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月再遇时男
走出会议室,我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我加入公司三年,在营业部工作,就只懂跟数字打交道,
现在算是临急抱佛脚,可是,对於设计、质料这些关键细节,到底只晓得皮毛。
还是那件衬衫,我提出修改领口设计,换过刚的质地,东主任就一口拦住了;我再提出能不能够用上一些不起皱的布料,她却来反问我。
「那么,具体来说,应该采用哪种布料呢?你光考虑一下成本和功能再说。」
我哑口无言。
我也尝试从营业角度去分析利害,准备各式各样的资料,结果全都派不上用场。
说到底,他们都是公司的精英。回头细想,就更是觉得我在这次会议里,其实只是个无可无不可的角色。
走向升降机,准备返回办公室,就跟东主任碰个正着。她向我投来洋洋得意的笑容。
「到头来,你出席不出席都影响不了大局。嗯,这个也是想当然了,你对成衣制作根本一窍不通。产品就交给我们这些专家管好了,你管你的数字就是安份。」
不甘心,却没有反驳的余地。她都说对了。
制作部部长明明给我机会了,好不可惜。他对我今天的表现一定很失望吧?我对自己也失望到底。
才蹦起的一点点斗志,已经烟消云散了。多拼命都好,也敌不过制作部。那么,以後就别多管闲事好了,就跟从前一样,按本子办事,轻轻松松当个OL算了。说到底,还是这种工作态度最适合我。
回到家里,千穗罕有地迎上前来。
「怎么了?发生甚么事情?」
也许是有点累,这个时候,我就净往坏处想。
「你知道吗?妈又开始缝起拼布来了。」
千穗细着嗓子笑笑说。
「真的吗?」
「今天,我早回来了。妈不在客厅里,我就跑到她的房间去看看,她一看见我就
马上把拼布藏起来。真拿她没办法,别躲在房间-偷鸡模狗似的,像从前一样在我们跟前大大方方地缝个够就不好吗?」
「她觉得窘呀!」
「嗯,上次她发狠把拼布毁了,现在找不着下台阶呀!」
「你就别取笑她了。」
我月兑掉鞋子,换上拖鞋。
「喂,我想,妈终於决定跟爸离婚了。」
千穗挨在墙壁上看我说。
「嗯,不知道。你想他们离婚?」
「怎么会呢?不过,最近看她就觉得烦,整个人一下子塌下来像个老太婆似的,对我们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得紧管得严,净唠叨。与其这个样子,倒不如乾脆离婚才爽快哩!」
我了解千穗的心情。这阵子,家里的气氛重压压的,就跟爸爸最初离家出走时一模一样。我们母女三人,好不容易才把生活安顿下来,现在却又打回原形。我也好想尽快恢复过去那种安稳安谧。
「总之,任爸妈他们来决定好了。」
三个人围在饭桌跟前,妈妈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让千穗撞破了再缝拼布,看来现在正是犹豫,要不要和盘托出。
还是应该由我们来打开话匣子吧?不过,我跟千穗都没有做声。
「其实呢,我又开始了。」
妈妈说来轻描淡写。
「开始了?」
我佯装不知道。
「千穗都告诉你了吧?」
「嗯,没有。千穗,甚么事?」
「不知道哇!甚么事呀?』
千穗也顺势附和,妈妈却焦急起来。
「缝拼布呀!老师劝我别放弃,我也没办法。」
「嗯,没办法哩!」
「是呀,那有甚么办法呢?人家都这么说了。」
不过,妈妈的脸上都写出真相了,我跟千穗都噗哧笑出来。
「很好哇!努力呀!缝缝补补的,你整个人都活起来。」
千穗也乘机插话了。
「对对,不再唠唠叨叨。」
「其实,老师还问我,要不要拥有自己的教室。」
「呀!好棒!很好哇!」
千穗瞪圆了眼睛。
「我还没有给她回覆,总想先听一听你们的意见。」
「不用问了,我当然赞成了!千穗你呢?」
「还用多说吗?百分百赞成!」
「可是,开了教室,我就要晚归,有时候就不能够为你们张罗晚饭了,不可以像现在一样。」
「放心好了,我们懂得照顾自己!」
「你不管就最好了,我反而乐得自在。」
「千穗,别得意,你就最依赖妈妈了。以後打扫洗衣服,都要自己动手,明白了没有?」
「都说明白了!这点小事,我会做好。」
千穗鼓起腮帮子。
这顿晚饭气氛活泼。三个人靠在一起,笑声朗朗,这种日子委实是久违了。
吃过饭,我们站在厨房-帮忙执拾,妈妈在身後拭抹桌子。我跟千穗你推我让,谁都不肯洗碗洗碟,此时,妈妈却扬声了。
「还有一桩事情,一定要跟你们交代一下。」
我们都转过身来。
「甚么事?」
「妈妈,从来没有後悔把你俩生下来。」
「呀……」
「生儿育女,都是人生大事,有很重要的意义。对我来说,你们就是我的生存目标。我从来不曾想过甚么牺牲不牺牲,希望你们明白。」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妈妈。那次,我在妈跟前丢下的话,比想像的更教她感到锥心。
「讨厌,怎么一回事?」
千穗侧着头。
「没有你的事。」
我堵住千穗的嘴巴,跟妈妈点头。
「妈,我明白了。」
「还有,我跟爸爸的事情。」
我跟千穗都紧张起来。我一直都担心,妈妈到底要来个怎样的了结。
「我想尽快和爸爸,还有那个女人碰面,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也许,这个决定会妨碍你们找工作结婚,真的不介怀?」
