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炎儿困惑的摇摇头,猜不透七公主的用意。“她只拜托我一件不可能的事,我拒绝了,她挽留我,一见我不肯答应,就随我离开了。她的表现算是在情理之中,没什么我觉得异常的地方。”
“既然如此,你也母须顾虑,反正再过两天他们就回京了,你只要再防范她几天。”
“需要防范的人是你吧?”罗炎儿不客气的睨他一眼,“小心中了美人计,失了身,到时候想不负责也不行!”
穆檀悦见她藏不住醋意的态度,有点别扭,又有点羞耻,好像害怕被人偷定宝贝的小孩在假装不在乎,他不由得又发笑了。“既然王妃如此惶恐,不如日夜相伴在本王左右,以免本王遭人染指。”
日升月落,又过了几日,终于到了使节们离开的时候。
分别在即,罗炎儿私下找到七公主,承诺了将会为她安排婚姻大事,绝不会让她去和番;然而听到答案的七公主并不高兴。
罗炎儿感觉得出她仍想嫁进檀王府,但此事,罗炎儿绝对不会答应!
一大清早,罗炎儿与穆檀悦带着大队人马送使节们上路,等他们陆续出城之后,两人相视一笑,好像踢走了烫手山芋一般,感到轻松愉快。
“城里有家馆子,地方菜做得十分美味,我带你去品尝如何?”望着罗炎儿难得的笑颜,穆檀悦提议。
罗炎儿不假思索的点头,想与他在城中尽情的闲逛一会儿。岂料,他们刚一转身,才走不远的使节团里,有一人竞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喊住他们,并送上一件奇怪的礼物。
“这颗宝珠是摄政王赠予王妃的礼物。”年轻的使节去而复返,让许多人都感到意外不解。
早已出城的队伍也慢慢停下前进的脚步,众人回头张望,不晓得跑回去的那人有何企图?
“为什么现在才交给我?”穆檀悦让侍从接过礼品,检查了一番才拿到手上把玩,确定不是什么危险物品,他却仍不放心交给罗炎儿。
年轻的使节又拉近了一点距离,也不怕附近的人虎视眈耽,自在的说明,“摄政王交代,这份礼物必须等到离城之日,无人能返回之时,亲手交予王妃。”
穆檀悦闻言,将那颗宛如琉璃般光滑绚烂的七色宝珠递给罗炎儿。
罗炎儿仔细端详,看不出这份礼物的作用。
年轻的使节又道:“摄政王请王妃日夜携带,这颗宝珠名叫落红。”罗炎儿面色一沉。
穆檀悦兀自发笑,“这名字够特别。”罗炎儿瞪他一眼,打发掉年轻使节,自己握着半个拳头大的宝珠回王府。
她行走江湖时,听说过“落红”的传闻——这颗珠子之所以宝贵,价值在于它能够辨识对人有害的毒物。
可为什么摄政王要送她这个东西,是在提醒她要防范吗?
到达王府大门口,罗炎儿迅速下马,正想将珠子收起,却惊讶的发现珠子从原本如雪晶莹的白色,转变成樱花般的淡红色,这种变化预示着——
她中毒了!
“你又怎么了?匆匆忙忙的跑回来,不是说好了在外面玩一会儿?”穆檀悦飞快的追上她,对于她的突然异变有些疑惑。
罗炎儿没有回应,浑身僵硬的站在门口,握着珠子发呆。
穆檀悦见状,试探她,“珠子有问题?”对于江湖上一些少有人提的传说,他了解得不多,三教九流的东西,他所认识的也没有罗炎儿来的广,他并不晓得这份礼物的作用。
罗炎儿恍惚的摇摇头,费尽心神也想不出她是怎么中毒了?
穆檀悦上前,取饼她手里的宝珠认真观察。“颜色变了?”
