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潮过后,永琛全身是汗的压在冷月柔软的身子上,埋在她发丝里的俊颜,掠过一
抹她看不见的懊恼……
他原只是想轻蔑、草率地占有她,借以羞辱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失控了,他一向自
傲的意志力受到前所未有的考验,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思及此,他愤怒地眯起眼,陡地一把推开她,迅速地坐起身,以一种冷得教人心寒
的鄙视眼神,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红光滟艳的绝美脸蛋。
“今天只是一个开头,往后只要我有需要,便会如你所愿地好好宠幸你。”他咧开
一抹诡邪的笑痕,残佞地笑着。
“可你得千万记住。”他的眸光倏地阴暗,沉着声缓缓说道:“我和你之间除此之
外,再也别无其他,在别人眼中,你是我的妃子!在我的心里,你和暖床的侍妾没什么
不同!”
语毕,他翻身下床,迅速穿上衣服,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新房。
冷月怔怔地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全身木然地僵直着,心早已痛到没有知觉,迷朦
的薄雾迅即漫上眼眶,泪眼模糊地看向燃烧中的荧荧烛火,凄艳的红光下,点点烛泪似
为她哀悼一般……
就让自己最后一次为他掉眼泪吧!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过了今夜,她不会再为他掉
一滴眼泪,任凭他如何对待她,她会让自己彻底成为一个无心无情的人!因为只有这样,
她才不必再承受这锥心的痛楚、不再黯然神伤……
自从那锥心的一夜之后,冷月清冷幽淡的气韵更浓烈了几分,飘忽幽缈得仿若与尘
世无涉般!
她脸上的笑容明显减少,几乎过着足不出户的日子。
这日午后,冷月在房里看书,青儿一路从房外嚷了过来——
“格格、格格,王爷他……他来了!”
冷月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眼来,青儿正巧推开房门进来。
“你是说阿玛来了?”平淡的语气里难得有一丝惊讶,阿玛可是来探望她的?她随
即将这个想法逐出脑海,期待愈大,失望也愈大,她难道还不懂这个道理吗?
果不其然,青儿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王爷和荣瑾贝勒一道儿来,还……”青儿
犹豫了下,才又接着道:“还把芷菁格格也带来了。”
冷月自嘲地轻笑了声,早该明白阿玛怎会特地来探望她,原来是已经等不及要将芷
菁送进宫里来,让她能早日成为永琛的小妾。
“格格,王爷该不是想要撮合八阿哥和芷菁格格吧?”青儿蹙着眉,心中颇为格格
感到不平。
冷月只是淡然一笑,“阿玛他们现下人在大厅里吗?”纵使阿玛是为了芷菁而来,
她这做女儿的仍不能怠慢,出去请个安,打个招呼是应该的。
“是啊,八阿哥差总管让我来请格格你到大厅走一趟。”青儿回道。
冷月微微颔首,立刻起身往大厅走去。
一踏进大厅,便瞧见怡亲王和荣瑾贝勒坐在厅上喝茶,屠总管在一旁陪着。
“阿玛。”冷月轻唤。
“月儿,你来了!”怡亲王不甚热情地唤着,“过来阿玛这儿坐坐,阿玛有些体己
话要和你说说!”
冷月纳闷着怎么没瞧见芷菁和永琛,“芷菁呢?我听青儿说她也来了!”她一边问
着、一边在怡亲王身边坐下。
“哦!她呀,正和八阿哥在园子里散步呢!”怡亲王呷了口茶,徐徐说道,一面冷
眼观察冷月的反应。
没想到冷月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怡亲王原先猜想的会有不悦的表情。
“阿玛有什么事要跟月儿说?”冷月淡淡地问。
怡亲王假意轻咳了几声,眼神瞟向立在一旁的屠总管,然后又同荣瑾使了个眼色。
荣瑾随即意会,旋即看向屠总管,“屠总管,劳你带路,我有些事要向八阿哥请教
一番。”
“喳!”屠总管福个身,带头往厅外走去。
等屠总管和荣瑾走了之后,怡亲王挑了挑眉,斜睨了冷月一眼,直接开了口:
“你该知道我来的用意,咱们父女俩也不必拐着弯说话,我就同你说个明白,让你
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阿玛请说!”冷月垂下眼睑,静静地等待着。
怡亲王满意地点点头,“你一向懂事又识时务,该明白八阿哥喜欢的人是芷菁而不
是你、若不是半途杀出皇上指婚这件事,你现下这位置该是芷菁的,是不是?”
