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陌上春馆
杨柳儿一丝丝地绿了,娇花儿一抹抹地红了,春风将江南整个吹暖,就连静如镜面的湖水也笑皱了眉。
江南西湖边有名的陌上春馆,一早起来已是到处贴绊纱窗、簪花别柳的,许是天气放畸回暖,就连那红梁柱绿瓦墙,都教人给刷洗干滞了。
这陌上春馆可是江南鼎鼎有名的绣坊,每年要进贡朝廷的丝缎绣品里,必定有他们家的。
陌上春馆的当家老板娘年方三十八,还是一朵花儿似的娇美女人,偏偏她的夫婿是个江湖客,走镖保红货往天涯里去,在京城里还有另外一个大太太。每回上门的客人都不免替老板娘不值,说她长得这般美,却是人家的一个小妾这话里有感叹、有引逗,可老板娘依旧面不改色,照样笑吟吟地过她的日子,指挥着大批的绣工女儿挑花刺绣,好赶出货来交给南北大客户。
「鱼儿,妳要去哪里?」一个娇滴滴却不失利落的叫唤声扬起。
只见陌上春馆的大门砰地一声被人给撞——呃!是打开了,里头飞出一个朱红衣裳的小丫头。
小丫头身手爽俐地一个翻身,完美地落在门前石板地上,随即叫道:「嘿,动作伶俐,再得一分!」
一个丰满俏美的绝色妇人跨步出来,气急败坏地看着那名小丫头,「鱼儿,妳可真是好样儿的,仗着妳爹教妳的那两下三脚猫功夫,就耍得妳娘我团团转的待下个月妳爹走镖回来,我定教他好好收拾妳一番。」
「爹这趟走镖到京城,一定是到大太太那里去了,没有那么快回来的。」鱼儿着一双骨碌碌的圆亮眸子,笑咪咪地道。
她流着双髻的乌黑发丝在阳光下莹然生光,系上的朱红缎子飘垂在雪白的耳朵边,鹅蛋般的小脸,嫣红的小嘴,黑亮圆滚的眸子橡极了黑水银,眨呀眨地眨出了慧黠之色。
「真个气煞人,妳当老娘我就收拾不了妳吗?」这名绝色妇人正是陌上春馆的当家老板娘──箴娘。
「别这么说,妳可是我最敬爱的娘亲。」鱼儿抓了抓颈后,灿笑若星,「娘,我不会乱跑的,听说南六省的巡按大人来到了江南,正要开堂重审江小娘子谋杀亲夫一案,我想去瞧瞧,看看这个巡按大人有没有法子替江小娘子申冤!」
这桩轰动江南的案子,箴娘自然也知晓。去年冬天时,杭州首富江老爷娶了个新小妾进门,可没半个月就被小妾给杀死在床上了,当时卧房里血迹斑斑,江小娘子颤抖着手执着血刃,听闻声音冲进来的江大少爷又惊又怒,当下就唤来下人,把江小娘子给押进了衙门。
照道理说,这江小娘子手刃亲夫是人证物证俱在,而且她是被江老爷给强娶进门的,绝对有怀恨杀人的动机,可是江小娘子在堂上哭得像个泪人儿,死也不肯画押,口口声声说她是冤枉的。
县太爷和知府大人都对这件案子做了裁决,判定秋后问斩,可偏偏巡按大人正好代天巡狩到了江南,在半路就被江小娘子青梅竹马的表哥给栏轿伸冤。
箴娘听说巡按大人英明神武、铁面无私,又听说他察觉这桩案子有些可疑之处,才会坚持重审此案。
现在全江南的老百姓都想看看巡按大人是怎么审这案子的
虽然箴娘自个儿也是挺好奇的,但是鱼儿莽莽撞撞就要去凑热闹,教她这个做娘的怎么能不担心?
