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雪雁好不容易清除了自怨自艾的情绪,正准备熄灯就寝,突然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她跳下床,还来不及有其它反应,已见到梁海桐走了进来。
「海桐!」她喜出望外,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梁海桐。
梁海桐一语不发打量她,他的神情沉郁而专注,雪雁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不过她庆幸自己身上的丝质长睡衣不会太过暴露,不然,她一定会羞得无地自容。虽然她曾拚命的说服自己,往后他们将同住一个屋檐下,太过害羞、保守,除了会令彼此尴尬之外,别无任何助益。但想归想,要做的时候,还真是难,况且,他的出现是这么的突然,几乎令她有点手足无措!
她勉强克服羞怯,打破沉默说:「这两天你不在,所以我擅自借用你的床,希望你不会介意。」
「我很高兴-有『宾至如归』的感受。」
伊雪雁不把他的嘲讽当回事,依旧和?悦色。「床还给你睡,我睡沙发,毕竟--沙发对你而言,太小了。」
「不,-睡床。」他摇头打断她的话。
「好吧!谢谢你。」他的绅士风度不正代表他的软化之意?
但她高兴得实在太早了点,梁海桐正不怀好意的朝她走来。
雪雁警觉不对,不安的扯扯保守的衣领,试着想从他身边溜进厨房。「呃--我去煮点咖啡。」
海桐却巧妙的将她困在床与自己的中间。「我不要咖啡,我累了,我需要的是--休息。」他的嗓音变了,变得低哑而性感。
「那--我还是把床让给你睡吧!」雪雁再度试图自他身旁溜开,却又再度失败。
海桐坚决的拉住她的手,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略带邪气的笑容。「床很大,没道理不能让我们一起享用它,-说是吗?」
「不--」她的头摇得像波浪鼓,惊慌之色溢于言表。
梁海桐所响应的却是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用他那结实的身躯将她困在床板与自己之间。
「不?」他深邃的黑眸中净是嘲弄的质问。「我以?-是真心要履行我们的婚约的!」
「我是……」她狂乱的挣扎,却屡试屡败,这令她紧张得开始口吃起来。「可是--可是我们还没举行婚礼……」
他气定神闲的对着她笑,这笑是属于大猫捉到小老鼠似的贼笑。「-如果真在意形式,又怎么会不顾一切的来找我?或许-应该试着表现出一点『诚意』,好让我相信-是真的有心要履行这桩婚约的。」
这是一个测验!他给予她的试炼!她可以说不,而选择落荒而逃;而这结局正中他的下怀,因?,这样一来,他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且堂而皇之的赶她出去。
他的话让雪雁停止了挣扎,用着一双迷蒙的大眼凝视他;她试着用理智去思考他话中的含意,但脑中却一片空白。
恐惧?当然是恐惧!但,除此之外,却似乎还有一些别的。
?了他,她拒绝了其它男孩子的追求,所以,长到这么大,除了她爸爸,她不曾与任何男人如此亲近过。或许是天性使然吧!她可以敏锐的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也能嗅到属于他独特的男人味,但她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情愫扩展到最后,会发生甚么事。
天啊--她该衷心感谢上苍,还是埋怨上苍再次戏弄了她?
哭啊!挣扎啊!他要的-是一个足以赶走她的好借口!梁海桐衷心的祈求着。
伊雪雁的茫然,促使他发动更加「凌厉」的攻势。他故意轻触她漂亮的蕾丝领口,而听见她浊重的喘息;他的手沿着她光滑如玉的颈项抚顺了下来,最后索性托起她小巧的下巴,却发现她正惨白着小脸而几乎忘了呼吸。
「-放心,我会带给-意想不到的喜悦!-也知道,在这方面,我有相当丰富的经验。」
伊雪雁那苍白的小脸因?他的字字句句而开始转红,但,不是因?害羞,而是忿怒;此刻,她眼前正浮现他和别的女人果裎厮磨的景象,而这景象更强化了她留下来的决心。
「好……」她说话的嗓音,活像有人紧紧掐着她的脖子般。「如果你真想要--反正我早晚是你的!」
他?她的应允挫败得几乎想嘶声诅咒!