冷月沉默了半晌,低声说道:“阿玛要月儿怎么做,不妨直说!”
“很好!”怡亲王笑开了脸。“你果然识大体。
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我打算让芷菁在宫里住上一段时日,这事还没向八阿哥提起,
待会儿你可得帮芷菁一把。纳妾这事我们总得让八阿哥自个儿提出来,他虽然喜欢芷菁,
可又碍着许多为难之处,相信你多少也明白吧!”
冷月轻淡地笑了笑,她怎会不懂阿玛是在暗示她,因为她和宁妃的缘故,所以才破
坏了芷菁和永琛的好事。
怡亲王见她沉默不语,便又说道:“芷菁为了八阿哥,这阵子茶不思、饭不想的,
整个人消瘦了许多,你这做姐姐的就成全她吧!”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下来,故意叹
了一大口气,并拿眼直盯着冷月。
“听宫里的人说,你和八阿哥之间的感情并不和睦,嫁进宫里已经一个多月,就倍
受冷落,这传言可不是空穴来风吧!”怡亲王摇了摇头,假意叹了口气,一边偷觑着冷
月的反应。
冷月默然不语,淡冷的芙颜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凄楚神色。
“阿玛不是存心要戳你的痛处,只不过你也知道,你和八阿哥的婚事是皇上下旨的,
并非八阿哥心之所愿,也难怪他会如此待你。”见她仍是静默没有反应,怡亲王便滔滔
不绝地继续说道。
“你也别说阿玛偏心,阿玛会这么做,有一半可也是为了你好。现在你并不受宠,
与其让八阿哥纳其他女子为妾,还不如纳了芷菁;你们俩是亲姐妹,芷菁受宠对你也是
大有益处,你仍可安稳地当你的正室妃子,这不是挺好的吗?”
“月儿明白阿玛的用心。”冷月淡淡地道,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该难过、该痛的,
她都已经承受过了,再也没有什么能伤害她!
“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怡亲王满意地点点头,喜孜孜地直捻着长须。
怡亲王的话才刚说完,便听到厅外传来一阵娇笑声——
“阿玛!”
只见芷菁手挽着永琛进了大厅,娇媚的俏脸上笑意盈盈,两颊泛着红霞。
冷月抬起眼正对上永琛冰冷的眸光,她的眼神幽淡地掠过他,往厅外望去。对于他
冷漠无情的注视,她已学会了不去在乎,他的眼神和态度再也伤不了她!
“啊,姐姐,你来了!”芷菁柔声软语、热络地唤道,刻意表现出她的温柔善良。
“方才我同八阿哥在园子里赏花聊天,就像过去一样,心情好愉快。
八阿哥没忘了我最喜欢牡丹花,还替我摘了一朵呢!”她大大的杏眼直视着冷月,
看似娇憨可人、天真无邪。
冷月没有答话,只是淡淡地微笑。眼前这出荒谬的剧码只是让她想笑,她已懒得去
想、去恨或者暗自神伤,要怎么做,就由得他们去吧!
永琛始终眯着眼注视着她的一切表情,他可以感觉得到她变了,变得更清冷、更幽
淡、更缥缈,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他并没有忽略她方才望向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淡漠
和飘忽,像当他是不存在似的,这让他莫名地升起一股愤怒和气恼。
这几日以来,他几乎夜夜留宿腾云轩,每晚与她同床云雨,恣意占有她,驱策她美
丽的身子满足他狂猛不休的。她并没有反抗他,只是再也没同他说过一句话,看着
他的表情像看着陌生人似的,逼得他怒火与欲火齐燃,对她展开一连串惊猛且无情的掠
夺,直到她承受不住他的索求而轻喊出声,不再无动于衷,他才肯罢休。
然而,事后她又恢复那又有冷冷的淡漠神情。
他原以为自己终有一天会厌倦她,却没想到,他要她的仍一如初时的炽烈凶猛。
仿佛永远无法餍足似的,甚至在一次次品尝过她的甜美之后,他竟感到一股更深、更浓
的失落感。他发觉自己不只想要她的身体,更渴望她的心、她的灵魂全都被他所占据!
