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裂的骨头,有大夫可治;皮肉之伤,有膏药可减轻痛苦。但妙歌的心,抽疼得厉害,找不到平息心疼的灵丹妙药。
绿竹林位在兰陵宫廷的最后方,是皇族以外的人不得擅入的禁地,如今却成了囚禁真正兰陵王的监牢。
妙歌捧着早膳,一如往常走到怀陵风的寝室门外。她回想着沙某人的笑容,直到一股力量充盈心胸,才有勇气打开门,走进满室麝香的房内。
如同往常,在她眼前的人,是躺在床榻上虚弱得无力起身的怀陵风。
回到主子身边的这些日子,她的存在,除了被燕攸辰拿来胁迫主子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助益!
「妙歌,别哭了。」怀陵风缓缓穿起衣裳,声音有些沙哑。
妙歌蓦然发觉脸上已湿濡一片。
「主子,我杀了你,好不好?」她端详他憔悴的模样,已毫无生气。「我无法再眼睁睁看着你受那只禽兽凌辱!」
怀陵风讶异地瞧她一眼。「……好。」慢慢的,他惨淡一笑。「我没有自尽的勇气-是我最信赖的人,-帮我。」
「我一定想尽办法,把真相公诸于世。即使兰陵只剩一个孩童也会拚尽全力为陛下报仇!」妙歌神情已有些狂乱。「绝不让燕攸辰有好下场!」
怀陵风轻轻模了模她的脸颊。「右边墙里有一个暗柜,里面放着一把刀,-拿来吧。」
妙歌端详他平静的面容,心痛愈加深刻。「请安心的走,妙歌完事后,绝不让主子在黄泉之下孤独,无人侍奉。妙歌会陪你!」
她是烈性之人,尊严不容践踏。她所尊崇的主人,同样尊贵不可侵犯。然而连日来,怀陵风夜夜遭受燕攸辰凌辱的惨状,虽然妙歌没亲眼目睹,但为主子善后所见的景况,已软她大受打击、难以容忍,神智几欲错乱。
「我不要-陪。」怀陵风模向妙歌的头,像宠爱孩子一般对她说:「-杀了我以后,去找沙城王。我看得出他是真的爱-,他会照顾-一辈子。」
妙歌面无表情地离开怀陵风,走向墙壁前取出短刀。她知道主子已决心一死,只是没有自尽的力量。
「以下犯上是无法饶恕的罪。不过我的王,与其让你活着遭受凌虐,我却爱莫能助,不如杀了你让你解月兑。就算下地狱,妙歌也甘愿!」她抖着手捧着刀,走回床边。「犯下大罪的妙歌,没资格得到幸福。妙歌会尽力帮主子复仇,然后杀了我自己!」
怀陵风在刀挥下的-那,闭起了他的双眼。
他等了许久,结东他生命的一刀却始终没挥下,反而是无数颗酸楚的泪珠,滴滴答答落在他脸上。
「妙歌?」他睁眼,见妙歌哭得伤心欲绝。
她终究是下不了手!
「主子……」她的眼经过泪水的洗涤变得更清澈,不再混浊。「我来……是为了保护你、照顾你,不是送你走上绝路的呀!」
为何她没有丝毫办法?谁能帮她?妙歌的脑海里全是那个老不正经的男人,这个时候她需要他!
「妙歌。」门外传来一声阴沉呼唤,震住房里的人。「-的姿势太危险了。」
燕攸辰迈向怔愣的妙歌,夺过她手里的短刀。
「你这畜牲!」妙歌吃惊之余,不忘守在怀陵风身前,出手打向燕攸辰。「你是禽兽!」
燕攸辰轻易地推开她,专心检视怀陵风的身体有无刀伤。妙歌眼见他后背露出空门,马上举起刀奋力地朝燕攸辰刺去!
「幼稚。」燕攸辰冷哼,也不回头,衣袖一挥便推出一股气劲,将妙歌打出门外。
「妙歌──」怀陵风焦急地起身,欲追出门。
燕攸辰制住怀陵风,压住他让他无法动弹。
妙歌倒在房外,身子如风中柳絮。她听着主人心急的呼唤,无奈却挤不出一丝回答……
她该怎么做,才能保护主子和自己的安全?
妙歌逐渐昏沉的脑子再想不出任何方法。天地彷佛在旋转、她吐出几口鲜血。
她脑海中唯一清晰的,只有沙某人阳光般的笑容。
不见天日的囚牢里,妙歌半昏半醒。
燕攸辰唯恐她继续留在怀陵风身边,又会发生像上次一样的事,于是把她打入监牢。
她在牢中度过多少日子了?