千穗挺起胸脯。
「我不要紧的。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如果是因为单亲家庭就不获聘用,这种王八公司不干也罢!」
我用力地点点头。
「我也是,才不要跟那些小心眼的家伙结婚!」
妈妈听呆了。
「你们的嘴巴就不能够乾净点?」
妈妈的宣言简洁俐落,却也是足够了。我跟千穗,都不要向她寻根究底了,只要看见她的笑脸,我们就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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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课长叮嘱我把文件送去制作部部长那儿,部长却不在,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我尽量不想跟他碰面。看见他失望的表情,就觉得苦。把文件放在书桌上,刚巧看见一份履历表。我想是新来制作部的同事吧?忍不住多看一眼。
二十九岁,年纪算大了。在服饰专科学校毕业,但同时也在时装店打工。就是说边工作,边上夜校了。
「哦?夜校专科……」
这个也是门路。
「这位女性满有拼劲的。」
循着声音朝门口看过去,部长就站着。我慌忙离开书桌。
「真是非常对不起,我忍不住偷看了。我是给你送来上个月的销售报告的。」
「呀呀,谢谢。」
部长在我跟前走过,坐在椅子上。我垂下头来。
「上一次的会议,我甚么都帮不上忙,实在非常抱歉。」
「呀呀,你说那桩事情。」
部长手肘抵着书桌看我。
「也真是的,老实说,我真有点气结。还以为会得到一些比较创新的意见。」
部长这么说,我也无言。只有垂头的份儿。
「其实,最近公司要成立一个新的部门,还没有正式定名,主要负责市场调查分析,预测下一季的潮流趋势。这位女性,将要加入这个新部门工作。」
我抬起头来。
「现在,制作部也兼做市场分析的工作,就是说,设计生产和厘定计划方针,都出自同一个部门。我就怕他们挟着制作部的角度,多着眼设计选材而有偏颇。现在正式分家,两个部门互相讨论交流意见,决定市场定位,这样子就比较理想。」
部长瞟了我一眼。
「原本我想请你过来帮忙的。」
我直瞪着他,部长却把视线挪开了。
「可是,嗯,怎么说呢,门外汉就是门外汉,对成衣制作没有基础认识就是最大的障碍。上一次会议,我就明白过来。辛苦你了,你可以回去。」
「部长。」
「唔?」
「给我一点时间。」
我不假思索就月兑口而出。不过,再深思熟虑也是说着一样的话吧?我想干这种工作,不愿意让机会白白溜走。
「请你让我加入。我的确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可是,这位女性的履历却启发了我。我也可以上夜校的,好好痛下苦功。在这段期间,倒茶杂务甚么都干,我愿意努力。」
我都豁出去了。
部长沉默半晌,看来给我的汹汹来势压住了。最後,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嗯,让我考虑一下。」
没有答应也不拒绝,我的心七上八下。没有再说下去的余地了,可是,我就不要部长忘了自己,只好再强调。
「总有一天,我会让部长你觉得我有能力胜任制作部的工作。请你给我机会。」
我不知不觉欠身凑近书桌。部长展露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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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伫立在月台上,直至协介乘坐的新干线远去消失。
爱滋病的检查结果是阴性,不过,他肝痛,医生要他躺医院。都是生活紊乱惹的祸,协介思前想後,最後还是决定回老家去。
「康复过来,我还是打算返回那条村落。」
「呀呀,他们一定等你。」
「谢谢。这一次幸好得你照顾,我也不知道要怎样答谢你。你救了我一把。」
「不,是你救了我。」
我满心感激地说。
开车的铃声响起来,我们抓紧最後一刻握着手。协介手心的暖意,直捣我的心胸。我跟他,大概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送走协介,我迈步返回公司去。
前天,电话录音机里传来「癞蛤蟆」的怒吼。
「要辞职,也应该露个面吧?你这个模样还算是个成年人?」
他说得很有道理。我捏定主意,要堂堂正正在「癞蛤蟆」跟前,宣布辞职。
穿上久违了的西装,浑身不自在;皮鞋磨痛了脚跟,用发乳梳理过的头发就教头皮发痒。不过,也算是有一点点怀念。
我在公司出现,大家都像碰上鬼魅似的盯着我。
我尽量挺直腰板,跟大家打招呼。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走近一脸愕然的「癞蛤蟆」。
我站在他跟前,垂下头来。
「是我任性,真的非常对不起。」
