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蔓,今晚是耶诞夜,-下午请假是打算和巽行去哪里共度?」陈佳颖端着咖啡晃到她桌前。
「阿里山。」
碰!陈佳颖一个没注意,撞上办公桌隔板。
啪!正要影印文件的同事一不小心松了手,让盖子直接打在复印机的玻璃上。
「还好还好,我的宝贝蓝山没洒出来。」陈佳颖小心翼翼地端好咖啡。
「还好还好,玻璃耐压,没裂!」同事也庆幸。
「会很奇怪吗?」她偏过头,满脸无辜地轻声问道。
「不,怎么会?只是有点……特别,」陈佳颖揉了揉刚才撞疼的的手臂。
「怎么想到圣诞节要去爬山,而不是去吃大餐,或者来个其它浪漫约会?」同事问道。
「其实不只我和巽行啦,还有另外一对情侣同行。」
「喔,你们以前的同学吗?」
「不,是我爸妈。」
陈佳颖的嘴巴马上张大成O型。「我记得伯父和伯母离婚已经很多年,是又复合了吗?」
「说是也不算是,他们只是在谈恋爱。」
这几天来,她努力重新调整心态,也为自己做了足够程度的心理建设,所以现在才能一派轻松地说出口,并笑看同事们的讶异。
「喔。」总觉得怪怪的,可是看舒蔓说得好象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害她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怪在哪里。
「佳颖,别只是问我,-和小平头呢?」
「我们?八字都还没一撇。」
「怎么撇得这么清楚?小平头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吗?」
「他家事业繁忙啊!哪来的时间谈情说爱。」
「那-晚上有什么计画?」
「不清楚,小平头叫我把今晚的时间留给他。」
「哈!还说八字没一撇咧,说不定他想跟-求婚。」
「-的意思是说……也来个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套吗?」陈佳颖-起眼,反将她一军。
「呵、呵呵!」她只能干笑,企图粉饰太平。
人这辈子真的不能做错事,就算做错事也千万不要让其它人知道,否则铁定成为别人永远的笑柄……
「出来了,出来了!」兴奋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好象咸蛋黄喔!」
「老伴,来阿里山七次了,每次都下雨,今天终于看到日出,我好感动,人生真是美好,不屈不挠果然总有一天会有收获的。」
「妈咪,好亮喔,眼睛好痛!」
「宝贝乖,妈咪花十块钱帮你买的太阳眼镜快点戴上……」
阿里山观日楼前面的平台,在圣诞节的早晨,一如每个例假日,总是人山人海。
「怎么了,-不太开心?」颜巽行抱着许舒蔓,看她皱眉,心里也跟着不太好受。「不喜欢这么多人吗?」
「不是。」她扁扁嘴,直瞪着眼前那一对动作非常亲密的情侣,回答情人的话语中完全听不出情绪。「日出很美。」
「那-在不高兴些什么?」他温言问。
「看看那一对老情人--」她指着那对情侣,隐藏在墨镜后面的丹凤大眼喷着火焰。「明明自己就是失败婚姻里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还那么积极想推我们跳入火坑,这不是太没立场了吗?」
「怎么-这些话听起来别有深意,好象是……-不信任我,宁可相信未来会是火坑而不愿意和我走入婚姻呢?」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危险。
「哎呀,不是啦!」糟糕,因为严重睡眠不足而造成思考浑沌,不小心说错话,将最真实、也最不中听的想法月兑口而出,让情人不满了……她连忙陪笑,撒娇地轻喊:「我只是想声明,他们没有立场管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而已。」
「嗯哼!」
「你不会觉得很烦吗?从会合以后,就一直听他们说东说西,还急着挑选黄道吉日,说什么女人过了三十岁生小孩会比较麻烦,早一点生免得夜长梦多……巴拉巴拉,真的好想中途赶他们下车,让那两个人自己走上山算了。」
