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儿,正露出满足而甜美的笑容。
简言杰低头看着她,直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带着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女孩回家,回到这个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家中。
这里说实在的,本来是一间客房都不会有,要不是当初欧阳肆坚持,说他来台湾时,也会有不想住饭店不想有女人的时候,所以坚持要住这儿的话,他也不会留下那间客房,他早就把那间客房改成冷冻储藏室了。
可现在,没想到竟然派上用场了。
他弯腰,轻轻地将手移到苏荻咏的身下,抱起了她,外表看来高瘦的她,意料中的是她并不轻,可意外的,却是她竟有一副柔软的娇躯,还有双叫每个男人看了两眼都会发直的美腿。
啊!那种该死的感觉又回来了,那种上次让他忍不住吻了苏荻咏的冲动,又再度地来混乱他的理智了。
真该死!
他低头看着一脸好眠,还带着满足微笑的苏荻咏。看来,今晚……恐怕不得好眠了。
他抱着她,走过长廊,踩上小阶梯,就在他要踏人客房门之前,突然,他看到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上,有个高大的男人,抱着一个熟睡的女人的最象。
这最象,像不像新抱着新娘入洞房呢?
才这样转念,简言杰看着窗上的倒影,愕然——
他发现自己竟然在笑,还笑得非常愚蠢、非常白痴,笑得根本就……不像他自己了。
喔!老天!该死!
“喂……怎么办……”
突然,怀里的人儿,拧起了那可爱的眉头,发出了近乎梦呓般的声音。
“什么怎么办?”简言杰柔声问,然后抱着她进房间,将她放在那张刚才铺好床单的床上。
“我弄丢了……”
“弄丢了什么?”
“你签给我……的那个什么什么的……声明……”
“丢了?!”心神莫名一震,带着激烈又莫名欢喜的情绪,他看向半睡半醒的苏荻咏,“你……真的弄丢了?”
“嗯……怎么办……”
突然,一抹带着邪气的笑容,掠过简言杰的嘴角,他温柔的大手,覆上了苏荻咏的额头,替她拨开了那一绺总不听话跑错边的刘海。
苏荻咏的眼睛是闭着的,可是脸却渐渐地红起来。
“没什么怎么办的?”他的指尖,缓缓地划过她的脸颊,然后在到锁骨附近时,突然迅速地抽离。
假睡的苏荻咏,可以感觉到他正在快速地离开这间房间。
因为他的声音好低,好沉地从远远的地来,“若需要的话……我再写就是了……”
“喔……”
轻呼了一口气,苏荻咏终于可以放下心来睡了。
***
“你说什么?”
隔天一大早,睡得神清气爽的苏荻咏,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看着简言杰脸上那两个明显到连眼镜都遮不掉的黑眼圈,“你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你真的确定你可以……让我每天来打扰?”
“嗯!”
简言杰点点头,一夜没睡,光听着她的呼吸声就起来洗了三次冷水澡,其实说真的,他也满怀疑自己干么要叫她每天都过来吃饭。
看着他疲惫地站在炉子前面,煎着看来五颜六色,可是好像很好吃的蛋饼,苏荻咏吞了口口水,言不由衷的道:“可是……可是……我怕你太累耶!”
“累?”
“嗯呀!煮饭很累的,我妈说的,她要煮我们一大家子人吃的,每次煮完都火气上升,虽然你煮的分量不多,可是……煮饭……嗯……好香呀!煮饭总是很累的吧?”
“不!”
简言杰没想到她竟然会拒绝,本来也有些犹豫的心志,莫名地更为坚定了,“你常来我反而省事,反正隔天中午大家也都要吃,一次多煮几个人份,省得我一直洗锅子。”
苏荻咏兴奋地一拍桌子,“我可以帮忙呀!啊……”
突然,她想到,这不等于就是在宣告,她真的要天天来打扰了。
俐落地让蛋饼起锅,简言杰看着她一脸遮不住心情的清新脸蛋,笑了,“既然这样,那你就天天来吧!”
