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侠经过验尸,并开立死亡证明后,遗体便被运送回台中。
一个星期之后,晓瑭等人特别请了两天假,前往台中参加追悼会。
由于小飞侠父母是虔诚的基督徒,所以,仪式是采基督教方式。
小飞侠十二-放大照片,是大学毕业时拍的。黑框眼镜后的一对眼睛,虽小却也炯
炯有神,唇角微微上扬,一脸惹人发噱的笑颜,怎么看都不像是短命的人。
晓瑭泪眼模糊地凝视着照片,一旁的黎文,也是神容哀凄地扶着晓瑭;而肝肠寸断
的肥肥,更是挥泪如雨,身子不住地颤抖。
恳求慈光导引我月兑离黑阴,导我前行,黑夜漫漫,我又远离家乡,导我前行……当
诗班唱起「慈光歌」时,众人均无法遏止地泣不成声。尤其是小飞侠的父母,更是哀痛
逾恒。
看到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至恸悲剧,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忍不住为之掬一把
眼泪。
仪式过后,众人排成一列,沿着灵柩,将手中黄色的小雏菊,放置在小飞侠的遗体
上?
当轮到晓瑭时,她忽然如裂帛般地嚎哭起来,那凄厉的哭声,把在场所有人的泪水
全催下……。
小飞侠走后,整座厂区陷入一片哀凄阴霾中。他特立独行的作风、惹人发笑的装扮
、篮球场上的乌龙事件……等等,在在令大家追念不已。
晓瑭痛失知己,再加上黎文退伍在即,整个人一直陷在低潮中无法自拔。余悸犹存
的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衬得两只大眼,茫然又带几分苍凉。
「晓瑭,今天下班后,可不可以留下来?」李玲月在电话那头期盼地问。
「有事吗?」对一切事,都觉索然无味的晓瑭,只想早点回家躲起来。
「我想约大家一起把小飞侠的遗物整理一下。」
只要一听见「小飞侠」这三个字,晓瑭就不禁湿润眼眶。
小飞侠的寝室一直深锁着,因为!大家都怕睹物思人,而不忍踏入。
推开寝室的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打开窗,大伙强忍悲痛,合力将室内整理妥当。
几件衣服,空荡荡地吊挂在衣橱里。书桌的玻璃垫下,垫着一张露营时与晓瑭的合
照。当时,为满足小飞侠的虚荣心,晓瑭应允故作情侣状。搭在肩上的那只手,仍温热
有余,可是……往事历历在目,晓瑭忍不住悲凉地轻叹一声。
「哎!想不到小飞侠还有写日记的好习惯哩!」刘艳淑发现新大陆似地大嚷。
「我……可以……看看吗?」肥肥渐形消瘦的脸上,有种冷然却又掩饰不住的期待。她实在很想一窥小飞侠的心灵世界,看看他的世界里可有自己?
「拿去吧!」刘艳淑一改平日的嘻笑怒骂。
肥肥如获珍宝,迫不及待地打开来。
看着,看着,她的眼睛瞪得似铜铃般地大。「晓瑭!」
闻声回过头来的晓瑭,迎着的竟是肥肥哀怨、木然的眼神。
「怎么了?」晓瑭有点纳闷。
肥肥不语,默然地把日记交在晓瑭手中。晓瑭狐疑地接过来,低垂眼,突然,一股
惊愕袭来,令她张口结舌。
x月X日小方糖,第一眼见到-,我就告诉自己,此生完矣!-
是那么美丽、高不可攀,而我其貌不扬,身材五短,-是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的。
可是我……X月X日今天结成哥儿们,唯有这样,我才能常常见到-,才能理所当然地
保护。
X月x日送了一串风铃给-作生日礼物,一颗颗的心串成的凭证,不知-是否懂得?不,-不会懂得的,因为,此刻-的心里,只有何。
X月X日人家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是,为什么-总是体会不出我的真情?
