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她就喜欢他。
虽然不曾与他亲近过,连说话的次数也是寥寥无几,更不可能抛开女儿家的矜持去向他告白,但对他的爱恋始终深深的埋藏在她的心底。
每一次与他相遇,两人的目光交会,都会令她感到悸动不已;每一次听闻他的事迹,即使与他相隔千万里,她也会为他的受伤而感到难过、为他的成功而感到欢喜。
在「子以母贵」的皇子当中,他不是最有权势的一个,也不是最受人喜欢的,甚至不是最好相处的,更可怕的是,他还与她的家族所支持的二皇子两人闹得水火不容!
因此,她实在不敢让人知道——她一直喜欢着他。
可到了适婚年纪,眼看着他与她即将男婚女嫁各不相关,为了得到他,为了追求所爱,她辜负了家族期盼,舍弃了成为太子妃的机会──不顾礼义廉耻,拒绝与太子的亲事,转而请求皇上将她许配给他!
即使她的行为受尽非议,引起他的猜忌,她也始终没退缩过;为了打动他的心,她付出了一切──
她如愿的当上他的妻,逐渐被他接受,可……结果呢?
张馨萸看着眼前华美的楼宇房舍,与她居住的破旧王府,两者有着天壤之别──现今住在这里的,是他的心上人,而不是她这个名义上的妻!
这就是结果!
她付出一切换来的不是他以心换心的爱意,而是他另有所爱,金屋藏娇的结局……
「王妃?」宝珠仔细观察身边的女子,她冷漠的脸上一片平和之色,空洞的目光内没有多余的情绪,令宝珠不安又困惑,忙不迭的安慰劝说:「王妃您先别生气,去听听大爷怎么说好吗?」
「没这个必要。」张馨萸淡然道。
前方,新建的王府几时动工、几时落成的,她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早已有人住进去,代替她与她丈夫在一起!
如今,她名义上的夫婿正和那个女子在新王府内游玩,他们轻快的笑声在四周飘荡,声声如锤,敲打着她的心房。
站在门中庭院内,张馨萸沉默的望着不远处那两人如影随形的亲昵身影;而她,只能伫立在众多仆役间,承受着下人们对她的怜悯眼光。
这些下人追随他们已久,都晓得她当初为了嫁他,背弃了家族,与太子决裂,千里迢迢跟着他来到这片遥远的土地上。
即使不被他疼爱,她依然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他,维护着与他共有的家园。
「王妃?」宝珠再唤张馨萸,嗓音里多了一点忧虑。「大爷发现我们了。」
「我看见了。」张馨萸心不在焉的说着,看见那个男人回首凝视她的同时,也看到他身边的女人停下脚步正在打量她。
突然间,她感到好可笑──自己就像个外人似的闯入了别人的天地,被隔阂的她显得那么的突兀,突兀到连周围的人看了都觉得她很可怜。
「走!」收回放在男人身上的视线,她感到疲惫极了,再没力气做些什么。
「走去哪?王妃要回去吗?」宝珠惊奇的问:「您不去跟大爷……」
「你可以回你大爷身边去。」她不听劝告,立即转身走出新建的王府。
宝珠没有跟上她,也没有人挽留她。
张馨萸慢慢走回城中,那里有座破旧的王府,里面只剩下几个对她忠心耿耿的女仆。
回到这个家,心神恍惚的她害怕被人瞧见自己现在的模样,随手推开一间平时少有人进出的杂物房,张馨萸悄悄走进去躲藏。
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她蜷缩起疲倦的身躯,脑中不受控制的想起方才那两人在阳光下亲密的模样。
瞬间,剧烈的痛楚从头皮一点点的侵蚀而来,通过心窝,蔓延到脚底,她疼得直抽搐,以为自己就快死去,泪水汹涌而出。
这一次,她是真的绝望了!
当泪水流尽,张馨萸清楚的听到自己脉搏起伏的声响──从激烈到稳定,只是所有的热情与爱恋都已冷却了,她渐渐找不到任何感觉,残存心中的一点痛不再是为了那个男人,而是为了她自己。
她不想再这么委屈,付出一切仍走不进他封闭的心,既然他爱的始终都是别人,那么这个男人,她也不想再去争取了。
「王妃?王妃?」宝珠追回来,找不到她,四处叫喊着。
张馨萸挪移身子藏到一堆杂物后,等屋外的喧闹声平息后,她才支起身,抹了抹脸,若无其事的走出门。
「王妃,您没事吧?」一群关心她的人蜂拥而上。
端详着一张张热诚的脸,张馨萸如释重负,摇着头,轻轻的笑了。
「小姐,王爷真的带人住进新王府里去,不管您了吗?」负责照顾张馨萸的嬷嬷,知道了情况,担忧的握住她冰凉的手。
「算了,不说这些了。」
「这怎能算了?您为了王爷,做了那么多事,他怎能带着那个女人去住新王府,却让您继续住在这种地方呢?」
「嬷嬷,」张馨萸打断对方激愤的话语,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变得平和,放空一切的爱与恨。「算了,那个男人,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