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瑜已在盛家门口徘徊了一个多钟头。
她回来了!
他的妻子在逃离两年后,终于回来了!
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她呢?
他踱步到一旁的座车前,燃起一根烟,低身坐人车内,望着尉赫哲夫妇托他代为照顾的小怪,一种莫名的感觉自他胸臆乍然窜起。
婚姻!家庭!小孩!
这些对别人而言再普通不过的人生历程,他却走得坎坷,因为他爱上了盛子薇。
两年前,盛子薇为了替执行怪盗任务的姊姊制造不在场证明,打扮成盛子蔷的模样出现在寰宇科技。在他推开门进人经理秘书的办公室时,见到的就是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宁谧而有些抑郁地望着都市丛林的“盛子蔷”。
当时,一向自诩意志力坚强的他,竟无法控制自己向她走去的脚步,心灵中蛰伏已久的情爱就这么苏醒了。
未遇到她之前,他从不认为现实生活中会有所谓的一见钟情;未遇到她之前,他不以为自己会因着一个女子而心悸;未遇到她之前,他不相信那个喜爱女人却不愿付出天长地久承诺的高瑜,会在一刹那间希望守着一个女子,直到永远。
但是,他遇到了她!
时至今日,他仍然忘不了那日见到她的纤纤忧郁、淡淡柔美时,心中的震荡宛如天旋地转。
当时他万分不解,因为与盛子蔷在寰宇日日相处以来,他从未见过她这么勾动人保护欲的哀愁一面。
而她在旋身见到他之际慌乱了起来,怯怕盈满她的白皙脸庞。慌忙之间,她扭伤了脚踝,却在他靠近时害怕地蜷缩在一旁,脸低垂得几乎贴住胸膛。
刹那问,他理解了一件事——他想守护着这个女子。
他今生的爱恋,开始于见到她的那一刻。
虽然如此,他却对自己的想法鄙夷和不齿,因为当时的盛子蔷与他的莫逆好友尉赫哲之间正在滋生情愫,他如何能介入?
而就在他温言软语、好不容易将“盛子蔷”扶到沙发上坐下时,另一个盛子蔷却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眼前。
一模一样、无法分辨的两张脸,却是南辕北辙的两种性格……
幼儿的啼哭声,惊动了缅怀过往的高瑜。
他急忙捻熄了烟,手拙地抱起孩子,却无法使小怪安然地依偎在自己的臂膀中,小怪蠕动着小小的身子,使劲地哭喊。
高瑜瞪着小怪逐渐泛红的脸颊,突然在孩子的额上亲吻了一下。
他该感谢小怪!这下子他不必再犹豫了,总不能放着小怪哭闹不停吧?
他按下了电铃,隔着镂空雕花的白色铁门低望着主屋与铁门间的草皮……
听到门铃声而去应门的盛子薇打开大门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铁门外的高瑜,她没有料到会见到他,霎时愣住了。
他变了!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无奈,少了那迷人的温柔笑意。
自己是思念他的,盛子薇蓦地领悟到这一点。
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中已印上了他的名字?
是从知道他将成为自己丈夫的那一刻起?
还是从他在婚礼当天早上陪着如惊弓之鸟般地哭泣了两个钟头的她的那一刻起?
抑或是从他温和地执起她的手,绶步走向让她不知所措的观礼亲戚的那一刻起?
也许是早在初次见面,他扶着扭伤脚踝的她,看出她的畏怯而体贴地尽量不去碰触到她的那一刻起吧。
她不清楚,只是细细想来,她回忆起的竟都是他的好。她一向怕男人,但他竟成了除爷爷及过世的父亲外,另一个在她心坎中真正在乎的男人。
为何独独对他……
也许是她的过长注视引起了高瑜被窥看的感觉,他缓缓地抬起了头,望向前方,表情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仿若她不是个实体,只是风中的幻影。
她清瘦了几分,在美国过得不好吗?
高瑜凝睇着她,感到这一切是如此不真实,两年了,她还怕自己吗?
