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学凯才刚走出会议室,即被护士长在廊上拦了下来。
“你总算出来啦,刚刚柜台的电话线都快烧断了你知道吗?”
“电话?找我的吗?”学凯被问得一头雾水。
“不然哩,谁叫你手机不廾,你家人才会猛打医院的电话啊。”
“家人?对方有留言吗?”学凯心想京蓓应该不会在这时打来才对。
“她要你今天下午两点去接机,就这样喽。”说完,护士长便要离开。
“今天下午?”这下子学凯可真是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
“喔,对了,差点忘了,她说她是你母亲啦。”护士长边走边回过头说。
学凯一听,吓得手上的病历差点没落地。回神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打电话给京蓓。
“怎么这么突然?那……我要怎么做?”京蓓惊恐万分的问他。
“你别慌嘛,保持平常心就行了。另外,帮我准备一间客房让妈妈住。”
“啊!既然这样……那我要不要先离开比较好?”
“京蓓,你不能走!你答应过我,无论什么困难我们跟都要一起面对,不是吗?”学凯问她。
“我知道。”话虽如此,但京蓓仍无法释怀心中的不安。
“那好。你在家等我,我这就去接机,晚上一起吃饭。”
放下电话后,学凯不觉叹了口气。
他不是气馁,只是没想到当他还在耐心经营这份不算稳定的感情之际,情况竟会突然失控。
现在他除了必须应付Iris搅局,面对奎文的友谊压力,更多了一项最棘手的问题。
“老妈怎么会突然跑来了呢?”他一面思索着,一面往机场疾驶而去。
结果学凯心中所有的困惑,在他一踏进机场的人境室就得到了答案。
“你们怎么也在这?”他一脸惊讶看着奎文和Iris两人。
奎文心虚,所以没敢应他。但Iris十分坦然的说:“这还用问,我们当然是来接伯母的飞机啊。”
“怎么你们的消息比我还灵通?”学凯多少有些狐疑了。
“那不重要,因为我们怕你太忙抽不出空来接机,所以自愿代劳啊。”Iris语带嘲讽的说。
“够了,Iris,别再说了。”奎文听了赶紧阻止她、
正当学凯打算开口询问奎文事情始末,突然听见Iris挥着手大声喊着:“师母!师母!”
学凯回头,正好看见母亲一脸容光焕发的朝着他们微笑点头。
“老妈,这边。”他赶紧上前去。
一名五十开外,利落短发,身着浅绿色套装的中年妇人缓缓走来。她轻盈浅笑,优雅给学凯一个拥抱。
学凯一放开就问:“老妈,你要来怎么不事先说一声,这么突然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你好端端的,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吗紧张成这样呢?”她脸上笑着望向身旁的Iris和奎文。“奎文啊,好久不见了。”
“华阿姨,你真是愈来愈年轻了。”
“你的嘴还是这么甜,这么会说话。”
奎文腼腆一笑,不再应话。
学凯等三人寒暄之后,又追着母亲问:“老爸呢?怎没陪你一起来?”-
他医院忙,走不开,要不然……”她看了看Iris和奎文,话锋立刻一转:“辛苦你们啦,你华伯伯还特别交代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们呢。”
奎文听了只觉得一阵手足无措。
而Iris却一副理直气壮,热情的拉着华母的手。
“师母,我们别站在这里说话嘛。这么远一趟,您一定很累了,我们先回饭店让您休息一下,晚上一起吃饭帮您接风。”
“哎哟,接什么风啊,你这孩子真是贴心,总是会先想到我这个老太婆。”华母边走边拍着Iris的手背说。
学凯耸耸肩,和奎文四目相对无奈的笑笑。
他和奎文推着行李车,一起朝停车场走去。
临上车前,奎文因有要事待办,不便同行。于是学凯一行三人,直返台北的家。
一路上,Iris使尽浑身解数哄着学凯的母亲,她说着来台湾这些日子的趣事惹得老人家笑声不断,彻头彻尾把学凯当成了隐形人。
当车驶近交流道,Iris拍着椅背对学凯说:“学凯,下一个交流道再下。”
“为什么?不从这里下去我得绕一大圈啊。”学凯看着后视镜。
母亲这时终于开口说道:“就听Iris的,我本来就没打算上你那住,况且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已经叫京蓓收拾一间客房给你住了啊。”
“算了,这趟栽是来散心,顺便看看老朋友,不想为一些琐事搞得心里不舒坦。我早就请Iris帮我订好饭店房间了,你就送我过去吧。”母亲冷冷地应着他说,
“可是妈,我怎么能让您去住饭店呢?”学凯不肯让步的说。
Iris听机会来了,赶忙接口道:“师母,干脆您到我哪里住好了,虽然小了点,但总是有人照应嘛,您说好不好?”