「-口中的那两个人,是-的父母。」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忍着不开口,乖乖受教呀!」她叹气。
「舒蔓,小时候的阴影,到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消除吗?」他询问的口吻,有着试探、有着正经。
「我尽量。」她向后偎靠,头倚着他的肩膀。
她知道自己的逃避心态对他并不公平,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爸妈是爸妈、他是他,不能混为一谈。
可是自从她有记忆开始,最先学会的事情就是躲藏,一看到苗头不对,就知道要赶快找地方掩护。那瑟缩在床底墙角颤抖的小小身影,并不是说想忘掉就能忘掉的。
她学会洒月兑、学会坚强,学会对所有事情一笑置之,但是应该如何将潜意识中的恐惧抹掉,她还需要努力……
「他们只是希望-幸福。」
「我也知道,我只是不了解,他们怎么还会将幸福和婚姻划上等号?」
「或许我明白原因。」
「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我很可靠,也怕我这个完美准女婿哪一天会跑掉,所以才急着要-把我套牢。」他轻笑着,微微扬起的俊脸上全是自得。
她瞪着他,感觉火气又开始哔哔剥剥冒上来。「我应该早就要猜到你会这么说!」
「亲爱的,你看,他们小两口在打情骂俏耶!」
「是啊,多像年轻时候的我们。」
「说这什么话,我们现在也不差啊!」
「比不上他们啦,你看我们家舒蔓长得娇柔又漂亮,而巽行又高又英俊,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好象在拍偶像剧,刚刚我就看到有人一直盯着他们两个看。」许爸爸紧紧抱着心爱的女人,捏捏她因为不满而鼓得圆圆的脸颊。
「我倒是觉得--」许舒蔓开始翻白眼。「他们是在看怎么有人年纪都不小了却还能够这么恶心巴拉的。」
两老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是许妈妈最先有动作。
她两手-着脸颊,很害羞地推了许爸爸一把。「亲爱的,小蔓蔓在称赞我们感情好耶!」
「巽行,我头好痛。」许舒蔓将整个脸埋进颜巽行胸怀,决定来个眼不见为净。
「我终于确定,-性格中的某种跳月兑因子其来有自。」颜巽行抱紧她,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三双大眼齐瞪着他。
「我有说什么吗?」他笑得很无辜,反问的语气很诚恳。
每个人的性格都有许多面,或光明、或阴暗,或有可能同时并存。
许多时候,错误和伤害的造成,当事人往往无心也无意,但却也没有能力阻止。
人和人的相处不都是这样子吗?多一点了解、多一点包容,彼此慢慢调适到最好的状态。
伤害和阴影,其实都可以随着时间渐渐淡化的……
「二八五四,我终于征服你了,哇哈哈哈!」许舒蔓双手叉腰,站着睽违已久的三七步,仰起小脸蛋朝天大笑。
「亲爱的,我们的女儿气疯了。」许妈妈小小声地说着。
「我想也是。」许爸爸赞同点头。
「你们倒是告诉我,为什么好好的圣诞节我要放着台北的浪漫大餐不吃,却陪你们跑到这捞什子塔塔加攻顶?」她转过头,双眼-起,语气危险。
「这是麟趾山。」许爸爸小小声纠正。
「一样都是塔塔加地区,有差别吗?啊!」她终于崩溃大喊。
昨天说什么要好好享受阿里山的桧木森林浴,山路小径走到腿酸就算了,本来以为今天可以好好休息补眠,没想到又被拉到玉山国家公园来攻麟趾山顶,害她一度以为双腿不是自己的。
「没,没有。」两老迫于婬威,连大气都不敢哼一声,将求救的眼神投向颜巽行。
颜巽行好象完全没瞧见他们热切的目光,继续拿着相机拍他的玉山群峰风景照。
这死女婿,居然给他们装死,扣分!
「女……女儿,爬山是很好的运动,既可以亲近大自然,又可以流流汗,对身体很好的。」许爸爸又小小声劝说。
不是他想念现在的女孩子,实在是一个比一个懒惰,让他快看不下去了。
只要一踏入社会以后,就开始不再注意运动的重要性,每天只会坐在办公桌前面吹冷气,难怪身体都愈来愈差!