“子薇,是谁啊?”盛子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隔着草皮、铁门遥遥相对的两个人彼此纠缠的目光。
对妹妹鼓励地笑了笑,盛子蔷走向前去开门。
“进来吧!”她接过了泪痕未干、显然才止哭不久的儿子,对着久别重逢的两人交代道:“你们好好谈,谈完了再进来吃饭。”
说完,她迳自进屋。
高瑜缓步走向盛子薇,站定在阶梯前,目光平视着她。
她有些不同了,往日的她会又惊又惧的躲匿起来,闪避他的目光,可是现在的她没有转身离去,反而用着令他心疼的眼神坦然以对。
高瑜伸出了手,希望得到她的回应,而她,没有让他失望。
虽然有些迟疑缓慢,她还是红着脸握住了他的手。
高瑜反手包住她冰凉的手,不敢使出一点力气,怕又在片刻间惊走了她。他仅是温握着,带她走下阶梯。“我们到凉亭,好吗?”
在往花园凉亭的白石子路上,两人在黄昏中踏出清脆的足音。
没有人想先开口,也没有人想抽回彼此互握的手掌,夕阳余晖撒在这对携手而行的久违夫妻身上。
高瑜只手打开了门,领着盛子薇走人坐落在繁花绿草中的玻璃凉亭。
他松开了手,让盛子薇坐下,不敢与她过分靠近,怕她又褪回怯懦的一面,挑了个能望着她的椅子坐了下来。
“对不起。”盛子薇垂下了眼睑,低喃出道歉。在她不告而别地抛下他两年后,他怎么还能如此温柔以待?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高瑜说着抿了下嘴角,谁教他在乎她呢?就因为在乎,所以等待也成了深情的一部分。她的过去,他无法参与;而她的未来,他会用钟爱写满她生命的每分每秒。“你在美国好吗?”
“很好,养了条狗,也学了摄影。”
“你不像从前那么怕我了,能知道原因吗?”他感到好奇。
“我看了心理医师。”盛子薇坦然以告,抬起头却望人他深情款款的眼眸中。“在她的帮忙下,我开始跨出自我防护的城墙。”说完又倏地低下了头。
这样的热切眼光,她不是不曾看过,萧君约常如此注视着她。但是为何高瑜的凝视会让她不敢迎视,心乱如麻呢?盛子薇苦恼地望着白色桌面。
“我很开心你走出了第一步,遗憾的是我没能陪在你身旁。”直接的句子,直接的心意,直接地表露。
“你……”盛子薇嗫嚅着仰起头看向他,眼中净是疑云。他为什么要如此呢?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他回答了她眼中的不解。
“可是……那是权宜之计,迫不得已的啊!如果我父亲和你父亲没有做下这样的约定……”一阵心痛袭来,她觉得心在片刻间干个了大半。
“如果他们没有订约,我依然要你。”高瑜闪着光彩的眸子,满含着热烈的情爱,紧抓住她的眼光,要她的眼中只有他的存在。“遇到你之后,我就无法自拔了。”
“可是我……”盛子薇傻气地想笑,为了她自己都不懂的悸动感受。
“别可是了,我知道你对男人还是存在着畏惧,我不会勉强你。你不在身边的两年日子我都可以等了,更何况现在你人在台湾,在我的身旁!”高瑜的大掌盖住她白皙的手。“第一步,我要先把你养胖。走吧!我们进去吃饭。”
他从来不曾想过放弃,再见到她之后,更加坚定要爱护她一辈子的决心。她是他的人,他的妻子!今生今世都不会改变。
“什么?!我要宰了那个家伙!”高瑜大吼出声,砰地放下手中的清茶。
他刚从盛子蔷口中听到盛子薇返国的真正原因,立刻垮下了脸,暴戾而冲动的怒意与厅中另外两位男人——盛清怀、尉赫哲——的气愤连成一片惊天动地的火海。
高瑜咬牙切齿的盛怒不仅是盛子薇从未见过,同时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们所认识的高瑜向来都是风度翩翩,泰山崩于前亦不变色的自若模样。
“不要跟我抢。”尉赫哲也火爆地喊话,“我要第一个把他碎尸万段!”
