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漆黑,映红身陷其中,任凭她再怎么努力,眼前仍是一片似墨般的黑。
猛然,一阵滴滴答答的雨声响起。
“谁?”映红感觉有人,立刻睁大眼睛,试图在黑暗中找寻一丝景象。
雨仍淅沥沥地下着,她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恐惧,蓦然,一阵闪光划破深沉的黑,遥远的天际传来震耳的雷声。
“啊!”映红浑身战栗着,脸色惨白,眼中盛满恐惧,变调的嗓音撕裂般响起,“不要!不要!”
血红色的雨水倾泄而下,深沉的黑涌现艳丽的红,似潮水般再三袭来。
“啊——”映红放声嘶喊,转身拔足狂奔。不要!不要!她揉着太阳穴,试着放下一切。
记忆一如潮水不断涌现。为什么?压抑了八年的回忆,为什么要想起?映红压抑着所有浮现的影像,却挣月兑不出涌现的回忆。
“不要!”她拚命大吼,这黑色的境地不是别的,而是她深锁八年的回忆。
“不!放我出去!”映红吼着。
殷红的血淹没了一切,眼前逐渐模糊,模糊到难以复返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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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红无聊地转弄着手中的原字笔,盼了好久的钟声像个晒昏的老头,拖着沉重的脚步,不甘愿地响起。等不及教授说下课,映红收拾好书本,翻过窗户,一眨眼就消失在走廊上。
“映红!等一下!”芯玟匆忙收拾好笔记,朝走廊上消失的身影喊。
映红也真是的,一溜烟人就不见了,明明说好下课要一起去看电影的,这会儿人又不见了。
芯玟沿着走廊,仔细寻找映红的身影。过了一会儿,她便看见映红那漂亮的身影正奔下楼梯。
“映阳!”映红开心的嚷着,“我要跳下去了喔!要接住我!”她的脸上洋溢着阳光似的笑容,脚步毫不迟疑地奔下楼梯,映阳将她抱个满怀。
“你这个家伙!”映阳将她放下来,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这么顽皮,万一摔伤了怎么办?”映阳深幽的眸中溢满关心。
“你背我啊!”
风把映阳额前的发吹得飞散,映红连忙伸手抓住它们。
“映红太重了,我可背不动。”映阳故意逗她。
“映阳最坏了!”映红抗议地轻敲映阳的肩。
芯玟伫立在阶梯上,静静欣赏这对孪生兄妹。他们真的很像,在闪闪的阳光下,活月兑是完美的象征。只有在那一颦一笑中,偶尔流露的不同气质,才能分辨出谁是谁。
映阳的美,是包容与宽恕的融合,纵使表现得一派冷漠,仍减不了那种温暖与亲切;映红的美,是极具侵略与占有的,具有一种吸引所有目光的魅力。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映红仰着可爱的小脸,指了指芯玟,开心地问着映阳。她知道映阳今天没课了。
映阳宠溺地揉着她的发,“你们去吧,我答应东益一场球赛的。”
“那我不去了,我陪你。”映红噘着嘴说。
“你也想打球?”映阳有些惊讶地问。
“不是,我是去看球赛。”映红瞪着映阳说。白痴!她才懒得打球呢。
“你们不是的好了?”
两人的目光同时转向一旁沉默的芯玟,芯玟笑着耸耸肩。
“那就去看球赛吧。”看映阳打球也是种享受。芯玟浅浅地笑。
“你看吧!”映红又开心地嚷着。
“映红,”映阳换上严肃的表情,“你不能每次都要别人迁就你,也不一直依赖哥哥啊。”
“可是我喜欢待在你身边嘛!”
“映红!”
“你不喜欢我?”映红忿忿地问。
“不是。”
“骗人!那你为什么赶我走?”映红不悦地指控。
“映红,我不是那个意思。”映阳眉头纠结,有些无奈的说。
“那是什么意思?”