「想要流汗,我在家里拖着巽行一样可以,你们拉着我走步道、拉着我攻顶,害我累得半死,圣诞节狂欢计画全都泡汤了。你们说,要怎么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啊?」
「小……小蔓蔓,虽然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可是这些闺房秘辛,-还是不用吼得这么大声,体谅我和你爸爸一下,老人……老人家心脏会受不了。」
「老?两个年纪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岁的人会有多老?这个时候就懂得给我卖老装可怜了?」她脸色阴沉。
「舒蔓,快,前面的山坳处有山岚在升起,正好适合-现在全身淡蓝色的装扮,拍起照来一定很美。」颜巽行终于出声,解救了两个在女儿婬威之下手足无措的「老人家」。
「真的吗?」许舒蔓马上整整头发,蹦蹦跳跳地冲到颜巽行面前。「要站在哪里?」
「亲爱的,女儿果然有了男人就不要父母了。」许妈妈哀哀低泣。
「我倒觉得,女儿这根本不是因为男人,而是自恋到一个瓶颈。」许爸爸摇摇头,下了个恳切的批注。
「这儿。」颜巽行将她拉到已经取好景的位置上。
「哎呀!风这么大,头发都被吹得乱七八糟。」
「来,往这个角度站,脸微微偏向这边。」他帮她调整姿势。「很好,这么一来,-的头发就不会盖到脸颊,反而另外有一种飘逸的美感。」
「我要做成沙龙照裱框,挂在你的床头。」她娇声要求。
「好,到时候-就挑几张喜欢的照片出来,我帮-处理。」
「我们的女婿真是了不起,完全懂得怎么制住我们女儿。」许妈妈目瞪口呆。
「我认为他比较像是妻管严,这一辈子都完蛋了。」许爸爸又下了评论。
「哦?妻管严等于一辈子都完蛋?」许妈妈脸色开始阴沉。
「呃,对有些人来说,是的。所以我这种有棱有角的个性才会不适合婚姻,可是又因为太过爱-,不愿意放开-,也舍不得再伤害-,才选择两个人当一辈子的情人呀!」许爸爸连忙改口,紧紧抱住许妈妈。
「你的说辞我勉强接受。」许妈妈斜睨着许爸爸。
还好还好,硬拗回来了。
「宝贝,我们最近买下的那一栋花园洋房,-过户给舒蔓了吗?」
许爸爸这几年来全心全意打拼事业,存了不少积蓄,和许妈妈两个人决定游山玩水,一起养老,只是有些事情,还梗在心头放下下……
「我还没有机会告诉她,不然晚餐的时候我们再跟她说好了。」
「也好。」他看着已经跑到远方搔首弄姿的淡蓝色身影,看着颜巽行脸上满是纵容的温和笑意,虽然心底庆幸,开口的语气却有些喑哑。「我总是觉得对不起舒蔓,甚至有时候会没有勇气面对她,还好她现在很开朗、很幸福,巽行绝对会疼她一辈子。」
「嗯。」许妈妈眼中有着泪光,紧紧依偎着身旁的人。
「巽行,不要只拍我,多存一些我们的合照啦!」
「爸、妈,你们可以帮忙吗?」颜巽行转过头来叫唤。
「好啊!」
「要小心一点喔!照得不美,我就不理你们了。」许舒蔓挽着颜巽行的手臂,仰起头来轻吻他的脸颊,笑得很灿烂。
喀嚓--
许爸爸动作快速地按下快门,手上相机传出仿拟机械单眼的声响。
微偏的画面中,有她的调皮,也有他的纵容,为他们此刻的爱情留下永恒见证。
两位长辈看着液晶屏幕中仍存留的影像,相视笑开,眼底同样存有一抹忧伤。
一般人的个性和思想,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大致定型,很难再改变。
二十岁以后的人生,是光明、是毁灭,通常会由已经成形的性格来决定。
他们在她的成长时期,因为无心而造成伤害;在她人格成熟的黄金时期,又被摒除于心门之外无法参与。
还好有他,在她晦暗的年少时期,看穿她的心,包容她的伪装,并殷殷守候,让她的性格得以月兑离阴郁,让她的人生不会孤单。
还好有他啊!