鱼儿打小就正义感过度泛滥,热心又莽直,她实在是怕鱼儿这一去不知又会闯了什么祸回来。
箴娘正色地看着鱼儿,「江小娘子这桩案,巡按大人定会给她个公道,妳现在去了也不济事,反正等案子判完了,自然有风声流言传到咱们陌上春馆来,妳急个什么劲儿?」
鱼儿微一偏头,「嗯不要,这样一点儿都不过瘾,我想去看看巡按大人到底是怎么判的。」
「妳这丫头」
「娘,我会回来跟您禀告的。」鱼儿一个转身,步履轻快地往前奔去。
「鱼儿,妳喂,妳娘我话环没说完哪!」箴娘在后头喊叫着,可鱼儿一溜烟儿地就不知跑哪儿去了。
「这丫头实在是不知好歹!」箴娘跺跺脚。
「老板娘,今儿个午膳做鳝鱼溜面还是鸡丝挂面好?」厨子老张此时愣头愣脑地冒出来。
「挂你个乌龟面!」箴娘正感一股气没处发,于是借题发挥起来,「昨儿个吃面,前天吃面,大前天还是吃面你当我这儿是北京片面儿馆吗?一天到晚就是吃面,难道你不知道『北方面南方米』吗?我是南方人,今儿个我要吃饭!」
「是,饭饭饭。」老张被箴娘吓得大了舌头,连忙抱头鼠窜。
箴娘没好气地转身走回陌上春馆,大门后偷瞧着的下人们赶忙龟缩进去。
「你们在看什么热闹啊?小米,去清茅厕;老尤,去把石磨儿洗一洗。春姑,妳要死啦?还拖着绣绢儿跑出来看?当心把客人托付的绢儿给弄脏了」
轻身站立树梢的翠鸟翩然惊飞,湖面乍时吹来了一阵清风,教暖和的西子湖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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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堂会审在府衙,原本宽阔的大门此刻已经塞满了看热闹的群众,挤得水泄不通。
鱼儿到的时候已经挤不进去了,隔着层迭交叉的人群,只怕等到钻进了堂前,她也没力气瞧看开堂问案了。
「开堂了没?」
「还没,巡按大老爷都还没升堂呢!」
「人犯押出来了没?」
「已经在堂下了,喏,不就是跪着的那个!」
「哎哟,如花似玉的江小娘子怎么会被折磨成这样?你看她戴着枷的双手部红肿溃烂了啧啧。」
「县太爷用的刑,你还没看到她的脚掌呢,上回知府大人问案的时候,命人月兑了她的鞋袜,硬是用杖木打了她十记,听我那干狱卒的堂兄说,这江小娘子足足有半个月动弹不得,你说残不残忍?」
「谁教她谋杀亲夫呢!」
「话不能这样说,是谁用哪只眼睛看见她杀人了?」
「凶器在她手上,又是江大少爷亲眼看见,难道有假?」
「可我总觉得江小娘子不可能会杀人,她是出了名的孝女,若不是要医治她老爹的病,也犯不着让江老爷给硬逼上花轿」
「大伙儿都别碎嘴了,且看巡按大人怎么办案吧!」
群众七嘴入舌地谈论着,鱼儿可是听得义喷填膺。
太可恶了,这分明就是屈打成招嘛!
鱼儿又气又急,想要挤到前头去看看情况,可偏偏她人小身轻,怎么也穿不过铁墙一样的人潮。
正在焦急间,鱼儿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府衙后头便是知府官邸,那儿后门连接着厨房,上回她经过时就见到一群丫头婆子坐在门外捡豆子聊天。说不定从那后门混进去,能看得较分明呢!
仗着跟老爹学过几招手把式,鱼儿当下不啰唆,立刻往知府官邸的后门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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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儿顺利地混进知府官邸,可是偌大的官邸却让她瞬间看傻了眼──
假山假水、亭台楼阁究竟哪儿才是往前头府衙的方向?
鱼儿搔了搔头,傻傻地左探右探,后来她看见了一个缠花绕柳的拱门,两边都有官差把守一定是这儿了!
以她的功夫,不用惊动这两个小官差就进得了门,她决定用那招最得意的「鱼跃龙门」。
鱼儿偷偷模模来到了暗处,自一大丛竹子林后跃进了墙内,岂料一个吸气不足,她失势跌了下来──
啊惨了!
