪!
蓦地,其白的女敕颊上迅速涧下几滴泪珠儿。张着一双泪光滢然的漆黑幢眸,她仓里无措地揪着他。
「这位大爷,请你放开找家小姐。」小青护主心切,忙揪住玄钰的袖袍。
一旁的德熙也看得两眼直发愣:他从没见过玄钰如此震怒的阴郁神情。他一向沉稳内敛,不轻易表达内心感情,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竟对一名初相识且娇滴滴的大美人发起飙来,真是玄奇又怪哉!
不管怎样。吓坏了这天仙般的美人儿可真是罪过。并且扫兴至极。德熙赶忙站起身来,握住玄钰的臂膀。「我记得你一向很懂得怜香惜玉的,怎么今儿个如此反常。难不成是教怜心姑娘的美貌给震傻了?」
他的一番话让玄钰骤然缩回手,仿佛怕被烫伤似的。他重新坐回圆桌旁,两眼仍紧瞧向初睛,两道深沉而惊猛的狂炽目光直凝在她苍白的小脸及微微抖颤的唇。
半晌,他条然站起身,什么话也没说,便如旋风般离去。
德熙目瞪口呆地望着玄钰离去的背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花了五万两见着了天仙般的美人儿,却换来如此扫兴的场面?玄钰的表现实在太不寻常,这其中必定有鬼!
推出一朵温文潇洒的笑花,他朝初睛拱手作揖,彬彬有礼她笑道:「若有冒犯姑娘之处,还请见谅,他日再登门造访,告辞!」
初睛微勾起唇瓣,递给他一抹柔嵋的笑,「爷儿慢走!」神态虽仍镇定,语音却有掩不住的颤抖。
德熙狐疑地扬一扬眉,但没多说些什么,转身赶紧追着玄钰而去。
待人去楼空后,初睛整个人仿似被掏空了一般,跌坐于长椅卧榻上,她惊惶地捧住心口,心中暗暗祈祷着但愿别再见到那如鬼魅般冷邪又张狂的男子,她隐约可以感觉得到他将带给她狂涛巨浪般的冲击,而这股冲击不是她可以负荷得了的。
她还有心愿末了,除此之外。她该是清心无欲的,她不想陷入像娘亲那般不堪的困境,但愿这段插曲就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