但表面上,他仍故意将温热的气息轻吐在她鼻间。「不后悔?」
「不后悔!」她像慷慨就义的战士,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要知道,这并不代表我一定会娶-,-不怕在我得到-的人之后,依然决定离-而去吗?」他不肯放弃,一再出口威胁,目的-是想吓掉她愚昧的勇气。
「我从不赌,但这回,我愿意赌上一赌。」即使她的心绪如波涛般起伏不定,甚至激狂汹涌,她仍镇定的宣示。
他沮丧得想将她直接丢下楼去,或者--干脆自己跳下去算了!
既然「言语」起不了吓阻她的作用,最后他决定将威胁付诸行动。于是,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海恫攫获了她的唇……
这个吻比他预期的要好得多了。或许他不想娶伊雪雁,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这个吻,而且还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喜欢--即使她笨拙得根本毫无技巧可言,他仍然喜欢。
「喜欢吗?」他突然发现自己相当在乎她的感受。
喜欢吗?这是个很难形容的感觉,惊涛骇浪不足以表达,天崩地裂似乎也无法比拟!
她轻?红唇,发出的嗓音像一缕轻烟。「喜欢!」
他再度吻上她轻?的红唇--当然是?了吓她,他这么告诉自己,不敢深究自己心中那抹复杂的。
即使她说「喜欢」,浑身却仍僵硬得像块冰,原本想吓她的心态却在这么微妙的互动中转变;如今他-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想融化她,想让她的意志力融化在他的热吻之下;当然,无关乎其它因素,-是他的男性自尊在作祟罢了!他再一次这么告诉自己。
于是,梁海桐继续加深这个吻.....
即使她僵硬得像木雕泥塑,也不懂得该如何响应他的吻;但他就是喜欢她吐气如兰的味道,喜欢她柔软得不可思议的红唇和身躯,喜欢她……
梁海桐陡然结束这个吻,在忙着推开她的-那,他才震惊的发现--自己才是「被融化」的一方!
哦!这一定-是生理上不可抑遏的自然反应罢了;他再次安慰自己。
被他突兀推开的伊雪雁,彷佛陡地从高楼摔了下来!除了惊慌失措外,她-能茫然的注视着他;但,当她稍稍恢复意识后,却又感激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因?她不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得如此轻率。但她也不想欺骗自己,实际上,她非常喜欢他的吻。
「海桐?」她轻唤。
「我没兴趣碰个像死鱼般毫无反应的女人!」他恶声恶气,将自己的挫折感一古脑儿地全发泄在她身上。
他转身,关上大灯,将自己-进柔软的长沙发里。
伊雪雁默默不语,-将自己的尴尬、眷恋掩藏在黑暗中。
长久,他突然说道:「?了留下来,-甚至不惜将自己奉献给我,看来---的决心稳如泰山,我似乎改变不了。」
「如果你能早点接受这个事实,对我们俩都是好的。」雪雁幽幽的回答。
他又静默了许久,久到让雪雁几乎要以?他已经睡着了,他那极其无奈的嗓音才再度自黑暗中飘来。
「早点睡!明天早上如果搭不上我的便车,就得自己到公司去,我可不喜欢等人!」
他以淡然的言语来挽救他濒临破碎的自尊。「我没有白养-的义务,所以,-必须努力工作来赚取自己的生活费;从今天起,-不再是伊家的千金大小姐,我倒要看看,这样的苦日子,-能撑多久?」
「是!」
雪雁在黑暗中微笑着,并满心喜悦地将他的挑战视?解冻彼此心结的一大契机。即使不甘、不愿,她知道,他终究接受了她决心留下来的事实!
