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天。
刮风、下雨,样样不缺。
「淹水了……」望着窗外一片凄风惨雨的景象,男子的表情有着掩不住的忧悒。
黯淡的店招之後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男子望着,心情也不由得低落了起来。
连续二天的倾盆大雨不但令他们完全无法营业,甚至他的工作室也惨遭了台风袭击,很不幸地淹了一层水。虽然大部份的器材仍然安在,但是在缺少冷冻库的情况下,那些订做的蛋糕无疑是全数报废了……思及此,男子的愁意明显深沉了几分。
唯一不幸中的大幸是,因为台风,他们至少不必担心有客人上门取货。
「……唉。」
「好端端的干嘛叹息?」喉咙不痒啊?
「雩枫……」男子扬起轻浅的弧度,望向突然出现的另一个老板──一个身高至少有一八○的女子──无奈道:「天气这个样子,之前接下来的订单怎麽办?」
「凉拌啊!」她回答得直接俐落,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怕什麽,才不会有人为了一个蛋糕冒险在这种天气出门,OK?」
「可是以後的善後处理……」他还是烦恼啊,尤其处理的人是他。
「以後的事情何必现在烦恼?」沈雩枫挥挥手。有时候真是受不了予晨杞人忧天的个性啊。「不说这个了,我有事情要麻烦你。」
「什麽事?」桑予晨无防备地应道。
「那个……我房间的纱窗掉下去了。」苦恼地搔搔头,沈雩枫继续解释:「不赶快捡回来的话,可能就找不到了……」毕竟风大雨大啊……
言下之意是──请他帮忙捡回来吧?
「……我知道了。」桑予晨惨笑一声,虽然无奈也仍是同意了。
毕竟,他也不放心让一个女人在这种天气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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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店面,桑予晨不由得抬头瞧了一下店招。
「Rain」是台北市郊区的一间蛋糕店,主要贩卖的是蛋糕和一些甜品,平日以接受商品发表会、记者招待会、酒会……有的没有的大型宴会的订单为主,而且也有制作客人指定的蛋糕口味的服务。
而「Rain」的店面一共有上下两层楼,一楼是供作参考的店面,地下室则是「Rain」的大厨──桑予晨的工作场所。
不过蛋糕终究不是面包那样的民生必需品,平时的客人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几个固定客户的共通点除了「挑嘴」的特性以外,个性也不是普通的难缠。所以不擅于面对人群的桑予晨,大部份时间都是躲在地下室,和他的面粉交流感情。至於幕前的工作,自然是由八面玲珑的沈雩枫负责主导。
既然是高级蛋糕店,贩卖的商品当然和一般面包店出售的蛋糕有所差异。除了蛋糕的原料统统都是一时之选外,烘焙这些蛋糕的师傅自然也有仅此一家的身价。
可惜身价再如何不凡,遇上了这般来势汹汹的大台风,身为渺小的人类当然是没有那个与大自然抗衡的力量。
小小的雨伞在风雨飘摇下显得格外垂危,桑予晨低首搜寻着纱窗的踪迹,直到不远处一个奇异的方形物体招惹了他的注意──他环视四周,而在准备涉险之际,一种冰冷湿滑的触感,莫名自腿肚蔓延而上,令他忍不住产生了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大白天的,应该不至於……
桑於晨缓缓地垂下了头,斜眼瞟向了自己的脚跟。
似乎是一团黑色的……人?
「这……」他略微欠身察看不明物体的真面目──
天啊,真是一个人!
他吓了一跳,立刻扶起了那个人虚软的身子,确定他尚有破碎的鼻息後,桑予晨释然地吐出了一口气。
「还好……」他轻声自语,又稍微晃了晃那个绵软的身体,得不到回应後,桑予晨於是规律地拍打对方的面颊。
「喂!你醒醒!」他不熟悉什麽急救的方法,只期盼这样可以唤回他失去的意识……
不顾雨水湿透了衣裳,桑予晨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叫唤着。
他的胸膛染上了前所未有的凛冽。胸前的身体异常地冰冷僵硬,在雨水的洗礼之下,那个人污浊的面庞更是毫无血色可言……若不是他的胸口依然浅浅起伏着,桑予晨真要怀疑这个人是否回天乏术了。
「喂!醒醒……」
算了,不要浪费力气了。领悟到自己和那个人一直待在雨中的事实,桑予晨停下动作,试图移动一具遗失知觉的沉重。
蓦地──
「唔……」
怀中人痛苦的申吟打破沉寂,同时也放松了桑予晨戒备的神经。
「你……?」他晃了晃那个人。
似乎是感觉到了摇晃,那个人脏污的脸蛋皱了皱,有着被人打扰的不悦感。
最後桑予晨乾脆抱起他──意外的轻盈令他眉峰缠绕,在移动的过程中那个人约莫挣动了一下……他疑惑地目眙着,直到那个昏迷的人眼睫轻颤、睁开眼眸的刹那──
桑予晨再次佁然。
那个人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瞳左转右移,最後在桑予晨呆滞的脸上固定了下来。
……他……是谁?
他眨眨眼,对於眼前出现的陌生人煞是困惑。
桑予晨纷乱的思绪一时无法整合,似乎是没料到这个人真的醒来了──虽然这是自己希望的,然在真实发生的时候,自己反而是不知所措了起来。
那个人瞅着自己,仿佛……有什麽微不可察的讯息,在他的清眸中流转不定。
──不要抛下我。
一双灵动的眼眸中,流露着恳求。
然後,他又合上了眼睛。
桑予晨楞了楞,产生了几秒钟的空茫。而在确定他的生命迹象渐趋稳定後,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刚才,他像是看见了三年前相同的台风天里,那个旁徨无助、脆弱易碎的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也是……
算了,他摇摇头,阻绝自己愈来愈月兑序的思考。总之,此地不宜久留,要是继续痛快淋雨下去,莫说这个人性命堪虞,大概自己也摆月兑不了池鱼之殃。
至於纱窗……没办法,也只有拜托沈雩枫买一个新的了。
涩涩地牵起抿直的唇线,桑予晨忍不住一哂。
也许……这是巧合吧。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