“嗯,我想……这也好,那你就送我们过去吧。”华母欣然同意。
不知情的学凯还努力的争取劝说,却都徒劳无功。最后只好将车驶往Iris承租的住所去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学凯就像是身处在三温暖中,身心都备受煎熬。
白天,他在医院忙得无法分身。Iris还特意请了假陪了老人家好几天,无论是对外对内的进退应对,俨然一副准媳妇儿的模样。
而到了晚上,母亲总是借故拉着他说话,不到夜深人静绝不放他回去。
几天下来,学凯渐渐发现母亲根本有意回避京蓓的事。
每次一谈到正事,母亲不是转移话题就是当耳边东风,来个相应不理。
几次之后,学凯也不知该如何将京蓓介绍给母亲认识了。
但这事京蓓倒颇能体谅。就算学凯这样早出晚归,使得两人一天甚至说不上十句话,她也毫无抱怨。
凭着女人的直觉,京蓓多多少少搞想得出学凯母亲的刻意漠视。
而这份敌意,已经让学凯十分为难了。她当然不会再去火上加油,雪上加霜了。
事实上,京蓓心中每一天都在挣扎,挣扎着想离开。然而当学凯晚归时,却仍然诃以看见她等待他回家而在沙发上睡着的模样。
“怎么不进房里睡?这样会着凉的。”学凯搁下公事包,抚着她的脸问。
京蓓总是以笑回应他,既无怨言,也不多问什么。
而学凯只要见到她这样一笑,心里的压力便会立刻消失大半。
“来,我抱你进去睡。”
正因为学凯没改变,所以京蓓仍然守着承诺,不离开。
即使——她并不快乐。
几天之后,主任突然笑着走进学凯的办公室说:“小于,你的作风未免太特立了吧。哪有人还钱加了这么多利息,却连声招呼都不打的啊。”
“钱?我什么时候还你钱啦?”
学凯赶忙搁下手上的笔,一脸震慑的问。
“嘿,什么时候还的钱你自己都搞不消楚啊。”主任忍不住摇头。
“可是我真的没……”
“没关系,没关系,下次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啦。”
学凯看着他笑嘻嘻的离开之后,心念一转,便立刻起身去找Iris。
在医院转了一圈,最后在休息厅里到了正在与同事闲聊的她。
他顾不得什么礼仪了,走近桌前一脸肃然的说:“Iris,我有话问你,麻烦你……”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啊。”Iris一脸巧笑的瞅着他。
“那对不起了。”学凯二话不说的抓住她的手,毫不客气的将她带往厅侧,压低声音问:“你到底跟我妈嚼了多少舌根?搬弄多少是非?”
Iris面对他的质问非但没有畏惧,反而一副理直气壮的反问道:“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说的都是事实啊。”
“你知道什么事实,你又是怎么知道那笔钱的事,你说!”学凯怒视着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既然做了还怕人知道吗?”Iris也不客气的应他。“你不是很有理吗,觉得自己没做错吗,既然如此,何不大方的把那酒家女介绍给伯母认识呢厂
“你……算了,我懒得跟你说那些废话。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跟京蓓的事我自己会说,你的挑拨最好适可而止,否则……”
“否则怎么样?你敢打我,还是带着那女人一起私奔?”她扬起下巴挑衅的说。
“我跟京蓓是正大光明的,干吗私奔?”
“说得真好听,要是你真没一丁点心虚,干吗到现在还不敢带她来见伯母啊?”
学凯一时竟被问得答不出话来了。Iris见状,立刻趁胜追击的说:“要不这样吧,别让你觉得我老是跟你作对,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证明一下你对她的爱。”Iris语带玄机的说。
“什么意思?”学凯充满戒心的问她。
“这个星期天,师母约了她台湾的一些老朋友,在饭店办了一个私人酒会,这不是个让大家认识一下华家未来的女主人的好机会吗?”
“这事我妈怎么会没跟我提呢!”学凯自言自语的说。
“因为你的心思早就不在师母身上了吧。”
听了这话学凯虽然心里有气,却不再与她争论,最后只有闷声不吭的扭头走人。
事后他仔细思索,若往坏处想,这或许是Iris的计谋。但是转念再深思,Iris的提议其实也并非行不通,说不定这是化危机为转机的最好方法了。
当晚,他立刻将想法告诉京蓓。听完后,她毫不迟疑的对学凯说:“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依你的意思去做了。”
“别怕,我妈虽然固执,但不是不讲理。等你们彼此更熟悉了,那种恐惧和疏离感一定会消失的。”
“嗯,只要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但京蓓的笑容里还是透着一丝胆怯。“但是那种场合我从来没去过,我真不知该怎么做?”