映阳不禁叹了口气,正规开口解释,却被东益一把拉走了。
“映阳!”映红不悦地对着远去的身影大吼。大烂人!话没说完人就跑了,东益也是,最讨厌了。
目送他们的背影,映红忍不住低头咒骂。
“映红,我们走吧。”芯玟轻拍映红的背,笑着说。
“去哪?”她无精打采的问。
“看球赛啊。”
“可是……”可是映阳一定又会说她很烦,不会照顾自己。
“别在意,你哥哥也是关心你。”
“才怪!”映红摇头。一上大学,映阳就开始有很多自己的事情,根本把她摒除在外。她最讨厌哥哥这样了!
“他很关心你的。”芯玟挽着映红的手臂,笑着领她走向体育馆。“他是希望你能早点学会独立。”
“然后把我甩掉!”映红忿忿不平的说。
“不是的,我想,他之所以要你学会独立,一定是担心自己无法永远照顾你。”
映红停下脚步,双眼大睁,“你是说他会像爸爸、妈妈一样死掉吗?”她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恐惧。
芯玟摇头,“不是死掉。总有一天,映阳会遇到自己应该守护的人,一个妻子和他的孩子,而你也是一样。”
“我不要!”她讨厌那些抢走映阳的人,她讨厌哥哥喜欢任何人;她不要学会独立,她不要映阳也像爸妈一样丢下她。
“映红,你没事吧?”芯玟有些担心。映红太孩子气了,只怕要她学会独立,映阳所付出的代价必定不少。
映红摇了摇头,“没事。”
“那么,去看球赛。”芯玟柏着她的肩,往体育馆的方向直奔。“快点!映红!”她的声音在风中飞扬。
映红笑着追上去。此刻的天,仍是晴朗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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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场上激烈地比赛着,映阳手中运着球,轻易地闪过两个人,在东益的掩护下,又是一计擦板得分。
“你这样不行的,映阳。”东益没头没脑的冒出这句话来。
映阳疑惑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映红。”东益笑着回答。
映阳闻言,沉默不语。
“你必须清楚自己的立场。”话声方落,东益抄过对方的球,奋力往对方的篮框运球。
“你当真把她当成妹妹?”东益的脸上仍是笑容,
“接住!”他将球传给三分线外的映阳。
映阳接住球,一计三分球完美得分。
“你不承认?”东益漾着笑容,和映阳互击掌,“急着让映红独立,是怕自己爱上她吧?”
“东益!”
“没有用的。你这样做,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因为你早已爱上她了。”东益板着脸,语气严肃地说。
“我当然爱她,因为她是我妹妹。”不愿承认东益的话,映阳只能这么说。
“你已经偏离了,你没发觉吗?”
映阳挥开额上的汗珠,一言不发。
“你不能坦然地放手,只会让映红因为依赖而爱上你,她终究无法分辨这一切的,而社会上的人又会怎么想?”
“那又怎样?”映阳陡地跃起,伸手拦下对方的射篮,快速传出。
“你能给她幸福吗?你们在一起,只是互相折磨罢了。映阳,你愿意让映红受这种苦吗?”
“苦?”映阳轻摇头。世俗是什么?不过是一群人所订下的框框,囚禁自己的一切罢了。被这样的世俗所排斥,会是种苦吗?
“你会害了她的!”东益警告的说。
映红的思考模式始终月兑离不了孩子气,为了不失去哥哥,她会不顾一切留下映阳的。只是,懵懂的自以为是深爱,在遇见生命中注定的相守后,映红又怎能彻彻底底的自这段偏离的感情月兑身?
“事情不是这样的。”映阳双眉紧蹙,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我了解你的。”说完,东益一记擦板得分。
四周掌声电动,映阳的心却十分沉重。和东益相识多年,可以说是彼此了解的知己,这份连他自己都确定不了的情感,东益真的能明了?
“我希望你能彻底的放弃。”
“为什么?”
“因为你舍不得害她。”
这是什么意思?映阳摇头,有些不解。
什么是爱?是那种朝夕相处、彼此依赖的情感在每一份困扰中加深,深沉至无法分开,或者拒绝分开的感情?还是那种因为喜欢而依赖,最后仅能感觉习惯的感情?
只是因为喜欢才会选择彼此依赖与信任,而在岁岁年年中相守到习惯,渐渐地失落那种激烈的形式,爱应该仍是存在的吧?
可是,习惯中真的存在爱吗?爱与习惯,他真能明白的区分吗?