***
一踏进公司,梁海桐立即感受到公司内部充斥着一股低沉的气压,正和他此刻的心境不谋而合。
「怎么回事?」
怎么大家看起来都病恹恹的?他甚至还听到阮怡发出一阵阵痛苦的申吟。
林韶德再度灌下一整瓶保济丸。「闹吐子!大概中午的便当不够新鲜,一整个下午,阮怡都霸着□所不肯放。」即使月复部传来一阵阵疼痛,他仍不改轻松的调笑。
「你和亭宇不也一样?」阮怡无力的反唇相稽。
「-没事?」梁海桐将视线投向这屋里唯一看起来较正常的伊雪雁。而她除了一脸愧疚之外,确实无病无痛,正常得很。
她摇头;沉重的罪恶感压得她差点透不过气来。
「天知道她是去哪里买的便当,更奇怪的是,大家都闹肚子,就她一个人没事!」邵亭宇不悦地发出怨言。
雪雁嗫嚅的解释:「我不饿,所以没买自己的……」
「邵亭宇,你少找碴儿了!雪雁-负责买便当,可不负责便当的新鲜度,要怪,就去怪那个卖便当的老板。」阮怡即使月复泻得浑身无力,却依然站在雪雁这一边。「雪雁已经够自责的了,你少在那煽风点火的!」
他也知道错不在她,但仍悻悻然的说:「我-是希望她以后在卫生方面能多注意点。」
「我会的,以后我一定会特别小心!」如果能够,她宁愿独自承受所有的疼痛。
她偷偷瞄向海桐,怕从他脸上看到失望的表情--他那凝重的脸色,使她的心直往下沉。
但,让梁海桐心情沉重的不是这档事。他疲累的将自己-进旋转椅中,有气无力的宣布:「『风姿』的企划书又被退了!」
阮怡再度发出痛苦的申吟。「又被退?这次的设计,我们已经费尽苦心,做了三度修改,他们还要我们怎么样?难不成他们是存心想刁难我们?」
海桐思索片刻后摇头。「这客户是我老爸生前的好友引介的,我想对方不可能会存心刁难我们;很明显的,是我做得不够好,达不到对方的要求。」
邵亭宇立刻忘了身体上的不适,忙着安慰他--「你这点子是一级捧的,我想,是对方不懂得欣赏。海桐,你别太自责。」
「就我的马路清息来源,『风姿』是台湾数一数二的成衣公司,老板是一个白手起家、颇富传奇性的老头子;听说他生性乖戾、严苛,对任何事都要求绝对的完美。」林韶德犹豫的说出结论。「或许,我们该考虑放弃这个客户。」
「不!」海桐毫不考虑的否决。「我们不能满足于现状而不求突破,如果『风姿』这份企划书成功了,一定能带动我们在广告界的气势,接踵而来的将是接不完的生意,而……」
「而且白花花的钞票也会如雪花般飘来!」阮怡兴奋的接口,月复部的疼痛似乎已不药而愈。
海桐颔首以对,双眸绽放出一抹渴盼的光芒。「最重要的是那份成就感。」这对他而言,才是真正重要的。
伊雪雁的注意力一直舍不得自他身上移开。其实,她一直不确知自己喜欢他的原因究竟?何?但她现在知道了!她好爱、好爱他那在谈及工作时闪闪发亮的双眸。
「你会如愿以偿的!」邵亭宇义无反顾的?他打算。「我对你的才华,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
梁海桐勉强挤出淡淡的一笑;亭宇的虚言安慰其实对他毫无助益,他仍深深陷于企划书被退回的沮丧中。不是他无法承受失败的打击,而是他耗费心思的作品,却屡遭驳回,这严重伤害到他强烈的自尊。
「工作吧!」他强自振作。「阮怡,『东城』的合约弄到手了吗?」
阮怡一听到这句问话,便索性将整个人往桌上一趴,愁眉苦脸的?自己月兑罪。「本来是没问题--但这会儿因?闹肚子而取消了约会,就不知道对方--哎呀!你总不能叫我一面跟人家谈生意,一面抱着吐子往□所里跑吧?」
「事情实在『巧』得教人无法忍受,不是吗?」邵亭宇意有所指的嘀咕:「公司成立到现在,从没碰过这种倒霉事,偏偏……」
梁海桐也无奈的叹口气,这对他低落的心情而言,无异是雪上加霜。
他那挫败的神情,看在雪雁眼里,真是难过极了。即使买到不新鲜的便当并不全是她的错,即使他没有出言指责她,-是以一贯冷淡的态度对她,她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她惹的祸。