学凯听了忍不住放声笑说:“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啊,哈哈哈……”
“你还笑?人家是跟你说真的耶。”京蓓嘟起了嘴抱怨。
“好啦好啦。”学凯轻搂着她况:”其实说穿了,那种场合只是聚集一些穿漂亮衣服的人,彼此说些言不由衷的说话,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既然是正式场合又是第一次跟老妈见面,我们当然还是得慎重一点,那……明天下了班我就带你去买几件小礼服……”
“我不想花钱,衣服我自己会想办法,你不用操心了。”京蓓盈盈的笑里透着几许神秘。
学凯只要能讨她开心,什么都不在乎了。
于是第二天,京蓓一早便来到之玫的婚纱店,商情借出她自己的设计稿。
而之玫一听她想亲手制衣,显得比她还兴奋。于是主动提议,衣料工具皆由她来提供。
“谢谢你,之玫姐。”
“别谢啦,我惟一盘算是等你将来成名了,可别忘了回来帮帮我这间不起眼的小店喔。”
“别开我玩笑了,之玫姐。我连书都没念完,更别提其他的了。”
“没错,你讲到重点了。怎么样?你打算何时回去念书啊。”之玫问她。
“目前……我只想好好地守在他身边,至于将来……”
京蓓没敢把话说完。因为在她心里,对于未来仍是一片茫然,哪敢有任何非分的期待呢。
就这样,京蓓花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一路从设计、打版、剪裁、缝制,到镶饰作业,她都不假他人之手,最后终于完成了一件让之玫大为惊叹的晚礼服。
整个星期天,她都忐忑不安的忙进忙出,反而是学凯起得晚,一派悠闲自在的坐在客厅里看报听音乐。
愈接近宴会的时间京蓓愈是紧张,而早打理好自己的学凯坐在客厅等着。
“学凯,你看,我穿这样可以吗?”京蓓站在客厅中央,羞怯的微微低着头说:“你要说实话,不能安慰我喔。”
“老天爷,你这衣服去哪买的啊?”学凯惊讶的起身,恍恍然的走近她。
“这是我自己做的。不好看吗?”京蓓紧张的问。
“真的是你自己做的?”学凯用手指轻触那如水般柔软的丝绸布料,眼睛已被那色彩所迷惑了:“这是?”
“它叫midnightblue,好看吗?”
“岂止好看,它简直是太令人惊叹了。我只怕你一出现,会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到你身上了。”
“可是我已经把它设计得十分低调了耶。”京蓓立刻低头看着自己亲手设计的礼服。
“不是那个问题,是你太美了。”
学凯再次深深凝视着她,这一袭削肩无袖,裙摆及膝的蓝色小礼服,上缀四叶醉酱革的图纹,典雅又不失俏丽,加上京蓓那纯真无邪的脸庞,真是美的令人屏息。
“走吧,我真等不及要让所有人看看你。”出门前,他忍不住在她颈子上吻着。
两人驱车来到会场,一下车,学凯就宝贝似的牵着她的手,缓步走进饭店。
而京蓓的出现一如学凯所料,立刻在现场掀起一阵骚动。只见众人不断交头接耳的相互询问着他们的身份和关系。
“你先在这坐一下,我去看妈妈在哪?”学凯将她安置在位上,随即转身离开。
现场出席的虽然都是华母的朋友,但还是有不少的晚辈同行,许多年龄和京蓓相仿的的女人,见她这身装扮,都主动上前与她攀谈起来。
“你这衣服好别致喔,是GUCCI还是GHANEL的?”一个女人欣羡的走近她问。
“这衣服是我自己做的,不是买的。”京蓓坦白的说。
“难怪……这款式和颜色看起来好特别喔。哎,你是学服装设计的啊?”有人立刻接话。
“嗯。”
“那你有自创品牌吗?给我一张名片,有时间我可以过去逛逛。”
“没有,我还没有……”京蓓摇摇头没再往下说。
这种场合的应对她而言很陌生,虽然她的言谈举止显得十分紧张,但是一聊到自己擅长的设计,她的话匣子可就关不上了。
当这群名嫒淑女七嘴八舌聊得正起劲时,有人突然问了一句:“谢小姐,你跟华医生在一起多久了?”