正当鱼儿以为自已会摔得很惨时,她的小脚已经跨跌上某个高大坚硬的物事,却因坠落的力气过大,连带把那东西给撞倒在地上。
砰地一声,鱼儿已经一跨坐在他人的胸膛上了。
「我的」还来不及看清垫底的替死鬼是谁,她申吟呼痛的声音已经先逸出口来。
蓦然,一个尖而有力的东西戳了戳鱼儿,这才引来她的注意。
鱼儿黑亮的眼珠子往上一溜,正好对上一双温柔黝黑的眸子。
须臾,鱼儿眨了贬眼,随即捂住小嘴强忍住尖叫声──
「你、你是谁?」她静下心后放手,瞪大着眼惊问。
被鱼儿撞倒在地上的男人微微撑起身子,将她不斯文的两条小腿儿梢稍往后摆,令她的动作由跨坐变成了跪坐在他坚腰的小月复上。
鱼儿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只是被这个突发状况给吓怔了,呆呆地坐在男人肚子上瞪着他。
「姑娘,这话该是我问妳才对吧!」他微晃了晃头,摇去一丝晕眩感,微笑说道。
「我是」鱼儿眼珠子一转,抱胸质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到底是谁?」
「我?!」他温文地苦笑地道:「我是妳的垫背,妳还看不出来吗?」
鱼儿心里内疚了一下,「对不住,我刚刚一个气儿没换好,所以才会掉下来压到你你痛不痛?」
他微微抿唇,温和地看着她,「妳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走进来呢?」
鱼儿依旧坐在他身上,这男人也奇怪,好似每天都会有女孩子打天上掉下来坐入他怀中一样,非但不惊不疑,还煞有介事地跟人家攀谈起来。
鱼儿侧着头想了想,「可以走我当然就用走的啦,可是我就是不能用走的,所以才使出轻功跳进来。」
他的眸光有一丝思索与疑惑。
「这样子你明白了吧?」她摊摊手。
他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温言道:「我还是不明白,妳为什么要跳进来?」
「因为我要去看巡按大人升堂审案──」话未说完,她就急急捂住小嘴。
「怎么了?」
「我是偷偷混进来的,照理说这是不能让人家知道的。」她一脸懊恼的模样。
他笑了,温雅柔和的脸庞像是春风拂过,看得鱼儿也不禁一阵傻眼。
「你笑起来真好看」她忙了好一下下,这才想起她来此的目的,「我不能再跟你闲扯淡下去了,巡按大人不知升堂了没有,我还得赶紧去找通往府衙的路呢!」
「巡按大人还未升堂。」他微笑道。
她怀疑地看着他,「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因为时辰未到,堂鼓也还没敲。」他好脾气地向她解释。
「这可不行呀,我还是得赶快去找个好位子,才看得到升堂审问的所有细节。」她说完就要自他身上下来。
他没有阻住她,也顺势跟着她站了起来,他微拍了拍雪白锦缎长袍,然后低头打量着她。
这个小姑娘一身朱衣,黑发明眸樱唇,纤小的身段娇女敕可人,至于她大刺刺的动作
更显她傻气莽撞的可爱!
纳兰皓浅浅地笑了,忍不住模了模鱼儿的头,「妳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甄鱼儿,今年十六了。」说完她才陡然醒觉,「你问我这个做啥?」
见她一脸防备戒慎,他不由得微笑摇头,「没什么。」
「二公子,时辰差不多了,请更衣──」蓦然,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他们跟前,对鱼儿大皱其眉,「妳是谁?!」
中年男人一身青袍、手持折扇,看来虽是一副悠哉师爷的模样,凝视鱼儿的眸光却是锐利而另带研究的。
鱼儿本能往皓身后躲,「你又是谁?」
中年男人眉毛皱紧,却尊敬地看着皓,「二公子」
皓轻轻摇了摇头,尔雅地道:「高叔,这位甄姑娘是我的贵客,你带她到书房里去,千万不能让任何人难为她。」
「喳。」高叔躬身行礼。
皓略一转身,察觉到鱼儿的小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腰带,「怎么了?」
鱼儿警戒地看着高叔,低低地道:「他是谁?看起来不太好说话的样子,我可是不跟陌生人打交道的。」
她浑然忘却皓对她而言也是陌生人。
皓不免失笑,「他是我的朋友。妳乖,先到书房里坐坐好吗?否则让人发现妳私入知府官邸,这罪名可不小。」
她愣了愣,「可是我我要去看巡按大人判案啊!」
皓阻住了高叔的欲言又止,温和地对鱼儿说:「等到巡按大人判完案之后,我再告诉妳结果也不妨啊!」
「可是自己去看比较过瘾!」她搞不懂为什么每个人都不愿意让她去看审案过程?