X月X日有热情就有希望,可是,我的热情却常没来由地被浇息。
X月X日何-结婚了。心中暗喜。可是,看到-悲凄的容颜,我却无法原谅自己的
卑鄙了。
X月X日走了一个何-,却又来了一个黎文……X月X日多想告诉-,我爱。可
是,我没有勇气接受-错愕的眼光。
所以,只有让这分情、永远埋藏在心里……泪水一滴滴地落下来,模糊了整张纸面。
晓瑭缓缓抬起头。面对的竟也是一张布满泪痕的脸。
肥肥的哀怨容颜,令晓瑭心痛不已。
小飞侠,小飞侠,你这是何苦呢?为什么不把握现有的真情呢?
晓瑭自盒中取出那条缀有小天使的项链,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戴上。可是突然间,
一种不胜负荷的感觉袭来。这是一分多么「沉重」的感情呀!
她废然取下。还是让它永远珍藏在这锦盒中吧!
来到餐厅时,肥肥已经落座,看到晓瑭,她急急地招着手。
拉开椅子坐下,她和肥肥不约而同点了一客冰淇淋。
「外……头很……热吧?」肥肥-哑着声音。
「是啊!太阳大得像盆火似的,对不起,肥肥,我来晚了。」
晓瑭拿出手绢,拭去额际间汗水,「路上塞车,坐在出租车里动弹不得,急得我一
身是汗。」
「我也才……来……没多久。」
「肥肥——」晓瑭这会儿才仔细看清楚肥肥。圆圆的脸,小了好几号,可是依然可
爱有趣。「-会不会生我的气?」
「生气?我……生-的气……干嘛?」肥肥极力掩饰心中的不安。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小飞侠……」晓瑭欲言又止。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启齿。
「哎哟!人都……已……经走了,还提……这些干……什么?」肥肥的口吃,并没
有因这次打击而吓好,她费力地继续说:「倒是……我,一直……没……办法原……谅
自己。」
「别这样!」晓瑭拍拍肥肥的手臂,「生命都在上帝的手中,他被接回天家,我们
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呀!」
「可是,我……总觉……得是我……害死……他的。」肥肥低垂着头,嘤嘤哭泣了
起来。
「傻瓜,怎么会是-嘛!」
一时之间晓瑭真也还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不禁伸过手,去抚着肥肥握着杯子的手
,低低地喊了声:「肥肥!」
肥肥抹去泪痕,吸了一下鼻子,转移话题:「对了,黎……文就快……退伍了,你
们……打算……怎……么办?」
「唉!我爸一直无法忘情那个段君平,对黎文还是不能接受。」
「那……你们?」
「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他答应的。」
「晓瑭,真羡……慕-有个……那么爱……-的人。」肥肥眼睫上又沾上了水珠。
「肥肥,真心地祝福-,在不久的将来,也能遇到一个真心爱-的人。」
「谢谢。」
两个人紧握住手,彼此对笑。
失去了一个小飞侠,可是却换来两人真挚的友情。
「爸,黎文就要退伍了,您是长辈,又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总不好让人家笑您不懂
礼数吧?」逸伦小心措辞,等待方爸的反应。
可是,方爸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他退伍,关我什么事呀?」
「怎么不关您的事呢?他是晓瑭的好朋友,而晓瑭又是您的亲生女儿,这层关系可
深着呢!」
「我——」
「你爸呀!就是这副德性,死鸭子嘴硬。心里明明已经让步了,可是嘴上却不承认。」方妈打断方爸的强辩,却惹来方爸的不满。
「谁说我让步了?告诉你们,在我心里,只认定君平是我的女婿。」