「嘿,终於出现了?你好过分,竟然可以这样子不负责任!打从合约泡汤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没有跟我联络,肆意休假,就连辞职信也是鬼鬼祟祟的寄过来,这副德性怎样在社会生存呀?你在学校-到底读过甚么书?」
「癞蛤蟆」说话还是净带刺,态度横蛮跋扈。
大矢走过来替我辩护。
「其实,课长,有关那封辞职信、是我……」
我跟大矢摇头,我不想再麻烦他了。找上门送上关心的,就只有他一个。
我待「癞蛤蟆」的态度算是礼貌得过头了。要是从前,我早就怒上心头;现在都看得很轻,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课长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真的不配当上班族。所以,请你正式允许我辞职吧!」
「你要辞职我可管不着。现在经济低迷,我们也打算裁员,你自动辞职算是帮了我一把。嘿!反正这副德性,给你甚么工作都好,一碰钉子就要马上辞职不干了!」
「下一次绝对不会这样子了,我会坚持到底。」
「那么说,你已经另外找到工作了?倒是早有顶备呢!是甚么公司呢?不会是我们的死对头吧?」
「不,找打算去那些发展中国家当义工。」
「甚么?」
「癞蛤蟆」也哽住了。
现在想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甚么时候立定主意的。跟协介一起的那段日子,就不知不觉决定要走这条路了。我也曾经抚心自问,也许这只是要逃避上班族的生活罢了。不过,我知道不是。听过协介的经验,惹我跃跃欲试。真的好久都没有尝过这种兴奋的滋味了。我想好好掌握这种情绪,希望可以忠於自己的感觉。
「宫永,过来一下!」
「癞蛤蟆」站起来,走到走廊去。他要带我上哪儿去?人事部?我只有跟着他。
总之,我今天打算来个乾净俐落的了断。「癞蛤蟆」却走进没有人使用的会客室去。
「坐下来。」
「癞蛤蟆」抬抬下巴,示意我坐在沙发上,我唯命是从。
「你说要去发展中国家当义工,都是真话?」
「是真的。」
「打算去多久?哪个国家?」
「先待两年,还没有决定目的地。现在打算申请。」
「癞蛤蟆」好像感到很愕然似的,倒在沙发上。
「宫永,你到底打甚么主意?帮助别人固然是好事,但放在你跟前的事情却多着呢!好像你这种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男人,可以干甚么呢?」
「我虽然不济,也好想试着尽一分力。」
「这算是找藉口?当义工就是为失业找藉口!」
「癞蛤蟆」的说话尽是刻薄挑剔。我安静地摇头。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你要怎么想都不要紧,反正我已经立定主意。」
「说的轻松,不过,一旦付诸行动却是千难万劫!你还不明白?你这种在城市浑
浑噩噩的家伙在那边只会吃尽苦头!」
「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现在我正好需要这种磨难。」
「一定要去?」
「是。」
「癞蛤蟆」吁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近窗边。
「我也曾经去过非洲。」
「呀?」
我拾起头来看他,却只看见他的背。
「我去挖井。」
我良久模不清他话里的意思。
「你一定想不到我也曾经参与过义工计划吧?」
「不,这样子,嗯……实在难以置信。」
「当年就跟你差不多年纪。」
「是吗?」
「我不是要说辛酸史,不过,像你这种给宠坏的家伙就一定应付不来。我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还是别去吧!」
「不去尝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无论你怎样游说,我的心意都不会改变。」
「既然你这么说,就悉随尊便!」
「癞蛤蟆」嗤之以鼻,却又补上一句。
「离开前去人事部办好手续。」
「是,明白了。」
「到底明白了没有?」
「是,我会正式办理辞职手续。」
「笨蛋!你的辞职信还在我的抽屉-!」
「呀……」
「公司有一个停薪留职的制度。」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不用辞职,算是不领薪金保留职位。办好申请手续,待你回来以後,就可以复职!」
「可是我……」
「你也真噜苏,总之先去给我办手续!我那个年代可没有这种制度,回国後再找工作可头痛了!你回来之後,还是不想在这里工作就再辞职吧!」
这个时候,我才察觉「癞蛤蟆」处处为我着想。我感到很惊讶,是打从心里感到意外。
「这样子,可以吗?」
「到那边去磨练一下、累积经验,也许能够让你成熟一点。回来之後,我还是会拼命挑剔你的,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好家伙!这只「癞蛤蟆」!在这个最後开头竟然反过来当好人。他这种态度,不是要教我一直憋在心-的气一笔勾销?想装好人,别以为可以骗倒我!