“映阳!”队友的声音远远伴着篮球传来,映阳一阵迟疑后出手,空心球!利落的一球。
因为和映红一起走过太多太多的心酸,所以不愿分开;因为习惯了彼此依赖的日子,所以不愿接受任何改变;因为太习惯、太依赖,使得生活不觉地以彼此为中心,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因为沉沦得太深,所以分辨不出爱或不爱,习惯或不习惯。
感情投入太深,终会难以自拔;可是习惯投入越深,情感却越加空虚,终究害怕分别。
“好啊!好球!”
同伴的呼喊,不时打断他的思绪。映阳淡淡一笑。
因为习惯太深,所以再也没有勇气面对任何分离的可能,所以更加想划清爱与习惯的差别;因为自以为爱得极深,所以想放手证明;因为倘若只是习惯,就自以为没有存在的价值,就不该有伤痛,可是失去了习惯,就真的不会痛心吗?
如果,也会伤痛,又为何试图放手?
不行!这彼此矛盾!映阳摇头。
因为习惯了映红的情,所以让她独立,是为了明白自己的感情?或者,因为爱着映红,所以不愿她承受偏离的情,而要让她独立?
如果因为深爱而让她自由,却让彼此更加伤痛,这也是因为爱吗?问题的结论为什么总月兑不开放弃与伤痛?
“东益,怎么会这样?没有结果?”映阳抄过球,狠狠灌篮得分,霎时场外欢声雷动。
“因为你爱她啊,所以才会伤痛。”
“一定有方法的!”映阳吼着。
东益只是无奈的笑一笑,“方法是有,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告诉我!”映阳扯着东益的手哀求。
“喂!你们两个!”一阵惊呼打断凝视的两人,“谈情说爱也要挑时间!东益,接着。”
“东益!”映阳的声音在束益跃起的瞬闲响起。
“方法只有一个。”东益跃起,一记漂亮的三分球正中得分,“别爱她!”这三个字随着球声、掌声漫开。
别爱她?映阳无奈地摇摇头。爱究竟是什么?不明白又怎么提不爱?
天色开始阴霾,午后的雷阵雨势必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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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雨点淅沥沥地落下,芯玟站在体育馆门口,忙着翻找雨伞,却遍寻不着。该死!她忘了带雨伞。
“怎么,又忘了带伞?”映红揶揄道。
“早上太阳好大,心想应该不会下雨,谁知道……”芯玟无奈地摊了摊手。
“看吧,偷懒的人回不去了。”映红促狭道。
芯玟耸耸肩,“没关系,反正才两条街而已。”
“映红!”
映红循声望去,看见雨水淋漓的映阳朝她走来,不觉诧异。
“你也没带伞?”
“忘了。”映阳耸耸肩,“没关系,我淋雨。”从她眼底,他能读得出映红仍为刚才的事情生着气。
“那好,你先送芯玟回家,再来接我。”映红把伞递给他。
“不用了。”芯玟尴尬地推辞。
“让映阳送你回去啦!”映红推了推她。
“可是……”芯玫犹豫着。
“我送你回去吧,淋雨会感冒的。”映阳露齿一笑,转身叮咛映红,“别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
大雨滂沱地下着,映阳一手撑着伞,另一手将芯玟拉近,避免她被狂雨打湿。
“进来一点,雨很大的。”映阳柔声说。
“嗯。”芯玟点头。第一次和映阳如此接近,心跳频率难以正常,她努力平复狂乱的心跳,却徒劳无功。
“怎么,不舒服吗?”映阳低下头,满是温柔的眼神更弄得芯玟双颊绯红。
“没事。”芯玟摇头否认。
“真的没事?”映阳关切地问。
“没……没事。”芯玟猛摇头。天啊!映阳为什么如此温柔?她怀疑自己会被温柔淹没,窒息而死。
映阳耸耸肩,抬头看着红绿灯问:“要过这个十字路口是吧?”
“咦?对!”芯玟猛然回神,这才睁大眼睛点头。
“映红最怕过马路了,即使是两线道也一样。”望着匆匆驶过的车流,映阳月兑口而出。
“是吗?”芯玟感到有些讶异。没想到个头那么高的映红会怕过马路,她简直不敢相信。
映阳笑看了她一眼,“不相信是吧?”映红太依赖他了,所以才会这样吧?