「送我?」许舒蔓瞠大双眼,皱起眉头。「不用了啦,那是爸的辛苦钱,你们自己享受就好了。」
「那栋别墅本来就是为-而买的,我和-妈妈用不到。」
「我也不需要啊!我在台北工作,巽行在新竹,总不可能趁着周休特地回高雄打扫根本没人住的别墅,所以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舒蔓,这是我和-爸爸的心意,现在经济不景气,年轻人想买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并不容易,就当做是我们送给-的结婚礼物。」
许爸爸也开口劝说:「地点不用担心,我的公司在台中,帮-买的屋子也在台中,南来北往都还算方便,有空我们也可以常常相聚,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这几年来我也有存一些钱,真的不用……」
「-自己存的钱可以当做生活费和小孩子的教育基金,也可以做为其它急事的支用。相信我,就算你们两个人都有工作,毕竟也是领死薪水,尤其当你们有了孩子以后压力将会很沉重,接受这栋房子正经济上才能更无后顾之忧。我们有过切身之痛,所以不希望-也经历这样的过程。」
当年许爸爸就是太有骨气,拒绝接受老婆娘家的资助,说什么不想当吃软饭的家伙,结果夫妻两人差点被生活压力击垮,到后来好好一个家庭分崩离析。
当时大家都太年轻,还没有能力面对挫折,当他们醒悟时,唯一的女儿已经不愿意再接受他们的付出。
他们永远记得,那个跑出家门的小小背影,有多么心灰意冷;那个说要自力更生的女孩儿,表情有多么疏离、多么坚定决绝……
「巽行,帮我们劝劝舒蔓吧。」许爸爸将目光投向颜巽行。
「爸、妈,这几年我有做一些基金和外汇的投资,也很幸运地赚了些钱,所以我们的经济状况应该不至于会出问题,我也确定自己一定能给舒蔓幸福,你们尽管放心,不需要太过忧虑。」
严格来说,这是他们家务事,决定权在舒蔓,他无权置喙,只是他必须付出承诺和保证,让两位长辈安心。
「你有在投资?」许舒蔓讶看着他。
「大四时认识一些朋友,他们精于此道。不过这一、两年来市场不景气,我们的投资态度也倾向保守,但是之前所赚的钱也应该很够用了。」
「我记得早上你对我说过,你们上司有意让你到美国总公司接受新技术的培训,很有可能会做长时间的停留对吧?」许爸爸看着他,目光灼灼。
许舒蔓闻言呆在一旁,眼光在巽行和父亲大人之间来回转着。
巽行有意赴美,他也没有告诉她。
而记忆中,爸爸一直是个有傲气的穷农家子弟;后来则是个满心歉意、不知道如何和女儿重新建立关系的忧郁父亲,她从来没有看过爸爸这样的眼神。
那是商人的眼神,在估量一件货品;也是一个岳丈的眼神,在暗自盘算,眼前的人够不够格当他的女婿。
所有人,都在改变……
「我还没有决定,要看舒蔓肯不肯放下工作和我一同前往。」
「舒蔓,-从小不就梦想能够出国进修设计?」许妈妈问她。
「那只是小时候的梦想,现在我并不是走那条路。」她低下头。
「曾经放弃并不等于永远阻绝,只要-愿意,人生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重新开始,我不也成功地在商界闯出一条路了吗?」许爸爸语重心长,看着女儿低垂的头顶。「以前是爸妈不对,没有顾虑到-的心情,可是我却一直记得自己的女儿有那样的天份和能力,也相信以-的聪明,在任何领域都可以游刃有余。再说,-一直很希望能够四处看看,体验各处不同的风土人情,体验这世界的伟大奥妙,那么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
他们其实一直都知道,知道她高中时期功课严重退步的原因,也知道在甄试的时候,她只是随便挑一个确定可以考入的大学填写。
因为懒得再用心思考,因为想要游戏人间,反正天无绝人之路,所以她选择不要再面对压力。
她的乐观随兴,其实含带自我放逐的意味,看似自由,却反而因此作茧自缚。
总是逃避自己真正想要的,然后埋头拼命努力来麻痹自己,忘了当人愈说想要放开的话,其实愈是放不开……
所以,她说无悔,他们却深深心疼。
「舒蔓,-愿意吗?」颜巽行在桌子下方握住她的手。
「我……考虑。」她吸吸鼻子,语调哽咽。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在她拼命武装自己的同时,身旁人看得有多么心痛。
也从来没有发现过,在她自怨自艾的同时,她的父母,已经悄悄地在为她而努力。
尽管曾经深深受过伤害,尽管曾经萌生过偏激而极端的认定,她却从来没有试图忽略这份由血缘关系所带来的亲情,但由亲情所产生的温暖,她却是直到现在才能领略。
「收下吧,我们约个时间办理过户。」许妈妈模模她的头,眼眶也有些泛红。
「那房子多大?」她突然问道。
「不算大,连同庭院大概只有两百多坪。」
「两百多坪!」她惊呼。「你们想害我光是打扫就累到昏倒吗?」
「你们刚才不是说经济问题不用担心吗?可以请人帮忙管理啊!」
「住那么大的房子,会有点寂寞……」她抬起头,灿灿的大眼中有泪光,笑着开口:「房子我收下了,但是妈妈要不要先搬进去住,这样和爸爸也不会隔太远,如果觉得打扫太累了,还可以叫爸爸帮忙啊!」
「-这孩子……」说话一点儿也不直接。
「我懒嘛!」她仍是笑着,滚下了泪。
迟来的天伦之情啊!