“嗯,我们……”
话没说完,学凯正巧走过来,意外的帮她解了围。
“你跟她们聊什么啊?看你们聊得挺愉快的。”学凯将装满丰盛菜肴的餐盘递给她,顺势坐了下来。
“没什么,闲聊而已。”
她看着桌上各式各样的菜色,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真没什么?可是你的脸明明说有事嘛。”学凯捏了捏她鼻子说。
“我只是还不习惯这种场合,有点紧张吧。”她搪塞借口的回应。
“无所谓啦,反正以后我们也不会参加这种场合了。”
“为什么?”
学凯浅啜了口酒,贴近她耳畔说:“因为我讨厌那些男人看你的眼光啊。”
“你胡说些什么啊!”
京蓓以为他会说什么严肃的理由,没想到被他这么一逗,她立刻红了脸,一把将他推开,这也稍稍舒缓了她紧张的情绪。
就在两人低头谈笑时,学凯的母亲由Iris陪同着一起走进了会场。
“喔,老妈终于肯出现啦。”学凯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准备起身迎接。
京蓓心头一紧,整个背脊僵直的望着那穿着粉黄的及膝裙,一脸灿烂笑容和与会的旧识寒暄的中年贵妇。
“走,我们过去跟老妈打个招呼吧。”
京蓓没有选择,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的被拉着走上前去。
“老妈,你今天真美。”学凯一上前就给母亲一个拥抱。
“你少给我灌迷汤了。来,我带你见见几个长辈。”
华母拍拍儿子的手臂谈笑间根本没将视线扫到京蓓身上。就连一旁搭腔的Iris也一样。
学凯似乎早有准备,即使母亲态度如此冷淡,他还是执意的要将气氛转回采。他轻轻揽着母亲的肩,向她介绍京蓓:“京蓓,这位是我母亲。妈,这是京蓓。”
“华伯母好。”京蓓立刻弯身鞠恭说。
学凯正想补充介绍时,母亲却突然抬手阻止他。“不用,我想知道什么我自己会问。”接着她一反先前的态度,显得好不热络的问京蓓:“谢小姐今年几岁啦?”
“伯母,我今年刚满二十。”京蓓温婉的应着。
“嗯,二十岁也该是懂事的年纪了。那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母亲,还有一个哥哥在美国念书。”
“喔,你哥哥也在美国啊,很好很好。那你呢?还在念书吗?”
“我……我休学了。”京蓓低下头说。这事学凯倒是第一次听她提起,当下难免有些心疼。
“嗯,是不是家里负担太大,所以才休学的啊?”学凯母亲直视她说。
而京蓓立刻也接收到对方并非友善的眼神:
这时Iris突然插嘴道:“师母您不知道,其实谢小姐她挺辛苦的呢。”
“哦?怎么说?”学凯母亲转向她问。
“凭良心说,我个人是非常敬佩谢小姐的。好比她先前的工作,对我这学医的人来讲,那可真是一项了不起的本事。”Iris笑说。
“是吗?我倒好奇那是什么样工作,竟连你都这么说啊。”学凯母亲问。
“喔,就是那种专门陪男人喝酒……”
学凯一听,立刻阻止她说下去:“闭上你的嘴,Iris。”
而一旁的京蓓却早巳脸色刷白,浑身不住的发起抖来了。
“有我在这,Iris你尽管说,看谁敢阻止。”学凯母亲也怒道。
“老妈,你这又是何必呢?”学凯终于忍不住抗议。
“咦?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了解她,那我现在顺着你的意思做了,难道也不对吗?”
学凯被母亲拿话这么一堵,一时也哑口无言了。没想当他回过神时,京蓓却早巳转身奔出了会场。学凯一急,哪里还管得了母亲的颜面,立刻便迫了上去。可等他冲出了饭店,京蓓却已站在对街马路上,与他遥遥相对了。
“京蓓!”学凯唤着她,一面急着过街去,可偏偏路上车多速度又快。
“你别过来!我求你别过来!”京蓓也朝他嚷着。
“我知道你生气,京蓓,但你一走,我们就输了,你知道吗?”
“对,我是输了,但是我也从来也没想要赢过谁啊?”京蓓仰着头说。
“好好好,先别说这些,我们回家好吗?”学凯已经急出一身汗。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而你……也不用再为我为难自己了。”
接着她走向车道,硬是举手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京蓓——”学凯隔着街大声唤她。
但京蓓仍关上车门,就这么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喧嚣的车阵之中。
凌晨三点,门铃突然大作。
之玫迷迷糊糊的爬下床来,然后按下对讲机问:“谁啊?这么晚了。”
“之玫姐,是我。”
“京蓓?”之玫一听,整个人立刻醒了过来,赶忙按开门锁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仍然穿着一身礼服的京蓓即出现在她家门口。
“怎么啦?不是去参加宴会了吗?”之玫拉着她进门。
可她这一问,却把京蓓的眼眶又问红丁。
之玫一看,心里多少也有了底,所以反倒也不急着问明白了。她先安抚京蓓去换衣服,泡好茶,最后陪她瘫在沙发上,等她自己愿意说话。
“我觉得好累好累,之玫姐。”
“你是指你跟学凯之间吗?”