「你是怎么了?哎!到底是你要嫁?还是女儿要嫁呀?」方妈柳眉倒竖,快有点按
捺不住火气了。
逸伦见状,立即打圆场,「好啦!爸,您就定个时间,叫妹妹约他来家里,算是欢
送他退伍。好歹,人家也为国尽忠了两年呀!」
「为国尽忠?哼,拿国库去交女朋友,这叫为国尽忠?」方爸嗤之以鼻。可是,一
接触到方妈锐利的眼光,便立刻改口:「嗯,好吧!看在同乡之谊的分上,就叫他——
嗯,十五号来吧!」
「十五日……」逸伦扳手指算算,「哎!老爸,他这个月初就退伍了,你教他这半
个月住哪呀?」
「我可管不了这么多,这可是我最大让步了,爱来不来。」
逸伦无奈,只好让晓瑭转达黎文。
「什么?你爸愿意让我去-家?」黎文雀跃不已。
「别高兴得大早,你有没有想过这半个月,你要住哪呀?」晓瑭眉心纠结。
可是,黎文却充满了希望。「嗯,只要他肯接受我,就算要我露宿街头,我都愿意。」
「黎文--」晓瑭感动地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黎文神采飞扬,抓着晓瑭的手,「晓瑭,我真的好高兴,-不觉得我们愈来愈有希
望了吗?」
「嗯,……」晓瑭仍一个劲儿地为他这半个月的生活发愁。
「我看这样吧!听说李姊在南门路上有一间空房子,看看是不是可以借你半个月。」
于是,退伍后的黎文,瞒着台北家人!留在南门路的空屋内。
由于房子年久失修,且空置太久,显得毫无人气。晓瑭遂利用周末,与黎文合力整
理,作为暂时栖身之所。
可是,由于纱窗破损,蚊虫肆虐,再加上正值酷暑,闷热难当,这半个月过得可真
是非人的生活。不过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就能与晓瑭长相厮守,这一切也就算不得什
么了。
九月十五日星期日整个上午,真可以「坐立难安」来形容晓瑭的紧张心情。因为「
搞怪」的方爸,不知会出什么状况给黎文。
正午十二点,当壁上的挂钟甫敲毕第十二响时,门口的电铃声大作。
晓瑭从椅子上霍然跳起,飞奔出去。
经过十五天的「非人生活」,黎文显得有些清瘦,可是却难掩、心中的喜悦。
「爸、妈,黎文来了。」
方妈闻声,自楼上下来,笑容可掬地:「欢迎、欢迎!黎文,坐呀!」接着,转过
头吩咐着:「晓瑭,-嫂嫂已准备好了一壶伯爵红茶在厨房里,去端过来吧!」
晓瑭旋身转向厨房。她今天一身居家装扮,白色的棉质T恤,配上一条泛白的蓝色
牛仔裤,脚上趿着一双绣了银色花朵的墨绿色拖鞋,一条马尾在脑后甩呀甩的,姿态轻
盈娇俏,黎文看了实在不忍转移视线。
「振明,黎文来了,快下来呀!」
经过三催四请,方爸这才拖着他那彷佛有千斤重的脚,两步拖成三步地缓缓步下楼。
看到方爸,黎文神情显得有些紧张。霍然起身,必恭必敬地喊了一声:「方伯伯好!」
方爸点点头,眼睛却瞟瞟壁上的挂钟。「迟到两分五十秒。守时乃军人本色,虽然
你已退伍,可是别忘了,你仍保有后备军人的身分。」
方爸突如其来的下马威,令在场的人错愕万分。
晓瑭不服地抗辩:「爸,明明是你迟到,还怪人家。」
「我是长者,让晚辈等是理所当然。难道-没读过张良与圮上老人的故事吗?」
「妈,-看爸啦!那么不讲理。」晓瑭转向方妈求助。
方妈斜睨了方爸一眼,「振明,你也真是的,人家孩子头一次来家里,你起码也要
表现出一个长者风范呀!别把人家给吓着了。」
「我--」方爸正想辩白,却见逸伦端着菜自厨房出来。
「黎文,你来了?」逸伦边走边朝着晓瑭说:「晓瑭,快去厨房帮-嫂嫂端菜呀!」
「喔!」
看着晓瑭离去的背影,逸伦悄声地在方爸耳畔道:「老爸,拜托,给妹妹一点面子
嘛,更何况,要是黎文真成了您的女婿,不怕他虐待妹妹来报复您吗?」
「他敢--」
方爸突然声色俱厉!令大伙震慑不已。
一餐饭下来,晓瑭可真是食不知味。
倒是黎文,对方爸的问题,是有问必答,早先的紧张与不安,早已消逝无踪,取而
代之的是从容不迫的侃侃而谈。
方爸暗中思量。比起前次的何-,这个黎文的确是多了分神采逼人的魅力。其实,