罗炎儿在他身边发呆的样子很奇怪,她的表情不是忧伤、落寞,也不是迷惘、困惑,穆檀悦头一次看不出她在深思什么。
“你……知道这个东西的用处?”他猜测她多半是因为“落红”而心神不宁,她知道这颗珠子的意义!
罗炎儿深深的叹息,彷徨的看着他。“我听说过它可以辩识毒物,通过接触就能随着中毒之人体内的情况,变化出不同的颜色,颜色愈深,则表明中毒愈深……”
穆檀悦柔和的容颜在瞬间冷凝,他立即吩咐下人找大夫,紧接着抱起仍有些恍惚的罗炎儿直奔寝房。
她中毒了。
在寻常大夫看不出究竟的状况下,穆檀悦派遣人马,花了两天时间,从深山野林请来闻名天下却避世如隐者的医师。
虽然落红有了变化,但因为身体并无异样,罗炎儿起初并不认为她中毒了,更不相信一颗传说中的珠子,真能判断出什更虚实。
“王妃中的毒来自皇室。”年迈的医师为罗炎儿诊断后,态度明确的说出让人不得不重视的事实。
这些天来,在未确定罗炎儿是否中毒前,穆檀悦英俊的容颜始终挂着凝重之色;如今确定妻子真的中毒了,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何时中的毒?”他严肃的问医师,“可有解毒的方法?”
“此毒没有名字,也查不出来历,只知它是皇族常用之物,王妃大概中毒有三天了,解药需要下毒之人的鲜血……”
“鲜血?”罗炎儿捂住嘴,感觉有点恶心。穆檀悦看她一眼,她回望他,这些天来,他为她忧虑、担心,她全感受到了。
“三天前中的毒,你有什么眉目?”穆檀悦问着沉思不语的人儿。
“那一天,我去茶馆和七公主见面。”罗炎儿沉重的回答,她不想把中毒之事与七公主牵连在一起,但她又想不出其他人有机会对她下手。
“她怎么下毒的?你吃了她的东西?”
“没有,我记得……她握了我的手一下,当时我感到手腕有点热……”罗炎儿说着,伸出手让医师观看。
“如今已找不到丝毫的痕迹,不过可以推测这毒是沾在细针上,刺入王妃的体内。”
罗炎儿闭上眼睛,回想着七公主握住她的手腕,那一刹那,异样的热度就是沾染了毒素的针刺吧?
“七公主这么做,不怕惹祸上身吗?”罗炎儿困惑的问,不过谁能为她解答?
她无法理解七公主的行为,难道就这么想嫁给穆檀悦,为了他,宁可冒险害死她吗?
“这种毒十分特别,不会立即显露,而是盘踞在体内一点点地扩散,侵蚀血脉,直到百日之后,才彻底发作。并且发作迅速置人于死地,毒素随即在尸体内消散,令人查无死因。”
医师顺着罗炎儿的疑问作出解释。
若非及早发觉罗炎儿中了毒,谁能想到下毒的会是七公主?
况且毒发之时在百日之后,等到那一天,七公主已回京城,在深宫内逍遥了,又有谁能把罪责牵连到她的头上?
“本王明白了。”穆檀悦在脑海深处寻到了关于这种毒药的记忆,在皇室中,害人都用这一招,绝对出奇制胜,令人防不胜防。罗炎儿还是感到匪夷所思,纳闷的低语,“真是七公主做的?她太傻了,难道她以为我死了,你就一定会娶她?”
“你若有事,我会让她陪葬。”穆檀悦冷然道。
罗炎儿张大眼睛凝视他,没有话想对他说,但心里的情愫通过几分羞涩与柔软的眼神,即可让他明了。
“你乖乖的在家休息。”穆檀悦心弦一动,亲了她一口,随即交代侍从照顾她,然后准备离开王府。
“你去哪?”罗炎儿急忙追问,心里其实早有答案。
“追解药!”