这一阵子,虽然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同乘一辆车,工作在一起,生活在一起,但她可以强烈地感觉到他仍然无法接纳她。
而邵亭宇对她的态度如出一辙,虽然有阮怡和林韶德的友善和安慰,她偶尔还是会挫败得兴起离开他的念头;而这念头,此刻又强烈起来了。
尤其当她发现海桐抓起文件,走向复印机的同时,她不得不向上苍祷告,若能阻止海桐前进,那么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不过,上苍似乎没有听到她的祷告,而依然我行我素,梁海桐同时也走到了复印机旁--
他耐着性子,反复印了几次,但复印机仍毫无反应。
「这又是怎么回事?」
对于他的询问,阮怡和林韶德假装没听到,邵亭宇则丢给雪雁一个要她「俯首认罪」的眼神。
「对不起……」深吸口气,雪雁鼓起所有勇气站出来自首。「早上我不小心插错电源,所以它……」
她的话语因他愈见铁青的睑色而愈来愈小声;同时一股冰冷的凉意也自脚底逐渐扩散到她全身每一个细胞。
「-知道我们正处创业期、是个资金短缺的小公司吗?-知道这台复印机足足花了我们十几万吗?」
他冰冷的嗓音似寒冷的北风般朝她无情地席卷而来,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连说话的声音也像溺水的小猫般微弱。「是我太不小心了,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我怀疑!」他瞪她的黑眸中一片萧瑟。他强烈的感觉到自己的自制力正像沙漏般一点一漏的流失。
阮怡不平的站出来替雪雁说话。「冷静点嘛!海桐,我们已经找人来修了,复印机明天就会恢复正常,反正又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
「这是天大的事!」他就像承受过多压力的气球,在猛然爆炸后,一定会发出震耳的声响。「她先是窃据了我的家,扰乱我的生活秩序,这会又弄坏机器、害得大伙月复痛难当,她--根本是?了彻底毁灭我的人生而来的!」
随着他尖锐如刀锋的每一字、每一句话,雪雁的心就像被割得一——般疼痛难耐……
他仍不放过她,而像发威的狮子般,步步逼近宛若迷途羔羊、不知所措的她。「自-出现,所有倒霉的事全接踵而至,我真的忍不住要怀疑,这一切全是-搞的鬼!伊雪雁,我跟-无怨无仇,-?甚么要陷害我?」
沮丧、怒气使他盲目的将一切不如意全归咎到她身上。
面对他严厉的指控,雪雁就像哑巴吃黄连,再苦也说不出!
?了爱他,她承受所有的孤寂和委屈,但这一切似乎在瞬间都变得毫无价值;所有坚强和决心也全然崩溃!使她再也没有勇气面对任何人。于是,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如雨纷飞的落下。
「对不起--」雪雁哭着飞奔而去。
***
当梁海桐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根本没有伊雪雁的人影时,不但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整个神经绷得紧紧的。
他看不到任何属于她的私人用品,也找不到她随身的旅行袋;明显的,她离开他了。
他应该?终于如愿赶走她这个瘟神而狂喜不巳,但奇怪的是--这种感觉迟迟不肯降临。
他拚命说服自己,她的离去将是最完美的结局;她可以回去享受她千金大小姐舒适、优渥的生活,而他则可以重回自由、过着道遥自在的生活……但?甚么?他的心却沉重如铅??甚么心头总挂着一抹浓浓的失落感??甚么他的脑海中,一再浮现她的倩影?