“嗯……好!”猛一点头,苏荻咏的神情比在婚礼上宣誓的时候还要严肃,“那我也会遵守条件,帮你洗碗洗衣的……”
“啊?好……”简言杰又笑了,昨天随便讲讲的话,没想到她竟然当真。
可是他呢?他愕然发现,昨晚说过要天天煮给她吃的心情,现在回想起来,竟然也是真的?
***
于是,苏荻咏,天天来他家报到!
不管他实验做得多晚,她总是捱着肚子,等他回来解救她的肠胃。
而今天,难得在下午就提早离开实验室,准备晚上要出发去美国的简言杰,此刻正在自家大厅,低头看着在沙发里沉沉睡去的她。
这是第几次了,这女人还真不怕死,老是这么穿件短裤,穿个背心,就在他这冷死人的客厅里呼呼大睡,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间,再度望向她,那双深沉的眸,更暗更黑了,过去这段时间,常常突然出现的紧绷,这会儿又窜出来骚扰他的心神。
摇摇头,他也像过去这一阵子一样,拿起一张毛毯,盖住她那双,总叫人死命冲冷水澡的美丽大腿。
才放下毛毯,他就注意到沙发旁的地板上,多了一块毛茸茸的温暖小地毯。
看来,老是嚷嚷着地板太冰的她,又发作了。
说什么这里下午的采光很好,适合睡觉、适合来做家事,这屋子很美,可被他这种冷冰冰的人一住,就没了温暖,她要改变改变,于是,在他的默许下,她几乎每天都会用工作以外的时间过来一下。
让他每天回家时,都会遇上睡在沙发的她,还有遇到今天跟昨天又不太一样的客厅。
在窗外金红的阳光斜映下,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染着一层浪漫的红影,连她沉闭着眼的睡容,也被夕阳的光芒,衬托的好似绝色美人。
虽然他很清楚她不是。
可是这样凝视着她那紧闭的扇睫,不去回想她平日的迟钝与痴呆,倒真是越看越美,越看越可口。
那双颊看来红女敕透光,散发着小麦色光芒的肌肤,显示着她是一个不怕晒的女人,翘翘的鼻尖上几颗明显的雀斑,更是仿佛在跳耀着、闪烁着,想诱人给个亲吻。
他的眸色深沉,突然地眨了下眼,他不能再看下去了,他回家是要上网去工作的。
才转头,他看着原本冷冰冰的房子里,突然间,仿佛这里真的不似以往的冰冷了,就像躺在沙发上的女人一般温暖,看着那右边多了个小饰品,左边多了个小风铃,甚至在矮柜上,那琉璃艺术品旁边也多了个玩具熊的客厅,他又摇摇头,这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呀?
他当初也不过就是跟她开个玩笑,说她想的话,可以当自己家也无所谓,没想到她竟然当真?
可是……
简言杰的嘴角又露出那过去几乎不曾有过,可自从遇上苏荻咏后,就常常有的温暖笑意,他竟然不介意,不觉得她的举动是侵犯,过去,他是个十分介意他人侵犯他生活领域的人,因此,这栋房子在她之前,除了他以外,根本没有人进来过。
***
“唔……现在几点了?”
揉揉眼,四周一片漆黑,苏荻咏知道,自己又睡着了,身上的毛毯传来那熟悉,叫人莫名心安的气味,耳边传来的是书房里,那键盘敲打个不停的声音。
他回家了呀!
心里莫名地有股满足感,她蹑手蹑脚的起身,不想吵到在书房里工作的他,踏着熟悉的步伐,她甚至不用走廊跟客厅的灯,就可以直接走向他的卧室,将毛毯折好,放在他床上。
床边,是他的行李。
啊!对了!
突然想起,难怪他今天没有用煮饭的香味叫她起床吃饭,因为他赶着晚上要搭机去美国出差。
突然,不舍的心情就这么地在苏荻咏的心中涌了出来,要有好几天都不能看到他了耶!唉……
不过,她毕竟不是个喜欢感伤的人,她决定偷偷地走到书房门口,照往例,给他开个小小的玩笑,哼!她就不信,没有一次可以吓到他。
就当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时,突然——
“怎么样?”