方爸倒也未必真讨厌他,只是始终放不下心中那个乘龙快婿段君平。
「好,既然你说你真心诚意,那么,就从十一月开始,每两个星期南下一次。记住
,不可以搭飞机。」
台北到台南,光是坐车,就耗去半天时间,看你这样南北奔波,能挨到几时?方爸
在心中打着如意算盘。
「是,是,谢谢方伯伯,我一定会照办的。」
看到黎文眉飞色舞,胸有成竹的模样,方妈及逸伦心中的那块大石,不禁放了下来。
「还有,你是几点的火车返北?」方爸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下午四点。」
方爸抬头看看钟,时间指的是下午两点十分,随即斜睇晓瑭一眼。
哼,丫头,别高兴,我可不会让你们称心演出十八相送的。
「晓瑭,-嫂嫂忙了一天也够累了,待会儿这些碗盘让-来清洗。」旋即转过头对
黎文:「黎文,家里事一大堆,晓瑭就不送你去车站了……。碧娟,-不是要恩巧教你
画画吗?要的话,就快上楼,否则,人家恩巧要回房休息了。逸伦……」
方爸发号施令,编排着每个人的工作。
「爸,这些碗我来洗,洗完再上楼去教妈妈画画。」恩巧动手收拾桌面。
「不,不!」方爸阻止着。「-也够累了,总有一天,晓瑭也要做人家的媳妇,让
她实习实习也好。」说完,又回过头对黎文道:「黎文,我们大家都很忙,不送你了,
十一月再见-!」
对方爸的老奸巨滑,晓瑭真是恨到骨里,可是,为了长远计,只好屈服在他的婬威
下。
坐在火车靠窗的位置上,黎文凝视着窗外的倒影,心中充塞着一片光明的远景。
明天起,将会是一个新生命的开始,他要好好利用这见不到晓瑭的两个月,为自己
的前途打拚。
没有黎文相伴的日子,真是苦涩难熬。
为了学以致用,晓瑭辞去目前的工作,考入一家出版社,担任编辑之职。
大家获悉晓瑭辞职的消息,无不依依不舍;但是,为了她的前途,也就寄予无限祝
福,并纷纷争相邀宴。
晓瑭百感交集。共事多年,一同走过璀璨的黄金岁月,这分浓郁的感情,真的令她
难以割舍。
然而对文字工作一向情有独锺的晓瑭,对这分角逐而来的职位分外珍惜。
她很认真地学习。无论审稿、润稿、撰稿、校对、发打、与作者沟通、签约,甚至
盯厂,无不事必躬亲,全力以赴。因此,才来没多久,就获总编赏赐。
美丽的女子,到哪里都不会寂寞。
因着晓瑭的加入,整个出版社,立刻朝气蓬勃了起来。
懒得梳洗的人,开始注重仪容;爱说粗话的人,开始注意修辞;犯了职业倦怠症的
人,更因着她那明眸皓齿的一笑,而精神百倍。
业务部、营销部的男同事们,更是三不五时有事没事就过来转上一转。
可是,心有所属的晓瑭,一概一视同仁,丝毫不给任何可乘之机。
然而,相思的滋味,实在苦涩。虽然鱼雁频传、电话热线!可是仍然无法却除相思
之苦。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被此苦所挟制,晓瑭遂去报名补习外文,如此一来,日子也就过
得踏实多了。
这天,回到家里,意外见到段君平端坐在客厅沙发上。
「段大哥!?」晓瑭在玄关换上室内拖鞋。「今天怎么有空呀?爸妈呢?怎么让你
一个人坐在这里?」为了保持「距离」,自始至终晓瑭都唤他为「段大哥」。
「喔!方伯伯他们出去了。听说-有一些英文文法上的问题,方伯伯要我来帮-看
看!」
堂堂大学教授,面对专家、学生时的口若悬河,这会儿到了晓瑭面前,却是吞吞又
吐吐。
「哦!」这个老爸又在玩什么花样?可是,爸爸毕竟是爸爸,又不好拆他的台。「
谢谢你,已经解决了,真不好意思让你跑一趟。」
在心中已把他归类为方爸朋友的晓瑭,月兑下外衣,正欲登上楼梯。
「晓瑭!」段君平热切地唤住她。
晓瑭回过头,只感觉到他灿亮眼眸中的期待。
「有事吗?」
段君平胀红着脸,好像极为困难地说:「我可不可以……和-谈一谈?」
晓瑭犹豫了一会儿。突然一个转念。也好,跟他谈个清楚,免得误人青春。
于是,她踅身,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当然可以呀!谈什么?」