她自己也不清楚。被迫离开主人之时,听说燕攸辰换了一个更为隐蔽的地方禁锢怀陵风。那意味着她的主人,永远逃不出燕攸辰的掌控了。
「妙歌……」悠悠的呼唤从远处传来。
妙歌像是完全听不见。她受了燕攸辰狠毒的一掌,伤了筋骨,身子一动便万分疼痛。
「妙歌?」有人在摇晃她,呼唤声一次比一次强烈且慌乱。
「妙歌!」
「谁?」耳边的熟悉呼唤乱人心弦。妙歌睁大眼睛,在黑暗的牢里问着突然抱住她的人。
「-连自己的丈夫都认不出来?」那双拥住她的手臂充满了力量,隐隐颤抖,藏着无法言喻的激动。
「沙?」妙歌不可置信地举起手,模索着他的脸。
牢房里太黑,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心急得眼眶发疼。
「大哥,快走!」阿丘在牢外急切地催促。「我们被发现了!」
「阿丘也来了?」妙歌霍然清醒!「沙,你怎么来了?」
「-还敢问我?」沙某人抱怨似的说着妙歌的不告而别令他多么失望。然而妙歌充耳不闻,嘴里不断地呢喃──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心神恍惚的人儿如在梦中一般,流露出满脸脆弱。
她一直想着他,想再见他,想到心痛得麻痹……他竟真的出现了!
「我来找-呀!」沙某人不甘愿地咬了咬她的脸颊。
「哇啊──」妙歌忍不住让郁积多时的思念与苦楚爆发而出。
「-?」哭什么?「我咬疼-了?」
「呜……」她好想他、好想他!
沙某人暂且压下错愕,抱着妙歌跑出牢房,一边低声安慰她。「我被-抛弃了耶?才刚见面,还没教训-呢,-怎么反倒哭这么大声?我比-委屈耶!」
「呜……」她发现自己其实很脆弱,经不起一点打击。自从认识他以后,又加倍脆弱了。高兴时想着他、悲伤时想着他,尤其恐惧与孤独之时,更想他!
「妙歌?」她越哭越大声,他听得怪心疼的。「我先不怪-做错事,-能不能哭小声一点?」
「哇呜--」不能!他为什么要来呢?他不知道一旦自己再见列他,就再也放不开他了,怎么办、怎么办?
「……实在是令人生气的小坏蛋。」害他方寸大乱!沙某人温暖的唇在妙歌耳边逗留。「偏偏-又那么可爱,让我舍不得惩罚-……」
他露出苦命的笑,在部属的掩护之下抱着妙歌──潜入空无一人的天牢里!
「你、呜……你跑……呜、你跑进天牢里,呜呜……做什么?」
「不准-再「呜」了!」沙某人带妙歌走进天车内最后一间牢房。「牢房分七等:天、地、太、平、人、安,乐。」
「哪需你介绍!」妙歌任他抱着。「天字号牢房,最是干净舒适,专门用来囚禁皇亲国戚。」
两人进入光线充足的天牢。她一见他久违的笑脸,心立时安定了。
「我查过了,最近没有高贵的人进天牢。平时空着,不会有人打扫。我们不如借住一日!」
「住天牢?」妙歌无法反驳,注视着掠过蓝眸的调皮光彩,她忽觉无奈。「亏你想得出来!」
「-不哭了?」沙某人因妙歌逐渐开朗的脸色而欣喜。
「哇呜──」她知道他在意她,故意任性地与他玩闹,需要他不停的抚慰。
「再哭……我可要教训-了!」沙某人板起脸。
「哇呜──」
「-还哭?」分明是挑衅他。「不可饶恕!」
「哼!」妙歌撇撇嘴角继续:「哇啊!哇呜!哇啊……」
「-中邪了或是得什么疯病啊?」与她说理她不听;若打她,她年纪又太大了,他该如何处置她?「真不听话,一定得教训!」
思来想去,沙某人决定低头含住妙歌还在哭叫的嘴儿。这么教训……应该是再恰当不过的办法了。
外在的纷扰逐渐远离。天牢里的两人彷佛月兑离俗世之外,再不能看见彼此以外的人。
妙歌坐在沙某人身前,力持稳定,让他输送内力为她疗伤。
「幸好我随身带着伤药。」沙某人调理过妙歌的伤势,立刻取出药丸给妙歌服下。「谁对-动手的?」
他模了模妙歌无神的脸,面色蒙上一层阴霾。
「一个畜牲。」妙歌搂住他的腰。
「冒充兰陵王的家伙?」一股杀意在沙某人体内升起。「我要杀了他!」
「主子仍在他手里。」妙歌摇摇头,为难道:「我必须……」
「-都自顾不暇了,拿什么去救-主子?」又是怀陵风!妙歌的顾忌令沙某人醋意横生!