“都有吧,只是我已分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让我疲倦的原因了。”
“那还不简单,你只要想,此刻你最不愿去面对的是什么,那肯定就是问题的所在啦。”之玫浅啜杯里的茶。
“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了。”
“京蓓,你要想清楚。你是不能面对他,还是不敢面对你们的将来,这两者间可是有很大的差别喔。”
“你说我跟他之间还能有将来吗?之玫姐。”
这问题不该来问我,你应该先问问自己才对啊。我说过,你跟学凯要走的路本来就不轻松,这一点你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了,不是吗?”
“可是……”
京蓓终于忍不住把今晚的情况全都说出来了。
之玫听了当然也生气,可是她却忍住不发作,因为她知道京蓓需要的并不是这种无谓的情绪发泄,而是鼓励。
“好,京蓓,我问你,你觉得学凯他爱你吗?”
“他……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想他应该是爱我的吧。”
“没错,他为了你的自由去借钱,现在更不惜与家人起冲突,但你扪心自问,你又为他做了些什么呢?”京蓓被这问题问得有些愧疚了起来。
“他爱你,你却反而害怕。那么你到底怕什么呢?京蓓。”之玫问她。
“我怕……我配不上他啊,之玫姐。”
京蓓终于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之玫搂着她说。
而哭过了之后,京蓓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汽球,很快便睡了过去。但一夜噩梦连连,总也无法真正安稳。就这样反反复复,时睡时醒直到天明,这才被客厅里传来的争执声给引下了床。
“这事你也不能全怪我啊,要不是Iris一直怂恿我,我也不会……”
奎文的话立刻被之玫打断:“你倒很听话嘛,人家怂恿你,你就去做啊?”
“当时我不知道京蓓是你朋友啊,我以为她真的是……”
“你以为?你这应该叫作不分青红皂白吧。”之玫说。
“好好好,我错了,这总行了吧。”奎文只想赶快息事宁人。
“对,你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这已经不是一句话就能交代过去的。”
“……你要我怎么做?她人都来了,我能怎么办?况且华伯母本来就比较属意Iris,这也是事实啊。再说,今天就算她对京蓓没有误会,她也不见得就能接受他们在一起嘛,因为……”说到这,奎文突然有些讲不下去了。
“因为什么你说啊?是不是像我们一样根本门不当户不对?”之玫问他。
“你够了吧,干吗拿别人的事往我们自己身上扯啊?”奎文也气了。
京蓓在房里听他俩愈吵愈凶,终于忍不住出来劝阻:“之玫姐,我觉得奎文哥也没错,你们俩实在不必为了我而吵架。”
奎文见她说完,还不住的对他点头微笑,不由地心里更觉得愧疚万分。
“京蓓,我吵不单是为了你,我跟他之间也有话要讲清楚。”之玫说。
“我们之间根本没有问题啊。”奎文不解的看着她。
“是吗?那你何不像学凯一样,跟你家人表明态度呢?反过来说,你之所以会帮Iris,阻止他们在一起,不正因为学凯比你勇敢吗?”之玫反问他。
“你这话……未免扯得太远了吧。”奎文有些恼羞成怒了起来。
“之玫姐……”京蓓眼看着情况吵僵了,却无力阻止。
“好,我不吵。”说着之玫便去开大门,然后对奎文说:“你走吧。”
奎文二话不说,起身便要离开。
没想到之玫最后竟又丢出一句话:“还有,事情没解决之前,我想我们暂时就别见面了吧。”
奎文一听,不禁睁大眼睛问她:“你……这是真心话?”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之玫应他。
“好,那就这样。”说完,奎文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但门一关上,之玫的神情多少还是显出了一丝的落寞。
京蓓看了根本不敢拿自己幼稚的话去安慰她,所以只好默默地坐在她身边,紧握住她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之玫才深吸了一口气说:-回去吧,京蓓,回学凯身边去,再试着努力一次好吗?”