在她二十七岁的圣诞节假期,她的父母让她明白,只要有心,人生,没有所谓太晚。
她多么幸运,活在周遭人们的关怀与付出中。
爱,是可以让人们继续前进的动力。
但是唯有透过珍惜,才能将爱保留……
夜晚的高速公路上,盏盏黄澄澄的路灯向后滑曳成美丽的光流。
许舒蔓望着窗外快速飞逝的一景一物,情绪万般复杂。
「感觉好奇怪。」她轻轻开口。「以前刚要到台北求学时,心情是终于可以逃月兑的轻松与快乐,可是现在却反而满心都是不舍和难过的情绪。之前和爸妈道别的时候,居然有一种冲动,想要跟着妈妈回高雄……」
「-也很久没有回去了吧?」
「四、五年了。」
「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吧!这几年来,高雄变了许多。」
「好。」
她继续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路景,他则专心开车,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如果累了,就先睡一下,这两天都在爬山,应该超过-平时的运动量吧。」
「的确。」她嘿嘿笑着。「其实我平常除了睡觉之前会对空踩脚踏车以外,根本没在做什么运动,而运动量最大的时候,就是你每回到台北找我的时候。」
「-现在说这样的话,是摆明了在勾引我吗?」他嘴角扬起,眼神仍专注地看者前方。
「你还有体力啊?」她双眼大睁,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要不要试试看?」
「别闹了,我承认是我才体力耗尽。」她举高双手投降。
他平日勤跑健身房,她却是下班以后就变成一摊烂泥,当然体能相差悬殊,没必要逞口舌之快。
「巽行。」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眸光瞬间变得很闪亮,盯着他斯文的脸开口:「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两人一直都没有做任何避孕措施。」
「嗯。」既然她从来没有提过,他也乐得装傻,顺其自然。
他承认自己是有点故意,不过她现在才想到会不会太晚了一些?
「如果怀孕……」她突然有些害羞起来。「其实我是不反对结婚啦!」
他看了她一眼,表情显然很惊讶。
她突然开窍了吗?还以为自己得挟着小生命逼她踏上礼堂……
「可是……」她脸颊红红。「我们能不能等小孩大到可以当花童的时候再结婚呢?」
「-说什么?」他掏掏耳朵。
「这不是很好吗?结婚典礼上,花童是自己的孩子耶!这样的婚礼不但很特别,而且红包钱还可以省下来给自己人赚,一兼二顾,想来就让人觉得很兴奋!」
「说的也是。」他点头附和,面无表情。「最好能生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一起当花童,这样或许更另类。」
「对厚,这主意更好,还是你想的比较多。」她拍拍手表示赞赏。
「不然这样好了,我们可以等到孩子们都大到可以当伴郎、伴娘的时后再结婚,这样可以节省更多礼金。」
「呃?」她开始觉得怪怪的。
「既然考虑到省钱和省事的问题,或者也可以等他们再大一点,各自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以后,全家人一起举行婚礼,花费和开销应该能降到更低。」
「不用……不用这么夸张啦!」
他斜睨她一眼。「我们也可以等到儿孙成群的时候再结婚,这样一来,不但所有事项一并解决,伴郎、伴娘和花童的红包都可以一起省了,-觉得如何?」
「巽行,你生气了喔?」她偏过头,不安地凝望他。
「没有,我只是顺着-的想法提供意见。」他语气淡然。
「我只是……只是随便说说啦。」她开始气短,语调愈来愈心虚。
「-还是惧怕婚姻吗?」
「我……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
「是吗?」他方向盘一偏,车子便向右行驶。
「怎么下交流道了?现在才到新竹耶!」她疑惑地看着路标快速闪过。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不错,很安静、气氛也好,过我们今年最后一个假日夜晚应该够浪漫。」
「喔。」她傻傻地应着,等到车子停下来以后才发觉不对。「这里明明是荒郊野外啊!」
「虽然晚了一天,但是现在应该还来得及。」他将车子熄火,倾身靠近她,语气轻柔,但是表情却很危险,低声在她耳边吐气。「-不是一直想要在圣诞节来个彻夜狂欢吗?」