大人审的是江小娘子又不是她,到时候被人刑求的也不会是她,明知道巡按大人可能胡乱用刑,她能够坐视不管吗?
不行!她得去替江小娘子说句公道话!
皓正要转身,却又被鱼儿给硬揪了回来,「不成,我要去看,万一巡按大人又刑求江小娘子怎么办?」
他眸光闪过一抹诧异,随即低头凝视她,「妳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本来就是,江小娘子被县太爷和知府大人刑求得很惨,如果巡按大人再对她用刑,到时案子也不用判了,因为她早就被左刑求一个、右刑求一个的活活给弄死了。」鱼儿很生气地道:「我觉得这件案子,江小娘子分明就是被屈打成招的。」
皓眉宇间透着一丝沉思,静默半晌。
鱼儿拉拉他,「喂,你在想什么?」
他眉头一展,微笑道:「没什么,不过妳还是乖乖待在书房里等我回来,省得让府邸内的人发现了。」
她眉头深锁,陡然觉得有个地方不对劲,「咦?那我不是已经被你给发现了吗?你也是府邸内的人,我都没被你给怎样了,他们又能把我给怎样?」
唉!他迟早会被鱼儿跳跃式的说话方法给搞得头晕,但是不知怎的,他一见她,笑意就满满地自心底透了出来,
「不一样,我是知府大人的客人,所以妳让我发现了还不打紧,可是让别人看见了,恐怕就会招来无妄之灾。」
鱼儿畏缩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的确是冒险了点。
「可是我──」
「妳乖,让高叔带妳去休息一下,想用什么点心尽管吩咐他就是。」不容她辩说,皓示意高叔快快行事。
「喂,可是我──」
「甄姑娘,请。」高叔听命迈前一步。
鱼儿本能望向皓,他柔和地含笑点头,「快去吧!」
话才说完,皓径自举步缓行,那如玉树临风般的身子裹着日色锦袍,更觉尔雅佩爽。
鱼儿眼见「靠山」走了,有些怯怯地看了高叔一眼,心下打起退光鼓了,「要不这样吧,我就别有巡按大人办案了,高叔你也犯不着押我去书房蹲着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高叔沉稳地看着她,「不成,甄姑娘,我家公子已经吩咐了,请妳在书房等候他。」
「可是我不想等不行吗?」
高叔看着她的表情,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违背二公子的意思,「不行,如果妳要走,等二公子回来了,妳亲自禀明之后再走。」
「你们究竟是谁?」她忍不住怒道:「你们气派可大得很,为什么我不能回家?!」
「甄姑娘,请。」他不为所动,还搧了两下扇子以示悠哉。
「我偏不要──」鱼儿一扭身就往外头跃去,可是人才到半空中,一个大鹏般的阴影已经罩住她!
瞬间,她的身子被人给拎了下来,再度立足在平地上。
鱼儿眨了眨眼,不明白这一切变故从何而来?