“好,我会再努力一次的,之玫姐。”京蓓不禁红了眼眶。
天色一晚,京蓓已将屋里上上下下收拾妥当,并且动手开始准备晚餐。而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希望学凯进门时,一切仍如往常,没有任何的改变。可正当这念头在她心里打着转时,门铃却响了起来。
京蓓赶紧擦干手,出来开门。结果门一开,她却立刻愣在当场。
“太好了,谢小姐果然在这啊。”学凯母亲笑眯眯的说着。
“伯母,学凯他还没……”京蓓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没关系,我来是想跟谢小姐……嗯,还是叫京蓓好了,听来也亲切点。方便吗?伯母想跟你坐下来谈一谈呢。”
“方便,当然方便……啊!我都忘了。”京蓓这才回神请她进门。
进了厅里,学凯母亲立刻拉着她坐下来说话。
“上回的事,华伯母在这里跟你道歉,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喔。”
“不会,我不会的。”京蓓见她亲切,心里多少有些激动。
“我知道你不会。而且你这么乖巧,一定也能体会我这为人母亲的心理才对吧。”学凯母亲叹了口气又说:“凭良心讲,看你们这样真心相爱,我也很高兴啊。你想,天底下有那个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孩子快乐的呢,你说对不?”
京蓓一听,眼眶都红了。
“只不过啊!唉,有些话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伯母有话请直说,没关系。”这时京蓓已将她当成自己的母亲看待了。
“你果然是个明理的孩子。那……我就直说了。我想你多少也知道学凯的爷爷和父亲在医界的名望吧。尤其是你华伯伯,这几年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无论做什么都是别人注目的焦点,我想这你应该懂吧?”
“我懂。”京蓓点头说。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学凯的表现。但老实说,当初华爷爷送他回台湾来接受磨炼的做法,我是坚决反对的。因为我知道那孩子心肠软,心眼又死,有时候做事根本不为自己设想,这叫人怎能不担心呢,你说对不对?”
学凯种种的好,京蓓可以说最有体会,所以她自然拼命点头称是了。
学凯母亲接着又说:“不过他也争气,不但成纫好,各方面表现也让父亲非常骄傲。只是当大家都盼着他回去继承父业,然后找个能帮衬他事业的女孩结婚生子,人生就这么顺顺利利的走下去的时候,他却……”
听到这里,京蓓不得不承认:“伯母,我知道是我拖累了他。”
“叹,话也不能这么说。他爱你,当然必须有所牺牲,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只不过……你呢?京蓓,你真的爱他吗?”学凯的母亲问。
“我爱他,我当然爱他……京蓓十分坚决的说。
“那……你就更应该为他的前途着想啊,京蓓。”
“伯母,我不懂您的意思?”
“好,那我也就不瞒你说了。今天上午我已经亲自去拜访过你母亲,所以你的困境伯母大致都了解了。你放心,之前学凯帮你还的那些钱,我都处理好了。另外,我还留了一笔……算是助学金吧,这样你负担也会小一点。”
“伯母,您这是……”这下于京蓓才终于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没想到京蓓都还没来得及掉泪,学凯的母亲已拿起手帕哽咽的说:“我不敢要求你什么,京蓓。但你还年轻,将来还有很多的机会。伯母只希望你能体谅做母亲的心情,也为学凯的前途着想,就此放过他吧。”
京蓓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一面听着学凯母亲那犹如刀割般的一字一句。
她痛了,心痛到根本无法为自己做任何辩驳。
就在这时,大门应声打开。
学凯终于回来了,但……一切都太迟了。
京蓓倏然起身,趁着学凯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已往门外奔去。
“等等!京蓓。”
学凯见她神情不对,立刻就要追上去。
没想到客厅里却同时传来母亲的求救声。他回头一看,只见母亲双手携着胸口,整个人已然瘫倒在地。
他大叫一声,快步奔了过去:“老妈!”
这头直奔到家的京蓓,一进门,便放声大喊:“妈!妈!你在哪里?”
“什么事啊?这样大呼小叫的。”
京蓓一见母亲走出房门,立刻上前抓住她的手。
“钱呢?”
“三更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啊?”
其实从没见她这般激动的母亲,心里多少也有些害怕了起来。但为了钱,嘴上自然不肯先放软了。
“快!把钱拿出来,我要还给人家。”京蓓仍然死命的抓着她说。
“放手,我可是你妈耶,听见没?”
“好,我放,但你快去把钱拿出来……我求你。”京蓓忍着泪说。
“你凭什么要我交出来啊,那笔钱可是人家好心要帮助你哥哥的耶。”
“妈,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自欺欺人呢?哥哥在美国根本没在念书,他不但成天游手好闲,又染上了毒瘾。你明知道寄钱给他,只会害了他的啊。”
“你给我住嘴!我不准你这样讲你哥哥,听见没?”