盛子薇往沙发中瑟缩了一下。他们发起脾气来真是可怕呐!
“你们两个都闭嘴啦!”盛子啬注意到了妹妹的神情。“你们会吓壤我肚子里的孩子。”
她的话让高瑜回过了神,半敛去脸上的戾气,看向环着双臂蜷缩在沙发中的盛子薇,突然有些心痛,她不是为了他回来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子薇的安全,不要让她再度陷入危险之中。”盛清怀沉声道。“那个家伙不敢回台湾的,他两年前在罗家犯下的命案,到现在还被警方通缉中。”
“对,这阵子你就好好待在家里。”盛子蔷附和道。
“我想再到美国拿回烛台。”深呼吸好几口气,盛子薇才有勇气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烛台既是盛家流落在外之物,就该由盛家人拿回来。若不是因为那些变态的照片让她一时之间失去了主意,她会留在美国把烛台拿到手,而不是匆匆返台。
虽然那难免让她良心不安,毕竟萧家父子对她极好。
盛子薇的话造成了不小的震撼,所有人纷纷出言阻止。
“我不会让你去冒险的。”高瑜坚定地望着盛子薇,决定在未来绝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子薇!”盛清怀不赞同地摇着头。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盛子蔷亦反对道。
“你是白痴吗?”尉赫哲不自觉地月兑口而出骂人的话,成功地把所有人的焦点转移到他身上。盛子蔷更是给了他一个超级大白眼。
“别理那家伙。”盛子蔷坐到妹妹身旁,很认真地对她说:“我们也想拿回烛台,可是就你一个人行动,我们不放心,更遑论那个变态还在暗处虎视眈眈啊!”
盛子薇直起了身子,很诚恳地面对大家,目光却是定在面色僵凝的高瑜脸上,娓娓地诉说着,“从小到大,我一直被大家保护得无微不至,没有勇气独立地去完成或接触些什么事,因为我害怕,害怕独自一人时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那些照片,我甚至不知道我会在美国自我放逐到何时。”
苦笑扬在嘴角,高瑜并没有出声,只是静默地聆听她的心声。
“所以,我希望可以独自拿回那座烛台,就算是我对自己的一个要求、一种试炼。”盛子薇轻咳了一下,喝口果汁润喉后说:“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高瑜起身走到她面前,微微蹲低了身子与她相对。“我们并不反对你找回应有的那份自信,只是我们不可能放你单飞至一个我们明知道有危险的地方。”
“也许我真正该面对的是那个对我造成阴影的男人。”提到盛伟华,盛子薇瑟缩了一子。
“不可以!”高瑜激动地拉住盛子薇的手,不许她抗拒,他无法忍受她身处在危险中。“你明知道那家伙丧心病狂。”
“可是,唯有真正看到他、抓到他,我的心结才能彻底去除。”被他捉着的手有些疼,盛子薇却没有抽回,困为近在咫尺的他,眼中闪着的是不容置疑的强烈保护欲,她怎忍心挣开一个对自己几乎是呵护备至、完全不计前嫌的男人呢?
“那么,让我来揪出他吧!”他当然希望盛子薇可以重新适应社会、适应两性关系,但是他更要她安安全全地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我去美国找出他来,让他回国接受法律制裁。”
“不行!”在高瑜信誓旦旦的口气中,盛子薇急了,她不要他冒险。
“你——可有一些在乎我?”从她着急的神态中,高瑜看出了她对自己的关心,不禁感到安慰。
“我在乎啊!所以才不要你去。”急忙中,盛子薇以直觉回答他的问题,随即羞赧的低下头,抽回自己的手,捂住了颊。
“我也在乎你,所以不愿你去涉险。”她的回答让他笑咧了嘴,坐到她身旁,用着几乎可把人淹没的温柔凝望着她。
“拜托!两位如入无人之境,把我们都当做木头吗?”盛子蔷感动地猛吸着气,口中却不忘开玩笑。“麻烦注意一下旁边还有会脸红的人。”
“咳!”清了下喉咙,辈分最长的盛清怀郑重发言,“听完了子薇的话,我不反对她去找到那个混蛋,同时,我也不介意子薇独自‘拿’回烛台……”
“爷爷!”盛子蔷抗议的大叫出声。
“耐心点,听我说完。”盛清怀允诺似地向孙女点了下头,“爷爷怎么可能让子薇涉人危险之中呢?”