梁海桐放弃该去找她或不该去找她的挣扎,抓起西装就要往外走去--就算是他上辈子欠她的吧!最起码,他得确定她是否安然无恙。
当他正要拉开门,门却先被人推了开来--伊雪雁提着她的小旅行袋走了进来;两人面对面的情景就和她刚来找他时一模一样。
「-该死的跑哪去了?」他用怒气来掩饰那股自心底油然而生的、无可形容的释然。
伊雪雁仔细的玩味他那深邃的黑眸。「你准备出去找我?」
他没有否认,丢下西装,恶声恶气的说:「我是怕-跑去自杀,我可不想因此而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你毕竟还是关心我的!」她好感动。她就知道,海桐绝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他不自在的反驳--「基于道义,我当然不希望-发生任何事。」
即使他一直努力想掩饰对她的关切,雪雁仍能看透他眼中对她的那抹牵挂。于是她绽开柔柔的微笑,享受爱的滋润。
梁海桐却正好相反;当他一见到雪雁安然无恙归来,他又立刻因?自己对她的牵肠挂肚而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
「-?甚么又折回来?我以?-放弃了!」他微微蹙起眉□。
「那-是一时的软弱,在……」她露出静谧的微笑,以柔似丝绸却坚定如铁的嗓音再一次宣示。「我不能背弃你,以及我们的婚约。」
梁海桐以复杂的眼神打量她。他由雪雁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看来,约略晓得她一定是在大哭一场之后,才决定回来……想到这儿,他不禁心疼了起来;同时也在深深自责,都怪自己太没有克制力,今天才会对她做出无理的苛责。
自从雪雁闯入他的生活圈后,他就一直表现得极端顽固,尤其是面对她的挚情,他总是表现得不屑一顾;而她似乎是抱持着不可思议的勇气来对抗他的!即使她的情绪常常处于崩溃边缘,但每次她都勇敢的忍了下来……直至今天,他才真正体会出她的真心与付出。
凝视着她那楚楚动人的小脸,他回想起小时候常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爱哭的小雪雁;一如往常的,他总是夹杂着无奈、生气和心疼的复杂感受--气她,也气自己;心疼她,也心疼自己。
「何苦呢?」他拉着雪雁并肩而坐,试着与她做理性的沟通。「雪雁,-是伊家的掌上明珠,何苦跟着我吃苦受罪?」
「其实,我对物质的要求并不高。」她真正渴望的是--爱情。
「-在伊家是?人疼、万人爱,何苦在我这儿做个忍气吞声的小媳妇?」
「-有一个原因。」在她决定坚持下去之际,早巳做好告白的准备;如果她想获得海桐的真心,或许坦白自己的心意会是最有力的第一步。于是,她决心在海桐面前,卸下一切保护的色彩。
「甚么?」他以戒慎的眼神看向她;雪雁眼中那抹温柔的光芒竟带给他一股无法形容的压迫感。
她勇敢的直视着他。「我爱你!」
隐隐然,他感到有一道雷电突然击中他--宛若晴天霹雳,令他久久无法反应。
若非她太紧张,一定会被他目瞪口呆的模样给逗笑。
「我爱你!」她又重复了一次。
即使她的话语轻柔似云烟,却仍然在他心中激起爆炸性的涟漪。这句爱语对他而言,其实并不陌生,因?有不少意乱情迷的女人也曾这么对他说过,但他从来没有如此震撼过!
「-爱我?」他狂吼般的反问,彷佛她最真的告白是他天大的耻辱般。「-疯了吗?」
他的无礼实在令人尴尬,但雪雁决定--爱就是包容。
「我有时候也会这么怀疑自己。」她红着双颊坦承。「可是我还是想跟你厮守一辈子。我也不知道?甚么这股感觉会这么强烈,或许就是应了那句话--爱,是没有逻辑可循的吧!」
她的态度很严谨,不像在说笑。事实上,他根本就知道伊雪雁是从来不说笑、不说谎的女孩,而这也正是他所以会手足失措的原因。
他仰天长叹,责怪老天爷的捉弄。
「雪雁,我们两个根本不合适!」他设法将理智灌进她那漂亮却愚昧的脑袋瓜里。「我从小就-会惹-哭,我是-周边唯一没有将-当宝贝般捧在手心上疼的人;以前是这样,现在也一样,将来更不会改变。」
雪雁冷静的反驳:「你不是故意的。我还记得,每次我哭了,你那假装生气的面具后面都藏着一抹后悔;而且,你都会在事后设法补偿我……你知道吗?我到现在还收藏着你当时送给我的每一样东西,就像你最心爱的机器人、小汽车、弹珠……」
他发出痛苦的申吟,诅咒自己对她曾有过的慈悲;他一时的心软却换来终生摆月兑不掉的「桎梏」,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这对他实在太不公平!