“好,我不说。你要钱,无论多少我都去赚给你,可是这一次你一定要把那笔钱还给人家,好不好?我求你。”
“还给人家?你疯啦,五百万耶,你到何时才能赚这么多钱啊。”
这数字教京蓓心里确实吃了一惊,但她仍然坚持着说:“我可以的,只要你肯让我把钱还给人家,就算你要我下海,再去升哥的店里工作都无所谓。”
“算了吧,反正你也不愿意。再说,有了这五百万,我又何必勉强你去赚那种钱呢。”
“不行!那笔钱我们绝不能收。”说着,京蓓转身便冲进了母亲的房里。
“你干什么?给我住手!”
京蓓已不理会母亲的吓阻,一个劲的在房里翻箱倒柜。可是任她怎么翻,始终就是无法找到那笔钱。
直到母亲忍不住问她:“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你非得把钱还给人家呢?”
“因为它让我觉得自己比在升哥的店里上班还贱啊!”京蓓嚷道。
“哈!只要有了钱,谁还在乎这些呢,傻瓜。”母亲笑说。
“我在乎啊!”京蓓跪了下来。“我求你,妈,让我把钱还给人家吧。”
“你这是在于什么,还闹不够啊你。”母亲被她吓得退了两步。
而这时接到学凯电话的之玫火速赶到了京蓓家。
没想她前脚才进门,奎文竟然随后也冲了进来。
“你怎么会来?”
“学凯他妈妈进了医院,他打电话告诉我,我觉得应该来一趟。”
“良心发现?”她冷冷地况。
“为时不晚吧。”奎文愧疚的笑笑。
两人四目相视,心里的芥蒂也在瞬间化为乌有了。
这石屋里突然的一声巨响,吓得两人立刻奔进客厅。
之玫看到京蓓失控的模样,赶紧劝说:“谢阿姨,你先把钱还给京蓓吧。”
“还?给了她那我还拿得回来吗?”她显然不愿让到嘴的鸭子给飞了。
众人僵持了一阵,只见京蓓突然起身冲进厨房。等大家定睛看清楚时,才发现她手里多了一把利刃,而且刀尖就抵在她颈上。
“啊!你干什么呀……”京蓓的母亲忍不住惊叫出声。
“京蓓!不要做傻事,有什么我们可以慢慢商量解决的。”之玫嚷道。
“是啊,你冷静点,京蓓。”奎文也吓傻了。
京蓓摇摇头,她的泪水已经流干,那份绝望的平静让人看了发寒。
“之玫姐,对不起,我走不下去了。””不可以!京蓓,千万不要啊。”之玫看了心痛,却不敢往前半步。
接着京蓓转头对母亲说:“妈,那笔钱就当做我还你的,这辈子我再也不欠你了。希望……往后你能好过一点,原谅我不能再孝顺你了。”
“京蓓……”母亲见她说得真切,终于也觉醒了过来。
奎文见机不可失,赶紧提醒她:“谢阿姨,你快把钱拿出来吧!”
“对!京蓓,妈听你的,我们不要这种钱’我不要了!”
接着她便从胸口里掏出那张支票递给了之玫。
“妈!”京蓓立刻丢了刀,冲过去与母亲相拥而泣。
之玫和奎文暂时退出厨房,她突然想起进门时他说学凯的妈妈住院,于是问:“华伯母怎么突然住院?”
“学凯说那是苦肉记。”
“苦肉记?”
“总之是没事了,不过他会尽快送华伯母回美国去。”奎文说。”嗯……事到如今,我真不知道事情该怎么仿个了结?”
“喔,学凯会怎么做我不清楚,但是京蓓这里……”说着,他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支票交给之玫,“我想该是我们伸手帮她的时候了。”
“这是?”