面对晓瑭的落落大方,段君平不禁恼恨自己起来。
「我……我……-……」
「噗哧!」一声,晓瑭忍不住笑出来,「什么我啊-的,段大哥,我们是从小一起
长大的好朋友,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嘛!」
「我爸妈很喜欢-,而且两家父母一直希望……希望……」段
君平吞了一下口水,有些腼腆地:「希望我们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段大哥!」晓瑭有些不忍,可是,此时不说,尚待何时?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也只能说很抱歉;因为,在你之前,我已经有了一个
非常要好的男朋友。你的条件这么好,不必为了我而耽误了自己。」
晓瑭一口气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两只眼睛却不敢直视他。
「可是,我心里只喜欢-一个人。难道-忘了,-要当『王妈妈』,将来要嫁给我
,一起开家糖果屋的?」
「段大哥!」晓瑭竟有些不耐。「我真的很抱歉!说实在的,今天就算没有黎文,
我们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没有什么,人都会长大,都会变的呀!」
晓瑭告诉自己,绝不能给他一点误导,让他兴起一线生机。
当段君平意识到真的大势已去时,不禁一阵阵地黯然神伤。
目送段君平离去的背影,晓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一种不忍之情油然而生……就在
此时,电话铃声突然大作。
「喂!」
「晓……瑭?」
「肥肥!?」晓瑭十分兴奋。
「-……怎么……知道是……我呢?」
晓瑭不禁大笑,「-的声音举世无双!谁会听不出来呀!」
「讨厌!喂,跟-……说,下星期日晚……上有没……『有空』?」
「-都说啦『有空』呀!」
「死……相!」
「喂,究竟什么事呀?」
「-知……道我那……个舅妈啊,一直……要帮我……介……绍男朋友,-是知道
……我的,见……到男生,口吃就……更厉害,所以想找-……作陪,顺……便帮我鉴
……定一下。」
「哈!-终于红鸾星动了?」晓瑭兴奋地大叫:「身为好友,当然是义不容辞-!
更何况又可以混吃混喝,何乐而不为?」
约好时间、地点,晓瑭挂上了电话,她的心充满了喜悦,因为,肥肥终于从阴郁中
破茧而出了。
经过刻意的妆扮,身形较往昔消瘦一些些的肥肥,因着相亲的娇羞,倒还凭添几分
从未显现的妩媚。
男主角是一家巧克力工厂的小开,一如他的名宇「海和」般满脸的敦厚老实。不算
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深度镜片后的眼睛,虽小可是却诚恳笃定;再加上阔
嘴、大耳,和肥肥配在一起,倒还真是登对。
「斐斐,」在外人面前,绝对不可以叫她「肥肥」,这是肥肥百般叮咛的。「对不
起,今晚黎文要来,所以,我只能待到七点半。」因为爱情的滋润,晓瑭的双颊酡红。
「今……天并不……是你们……鹊桥相……会的……日子呀?」肥肥可是一点儿也
不含糊。
「昨天半夜,他才临时来电话告诉我,连我爸都不知道。」
「喔!原来是……夜半私……会情郎呀!」
「少乱讲!」晓瑭嗔怪着。眼光转向肥肥的舅妈与巧克力小开,「舅妈,真对不起
,不能陪你们大久。李先生,斐斐是一个非常重情义的朋友,希望你们的友情能『开花
结果』。」
突然被点到名,李海和先是一惊,接着是一脸和气地笑着。
「方……小姐,真……谢谢……。」
天啊!难怪打从进门开始,他就一直坐在那儿静默不语,除了点头,就是微笑,原
来……哈!这下可好,「大哥莫说二哥哥,两个哥哥差不多」,这桩姻缘配得还真妙呢!