妙歌瞧了他一眼。若是求助于他,或许她与主人有逃生之望。但她不敢,不敢让他涉险。
「妙歌,我是-的男人,向我寻求帮助再正当不过。」沙某人逮住她闪烁的目光。
「我知道。」妙歌惆怅道:「我若忠心,就该利用你去救我王。可我不愿给你添麻烦,但这样想又对我王不义!」
她的言中之意使他欢喜无比。「-是说,我比怀陵风重要?」
妙歌面颊发烫,躲躲闪闪。「你若愿帮我,只需向燕王传达一句话,告诉他,我的主人是他唯一的亲人,请他念在同脉情分上,救救主人。」
「-叫我丢下-独自跑到燕国去?」沙某人喜悦的睑色瞬间转黑。「-当我是跑腿的?-究竟当我是什么?」
妙歌鼻酸,低头没勇气正视他。「你是我无缘的丈夫……」
「-终于承认我是你丈夫了……」沙某人笑开脸,显然他只挑自己喜欢的听。「为自己的女人而战,即使是再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值得她的男人付出一切。」
他说得畅快,脸上流露出无比坚决。
「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帮我?」妙歌凝视他坚毅的面孔,愈加觉得自己不堪一击。
「当然,而且我会赢。」沙某人的唇凑向她额头,如许诺般一吻。
妙歌哭得淅沥哗啦。她的坚持皆因恐惧燕攸辰,然而眼前的男人,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气与希望。
「……帮我,」经过无数次挣扎,她终于松开心结,向沙某人求助。「请你帮我!」
「错了,-不该这么说。」他点了点她的樱唇。
妙歌露出迷惘的眼神,两颊浮现娇艳的红晕,沙某人看得心神大乱。
「-要用十万分的魄力说:去!我的事就是你的事,没做完不准你活着回来见我!」他爽朗大笑,一边偷亲她的小嘴。
「你好野蛮!」妙歌柔柔地捶他一拳。
「这才像-一贯的作风,不是么?」因为想哄她开心,语调不由得柔软。
「乱讲,我哪有!」她眉眼之间的薄嗔,蕴含了无限风情;她白他一眼,却教他丢了魂。
「妙歌,我想-,好想狠狠的折腾-一顿!」沙某人使劲抱住她,不再怜惜的用力吮吸她的唇。「等救出-主子,我一定把-绑在床上,没日没夜的整治-!」
妙歌似笑非笑的躲避他的吻。「你知我主子被禁锢在何处?」
「我打探过了。在皇宫后方的湖中,一座岛上,人称夏宫。」
「没错,夏宫。」妙歌苦着脸,身子跌进他怀抱。「看来救人之路困难重重。此岛四面环湖,湖中有数量众多的水草。若是搭船入岛,定会让守卫发觉,转移我王的藏匿之所。若是潜湖入岛,必遭水草纠缠,难以挣月兑。此乃第一难关。」
「我只听说过蜀道难,夏宫莫非更难出入?」
妙歌咬唇点头。「即使成功入岛,还需面对第二难关。岛内种满了小且皮薄的「蛇果」,并养了各种毒蛇。一旦踩中「蛇果」,气味流散便会引出蛇群。」
沙某人咋舌。「平常奴仆如何进岛入宫?」
「有一条密道,极少人知晓。通常宫女侍从全是蒙面走密道入岛。」
「-可知密道位置?」
「王没告诉过我。」妙歌遗憾。「夏宫宫门由玄磁之石所制。石门吸铁,但入宫必经此门,若携带兵器,定会吸附在宫门上,除非你不带防身之器。」
「此为第三难关?」他的刀非铁造,而是青铜之器,他倒不烦恼。「第四难关呢?」
「燕攸辰派了九组禁卫兵,分三队日夜来回巡逻。」妙歌满月复忧愁。「燕攸辰本身是第五难关。我虽不愿夸他,但这畜牲确实武功高强。他稍有空闲就守在我主子身边,不断折磨主子。」
「有一场硬仗要打了。」沙某人深长地吐口气。「-得答应我,我救出怀陵风后,-便彻底属于我!」
「沙……」妙歌盯住他眼底深处的情意。「你找别的姑娘吧……我必须守在主子身旁照顾他。」她的眼眶涌起热流。「你只需一个不害怕你、会和你斗嘴吵闹的人,让你不寂寞。」
「当初或许是如此。」他清亮的蓝眸一片恬然。「可我现在只要-一个!」
「你只是胡涂、胡涂了!」
「我懂-,妙歌-也懂我。」溺爱溢满他的睑。「-要守护的人,让我一起守护。」
「你叫我利用你?」她心口环绕着浓浓暖意。
「这是有代价的!-得陪在我身边,帮我生一窝的小耗子。」至于怀陵风这个包袱,他早巳想好如何摆月兑的办法了!