这想法吓坏他了,明明知道她是一个不善不慈、心机深沉的女人,他却仍不由自主
地爱上她……不!不会的,他没有爱上她,也不能爱上她!
他不会让她有机会教他痛苦的!
沉浸于自己思绪中的永琛,锐利的眸光直直射向冷月。
冷月并非感受不到他深沉阴郁的注视,但她强逼自己不去感觉、不去在乎,唯有如
此,她才能不受伤害、不会感到痛苦,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她不能让她的心沦陷
得更深,终至万劫不复的境地。
仿佛察觉出两人不寻常的目光交会,芷菁心里极不是滋味,她赶紧甜甜地笑道:
“八阿哥,菁儿好久没和你尽情地聊聊,以往菁儿总能陪着你下棋、品茗、游园赏
花……”
说到这里,她的小脸微微一黯,黛眉颦蹙,一副楚楚可怜的娇柔模样,一双圆圆的
杏眼恳求地盯着永琛,“菁儿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让菁儿像往常一样,在宫里小住一
段时日?”漾着水光的盈盈大眼盛满对永琛的迷恋,娇茬的楚楚神情教人不忍拒绝。
冷月抬起眼,知道自己该说些话,阿玛正等着她开口帮腔。“既然芷菁这么有心,
我想……就让她留下来吧!”她这话是对着永琛说的,却始终没抬眼看他,只觉得心窝
突然升起一股隐隐的痛,来得那么莫名、那么匆促,教她措手不及。
“哦,你也这样想吗?”永琛故意问道,“可别有半点勉强,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
不一样,那就不好!”他竟有点痛恨她就这么大方地应允了,仿佛急着将他推给芷菁似
的。
冷月勉强抬眼望向他,却正对上永琛注视着她的冰冷目光,下意识地急急别开。
“就留下来吧!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会让人将寄云阁打理妥当,好让你住得舒
服些!”永琛的眸光转柔,对着被他拥在怀中的芷菁柔声细语说着。
冷月的心霎时如被针扎一样,尖锐地刺痛着!
她揪着心口,不明白自个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早告诉自己不再在乎了吗?她
幽幽地抬起头望着永琛、芷菁两人站在一块儿,郎有情、妹有意,情投意合,如此登
对……
如果不是姨娘要皇上赐婚,强将她和永琛配在一起,那么今日他们两个有情人早已
结成连理,又怎会多出她一个人,弄至这般沧凉困窘的地步!
“既然这样,那芷菁就烦劳八阿哥多加照顾,我和荣瑾也该回去了!”看着永琛对
芷菁疼爱、眷顾有加的样子,怡亲王笑开了脸,今天进宫的目的总算达成了。
他就知道,八阿哥是喜欢芷菁的,若不是宁妃娘娘从中作梗,今儿个入主腾云轩的
女主人该是芷菁!瞧永琛对冷月冷冷淡淡的模样,他心底更加肯定只有芷菁才能拴住永
琛的心。
“八阿哥,咱们今天晚上在“水-亭”用晚膳好吗?那里好美呀!”芷菁抬起娇俏
的脸蛋,对着永琛娇声呢哝。
“姐姐,你也一块儿来吧,”她突然转过脸对冷月说道,“水榭亭可是永琛阿哥最
喜欢的地方,你还没去过吧!”
她看似天真娇憨,其实是故意要冷月难堪,这姻缘本是她的,却硬被她给占了去,
说什么她也要想办法要回原本属于她自个儿的位置!
“我……我一向习惯在房里用膳,你们去吧!”