「但、但是在这里,在车上?好象……」
「要狂欢,当然要来点不同的才会刺激,不是吗?」
「你、你真的在生气?」她的坐椅被他放倒,凝望着他因为背光而显得有些阴沉的神色,心里有不安,却也有某种狂野的期待,交织成矛盾的战栗。
他点点头。「我气疯了。」
「我……我只是……」
「只是随便说说,是不?」他吻住她,双手开始在她的身躯滑移。
「巽行,别……啊!」她因为他迅速而毫无预警地伸入她休闲裤内的大掌而狠狠倒抽一口气。
「舒蔓,我不想等那么久。」他舌忝吻着她敏感的耳垂,一手在她的颈后画圈圈,另一只手隔着底裤,揉抚着她的脆弱。
不行,太刺激了,在这种地点、在这样的狭小的空间,专挑她的敏感处下手,她会无法招架……
「不要……」强烈的快感如潮水一般向她袭来,她双手抵着他的肩膀,差点哭出来。
他看着她几乎被快感淹没的表情,突然停住了手,缓缓抽离,然后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月兑起她身上的衣服,在她顺从地举高双手的同时,用衣服将她的手绑在座椅靠垫的头枕间。
「巽行?」这种姿势,让人觉得好无助……
「舒蔓……」除去所有障碍物后,他缓缓舌忝吮着她雪白浑圆的酥胸,手在她的私密处轻轻摩擦着。「嫁给我,好吗?」
「你……故意的?」
「如果不故意,恐怕我真的必须等到头发花白。」他轻声诱哄。「答应嫁给我如何?」
「你这样很……啊……卑鄙!」他故意不月兑掉她的底裤,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用极轻的力道挑逗她,蓄意让她发狂。
「我承认-的指控。」他更用力吸舌忝她巧致的女敕圆,手也缓缓从她的底裤边缘模入。
「可恶!」
他轻笑着,看着她的眼神充满邪恶,一语双关。「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不愿意答应?」
温热的吻缓缓下移,来到她的火源,隔着布料,慢慢地以舌尖转着圈圈,再一次诱哄:「舒蔓,愿意嫁给我吗?」
「我嫁!我愿意嫁给你!」她崩溃大吼。
「那我们在农历年以前结婚,可不可以?」
「不要得寸进尺……」她想狠狠敲他的头,无奈双手被绑得牢牢的,脚又被他压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好不好呢?」他扯下她的底裤。
「唔!」
「我们农历年以前结婚,好吗?」他捧高她的臀,让她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面前。
「好……」理智全部飞往九霄云外,她只希望他快点停止这种磨人的酷刑,给她一个痛快。
好吧,她承认,她是一枚,标准地屈服在「婬」威之下!
是他教会她自行建立坚强,那她又凭什么要因为莫名的恐惧退缩?
如果她都能有勇气面对自己、面对爱情、面对周遭的一切挑战,那就更没有理由鼓不起勇气战胜心魔,战胜未来。
反正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能给她安心,让她完全信任。
她与他之间,有心灵相通的默契,有毫无保留的了解与包容。
他早就已经进入她的生活、融入她的生命,让她再也不能没有他。
那么,结婚……有什么不可以?
远远地,有明亮的车灯急速照至,却在转瞬之间消逝无踪。
在周休结束的夜,在这样寂静的郊区,在如此平坦的大马路旁,即使偶尔会有车辆来去,也都是飞快呼啸而过,谁会注意到停在小径里的那辆银色CEFIRO中,有让人血脉偾张的喘息和热情。
爱情是什么?
这个多年以前的问题,她现在终于懂了。
他们教会彼此,那是身与心的交互碰撞所产生的冲击激荡。
一种恍若烈焰焚身的极致感受……
「承诺我,一辈子用理性来宠我。」
「-明明知道我永远没有抗拒-的能力,还乘机勒索我……」
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又怎么可能完全臣服?
爱情,不是用说的,也不是想想就能了解的,而是需要认真去体会。
不需要多余的忧虑,只要一步一脚印,用心地、细心地去经营,终会开花结果。
他们的爱情,才刚开始且正在持续加温中……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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