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热潮似乎来得特别早,尤其是在云家。
打从纪菲离去的那天起,豪华的宅第便弥漫著燥热难耐的气氛。
云方自纪宅返回后,整个人都变了,活像一只受伤的狮子,利爪犹存,却猛威不再。
云皓则成天像只无头苍蝇般东闯西荡地找寻纪菲,直至半夜,才拖著蹒跚的步履而归。
而老女乃女乃除了在周日,女乃妈将嘟嘟带回时,能够舒眉展颜外,其余的时间,总是阴晦地不哼一声,弄得云家上下人心惶惶、进退失措的,生恐一个不慎,惹恼了性情益加古怪的老女乃女乃。
一日清晨,老女乃女乃坐在餐桌前,又敲起了龙头拐杖,「黄妈!黄--」
「来了!老太太……」
「这是什么?」
「这……是咖啡呀!我想,老太太以前--」
「以前是以前!谁说过我要换的?去!给我换一杯牛女乃来。」
「是,是!」黄妈忙不迭地应道。
电铃突然作响。
「先去开门,看看是谁。这么早的……」老女乃女乃撑起身子,踱著步,心思,该不会是纪菲那丫头吧?!
一种惊喜的感觉悄然地盘据心头,可是,她猜错了。
来人是纪秉均,他正大摇大摆地跨进客厅里。
「先生,你找谁呀?……」紧跟在他身后的黄妈直嚷著。
别说是回黄妈的话,就连行经老太太身边,秉均也只是「顺道」睨了一眼,然后直接冲著楼梯口大呼小叫。
「云皓,你给我滚出来!你这个缩头王八乌龟,有本事就别躲起来!云皓--」
「你给我住口!」老女乃女乃的拐杖指向他,愤怒地咆哮:「你刚才在骂谁啊?谁让你乱闯的?」
「哦?」秉均这才转移目标,重新注意起老人家,「你问我骂谁是不是?当然是那个没心、没肺、中看不中用的小乌龟--云皓!咦?你是谁?」
云皓是小乌龟,那她是什么?千年老龟?!云葛碧秋气得快说不出话来,偏他竟然问她是谁?
其实秉均不必问也料得著,眼前必是云老太婆那个罪魁祸首。
「哦--你就是云家那个顽固的老太婆吧?」
「你说什么?!」
「怎么?我说的,你听不懂呀?那可能是我省略了太多吧!我是说,你一定就是那个冥顽不灵、脾气又臭又硬、不讲道理、不近人情的老太婆,也就是那小王八的女乃女乃--」
「放肆!」
老女乃女乃手中的拐杖凌空劈下,幸好秉均身手矫捷,又早有防范,他轻巧地一个闪身,险险躲过这一杖。
不过,老女乃女乃的力气可没白费,她的拐杖并没有落空,它结结实实地落在一个人的肩膀上……
「哎哟!痛死我了,女乃女乃!」那是匆忙赶下楼来的云皓。
几天以前是云方跌个狗吃屎,现在是云皓误遭毒打……
「嘻嘻……」秉均露出「普天同庆」的奸笑。「老太太,现在看来,我可能是误会您了。」他又变得十分有礼。
误击孙子已教老太太心中万分不舍,几乎忘了要好好修理这个空降的狂徒,然而现在,秉均的话又令她不解了。
「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原来你也会顺应民情,知道这臭小子该打。不过,下次记得,要大义灭亲,不一定要挑有别人在场的时候,毕竟孙子都这么大了,好歹给他留点苟活的勇气。」
「你……」拐杖又蠢蠢欲动了。
秉均立刻闪到云皓身后,故作好心地撑了他一把。
「振作点,老兄。虽然你是死有余辜,但是,我仍得感激你见义勇为,替我挨那一下。」
「纪大哥,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你呀!看你是不是安然无恙?」他随即露出赞叹的表情,「看到你还健在,真教我不得不佩服你求生的意志力!全国女性同胞对你的诅咒不说,单是跟这个老太婆住在一块儿,一般人可能不超过三天,不是被虐待致死,就是感到生不如死,干脆自杀算了。而你……啧啧!真是奇迹!」
云皓真的想自杀算了!这个纪秉均分明是来挑衅的。
「纪大哥,求求你,别再说了,我女乃女乃最近身体不好。」