数月未见,黎文虽然少了那分飞扬跳月兑的年少稚气,可是却增添了一分英气。
两人在车站前对视许久。在街灯的照射下,晓瑭显得娇美无比。
数月的煎熬,此刻终于获得舒解。
两人都因兴奋而显得有些羞赧。
考入一家外商公司担任信息管理师的黎文,已放弃继续深造的打算,决定全心投入
工作,以获得晋升的机会。
黎文把旅行袋背在肩上,誊出手搂住晓瑭,两人紧紧依偎着朝李玲月南门路的空屋
走去。
才刚踏进门,黎文便扔下肩上的背包,迫不及待地拥住晓瑭。
狂暴又霸道的吻,如急时雨般地落下,低沈的喘息和起伏急骤的心跳,使晓瑭整个
人酥软在他的怀抱中。
「晓瑭……我的晓瑭,-这个小魔女,知道我有多想-吗?….」
黎文粗喘着,-哑地在她耳畔咕哝。
晓瑭醺然欲醉。
黎文轻含她细小的耳垂,摩挲着她如丝的秀发。他的吻,不断地落在她细女敕白-的
颈项及柔软湿润的唇上。
晓瑭偎在他的怀里,一种快要窒息的亢奋袭来。
「我好想-……好想-……」
黎文的呼吸急促,吮吻狂烈,双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剥除她的衣物。
晓瑭的被点燃,竟有一种以一夜缠绵,来换取千万相思的冲动。
黎文把她抱至木板床上,为了怕伤及她的细女敕肌肤,便月兑下自己的毛衣垫在下面,
而后开始循序地揭去她的衣物。
当晓瑭果裎在他面前时,黎文燥热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多美的身体啊!晶莹剔透,宛如一尊圣洁、华丽的艺术品。
他温热的手轻抚她每一寸肌肤,抚过她纤细的腰,滑向她弧度优美的臀部。
她的身躯因着亢奋,而泛起一阵颤抖,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世界开始旋转起来。
「不,不可以!」
黎文忽然抬起埋在晓瑭酥胸中的脸,粗嘎地喝止自己,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压抑。
「我说过,」黎文-哑着嗓音。「不可以伤害-;我要等到新婚那一夜才……拥有。」
晓瑭缓缓地睁开眼,仍漫着的双瞳迷迷蒙蒙。
黎文不由自主地再度倾身抱住她,用力地吸吮她的朱唇……忽地,像想起什么似地
,晓瑭遽然跳起——「几点了?」
翻,就着窗外微弱的灯光,晓瑭看看腕上的表。接着,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
蚁般,又跳又嚷:「糟了,怎么会那么晚了呢?我的裙子……哎哟!我完了啦!喔!黎
文,你什么时候回去?」
黎文边套上毛衣,边回答:「送-回去后,我就赶搭夜车回台北,因为我只请了半
天假。」
看到晓瑭掩上门扉后,黎文这才无限眷恋地转身离去。
蹑手蹑脚地推开门,但见客厅灯火通明,一家老小竟全都端坐在客厅里。
晓瑭心虚地打了声招呼,正想若无其事地登上楼,冷不防——「相亲怎么相到这么
晚啊?难不成还送人家入洞房了?」方爸的口气,充满了怀疑。
「是啊!丫头,-究竟上哪儿去了?快把我们给急死了。斐斐来过电话,吱吱唔唔
地,像瞒着什么似地。」方妈也忍不住责备了。
这个死肥肥,明知我是私会黎文,偏偏还要打电话来,分明想害死我!?晓瑭在心
中暗骂。
一抬眼,却瞥见方爸正目不转睛地瞪着自己,眼中净是狐疑。
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看着电视的恩巧,则不时抿嘴窃笑,眼底饶是兴味。
晓瑭借口回房沐浴,赶紧远离了这一片阴阳怪气。
潜至浴室,揽镜细看。
天啊!难怪大家要露出那副匪夷所思的怪表情。原来,那两片原本就红横的唇,因
着激烈的狂吻,而渗出血丝,哦,怪不得有点咸咸的血腥味。
想到自己这副情痴模样,在他们眼前曝了光,晓瑭不禁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