冷月淡淡地拒绝,她不想看到他们俩卿卿我我的亲密模样。
“哼!她成日就只会待在房里,无趣极了,对这水榭亭自然没有兴趣!”永琛撇撇
嘴,神色略冷地道。
“哎呀!姐姐怎么还是这个样子!”芷菁转回头,对着永琛巧笑倩兮,“她从以前
就老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谁也不理,我真怕她闷出病来呢!”她偎到永琛怀里,故作
担忧的模样。
永琛眯起眼盯着冷月木然的神情,然后面无表情地别开脸,眸光在望向芷菁时,瞬
间转为温柔与怜惜。
“别皱着眉,我可不喜欢你为了不必要的事情而烦心、担忧。”永琛挑起眉,温柔
地为她拂开散在额上的发丝。
芷菁绽出一朵娇美如花的笑靥,“菁儿不皱眉便是,可你别对姐姐这么冷淡,哄哄
她,让她跟咱们一道至水榭亭用膳吧!”芷菁偎得永琛更紧,轻声求着他。
连芷菁也瞧出,永琛对她的冷淡,还替她开口求他!冷月的心蓦地刺痛了一下,小
脸上幽幽地泛起一抹细不可见的凄冷笑花。
永琛撇撇嘴,直直盯住冷月,“既然芷菁都这样说了,你就一块儿去吧!”他的口
气像是可有可无。
冷月怔了一会儿,才讷讷地回道:“不,我不去了!”
他要的人、爱的人是芷菁、不是她,她何苦自取其辱!可为何她心中仍有一股说不
出的酸涩,难道她心里还存着不该有的希冀和奢想?
思及此,她不禁为自个儿的想法感到心惊。
她是不能盼、也不该盼的,他原本就不该属于她的。
看着阿玛的笑脸,荣瑾骄傲得意的神气样,还有芷菁动人的欢颜,以及永琛待芷菁
的柔情款款……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般被彻底漠视。
冷月逸出一抹幽忽的淡笑,心底轻轻自嘲着,她原本就是个局外人,在怡亲王府时
是这样、现下也是这样,自个儿的心底早已明白了不是吗?又何须为此惆怅、神伤!
正凝思间,屠总管走进厅里禀告:“启禀八阿哥,九阿哥和阿济朗将军来访,说是
要探视王妃。”
永琛拧起眉头,“请他们进来吧!”
“喳!”屠总管随即领命去了。
一听见阿济朗到访,芷菁的脸色微变。当初她嫉妒冷月获得了阿济朗的深爱和眷恋,
因而故意横刀夺爱;阿济朗是皇上御封的大将军,又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她怎么
也吞不下这口气,不信自己比不上冷月,于是千方百计诱惑他,将他抢了过来。
得逞以后,她便将阿济朗一脚踢开,原因无他,只因为八阿哥永琛更教她迷恋。
论容貌、身世背景,永琛都远远强过阿济朗,她怎可能会傻得放弃永琛而就阿济朗
呢?
半晌后,一脸笑吟吟的永磷和神色有些忧急的阿济朗双双踏入大厅。
一瞥见芷菁,阿济朗旋即端着一张肃凛的脸,严厉地望了她一眼,神情又倏地一转,
充满担忧、怜惜地盯着她身后身形优雅若白色水仙的冷月。
“八哥,额娘听说姨父进宫里来,特地要我过来请安。”永磷先开口招呼,“这位
是阿济朗大将军,将在宫里小住一阵时日,我顺便带他一道过来看看,毕竟姨父、荣瑾
和芷菁和他可是旧识,同大家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可却让怡亲王、荣瑾贝勒和芷菁格格倍感尴尬。
芷菁的眼神刻意避开阿济朗,只是揪着永琛的手臂撒娇地轻嚷:“八阿哥,菁儿的
肚子好饿,我们到水榭亭去吧!”