妙歌害羞取笑道:「你叫沙耗子?」
「别说扫兴的话,坏我心情。」思及他的名,他不复潇洒。
她偏要蓄意破坏!「可我感动得鼻涕都快流下来了,让你瞧见不是更坏了你的心情?」
「……没关系,-再丑我都喜欢!」沙某人像个大孩子,抱起妙歌坐到整洁的石榻上,然后抱了她满怀。
「我们真像遭猫追逼的耗子,困在洞穴里。」妙歌环顾简陋的天牢,想起牢外发生的动荡,一时之间,竟觉得此生最叫她心满意足的……居然是在天牢内与他相处的此时此刻。
「其实我们做一对耗子夫妻,笨笨的相爱、呆呆的过日子,拙拙的依偎,傻傻的相守也很幸福。」头一个孩子取名叫沙耗子,妙歌应该会同意吧?
「恶--」妙歌一阵反胃。
沙某人赶紧吻住她的耳朵,用尽深情沙哑道:「即使外面冰天雪地、世界天摇地动,我们都暖暖的窝在一起。我抱着-,咬-的耳朵……」
妙歌心窝一紧,热泪霎时溃散,无法自持地哭了。现在叫她立即变成一只耗子她也甘愿!
「唉!-怎么又哭了?」沙某人揉了揉她的头。
「我发现你口才很好。」
「什么是口才?」沙某人不知中原人的词汇。
「说你很会说话啦!」能言善道。
「啊,-现在才发现我舌头厉害啊?」沙某人得意地吻住妙歌的嘴,准备好好使用他的舌头」
「哎呀~不是这种厉害啦!」她羞得满脸通红。有他在,即使天地崩毁,她满心的甜蜜亦不会有-那消灭。
「妙歌,我问-个问题……」
「问啊!」吞吞吐吐,是什么问题让他难以启齿?
「倘若我和怀陵风同时掉落山崖,-只能救一个人,-会救谁?」
「若真是如此……」妙歌迟疑了。
「嗯?」沙某人十分紧张。
「我一定二话不说,直接昏倒在地上。」哈哈哈!
「……-这女人,不会说句动听的话吗?不行!-要救我,-只能救我……」男人变得像个蛮不讲理的孩子,缠住怀里的人儿。「-不说今晚不让-睡!」
妙歌闭起双眼,舒适地躺在他怀里,耳边绕着他不死心的怂恿与渴求,她却一点也不感到厌烦。
「说--说我、说我、说我啦!妙歌,说我嘛!」
「……」真像个小孩。她一睑甜笑,入梦亦然。
夏宫所在的岛屿后方有座高山,连接岛中密道,由此可通过山路,离开兰陵。
「此路唯有我王晓得。」妙歌低声说。昨天之前的憔悴、绝望,已从她面上彻底褪去。
清晨,阳光埋伏在云朵深处。沙某人带妙歌离开天车,来到湖边的古树上,探锐周遭情景。
昨夜,沙某人让部属绊住宫里的卫兵,缠斗到清晨。此刻宫廷内的卫兵,有一半在追击阿丘那伙人,另一半陷入恐慌与疲惫中。
「我们可放出风声,揭露燕攸辰的身分……」沙某人端详着入岛的路线,心里不忘记恨燕攸辰伤及妙歌的仇。
「不成,除非我王死了。」妙歌严道:「他的名节非常重要,绝不能让世人晓得他丢了国土,冒充公主逃到燕国。消息若走漏,无异是逼他死……死也无颜面对列组列宗。」
沙某人神秘一笑,那笑容分明藏着坏主意。
第一道晨风吹过树梢,沙某人立刻牵起妙歌的手。「走,我带-进岛。」
「如何进岛?」妙歌立于稳固的树枝上,眼前是湖岸。虽无人巡守,要度过深幽广阔的湖水,仍是难事一件。
沙某人笑着,手圈在唇边吹起一声如鸟鸣的口哨。
须臾,岸边的古树全发出轻微的骚动,像在回应着他。
「你安排了人手?」妙歌惊喜地问。
沙某人尚未回复,妙歌便见几道身影提着一只巨大的风筝踏树而来。
「城主,阿丘已带人顺利逃离了。」来人是沙城主留在宫里的部属。
「好。」沙某人接过风筝,交代:「你们完成了我交代的事,立刻回雷城,我随后就到!」
妙歌失神地盯着他手中巨大的风筝,等他的手下全走了,她才回过神。
「这风筝?」她一知半解。「你打算……」