“那爷爷的意思是……”高瑜问道。
“我的方法其实很普通,却是最安全的。”盛清怀不疾不徐地说着,“刚才大家都过于激进了,好似忙着争议谁该牺牲。不过高瑜、子薇夫妇情深,爷爷很是心满意足,要知道家和万事兴,夫妻本该是……”
“爷爷,说重点。”盛子蔷申吟出声,打断了爷爷离题的长篇大论。
“好,回到重点。我想一时半刻间,那个家伙还不会离开美国,因此,与其让子薇或高瑜前去孤军奋战,倒不如请人帮忙找出那家伙的下落。”
“高徇!”高瑜突然叫出弟弟的名字。
这两年来,他没有前去寻找盛子薇,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清楚思考的空间,一段不受影响的时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盛子薇的行踪。
因为他的弟弟高徇有一套得知消息的秘密情报网路。
“我已经要高徇去找出那个人渣的下落。”尉赫哲戾气地说。
“各位年轻人,请不要再打断我的话好吗?”盛清怀喝了口茶、佯叹了口气,“反正,结论就是在我们还没掌握住那家伙的行踪前,子薇还是留在家中,而高瑜也不必急着行动,一切等掌握了那个家伙的行踪后再说。”
“那烛台怎么办?”盛子薇悄悄地往沙发另一侧挪了挪,对于身旁与自己过分接近的高瑜仍感惶惧。
“烛台又不会长脚跑掉。”盛清怀耸了耸眉。“等那个家伙的事解决后,再去‘拿’回来也不迟。”
“萧家的烛台不卖吗?”久未开口的尉赫哲问道。真怕他好动成性的小妻子一时兴起,又要跟着飞檐走壁,吓破他的胆。
“萧君约说萧伯伯从未转卖家中的物件,因为萧伯怕认为除非败家了,否则东西该是有进无出。”盛子薇回想道。
她的话让高瑜的危机意识一古脑儿地蜂拥而上。
在他好不容易盼到盛子薇时,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情敌。
萧君约,这家伙是谁?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半皱起了眉,高瑜很努力地思索着。
“萧君约是个摄影家。”尉赫哲的答案伴着嘲弄的笑容,没想到这个迷倒办公室成群女人的高瑜也有吃醋的一天。
“我想起来了,我在云龙艺廊看过他的摄影展,展出主题好像叫做‘人间’。”高瑜有些粗声地反应。
盛子薇笑着接口道:“对,那是萧大哥的作品展。‘人间’是他最喜欢的系列主题之一。”
萧大哥!
高瑜的眉更拧了。她都还没叫过自己高大哥之类的称呼,怎么可以亲热地叫别的男人“大哥”?他不是滋味地抿起了唇,决心努力改变局势。开什么玩笑!老婆只有一个,他再不积极些,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二度出走,投人别人怀抱吗?
“回主题!回主题!”盛子蔷跳到桌子上,登高疾呼,“怪盗一号呼叫高瑜,没事不要胡思乱想。”
“若忍不住会胡思乱想时,也请不要一脸酸腐之气。”尉赫哲抱下了“高”人一等的妻子,口中不忘消遣着高瑜。
在姊姊与姊夫的一搭一唱下,盛子薇偏过了头,有些纳闷地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高瑜,“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看,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没事。”简短地吐出两个字,高瑜瞪了那对窃笑不已的夫妻一眼。
“好了,今天的讨论就到此结束。”盛清怀宣布,“提案就维持方才的诀议——在未得知那个家伙的下落前,子薇不可妄自前往美国冒险。散会!”