“我真不敢相信。”芯玟摇头笑着说。
映阳突然伸手拉着她过马路,芯玟直愣了好一会儿才跟上脚步。
“怎么,你也怕过马路?”映阳望着微颤的芯玟,泛着笑意说。
“我当然不怕。”芯玟摇头。映阳的目光直逼得人心跳混乱、精神错乱。
“还逞强!”映阳开朗地笑,“都颤成这样了。”
“那是……”芯玟嗫嚅。那还不是因为映阳正握着她的手,才会弄得她又慌又乱。
映阳见她没回答,索性笑着转移话题。
“谢谢你一直照顾映红。你也知道的,她实在太孩子气了。”
“哪里。”
“你一直让着映红,实在委屈你了。”
“没这回事的。”芯玟羞涩地说。
“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语毕,他突然笑了笑,摇着头说:“我在说什么啊!”
芯玟沉默不语。在映阳心中,也有着悲伤的色彩吧。只是他习惯以冷漠淡然来面对一切的悲伤。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她指了指眼前的公寓,朝他轻轻地点头,“谢谢。”
“哪里,再见。”映阳挥手道别。
芯玟挥手,直到映阳的身影逐渐隐没在纷飞大雨中。
映阳所承受的压力,或许比起映红来得更多吧?芯玟淡淡地笑着。她喜欢这样努力承受命运挑战的映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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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阳与映红刚踏进七曜门,便响起一阵开朗的笑声。
“-,你笑什么?”映红噘着嘴抗议。
“我在想,我们的路痴是不是走丢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朝两人挤眉弄眼一番,大刺刺地消遣映红。
映红闻言,鼓起腮帮子正想抗议时,映阳却先开口了。“因为下雨,我先送映红的朋友回去,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你们吵架啦?”-发现两人之间弥漫着冷漠的气氛。
“要你管!”映红扮着鬼脸说。
“哇!可真丑啊!”-继续揶揄,“难怪今天特别平静。”
“你说什么?”映红嘟着嘴不满的瞪着他。
“应该像这样——”-提高嗓音,半笑半闹着说:“-哥,我回来了!我告诉你,今天我又收到十封情书罗!哇哈哈!”
无视于映红的抗议,-继续模仿着,“……泛昀姐姐,我要吃布丁,快点,快点,做给我吃嘛!”
“我哪有!”映红大叫,“大坏蛋!”
爽朗的笑声再度响起,洋溢整个七曜门-
显然玩兴未竭,指着映阳又道:“你们两个,个性也差太多了,真没意思,如果两个人都疯疯癫癫的,那多有趣!”
“死-!你说谁疯疯癫癫?”映红追打着。
“映阳,你说话嘛!”-笑道。
“别把我扯进去。”映阳正声警告,不过似乎浇不熄-的玩兴。
“人家说你们是最相似的双胞胎,实在是太可笑了!我只要一眼就分出来了,笨的那个就是映红嘛!”
“死-!你说什么?”-
眨眨眼睛,故意逗她,“而且,映红还有一种可怕的邪气喔!哇!好可怕啊!”
“你说什么?”可恶!-真聒噪也!映红伸手揪住-的头发,要他乖乖闭上嘴巴,安静一点-
扳开映红的手,满足笑容的说:“映红就像撒旦转世的,映阳就是那折冀的天使,不知道映阳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居然成为撒旦的孪生哥哥,从此过着悲惨的日子啊!”
“你才是坏人!”映红扇动漂亮的睫毛,耍赖地嚷嚷。
“我说折翼天使啊,我快被撒旦拔光头发啦!快救命啊!”