那亲密的模样教阿济朗看了不禁皱起眉头,看向冷月的眼中更显担忧。
“月儿,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阿济朗见她微显落寞的苍白模样,
心疼不已,忍不住走上前关切地询问,一时之间,竟改不掉往日对她亲昵的称呼。
永琛在一旁冷冷地瞧着,微微眯起的眼中隐隐浮现几许怒意;这阿济朗好大的胆子,
竟敢如此亲热地唤着他妻子的小名,简直没将他放在眼里。
正待要出言喝斥时,永磷抢先一步开口——
“哎呀!阿济朗,你怎么老是忘了,冷月现下可是我八哥的妃子,你该改口了,这
月儿二字可不是随便叫得的!”
一边说话,他一边噙着一抹颇带兴味的笑意,输觑了眼永琛阴骛不悦的脸色。心里
暗忖着,看来八哥对表妹并非真如宫里传言所说的那么冷漠寡情!相反的,八哥心里应
是十分在意月儿,瞧他刚刚那副吃味得几乎想杀人的目光,恐怕他对月儿的感情是既深
沉又浓烈,只不过他自己尚未发觉罢了!
冷月也察觉出永琛隐隐的怒气,赶忙回道:
“我没事,正打算回房里用膳,不知道永磷表哥和阿济朗找我有什么事?”
永磷挑起眉,“额娘知道姨丈进宫里来、说什么也要尽点地主之谊,想邀姨丈和荣
瑾到宁轩宫餐叙,便命令我充当跑腿,跑一趟腾云轩。”
怡亲王听完这话,不甚自在地干笑了数声,他对宁妃娘娘这小姨子可怕得很,除却
她是皇上的宠妃之外,多少是因为心虚。“呃……臣不敢劳烦宁妃娘娘,臣……”一时
之间,他实在想不出用什么借口推辞,不禁支支吾吾了起来。
芷菁见状,忙插嘴道:“多谢九阿哥和宁妃娘娘的好意,八阿哥已经在水榭亭设宴
邀我和阿玛、哥哥一同用晚膳,我们恐怕得辜负宁妃娘娘的美意。”
永磷撇撇嘴,挑眉轻笑,朗言道:“既然八哥已先设宴邀请,九弟我就不跟你抢客
人了。”
说罢,他转身走向冷月,“表妹可要同八哥一块上水榭亭用晚膳,既是设宴邀请,
总不能少了女主人!”他这么说是故意要让那些心存妄想的人明白冷月现下的身份。
“不……不了,我怕冷,还是回房里用膳。”冷月赶忙胡乱地找个借口搪塞,目光
却不敢望向永琛。
永琛冷哼一声,撇嘴冷笑,“你们都听到了,是她自个儿不去的,可别说我没给她
面子!”
冷月的神情微微一黯,随即迅速地低下头去,她实在不想面对永磷和阿济朗充满关
切之情的探询目光。
大厅里陡地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闷。
永磷倒也机伶,瞧出事情有些不对头,他心里旋即有了主意,眼珠子一转,蓦地爽
朗地笑开——
“表妹怕冷不上水榭亭用膳,那就算了!可表哥我怎舍得让你一个人在房里孤单地
吃饭?这样吧,你跟我回宁轩宫,有我、阿济朗和额娘陪着你,那可热闹了,包准你胃
口大开!”
说着、说着,他便一把拉起冷月的小手往厅外走去。
“这……这……”冷月迟疑着,抬眼觑着永琛,生怕他会不高兴。
永磷见状,随即转身朝永琛笑道:“八哥应该不会介意暂时把嫂子借给我们一同用
膳吧?”
“怎么会呢?她想去的话就去吧!”永琛挑高眉,扬起一抹笑,可那笑意却没到达
眼里。
冷月仍旧踯躅着,不知怎地,她就是能感觉得到永琛并不高兴她上宁轩宫用晚膳。
“走吧!八哥都答允了,你还犹豫什么!”永磷拉着她往外头走去,一边还不忘刻
意地大声嚷嚷!
“阿济朗难得进宫一趟,有好些话儿要同你说说、向你陪罪呢!”