「是吗?」秉均耸耸肩,「那也难怪嘛!都七老八十了,脾气还烈得吓人,身体会好才怪!」他拍拍云皓的肩膀,「本来我还为了你不能为菲菲负责的事不谅解,现在看起来,我反而必须感激你放她一马,否则让她进了这儿,成了人家的活靶子,我这个做哥哥的,连睡觉都会作噩梦的。」
「原来你是纪百鸣的儿子?!」老女乃女乃憋了半天气,终于在血压上升之前,弄清了这个无法无天小伙子的来历。
「没错!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是纪百鸣的养子,怎么样?」他潇洒地笑著,「是不是说到姓纪,就能教您老人家精神百倍?那么孔兰音呢?是不是可以教您备觉兴奋?」
云皓见到女乃女乃刷白的脸,忙扯著秉均,试图制止他。
「别再说了,纪大哥,算我求你行行好,你明明知道--」
「我当然知道,而你呢?你会不知道吗?那一天你叔叔走后,兰姨说得不够明白吗?而她……」他指著老女乃女乃,大声地宣告:「当年兰姨跟云方的事,她会不清楚吗?既然大家都『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能谈、不能说?」
「纪大哥!够了!」云皓烦躁地爬梳著头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那于事无补呀!就算你把云家掀了,菲菲也不会回来的!我找遍了所有地方,就是找不到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赶快找到她,而你一再地刺激女乃女乃,只会把女乃女乃给气山病来!」
「哼!不用我气她,她早就病了!而且是心病!」
「姓纪的,你再敢放肆,我立刻报警告你私闯民宅!」老女乃女乃寒著一张脸。
「去啊!我不在乎!只是吃牢饭罢了!跟菲菲那种身心俱创的痛苦比起来,又算什么?!」
菲菲?身心俱创?老女乃女乃的脸色又立刻复杂起来,突然显得安静许多。
「纪大哥,你……可有菲菲的消息?」云皓垮著脸问。
「有!可是,没必要告诉你!」
「真的?!」他喜出望外,紧抓著秉均追问:「那你快告诉我,好吗?求你,拜托你……」
「告诉你也行!但是,你必须先回答我,你见到她以后,又想怎么做?是继续替她伪造身分,让她过著妾身不明的日子,然后等身分暴露,再教她认栽走路吗?!」
云皓被问得无话可说。
「还是你打算自力救济,全力争取她,不惜背叛老太君的旨意,甚至月兑离云氏?」
老女乃女乃也紧紧地注视著孙子的反应。
云皓颔首不语。
秉均立即跳脚了,「你不能作主了,是吧?看你那一副孬样,我真不知道菲菲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才会看上你这种懦弱、没有主见、只会当云家寄生虫的男人!」
「你给我闭嘴!」云皓突然咆哮起来,他比秉均弹得更高,「什么叫孬样?什么是懦弱?谁说我没有主见?谁说我是寄生虫的?你以为什么叫勇气?女乃女乃含辛茹苦地把我抚养长大,年纪又那么大了,你以为我为了爱情去闹家庭革命,甚至冒著气坏她的危险,就算有主见了吗?你以为菲菲会希望我为了她,干脆连家也不要而远走高飞?我爱菲菲,甚至不惜放弃云氏的继承权,但是,我不能放弃女乃女乃……如果有一天你跟我一样,你又会怎么做?女乃女乃的年纪已经大了,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离开她、伤害了她,我可能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而菲菲跟我还年轻,我们有时间去等,等到女乃女乃回心转意……」
一阵感动冲击著老女乃女乃的心。
「你跟菲菲可以等,但是,就怕她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秉均虽然能体谅他的难处,但此趟可不能虚行。
「这……」云皓又慌了,不自觉地朝女乃女乃望著。
老女乃女乃依然在沉思,这下子怎么办?想下台,也得有个阶梯才行呀!