“我不是撒旦啦!”映红继续揪着他的头发,语气不满地说。
“映阳,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垮着脸,故作可怜的模样。
不等映阳有反应,凝皓和泛昀笑箸走进屋里,看着眼前这一幕。
“你啊,活该,老是闹映红。”泛昀双手擦腰,无奈地笑道。
“他们吵习惯了,没吵就是反常。”凝皓接口道。
“冤枉啊!人证、物证俱在,凶手就在你们眼前。快来救我!魔鬼要吃掉我啦!”-一脸无辜地嚷着。
映红闻言,跺跺脚娇嗔道:“死-!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好了,你们别吵了,吃饭了。”泛昀莞尔一笑,只见没三秒钟,映红和-就消失在客厅中。
“我们也去吃饭吧。”泛昀拍拍映阳的肩,笑着走向餐厅。
暖暖的七曜门,有着满满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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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艳阳高照,暑气弥漫在空气中,三三两两的学生在下课钟声响起后缓缓走出教室。映阳在人群中找寻熟悉的身影,他可是特地来赔罪的。只是向来钟声甫响便率先溜出教室的映红,今天怎会迟迟不见踪影?
“映阳?”芯玟讶异地喊。
“是你,林芯玟。映红没和你在一起?”映阳有些担心。
“映红她……”芯玟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告诉他,映红跷课的事。
“她该不会是跷课吧?”映阳努力地让表情轻松,却难以割舍心中那份牵念。映红果然仍在生他的气,到底他该怎么做才是?
“你不要紧吧?”芯玟担心地着着映阳。
“没事。”映红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那我走了。”芯玟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下楼梯。
该死的映红!映阳在心里埋怨。他买了两张电影票,就为了讨好他亲爱的妹妹,眼看上映的时间要到了,映红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找不到映红,就换个目标嘛!”一旁的东益伸手把映阳推下楼梯,一面扬声大叫:“林芯玟!等一下!映阳有事要找你。”
芯玟闻声停下脚步,一脸诧异的回头,“找我?”
映阳抛给好友恶狼狠的一瞥,“东益,你给我记住!”
“好啦、好啦!”东益挥着手,目送映阳,“你试试看爱上别人,这样也许会有救!”
“芯玟,不知道你有没有空,一起去看场电影如何?”映阳很努力地让目光更诚恳些,心里却忍不住想把大地万物,外加跷课的映红和多事的东益一并骂完。该死的!这样的自己,根本像是欺骗纯情少女的大坏蛋嘛!
“好啊!”芯玟惊喜地说。没想到映阳居然会邀她看电影,实在太教人兴奋了。
“那就走吧。”映阳面无表情地说。唉!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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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电影后,映阳请芯玫吃晚餐。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芯玟的温柔体贴融化了他原先不满的情绪,心境难得轻松。
芯玟用吸管搅动着面前的冰女乃茶,她第一次如此接近地打量映阳。
两道恣意生长的眉,那双深幽诱人的眼,乌黑得似不真切的发,眼前似乎又浮现了映红姣好的容颜,一样的动人心弦。只是,深藏思绪的映阳,似乎又多了种引人遐思的美。
“看那么久,有没有什么心得?”映阳笑着问。
“啊!”芯玟登时涨红了脸,没想到映阳居然注意到了。
“怎么啦?”
“你和映红好像啊。”芯玟羞涩地说。
映阳轻啜一口咖啡,轻笑道:“没错。说不定有一天我们当中有一个人先过世,活着的另一人也会弄不清楚自己是谁呢。”
“别开玩笑!”芯玟摇头。映阳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说得也是。”映阳牵强地笑着,“不过,如果映红先离我而去,我想自己一定很难平衡。”
“你真是个好哥哥。”芯玫淡淡地说。
好哥哥?真的吗?映阳再喝了口咖啡。
一阵沉寂弥漫在两人之间。
“你不喝咖啡?”映阳拾起头,打破沉默的问。
“不敢喝,我怕苦。”芯玟将杯子凑近,低啜了一口女乃茶。
映阳闻言笑着说:“映红也不敢喝咖啡,她说这是苦涩难咽的东西。”
“也没那么严重。”芯玟笑道。
“她总是有很多很多的理由,解释自己对某样东西的排斥。孩子气的映红,真是的,都那么大了。”映阳的感叹包含着许多疼爱。
“你很疼映红?”
映阳点点头,“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疼她要疼谁呢?”