“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留着!”他等着手下传来回报,人马已召集完毕,于是不再等候,收起关切焦虑的心情走出寝室。
罗炎儿不顾侍从的阻拦,强行起身追了出去,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他们已离开两、三天,你可能追不上了!”
“不,我可以!”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那王府的事情怎么办?你可以离开吗?”
“印信都在房里,你是知道的,有什么下人解决不了的事,你替我处理。”“我想跟你一起去……”可是她知道王府内必须留个主人管事。
“乖,我很快回来。”穆檀悦继续迈步向前,大批人马已在王府外集结。罗炎儿看他渐行渐远,忍不住大声问:“万一来不及,我死了怎么办?”
“我怎么办?”他回头看她,幽幽的苦笑。“……再也看不到你的大眼睛,模不到你蓬松的头发,你若是丢下我一个,就没人陪我吵架了!”
“穆檀悦……”她快步追到他身前,感受到他浓厚的爱意,眼眶微微泛红。
“我是不会让你这样死去的!”他张开双手拥住她,俯身送去一吻,然后抽身。罗炎儿恋恋不舍,手模着嘴唇,目送他的背影,满心温暖。没关系了,她认了,就算争执不相容,又爱又恨,这一辈子,她还是想要这个伴!
“我等你!”她大声的告诉他,做出再也不会动摇的决心。
她以为要等很久很久,没想到才两天的工夫,穆檀悦就把花容失色的七公主追到手,拖回王府。
只见七公主神态憔悴、惊慌至极、浑身是伤,仿佛败兵之将被穆檀悦丢到罗炎儿脚边,狼狈无比。
“你……这么快?”罗炎儿正在寝室里让年迈的医师针灸抑制毒素的扩展,见穆檀悦比预期还要快的赶回,她的惊讶全显现在脸上。
穆檀悦没说什么,焦急的心情隐藏在冷漠的面孔下,只有面对罗炎儿才露出放松的一面。
他把七公主交给医师,吩咐道:“立即动手。”
七公主颤了颤,竭尽全力扑向罗炎儿,求救道:“不要伤害我!炎儿姊,救救我!”
穆檀悦正要叫人把她的嘴巴缝起来,罗炎儿及时起身制止。
“你先别伤她。”
“你别理她才是。”穆檀悦在追捕七公主的过程里,认识到这个女子的狡诈阴险,根本不值得罗炎儿同情、宽恕。
“我有话和她说。”罗炎儿瞪了穆檀悦一眼,那命令的语气不仅没惹怒穆檀悦,反倒令他发笑。他耸了耸肩,确信她会没事,紧绷的情绪才因此而彻底松懈。
“不要心软。”罗炎儿点点头,明白他对她的关心,她朝他微笑。穆檀悦挑眉,阴郁的神情逐渐晴朗,对她的纵容之色溢于言表;罗炎儿胸口发暖,若非房里还有外人在,她一定会去拥抱住他,深深的亲吻他。
“七公主。”调整了心思,罗炎儿坐在榻上俯视着趴倒在地上的七公主,质问:“不用装可怜了,你说清楚你究竟想做什么?”
七公主愣了愣,倏地抬头瞪着罗炎儿,却是一声不吭,似乎是想通了罗炎儿不会放过她,于是也不再装委屈向人求饶。
“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想杀我?”此时此刻,罗炎儿清楚的感觉到七公主对她的敌意与憎恨。
“无怨无仇?”七公主冷笑,“你们在这里害死了我三皇兄,你一点也不愧疚吗?”
“你以为人是我害死的吗?”罗炎儿苦涩的反问。
“你敢说不是?三皇兄和你在檀王的领地上,为什么他身亡了,你没过多久就嫁给檀王?他的死因,檀王根本没说明,父皇才会在恼怒之下出兵,你敢坦白告诉我三皇兄是怎么死的吗?”倚在门边的穆檀悦一听,刚要发难,罗炎儿已抢先发话——
“你先出去,我想和她单独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