「喂!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呀?亏得你孙子那么孝顺。」秉均又恼火起来,「我妹妹到底哪一点配不上你孙子?又有哪一点不讨你喜欢的?」
「我……没说过不喜欢她!」
「那不就结了?你还反对个什么劲儿?就为了兰姨抛弃了云方,而使云方万念俱灰、离乡背井?或是你还为了面子挂不住而怀恨在心?喂!这可是你孙子的终身幸福耶!难道你要他成为第二个云方?我看,你是真的愈活愈胡涂了,说云方有心结,倒不如说你有心病。这也奇怪了,为什么你从来只会反对?像当初云方跟兰姨--」
「住口!你知道什么?」老女乃女乃斥断秉均的高谈阔论,愤慨地说;「你以为我不希望云方他们叔侄俩赶快讨房媳妇,好让我抱孙子吗?这说来说去,都得怪孔兰音那女人水性杨花、见异思迁。没错!我是反对过云方跟她在一块,可是,后来我也相心通了,不过是女的年龄大了点嘛!虽然他们打算悄悄地举行婚礼,令我很火大,可是……我还是赶去参加了。我原是想成全他们,哪晓得,正好赶去看一场闹剧!之后我找人调查过,孔兰音从婚礼上走掉之后,就是被纪百鸣带走的。你们说,这算什么?」她愈说愈恼。
「经过这个打击后,云方整个人都变了,最后,甚至连这个家也不要,一飞就是美国那么远。当时,云皓正在服役,云皓他姊姊又住校不常回来,整个家就剩下我一个老太婆,想见儿子一面还得坐上老半天的飞机,你倒说说,我哪里做错了?这一切全是那女人害的。」老人家说到心酸处,不禁泪眼迷蒙。
「女乃女乃……」云皓不知如何安慰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一生好强,从不向人诉苦,更甭说掉泪了,就连当时,他自兵营休假回来,询及叔叔的事时,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被女人甩了,就想到事业了。年轻人,本来就是要好好奋斗才是!」她从来没说过一句想念叔叔的话。
纪秉均见状,也有些发窘,他宁可挨老女乃女乃的杖,也不要见她流泪。他舌忝舌忝下唇,心想,总得残忍些,不挖疮取脓,伤口哪会痊愈?
「我想,兰姨之所以会那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再说,那也是过去的事,与云皓跟纪菲何关?话又说回来,像你这样子成天把仇恨挂在心头,好像云方的一生真的毁在兰姨手上似的,那不等于是时刻提醒云方,别忘了定时自舌忝伤口吗?,还说是什么英明果决的铁娘子,竟然那么脆弱、不堪一击,只会逃避现实罢了!」
「你说够了没有?!」收拾好心情,这回,老女乃女乃只是皱皱眉头。沉默片刻之后,她喊:「黄妈!」
「你……你干什么?」秉均心想,不会真的要报警吧?
老女乃女乃不睬他,迳自向黄妈吩咐道:「替这个人倒一杯水,免得他喝死了。」
黄妈依命端来一杯水。
秉均小心翼翼地接过杯子,望著高深莫测的老女乃女乃,心中暗忖,只听过这老太婆拿拐杖打人,好像不曾耳闻她下毒药吧?不过,他还是没敢喝。
「现在,你可以告诉云皓,纪菲人在哪儿了。」
「女乃女乃,你是说……」
老女乃女乃咳了声,故作威严地开口:「再怎么说,她肚子里的都是咱们云家的骨肉,这个孩子当然得带回来。」
「那大人呢?你只说要孩子,那纪菲你又怎么打算?」秉均立刻问道。
这小伙子怎么那么蠢?!难道非要我这老太婆俯首认罪不可吗?孩子在她肚子里,要小孩,当然得要大人。枉他那番精辟的高论点醒了她。
「你只管带云皓去找她就是了,真奇怪!你管得未免也太多了。」
「我为什么不能管?她可是我妹妹!」秉均抗议道。
「是你妹妹又怎样?你能管她一辈子吗?告诉你,过去她是你妹妹,但是从现在起,她更是我们云家的媳妇,她肚子里可是云家的种,如果你不带云皓去接她,害她有所闪失的话,我就唯纪家是问!」
这老太婆真霸道,可是,这回是……霸得可爱极了。
「女乃女乃,你……」云皓几乎喜极而泣。
「少废话!如果你没法子把人带回来,我一样会敲你的头。」
云皓只能猛点头,然后向秉均询及心上人的去处。
「其实几个小时前,我们曾经接到她的电话,听得出她很伤心,还直说她快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啊?!」老女乃女乃和云皓同时失声大叫。
「兰姨一再的劝慰她,才问出了原来她在澳底的海边。」
「什么?!她不会是……」云皓急坏了。
「兰姨也是怕她一时想不开,所以赶了过去,结果--」
「怎么样?结果呢?」这次是老女乃女乃打断了他的话。
「结果兰姨在海滩上发现了一具女尸。」
「咚!』
秉均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云皓已经瘫倒在地,昏了。
「喂……老太大,你别也昏了!」他赶紧搀住老女乃女乃软趴趴的身子,「那不是菲菲呀!我没说是她嘛!其实菲菲已经被兰姨带回家里了!」
这几句话立刻又为老女乃女乃虚弱的身体注入强心剂,她马上撑直腰杆。
「真的?!阿弥陀佛,谢天谢地!」稍作停顿,她又横眉竖眼、杀气腾腾地吼:「臭小子!话不一次说完!」她举起拐杖,锁定目标。
这下子,秉均可呼天抢地了。
「我是想说完的,是你们一直打岔的嘛……哎呀!救命啊……」
他拔腿直冲,飞也似的逃出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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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你来干什么?」
云方返回木屋,没想到会遇到兰音。
他的语气并不好,可是兰音却不以为意地笑了。
「我猜你一定布这里,果然没错。」
她是了解他的,可是,她却也伤透了他的心。
几年前,他们在木屋邂逅而结识,云方拜倒在地温柔的风采中,甚至不惜违逆母亲,偕她远赴乡下的一所教堂,正要为她戴上戒指时,没想到……
「我来,是想跟你谈语-的事。」
「语-?!」那个愚蠢无比、胆大妄为的女人?!她伤他更甚!