冷月敌不过他的力气,不由自主地随他而去;
阿济朗也紧跟着走出大厅,却隐隐感觉到,身后仿佛有两道森冷的厉芒直凝在他身
上……
永琛寒着脸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可恶!她竟宁愿选择和
阿济朗一块儿用晚膳,也不愿同他上水榭亭!她是他的妻子,却当着他的面和旧情人亲
热对话!
哼!即使他不要她,她仍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侵犯到属于他的一
切!蓦地,他噙着笑望着冷月的背影,阴冷的眸光中悄然掠过一抹幽幽的暗影……
冷月回到腾云轩时,永琛尚未回来。
许是和芷菁相谈甚欢,或者今晚便留宿寄云阁,毕竟,他们俩已多日不见,这会儿
该是互诉情衷、情话绵绵,以解相思之苦吧!冷月幽幽地想着,美丽的菱唇不自觉地泛
起一抹沧凉自嘲的笑意。
青儿见她神情落寞,忍不住开口问道:“格格,你为什么不和八阿哥一块儿上水榭
亭用膳呢?瞧芷菁格格那副嚣张得意的模样,好像忘了你才是这里的正主儿!”
冷月只是淡淡地笑着,没有回答青儿的问题。
任谁都可以看出永琛对她的冷淡,芷菁会恃宠而骄并非没道理,她不能怨谁!
见她没有回应,青儿不由得为她着急起来,“这王爷也偏心得太离谱,你都已经嫁
给八阿哥,他还不肯死心,硬要将芷菁格格也弄进宫里来!”
青儿拧着眉头,忿忿不平地道。
“由他去吧,我已经不在乎了!”冷月轻叹一声,脸上的微笑渐逝。
青儿直直地盯着冷月,眼眶忽地一红。
“格格,你为什么老是要欺骗自己,说什么不在乎,可你真的不在乎八阿哥吗?”
冷月顿时愣住,只能怔怔望着青儿,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方才在厅里的那神情,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了从小服侍你的青儿!格格,你何
苦这么委屈自己!”青儿进一步往下说,语音已有些哽咽。
冷月黯然地垂下眼,再抬起头时,她淡淡地微笑。“我不是委屈自己,而是让自己
看得透彻些!
青儿,你不觉得芷菁和八阿哥才真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璧人、十分相配吗?”
青儿噘起嘴,不服气地道:“什么配不配的,青儿既看不出来、也管不了那许多,
青儿只知道你才是八阿哥的正妃。”
冷月缓缓地摇摇头,“这只是个虚名,并不能代表什么!永琛爱的是芷菁,当初嫁
给他的也该是芷菁,而不是我。”
“格格,你和八阿哥都已经是夫妻了,怎么还说这种活!”青儿一脸不以为然,
“八阿哥爱芷菁格格?依青儿看,是她死缠着八阿哥才是!”
“若他不喜欢,芷菁能缠得住他吗?”冷月别开眼,澄澈的眸子幽幽地望向窗外星
光寂寥的夜幕。
青儿一时语塞。
“格格,不管如何,现下八阿哥娶的人是你,你总得学着去争取自个儿的权利呀!”
青儿接着又劝道。
“什么事都能争,就这事是争不来的。”冷月一脸淡然。她凭什么去争,一个心已
不在她身上的男人,她还能争什么?争到了又如何?
“怎么会呢?哪有争不来的道理,八阿哥本来就是你的夫君,只要你肯争,芷菁格
格她不会有机会的!”青儿理直气壮地道。
冷月摇摇头,“你不会明白的,青儿。”
“青儿是不明白,她这会儿都已经登堂入室了,格格却只在一旁眼睁睁瞧着!”青
儿又急又气地道。
冷月仍是一副淡然沉凝的神态。“很多事情不是争到就赢了,而且我深信,该是我
的就会是我的,争什么!”强求的无味,这道理她早已懂得!
“格格……”
青儿仍不死心地想继续游说,却被冷月阻断了话语。
“别再说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不想再谈这件事。”说话间,她伸手取下
发簪,松开发髻,“我想沐浴更衣,准备休息了。”
“是!”青儿无奈地回道,“青儿这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