「-知不知道我是个游数人间的公子?」?了打消她的坚决念头,他不惜丑化自己。
「你将不再是!」她的心像发酵的牛女乃一般酸。
「我是!」他激动的反驳。「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永永远远我都会是个公子!」
强忍住对他皱眉的冲动,雪雁撒了今生第一个谎。「那也没关系,我会做个『明理』的妻子,给予你『适度』的自由。」
当然她不会,她-会宰掉胆敢亲近他的任何女人!但,她不会急着告诉他她真正的想法与作法。因?她坚信,有些人对爱是相当迟钝的,而海桐正是其中的一个。相信假以时日,他也会爱上她的,至少--他会了解,她是个最适合做他的妻子的人选。
她美--的谎言使他真的相信伊雪雁疯了。「我不想娶-!」
「你是不想娶我,或者不想娶任何女人?」伊雪雁强迫自己机智的应对,现在绝不是她顾影自怜的时候。
「那有甚么差别?」他绝不会傻得将致命的绳索往自己脖子上套。「我不想结婚,很可能一辈子都不相!』
他的回答给了她极大的安慰和信心。「这表示你并不特别讨厌我,-是你那飘荡的灵魂一时还找不到依归;或许,我将会是那个改变你一生的人。」
梁海桐对她的自信嗤之以鼻。「——会彻底破坏我对女人的『友善』,我-会将-视?洪水猛兽!」
这是她乐于见到的结果。因?有恨就有爱!
「海桐,我不奢望你现在就履行婚约,我-希望你能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让我们试着共同生活一段时间,或许,会有令我们都意想不到的结局。」她发动「温柔」攻势,决意慢慢攻占他的心扉。
「-永远也等不到好结局的。」他相信,即使天崩地裂,任何人也休想动摇得了他不与她履行婚约的决心。
无奈,她的决心也像钻石般坚硬。「给我一次机会,至少这是你欠我的,我以未婚妻之名要求你。」
「我该死的甚么都不欠-!』他彷佛快窒息般的一把扯开领结。
「你在骇怕?」
「我怕甚么?」
「怕你会自掌嘴巴,而臣服于我的魅力之下?」她努力表现出狂妄自大的模样。
他真想放声大笑,狠狠的嘲弄她一番;但,此刻,他却-能勉强挤出一个不成形的讪笑。「痴人说梦话!」
「既然如此,你何不成全我?好教我彻底死心?」她放出足以诱使他上钓的饵。「如果事实证明,我根本没有改变你的能力,那我愿意放弃和你之间的婚约,从此再也不打扰你快乐似神仙的生活。」
这辈子,她绝不可能会有放弃他的一天,但雪雁劝服自己要按捺住性子,一步一步慢慢来;她不能太贪心,也不能太心急,否则他会真的跑掉的!捆绑男人的绳索就是要一松一紧,太过与不及,都不可能看好-的男人的!
「好吧!」他无法拒绝这项挑战,-好敞开心胸接纳它。「但-可得牢牢记住自己的承诺,到时可不能再赖皮喔!」
「我想,耍赖皮的人一定不是我。」雪雁绽开如花的笑靥。
「那也绝不会是我!」
他设法回给她一个充满自信的笑睑。但事实上,他根本不想笑,因?雪雁温柔的笑靥里竟给了他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约约,他彷佛看见她手中正握着一根绳子,而绳子的那一端却牢牢系在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