从来没有女人可以那么凶悍地拒绝他,包括兰音。
「有什么好谈的?」他生气的吼。
「难道你真的打算放弃她?」
放弃她?他是真的想,也在努力著,可是,那残存在木屋里的气息,总是可恨地折磨著他。
「那……似乎不劳你操心,不是吗?」
兰音见他依然桀骜不驯,大大地叹了门气。「难道你还是那么恨我?」
面对她直截了当的问话,云方坚定的信念反而模糊了,他……真的恨她吗?
兰音突然语出惊人:「也许你不知道,其实菲菲……是我的亲生女儿!」
「什么?!」
她安详地往石椅上坐下,然后才悠悠地开口:「她是我跟纪百呜的女儿。我十八岁那年,因拜师学艺而结识了他,没多久,我们就陷入热恋。可是,百呜已经有了妻子,我明明知道,却还是无法自拔……」她顿了顿,脸上因回忆而表情丰富。
「师母,也就是百鸣的妻子,是个传统而善良的女人,她对我-直很好,好得让我……痛恨自己。就在我发现自己怀孕的同时,师母也不争地患了胃癌,在当时,我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离开百鸣。第二年,我生下了菲菲,想不到有一天师母突然找到我,对我说,她愿意扶养孩子。我吓了一大跳,以为师母什么都知道了,可是,她的态度又让我觉得她根本不知情,只是不忍心我成为未婚妈妈。她说她最大的遗憾是没能替百鸣生下一儿半女,所以她打算扶养我的孩子,并且领养个男孩……后来,我就把孩子交给了她,也一直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见到女儿了;可是,就在我答应你求婚的前两天,百鸣来找我,说师母过世了,并且交给我一封信……」她拭著眼角,双眼茫然地望著窗外。
「我看了信之后才知道,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她甚至请求我原谅她的自私,当时她无法成全我们,只是贪婪地想让百鸣陪她走完人生最后的一程。她在信中直要我别内疚,因为感情是强求不得的,她跟百鸣的婚姻全是她父亲一相情愿的撮合,她一再求我回到他身边,代替她去尽一个妻子未完的义务……」
「所以你才会从婚礼上临阵月兑逃?」
兰音点了头。
「其实我一直在思索自己的感情,不能否认的,当时年轻热情的你确实带给我许多欢乐,可是……当我再见到百鸣时,我才明白,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他。然而,基于对你的愧疚感,却使我拚命地想压抑、想藉助其他力量上忘怀……可是,那对你是不公平的,我无意去伤害你,但若继续下去,只有伤你更深!」
听完她的话,云方的内心涌上一股好生奇怪的感觉。
原来地跟纪百鸣还有此段曲折的情路,难怪她会舍他而去……他不柰松了口气,原来自己的「惨败」是情有可原的。
云方不由得暗暗心惊,难道自己多年来所在意的不是她,而是挫败的自尊?抑或只是一份自信心?