“你今天真的没事吗?”盛子薇半信半疑地看了眼高瑜。
“嗯,真的没事。”他迭声保证着。
撇开公司内部的四个会议,以及黎明建设的工程提案不谈,他今天当然可以说“没事”。
反正寰宇还有尉赫哲、高徇及高玟,缺他一个不出席会议,相信公司不会因此倒闭。而且……高瑜转过头,不怀好意地露出了笑容。
寰宇的专业科技由他及尉赫哲负责,他不在公司,尉赫哲那家伙就得扛起所有的决策了!谁要他昨天拼命地揶揄他,报应。
“你怎么了?”盛子薇边将相机、角架自车中拿出,边问着肩头不停抖动的高瑜。
“没事。”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摄影器材,高瑜一脸灿烂的微笑,“你打算拍些什么?”
“我想拍大屯山上空盘旋的鹰、鸢,还有这一大片的绿意。”盛子薇穿着白色长袖T恤、深蓝色牛仔裤,有些孩子气地向天空举起双手,带着些天真娇态,“我很久没来阳明山了。”
“昨晚睡得好吗?”高瑜瞥视着她亮如星子的眼瞳,呵护地问道。
“很好啊。”在他的凝望下,她总绯红了脸,没一次例外,大概是她太少与男人交谈了吧!
那你面对萧君约时,怎么不会脸红?脑中的声音反驳着她的臆测,令她的脸上更加嫣红。
“你脸怎么会这么红?”他站到她身前,止住了她快步伐的前进,“太热了吗??”
“对!太热了。”不会说谎的她,顺着高瑜的话回答,“快十月的天气,怎么还如此闷热呢?”
她亮得可疑的眼珠及异常红润的脸,让他放心不下,“你会不会还不适应台湾的天气,所以身子不适?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了。”
“不用!不用!”盛子薇情急之下,双颊的酡红散到脖颈间,白女敕的肌肤在此时晕成剔透的粉红色。
高瑜贪恋着她的丽容,不禁呆愣住,乱惑了心神。半晌,他猛力地甩晃着自己的头,极力回过神来。
“我带你去看医生。”他自顾自地迈步往回走,没敢再多看她一眼。
“我没事的。”情急之下,盛子薇用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想阻止他前进。
高瑜盯着自己古铜色手臂上的皓腕,果然停住了步伐。她主动伸手碰触他!他简直想狂笑出声。
看到高瑜惊奇的目光,盛子薇火灼般地抽回了手,藏在身后。她怎么可以胡乱捉人呢?懊恼的神色飞扑至她眉间。“对不起。”
他想抬起她的下巴,既而垂下了手。她不是自己所交往过的莺莺燕燕,任何他以为无关紧要的小动作,对她而言,都可能是一层障碍。
盛子薇向后退了一步,这举动让高瑜在心中痛骂自己数十声。他,还是惊着她了。
“子薇……”不安于她的无言,他出了声。
“我实在不该随便拉扯你,对不起。”她褪去了方才脸红的光彩,嗫嚅地攒起了眉。“对不起。”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面对她的自责,高瑜决定坦然以告,“我喜欢你碰我!”
明知道这样的话可能让她又窘羞好一阵子,抑或干脆躲起来不见人影,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果不其然,盛子薇用双手捂住了红得仿若要沁出红焰的颊,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也想躲到树丛中轻笑,释放在听到高瑜的话语时,胸中喜悦如蜜的甜美情绪。高瑜一句直接的话,竟如此牵动她的心弦呵!
她没有勇气自指缝中偷观他的表情,只好以风一吹就散开的微弱音量,细声细气地要求着,“你……帮我到车上拿瓶矿泉水,好吗?”
听到她终于开口说话,高瑜放下了心头七上八下的吊桶,拼命地点着头。
他在干什么啊?子薇还捂着脸,就算他把头点断了,她也不知道啊。
“我马上去拿。”已跑开的高瑜忽然又走回来,放下摄影器材,“你是不是要把我支开,然后偷偷跑走?”
这次,盛子薇终于放下了手掌,让脸庞重见天日。她太震惊了!
他吃错药了吗?竟问出这么好笑的问题。
高瑜面对她满脸的不置信,嘿笑了两声,故做镇定、不在意地向前走。只是他跨出去的右脚绊到了左脚,于是向来优雅的他很不优雅地跌了一大跤。
高瑜听到身后传来几声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