我一边想一边觉得胸口涌来一阵热气。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癞蛤蟆」的背鞠躬。他转过身来,在我身旁走过。就在这么一刹那,他把手「啪」一声搁在我的肩膀上,他离开会客室的时候,我还感到他手里的重量。
离开公司,我拿着流动电话。好想听一听奈月的声音。
好想跟她见面,恨不得跟她见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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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跟时男对坐。
到底有多久没有试过这样子见面了?落日余晖从咖啡店的窗户射进来,照在时男的睑上。想不到,他看来成熟了。
接到他的电话,老实说,真的提不起劲出来。再见面又有甚么意思呢?我好不容易才晓得抓住生活的方向。
不过,在他跟前,心底压抑的哀伤却开始骚动沸腾,恨不得跟他见面的心情就摊在眼前,教我感到吃不消。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也担心是否可以说得清楚明白,总之。希望你先听我说。」
时男碰也没碰送来的咖啡。就像看不见一样。
不上班的理由,还有小夜子和协介。时男好像要确认一切似的,慢慢地逐一跟我解释。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追根究底,就默默地听着。我想自己并没有曲解他的话,他说的一切直捣我的心胸。
当我知道时男患上「上班恐惧症」,协介担心自己染上爱滋病,真的吃了一大惊。现在才知道,他们是躲起来吃尽苦头。
也许不知道就是一种罪。我老是追根究底,一定迫着时男拐入穷巷了吧?我感到惭愧。
听完他最後的一番话时,就有那么一刹那,我透不过气来。不可以再沉默下去了。
「你是认真的?」
「嗯嗯。」
时男决定去发展中国家当义工,为期两年。
「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
「你们就爱自把自为。」
「对不起。我并不是不在乎你,却在不知不觉之间捏定主意了。」
「你以为我会阻止你?」
「不是,我自己也挡不住这份决心。」
时男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神投向遥远的地方。他的心思,早已经飞到新的生活去了吧?这是梦想、理想。时男的一双眼睛都告诉我了,他早已经开始了这场追逐人生。
「我不反对呀!」
时男感到意外似的。
「好久都没有见过你这种眼神了。我现在才想起来,当初爱上你,就是为了这么一双眼睛。」
「是两年。我不敢让你等,也不想束缚你。不过,希望你别曲解个中意思。我不愿意跟你分手。我只想在这两年内,全情投入新工作,心无旁骛。」
「我也没有说要等你呀。才不要等待成为你的包袱哩。别误会,也不是不等你,我盼望你回国。两年後,我们变成怎么样都好,都要跟你再碰面。」
「我也是。那个时候,我一定马上联络你。」
时男终於留意到跟前那杯咖啡,呷了一口。咖啡都凉透了,他喝起来却是回味无穷似的。
「我呢……」
「嗯。」
「打算上服饰专科夜校。」
「哦,是吗?」
「我将要调去新的部门,现在可是充满斗志呢!」
「是吗?充满斗志吗?」
「你也是呀!」
「嗯,雄心万丈!」
我们相视而笑。
原来我们一直都忘了,忘了这张心照不宣、温柔体恤的笑靥。
那_天,我就开始上专科学校了。
我换掉那个满受OL欢迎,拿在手里感到虚荣的手袋,背上一个可以载上教科书的大袋,重甸甸的,肩带都陷进肩膀-了。这种重量,却是我的全部、是我的血脉肌理。
时男乘坐的航班也快要起飞了。我看着手表,停下脚步,仰首天空。
我没空去送行,时男说不要紧。无论他身在何方,我都惦着他,就跟他念着我一样。
抬头望向天空,小小的红光闪闪烁烁地映入眼底。是不是他乘坐的航班呢?它直朝南飞。
「我跟时男一定会再重逢。」我嗫嚅。
现在,我们各奔前程,这两条路一定在某个时刻、某个地点再次系在一起的。下一次碰面的时候,我们会有甚么改变呢?我挺直腰板。只要勇往直前,一定可以跟时男再遇。我不可理喻地深信不疑。所以,我迈开比平日要阔的步伐。开始,踏踏实实地走我的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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