“那么,你还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这个问号在他心中不停地扩散,没有答案。
“映阳?”芯玫轻呼一声。
“我也该送你回去了,等一下下雨就糟了。”映阳有些仓皇地应着。
窗外的天空渐渐阴霾,一场暴雨是免不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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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七曜门,洋溢着一样的笑闹,却在映阳进门后陷入一阵沉默。
映红早已在家,那张笑容凝结在与映阳目光交错的刹那。映阳感觉得出映红心底的冷漠绝望,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映红!”
他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只有-揶揄的声音响起,“有人今天晚回家了。”
见到映红的眼底透露着一丝埋怨,映阳故作轻松的说:“临时有事,所以回来晚了。”
“原来是有事,那就不计较啦!对不对?映红。”-笑着问。
映阳心中十分明白,-是懂的。
映红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过了半晌,陡地“骗人!”撕裂般的声音,划破七曜门的宁静。
映阳伸手想拉她,却被她甩开,接着她转身就跑,映阳紧迫在后。
“映红,你听我说!”
“骗人!”映红声音带着哽咽,脚下不停地奔入房间,欲关上们时,却被随后追来的映阳抵住。她拚命地想关上门,映阳强忍痛楚,仍急着解释清楚。
“你听我说。”映阳哀求。
“你出去!”映红泣不成声。
“映红!”他吼着。
“是你先骗人的!”映红直捶着房门,直到筋疲力竭地坐倒在地,“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道歉!映红,那是意外。”映阳心疼地自责,却又不知从何解释。
“住口!你就是想要甩掉我!因为我让你觉得很烦、很孩子气。”映红的肩断断续续地抽搐起伏。
“不是这样的!”映阳心急地闯入房内,试图搂住情绪失控的映红,却硬是被她一把推倒在地。
近乎歇斯底里的映红把玩着手中的镜子,苍凉地笑着。
“是你先骗人的。”她喃喃自语。
“映红!”他轻呼,声音却在一阵玻璃碎裂声中打住,映红在摔镜子!
“不要!”映阳大吼。
“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大家都不要映红了!”她的笑容伴着泪水,更显凄凉。
“映红,不要这样。”他不顾横亘在彼此间碎裂一地的玻璃碎片,一把搂住映红,“看着我,映红,冷静下来!”
映红一脸茫然,深陷于悲戚而无法自拔。“哥哥不会抛下你的,我保证。”
“你骗人!”映红忿忿地吼着。
“映红……”
“我讨厌你们!讨厌!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离开我?为什么要有两个我?长得一模一样,又何必存在?”
“映红?”
“如果只有一个就好了,你是我,我也是你,就不会有人被抛弃,就不会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映红捶着映阳的肩,哭着说,“一样的眉,一样的唇,一样的眼,既然都一模一样,为什么还要两个人?为什么?”
映红凄厉地笑着,突然举起手中的碎镜片往腕上划去,“大家都不要我了!那我还活着做什么?”
“不要!”映阳陡地伸手挡住碎裂的镜片。一阵刺痛涌现,鲜红的血缓缓从伤口处涌现。
映红瞪大的眼睛,满是恐惧与愧疚。
映阳怜惜地看着映红,“即使长得一模一样,一起生活,我们仍有彼此存在的价值,我们是不同的个体,懂吗?”
“不同的个体?”
“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会撇下你,在我心中,你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对映红而言,他永远只是个哥哥,或许也只有这样,才不会造成伤害。
“你不会撇下我?不会像爸爸、妈妈一样?”映红哭着问。
“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我会永远保护你。”映阳搂着妹妹,坚定地立下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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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滔滔不绝地讲课,映红转动着手中的原子笔,脑中的思错依旧混乱。一个早上都没有见到映阳,-说映阳的手割得不深,不过人倒是憔悴不少。
“映红。”芯玟低声唤着。
“嗄?”映红猛地回过神,该死的!教授的话跟催眠曲没什么两样。
“我问你,人家说双胞胎的喜好都很相似,你和你哥哥会不会一样了”芯玟讷讷地问。
这是什么问题?映红想了想,耸耸肩回道:“应该吧。”
“那……你喜不喜欢我?”芯玫问着。
“喜欢啊。”真够热的,死冷气,居然敢坏掉。
“真的?”芯玟开心地笑。
“嗯。”映红极度疲倦地点头。还好窗外已经开始乌云密布了,看来再过不久就要下雨了。
钟声缓缓地响起,芯玟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开心地向趴在桌上的映红说:“我先走一步。”
“嗯。”好热!好闷!映红趴在桌上,生平第一次没有在钟响完全消失前走出教室。
刚刚芯玟是不是说了什么啊?映红揉着太阳穴,脑中仍是一片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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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玟奔下阶梯,一眼就看见了映阳。
“映阳!”她笑着打招呼。“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呃……”芯玟望了映阳身旁的东益一眼,有些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开口。
东益会意地笑了笑,推着映阳说:“人家有话要跟你私下说,我来接映红就行了。”
“东益!”映阳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满脸无奈的将背包扔给东益。
他随着芯玟来到一旁的树下,望着她忐忑不安的娇羞模样,映阳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但他只能装傻。
“怎么,有什么事?”