「小方,其实,我也曾经认真地替你想过,你真的那么爱我吗?你有没有问过自己?」
「我……」
「其实你爱我远不如爱你自己,对吧?」
「这……」云方搔著头,有些赧然,但面对她清澄的眼睛,随即释怀莞尔,「或许吧!这么多年来,什么事都在改变,倒有一点没变,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你反而比我还清楚。」
「那是因为旁观者清,就像你跟语-之间的感情。」
又提她!兰音可以轻而易举地看穿他的感受,而语-却可以不露痕迹地驾驭他的知觉。
「为什么不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其实……她是爱你的。」
「你怎么知道?是她告诉你的吗?」他两眼立刻发亮。
「她怎么可能告诉我?她知道我跟你的事之后,就执意搬走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在吃醋。不过,她一直对我强调,不关任何陈年往事。小方,或许……你表达得不够清楚,她在乎的,是你的一句话。」
「一句话?什么话?」
「笨蛋!就是我爱你呀!」秉均突然冒了出来。
他躲著偷听好一会儿了,看见云氏特有的蠢相又现,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冲了出来;那句「我爱你」一道出,他立刻全身抖了两下,作呕吐状。
「哎呀!肉麻死了。这种话还是留给云皓说来得自然些。你们不知道,那小子去接菲菲的样子,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我千交代万嘱咐,要菲菲好好整他,哪晓得女大不中留,人家十八般武艺还没使尽,她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欢天喜地的跟人家走了。唉!他们走了之后,我是干呕了半天,家里的鹦鹉倒学会一句话:『我爱你』!」
兰音被逗笑了。
云方则笑得很牵强。
「干嘛摆著一张若瓜脸?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连鸟都会说,难道你不会?」秉均取笑完云方后,才又由衷地说:「不过,若真要教我对一个女人说,我的舌头不抽筋才怪!」
「秉均,话别说得太快哦!」兰姨笑道。
秉均拍拍胸脯,「SuperMan说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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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整装好预备外出,秉均突然撞了进来。
「瞧你!急什么?!找我有事吗?」
「其实……也不算什么事,是有个人要我交样东西给你。」
「哦?」
秉均交给她一幅画。
她一看,立刻红了眼眶。
那是木屋外,桃花朵朵飘曳一地,椅内那个裙角飞扬、秀发微鬈的女人正合眼休憩,唇角犹扬著甜美的弧度……
那是她!而作画的人是……
画的右上角有两行小字--
桃花依旧笑春风,
人面不知何处去。
「是云方,是不是?」她努力抑住心中激荡的情愫。
「咋!你真厉害呢!如果他知道你一下子就清著,一定会很安慰的,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只可惜他没机会知道了。他把画交给我以后,就搭机回美国去了。」
「啊?!」她整个人像被狠狠地痛击一拳。
「或许这样子也好!省得他老是对你纠缠不清,你可以落得清静些……」
「死小黑!臭小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语-突然大声叫起他小时候的浑号,接著,她控制不住地痛哭起来,「你知道什么?谁要他走的?他竟然敢不声不响地说走就走,骗子!全是骗人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喂,你别哭嘛,都怪我!」秉均拍了自己两下巴掌,他原是想藉此引她表态,可是,见她愈哭愈凶,他也慌了。
「当然怪你!谁教你不留住他的?谁教你多事替他送画的?你不会教他自己拿来吗?」
「是你自己说,永远不要再见到他的嘛!」
「你……哎呀!你真是笨死了,我……」她愈想愈伤心,竟然没有人了解她的心事!
这一哭益发不-收拾,秉均只好把肩膀靠过去,承受她那一脸的眼泪、鼻涕。
躲在窗外的云方,原本正因语-为自己掉下成串的泪珠而暗自陶醉,待见到她钻进纪秉均的胳臂里时,顿感事态严重,立刻按捺不住地冲入屋内,一把推开他们。
「喂!小子,别演得太过火,你可没说有这一幕的!」他凶狠地瞪著秉均,然后,一把把语-拉向自己。
她可愣住了,「你不是已经……」接著,她恍然大悟地看向秉均,「是你?!」
秉均立刻无辜地摇著手,「不关我的事……」同时向门口移步。
前不久在云宅遭追打的余悸犹存,为了明哲保身,他一溜烟地遁身逃逸。
「不关他的事,是我!」云方把她的身子扳正,面对自己。
他俯低身子,鼻尖几乎触及她的脸,距离近得令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发现自己在颤抖。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意我?」
「那……那又怎么样?如果……我不……不呢?」她甚至开始口吃了。
「如果你不在意我,那……」他的手指轻轻地抚著她的眉、眼……直至颤抖的唇,仿佛导电般,震得语-脑袋轰然,她必须紧闭双眼才能集中精神,听他说话。
「那我将不计任何方法,让你在意我!」
追随他手指的,是他柔软的唇。
他的唇捕捉住她的粉靥,她的唇……
云方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但是,他所有的深情全倾注在那温柔、绵长的吻中。
「你好傻!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去美国?要走,我也会带著我的新娘子一块儿……」
「谁说过要嫁给你的?」被他紧紧钳在怀里的语-娇嗔道。
「咦?除了我,你还可以嫁什么人?」
「你……」语-气得想推开他,却被他更使劲地抱住,「我不会放手的,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你跑了,难道要我当一辈子的『钟楼怪人』?」
语-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嫁给你也可以,可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行!十件也无妨。」他好爽快。
「以后你的梦里不许出现别的女人,更不许在梦里喊别的女人的名字!」
「啊?!」云方为难了,作梦可以用理智支配吗?
「怎么样嘛?」
「好……好呀!」他支吾应道。
如果日后有个岔儿,说不定他会在熟睡中被袭击!原来结婚也不尽然是美事一桩,只是,他己经来不及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