「可记得-曾吵着要放风筝?」沙某人扯出一条粗绳,绑起妙歌与自己。「今天吹东南风,我带-飞进夏宫!」
妙歌看着他的举动,为不曾经历过的尝试而紧张。「我差点忘了,你们沙漠里的人不谙水性。」
「因此我们只能从天上飞──」他环住她的腰身。
一语既完,矫健的身子离开古树,顺着空中的风筝飞向湖中岛。
妙歌紧抱住他,总觉得不像是去救人,更像是在玩耍。「沙,你不认为太顺利了点?」
「别担心,我在里面有内应。」大风吹得沙某人的笑脸格外爽朗。他总是笑容灿烂,扫开妙歌心里的阴暗。「我能轻易找到-,救-出地牢,全靠这位旧识的协助。」
「谁?」妙歌疑问。「在燕攸辰手下,能帮你到这地步的人不多。」
「-马上就能见到他。」沙某人亲了她一口。
靠沙某人稳健的身手,两人在夏宫偏远处平安降落。
甫落地,妙歌惊讶地发现,已有一名高大的男子在等着他们。
「轻别。」沙某人拉住慌乱的妙歌,主动招呼对方。
妙歌忧虑地挽住沙某人的手。「他是燕攸辰的心月复!」
轻别与沙某人年纪相仿,年少时曾途经沙漠,遇到危难,险些命丧黄泉,多亏沙某人及时出现,救了轻别一命。
「-别怕,他是我多年的旧识。」沙某人安抚妙歌,转向惶惶不安的轻别。「劳烦你带我们去见怀陵风。」
妙歌耐不住心急地追问轻别:「我王安好与否?」
轻别的眉间泛开忧虑,摇摇头。「你们快救走他,他不好。但是切记,不可伤了燕攸辰。」
「噢……」沙某人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明白。」
明白,不代表答应。
妙歌与沙某人谨慎地随着轻别走过夏宫曲折的道路。
妙歌望着轻别的背影,轻声问沙某人:「你怎么认识他的?」
沙某人简单描述一遍与轻别结识的过程,并说:「我追着-到了兰陵皇宫,在附近探查了几天,发现他自由进入不受阻拦,便私下约他见面。」
「他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而帮你?」妙歌再问。
「……大概如此。」沙某人无法告诉妙歌,其实是轻别守着怀陵风,亲眼目睹燕攸辰折磨怀陵风的残酷手段,他难以忍受助纣为虐的罪恶感。
轻别带他们走进寝房,又交代:「你们换上禁卫兵的服饰,走动时会方便些。我在门外等你们。」
「谢了。」沙某人关起门。
妙歌难为情地褪了衣裳,沙某人忙里偷闲地轻薄了她好几次。
「别闹了!」妙歌被骚扰得不禁发火,冷着脸走出门。
眼前危机重重,她提心吊胆,难以安心;他却嘻皮笑脸,从容自若。
「-担心什么?」沙某人走路也不好好走,见四下无人,他撒娇讨好道:「别气了,我保证救出-主子,-开心点嘛!」
她瞪他一眼,他故做委屈的样子又教她忍不住笑了。
日头破出云端,释放强烈的热力。燕攸辰徐缓地走出宫殿,兰陵国事是他抛不开的例行公事,他无法时刻守在怀陵风身旁。
沙某人确定燕攸辰走了,推了推与他一起藏在梁上的妙歌。「去带-主子出来吧!」
妙歌气息紊乱,呆望着他,仍不敢相信主子的自由已在她手上,她伸手便可抓到他!
沙某人带着迷迷糊糊的妙歌走进寝宫。当他用温柔的声音催她亲手救出怀陵风之时,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主子……」妙歌踩着不稳的步伐奔到床边。
一身病态的怀陵风看见妙歌,惊讶得说不出话。
「我们走吧!」她泪眼盈满了光彩夺目的喜悦。
话说完,妙歌回头凝视沙某人,她充满感激的目光里,还有无尽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