她举目四望,「谁?!谁暗算我?」
高叔原本研究着她的精明眼神顿时化做讪然笑意,「妳想还会有谁?」
「是你?!」她小手直指向高叔鼻头,「怎么可能?你不是个文弱书生吗?」
「谁告诉妳我是个文弱书生来着?」他斜眼睨着她。
她吞了口口水,「是没人呀,可是你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会在红袖招里撒大钱喝花酒又自命风流的人,你的轻功怎会如此好?」
他的笑脸僵了一下,「甄姑娘此言差矣,想我一介翩翩文士,手指勾勾便有无数女子倾倒于我衣裾之下,犯得着上红袖招寻芳问柳吗?」
「那可难说。」她咕哝着。
「甄姑娘,妳究竟要不要乖乖到书房去等二公子?」
「行,除非你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她灵活的眼神转了一转,「能够在知府官邸里来去自如,又不是府邸里的人你们到底是谁?」
高叔笑道:「哈哈,方才二公子已经说了,我们是这儿知府大人的客人,甄姑娘只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那他要到哪儿去?」
高叔狡狯地一笑,「二公子的事,我身为奴才的自是不便过问,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告诉妳。」
「你不是他的叔叔吗?为什么又自称奴才?」鱼儿颇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气势。
面对这不知退缩的小女姓,纵然精练如他高某人,还是会有一丝丝招架不住。
「甄姑娘,这些问题你大可以静待二公子回来后再问他。」高叔轻摇折扇,一派风雅,「请。」
鱼儿为难地低头想了想,「可我真想去看巡按大人问案,你让我去看一眼好不好?一眼就好了。」
「妳为何如此好奇本案?」
鱼儿坦白道:「江小娘子必定是冤枉的,我想知道巡按大人有没有像外头传言的那般厉害,会大公无私地审理这件案子。」
高叔眸中精光一闪,「妳怎知她是冤枉的?」
鱼儿搔了搔头,「案子的真相我是不知,但是如果她不是冤枉附的,为什么县太爷三番两次刑求她?就连知府大人也是,再说江大少爷成天往县衙里跑,一定是有什么古怪。」
高叔笑了,「无论如何,巡按大人英明神武,自然会将案子审个水落石出。」
她撇撇嘴,「那可不一定,官官相护嘛,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巡按大人可不一样。」他只是一个劲儿地笑着,「将来妳会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巡按大人怎样?你跟他认识啊?」她白了他一眼。
高叔吞了吞口水,「呃,这──」
「好吧好吧,谁教今儿个是我的黄道不吉日呢!早知道就该听娘的,别蹚这淌浑水;早知道也就别溜进这府邸里,更早知道」她愤慨地道。
「我就把轻功给练好一点,就不会压倒他人,弄成现在这般局面了。」
「妳说什么?」高叔心儿蓦然提了半天高,「妳压倒了二公子?」
「放心,他身强体壮的,连半根寒毛都没掉。」她讶异于他的大惊小怪。
高灰脸色有些铁青,「二公子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斯文人,你这野丫头居然──」
「我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鱼儿一副抓着他把柄的模样,连声大叫起来,「就算不小心撞倒了他又怎的?他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还怕人家撞呀?」
「二公子是──」他险些说溜了嘴。
「是什么?」她环臂好整以暇道。
他呛了一口气,「呃,二公子是是我的主子,妳居然这样糟蹋他,真是太不懂事了。」
「我没有糟蹋他,」鱼儿想了想,有些愧疚,「是啦,我是有踩到他,然后压倒他,但是他真的不要紧,你相信我。」
高叔勉强吞下了一口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妳唉!」
如果她知道了二公子显赫的身分后,恐怕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二公子乃是当今干隆皇帝的小舅子,是纳兰宠妃之弟,还是慎王爷的宝贝儿子,纳兰皓贞大将军的亲兄弟除去这些皇亲贵族的身分不论,他本身便是当今一品状元公,御赐代天巡狩的巡按大人。
他位高权重,手掌南六省上至大小官员下至黎民百姓的生杀大权,只要稍微跺跺脚,南方诸省就得全城乱颤
堂堂文状元公、南六省巡按大人,居然被她这野丫头给当马骑
一想到自己身负保护二公子的重责,居然还疏失到让野丫头给「踩」倒了二公子,高叔想起来就为自己捏一把冷汗,心底也内疚得乱七八糟。
「可恶!」高叔忍不住赌气地瞪了鱼儿一眼。
「干嘛?」鱼儿被他瞪得莫名其妙。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唉,以后妳自然知道。」
「到底要不要带我去书房坐坐?不要的话,姑娘我脚酸了,我要回去喽!」她乘机大发牢骚。
「是是是。」高叔满肚子无奈和苦水,还得故作潇洒地弯身行礼,「甄姑娘,请这边走。」
鱼儿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俏皮娇媚的朱红缎子飘呀飘地在她脑后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