吐了吐舌头,原来他正在说电话,苏荻咏决定等下再吓他,先躲在书房门外,按兵不动。
“好!你说。”
简言杰的口气冷漠淡然,苏荻咏眯眯眼睛,这语气,她好久没听到了,他怎么还是这样不长进呀?
“嗯……然后呢?”
苏荻咏听不到电话另外一头那个人的声音,只能从简言杰的浯气中猜测,他似乎有些不耐烦。
“我知道,但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好!我会搭最晚的班机过去,帮我排好时间,我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什么事情?听来好严肃,苏荻咏眯起眼,皱皱鼻子。
“嗯!没错!给她一百万美金,我无所谓,只要她乖乖地把孩子生下来,交给那个女人就好了,对!我只是要这样,满足那个女人的而已。”
哈?什么女人?苏荻咏的耳朵顿时放大,他在说谁呀?什么孩子?又什么那个女人的?
莫名的酸涩感,充斥在胸口,脸上原本轻松的神情也跟着消失了。
“我知道她是我母亲,这点不用你提醒!”
简言杰对着电话说话的口气也跟着越来越暴躁。
“不!我不想认识代理孕母,我出精子跟钱,你们帮助她受孕,协助她怀孕生产,然后把孩子健健康康地交绐我妈,我责任就行了,你是哪里听不懂?”
什么?!苏荻咏瞪大眼睛。
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他是在什么?他打算去捐精子,然后花钱叫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生下自己的骨肉,然后把孩子交给他妈妈?
这不是等于……
他打算完全抛弃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打算在一个孩子一出生的同时,就让他接受一个破碎的家庭?
不——
她心里的那个“不”不自觉的喊了出来,听到她的声音简言杰的背影一震,匆匆地挂上电话,回头,看着呆立在门边,一脸愕然不知所措的她。
“你偷听!”
他背着光的脸庞看起来比平日更深邃难测。
“我……我不是故意的。”
苏荻咏不懂!她在慌什么?她在怕什么?她在难过什么?
“我让你来,可不是要你来偷听我的私事。”
简言杰慢慢地走向她,她慢慢退后,突然,她看清他的表情,一向对人际关系变化迟钝的她,却在一瞬间看出,他那双俊美的黑眸中,有着一抹愧疚。
“你不是……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苏荻咏的声音中,带着强忍着,近乎心痛的哀怜。
这句话叫简言杰一震,她听到了全部?
“你懂什么?”
森冷的口气,像能切开空气的冰风,直劈像苏荻咏,简言杰月兑下眼镜,丢到一旁,那几乎没在旁人面前露出过的俊美脸庞,正一步步逼近她,逼得她退到走廊上,直到碰到墙壁,无法再退。
“我……”
他没有碰到她,可是那属于欧阳家族特有庞然的帝王气势,却在此刻不由自主地显现出来。
他看起来好可怕!
仿佛一个眼神,一个字眼,就能夺人性命,可是,这些跟苏荻咏心底那痛得连喉咙都紧缩着,无法呼吸的感觉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1
“我知道,我认识的你,不是这种人,不是这种无情的人。”
她大叫,没注意到眼泪已经流了下来,那泪水,是她为他心痛的证明。
“你认识我?你真的认识我的话,就不会觉得我很无情!”
她的眼泪叫他莫名地痛,她哭什么?为什么哭?
“这怎能不叫无情?你打算让这世界上多个生命,可是你却不打算爱他?你打算让自己的骨肉,让身上留着自己一半血液的孩子,流落在你的生命以外?你怎能这么无情,我明明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孩子应该是带着父母的爱出生的呀!”
她控诉的语气听来好熟悉,就像曾在他心里呐喊了多年,但在更早以前,被他封锁起的渴求一般,那是他连想都不想去想的。
“爱!”
猛地,他攫住她的手腕,更欺近她,厚重的呼吸笼罩着她那张泪水乱流的脸庞。
手腕好痛!可是她的心更痛!为他而痛!她知道他不是这种无情的人,他烧的菜,既温暖又感动人心,每一道菜里,都有无比的温柔与执着,他绝对不是个无情的人,可是为什么他不相信呢?