“我……”芯玟吞吞吐吐。
“嗯?”风有些强了,映阳的发丝在风中扬起。
“我喜欢你。”芯玟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出口。
映阳不说话,他并不是第一次拒绝别人的痴情,只是他不希望对映红的好友造成太大的伤害。
“映阳……”
“我很抱歉,真的。”低下头,映阳看见芯玟滑落的泪水伴着纷飞的雨丝而下,“别哭啊!”
雨,肆无顾忌地下着。
###
映红走出教室,脸上多了一抹笑容。下雨的天气,舒服多了。
她在阶梯旁寻不着映阳的身影,却见东益笑着迎上来。
“再等一下吧,映阳待会儿就来了。”
“他去哪里?”一阵不安闪过映红心头。
“处理一些私事。”
“我去找他。”映红迳自转身下楼。
“别找了,淋雨会感冒的——”东益话没说完,映红的背包就朝他飞来。
“喂!”东益喊着。
“我去去就回!”映红头也不回地说。一定有事,她感觉得到!毕竟他们是双胞胎。
走出大楼,依稀可见树下的人影。是映阳!只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又会是谁?
映红悄悄地接近,赫然发现那个倚在哥哥怀里的,竟然是自己的挚友林芯玫!
他们为什么在这里?他们要抛下她吗?一定是的!
一阵尖锐的叫声划破映阳与芯玟间的沉寂。
映阳一愣,“映红?”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你们都想抛下我,对不对?”
“不是的,映红,你听我解——”映阳忙着解释。
映红忿忿地打断他的话,“你要像爸爸和妈妈一样抛下我,对不对?”
“映红!”他急着想解释,却见映红掉头直奔。映阳不假思索的急追过去。
“映红,你听我说!”映阳放声大吼。
跑出校门,映红忙乱地在人行道上奔跑,将映阳抛在后方。
为什么大家都要骗她了为什么大家都要离开她?为什么?
她不要再听任何解释了,一次也不要!
大雨纷飞,红灯亮起,映红惊恐地望着眼前的街,猛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就要追上的映阳,映红在内心挣扎着。
映阳的声再度响起,“映红,冷静点!乖!”
她不想听了!不想再听哥哥、爸爸、妈妈的解释,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一样不负责任!
映红不顾一切地横过了街。红灯醒目,震耳的喇叭声响彻云霄。
“不要!”映阳冲上前去,一把推开映红。
接着尖锐的煞车声伴着殷红的血,在午后的雷雨中蔓延。
映红惨白着一张脸,伸手摇着倒在血泊中的映阳,任由泪水倾泄而下。
“别哭,映红乖。”映阳伸手轻拭映红的泪水。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
“傻瓜!答应哥哥,要好好……好好照顾自己。”
“你不会有事的!”映红伸手覆着映阳的手,泪水不断滑落。
“替我……好好照顾……自己……”
“哥哥!”
“别哭了,笑一个……让我留做纪念……”
“嗯。”映红淌着泪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映阳的眼渐渐合上,再也没有睁开了。
映红的世界在一瞬间碎裂成片,再也难以拼凑完整。
雷声隆隆,雨不止息地下着。
映阳没死,死的是映红!她这样说服着自己,直到这股意念淹没回忆,直到一切迷茫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