“你真的想跟我谈……何谓爱吗?”
讽刺的语气跟不屑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得苏荻咏一缩。
她的退缩,让简言杰眼睛一眯,危险的光芒从那双锐利的眼中射出。
“我……啊!”
猛然,他的唇重重地压了下来。
苦涩的咸味,透过两人相触的唇瓣,传到了简言杰的口中,她的柔软、她的错愕,跟那惊觉后的挣扎抵抗,都只叫他心底的愤怒更加膨胀,不自觉地,唇上加重了力道,他惩罚似的吸取着她那片柔软芳香,混合着苦咸的气味,甚至,还强行地顶开她的唇瓣,侵入那柔女敕湿滑的领地中,缠绕住她的丁香小舌。
这场跟前一次孑然不同的吻,像是带着某种微波的神奇力量,让苏荻咏的体内,莫名地点燃一股热,逐渐焚烧。
那热力,叫苏荻咏忘记了挣扎,尤其是当他欺人她口中的力量,逐渐变得温柔之后,她一点也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两手已经攀上了他的颈,甚至,还逸出了申吟声。
那申吟,那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热情迎合,叫简言杰忍不住地更深入地吻她,更缠绵地欺近她,心里那一股想把她埋人自己的体内,想纾解那这些天来所压抑的,连自己都害怕的强大渴望,已经开始呐喊地要散漫出来。
但是,他在这时候,停止了这个吻。
他离开她红肿的女敕唇,放开她的手,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一个让他自己不会冲动过头,沉迷到无法自拔的距离。
然后,他凝视着那嫣红发烫的颊,他看到她愕地睁开双眼,那双眼,带着哭过的红痕,还有惶然与叫人心拧的不知所措。
“这种对我来说,才叫爱。”
听到他低沉的话语,叫苏荻咏的双眼猛然大睁,眼里的惊愕跟惶然更是明显,她张开嘴想反驳,可是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简言杰十分想继续、想更深入,想抚模她那光看就能引起叫人无法遏止的身躯,他凝着她慌乱悲伤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邪恶至极的笑。
“还是……你愿意牺牲自己,替我生个小孩?”
“啪!”猛地一声巴掌响起。
很好!简言杰闭上眼睛两秒,这一巴掌,虽然打不掉他的,可是至少打掉了他可能会做错事的机会。
“你……我……”
苏荻咏浑身颤抖,两眼又再度泛出晶莹的泪光,极力压抑,所以听来呜咽的语声叫人好不难受,“我……我……呜……还当你是个好人!”
“我是!”莫名地,一丝惊慌攫住了简言杰。
他听出她想逃离,想跟他划清界线的语意,可是他不愿摇尾乞怜或恳求原谅,因为早在许多年前,他就知道,恳求乞怜这种手段,连自己亲生母亲的爱都得不到,更别提这是一个本该跟他毫无关系的女人。
毫无关系?心猛地一震,直觉地,他不想跟她“毫无关系”。
“你……”
“至少,对你是!不要忘记了,煎日本雪花牛排的人是我,做任何你想吃的食物的人也是我,还是,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做的菜?”
他的话,听来就像带着威胁的条件,他看着她,她脸上那难以形容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是不太能接受这样的说法。
“我……”正准备加强说辞时,突然,提醒他该出发到机场的手机铃声响了,“拜托!我现在没空跟你谈,等我从美国回来,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苏荻咏没说话,她只是看着他,依然一脸泪流满面,不甘心外带伤心难过的神情。
简言杰匆匆走进房间里,拿着早已打包好的行李又走出来,掠过她身边时,他的脚步停下,大手抹去她脸上那湿润的泪痕。
“不要哭!难看死了。冰箱里我准备了好几道菜,放进微波加热就可以吃了。我走了,自己要小心好吗?”
“哼!”
撇过脸,她避开他的手,简言杰眼里的神情晃过一抹忧,但是很快地就消失,“我会打电话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