之玫看着这张四百万的支票,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
“这算是为我自己赎罪吧,因为我的错误判断,害京蓓平白无故受了许多伤害。不过……”
之玫正想激赏他的慷慨大方,一听到还有后文,立刻收回脸上的笑说:“喔,原来你赎罪还有条件啊。”
“不是。这笔钱可是我的老婆本,钱没了,我可不想连老婆都没了。”
“你真是会算,怎么都不会吃亏啊。”之玫的嘴角泛起甜甜的笑。
奎文怎么能错过这么好机会,当然立刻把将她搂进怀里来。
“我再怎么会算,还不是栽在你手里了。”
飞机一起飞,学凯便发现母亲一改倦容,与同行的Iris有说有笑了起来。
而为人子女的他,明知自己中了计,心里有气,却也无处可发。最后他干脆来个相应不理,一路倒头大睡到美国。
到了家,众人草草一聚之后,便各自进房休息了。
然而这一夜对学凯来说,却是异常漫长而难熬。只因为他的心仍留在地球的另一端,无时无刻想着京蓓。
翌日一早,华家一如平常在餐厅用餐,惟独学凯珊珊来迟。而且一走进餐厅,他便忍不住因Iris的高声谈笑皱起了眉头。
“爷爷早,爸妈早。”
他一面道安一面落座,就是刻意忽略Iris。
“学凯啊,我看你已经是个道道地地的台湾人了,那边的环境还好吧。”爷爷笑着问他。
“嗯,都很好,爷爷。”学凯自小跟爷爷就亲,说起话来也多了份亲呢。
“可是十多年没回去了,真怕一切都变了呢。”爷爷说。
“嗯,环境是变了,但人还是一样亲切啊,爷爷。”学凯笑说。
“是嘛,听你这么说,我都开始想念起那些老朋友喽。哈哈……”
爷爷说着说着,家人也都跟着笑起来了,
“华爷爷,其实我觉得学凯的看法也不尽然喔。”Iris插话说:“好比那里的政治、交通、特别是医疗制度,简直一团乱,根本还没真正上轨道嘛,跟美国更没得比了。所以学凯觉得好的,我想应该是个人主观上的偏见吧。”
“喔,那为什么学凯只看得见好的一面呢?Iris。”爷爷反问她。
“这……恐怕就跟专业知识无关喽,我想,这应该跟他看人的眼光有很大的关系。”Iris笑说。
经Iris这么一提,原本一直沉默的父亲突然开口问道:“对了,学凯,我听你妈说,这阵子在台湾你老忙着做些荒唐的事,根本无法专注于工作了,是真的吗?”
“爸,你应该知道我的个性。我要是真想荒唐,也用不着等到今天。至于你听到的事情,应该是指我在台湾交了一个女朋友的事吧。”说这话时,学凯还刻意看了Iris一眼。
“真的吗?”华爷爷显得相当开心。“是怎么样的女孩啊?”
看到爷爷兴致勃勃,一旁华母和Iris的脸色则明显的垮了下来。
“这事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呢?”学凯父亲问。
“其实这次我回来我本来打算带她给爷爷和爸妈认识的,只不过事出突然,所以……”
“都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学凯的母亲打断他说。
“过去?是什么意思啊?”爷爷好奇的问:“你们分手了吗?”
“当然没有,我们不但很好,而且我计划两年后跟她结婚。”
“住口,我绝不答应!”华母一听,急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我不会让那种女人进华家的大门。”
“好了,别吵!”
学凯父亲大声的喝止了母子俩,沉默片刻,这才又问学凯:“对方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孩,你清楚吗?”
“我当然清楚。”
学凯于是将京蓓的事大略的说给父亲了解。
当他话一说完,好事的Iris立刻接道:“咦?奇怪了,学凯,你为什么刻意忽略她在酒店上班的事呢?”
“那不重要。而且除了我之外根本没人碰过她,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
“那种事只要稍有经验,谁都会装啊。”Iris惟恐天下不乱的挑衅着。
忍到现在的学凯,终于失去耐性声严色厉的反驳道:“对,若真要比起来,谁的经验能及得上你Iris的万分之一呢。”
“华学凯!你……”Iris一听,恼羞成怒站起。
学凯还不忘补上一句:“这是你自取其辱,而且我说的也是事实啊。”
Iris气不过,甩了手上的餐巾,头也不回的奔出了华家的大门。
学凯的母亲见状,也不好再帮Iris,但她对京蓓的偏见却丝毫没有减少。待餐桌的气氛缓和些,她又说:“不管你说得再好听,以我们华家的地位还有你的条件,那种女孩子根本不配跟你在一起。”
“妈,这些外在东西的价值根本比不上我们的感情,而且京蓓她……”
“学凯,你妈的看法或许是对的,毕竟背景太过悬殊,对你们彼此并没有好处啊,你又何必太过坚持呢。”父亲诉之以理的说。
幸好这时华爷爷终于开口说话了:“如今都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迂腐的思想啊。想当初我到美国的时候,不也就一身破衣被鞋,到处让人瞧不起嘛。怎么今天却换成你们在这里讲求起身份地位来了呢?”
“爸,您别生气。”学凯的父亲急着安抚道。
“我没动气,只是跟你们讲个饮水思源的道理罢了。”接着华爷爷又对学凯说:“听你这么形容起来,这女孩倒是挺有骨气的啊。”
“嗯,她的个性确实很拗。”学凯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那么……方便请她来美国一道,让爷爷好好认识她吗?”
“真的可以吗?”学凯简直兴奋极了。
而既然华家的长者都开口了,谁还敢再有异议呢。
学凯一见父母皆点头之后,立刻起身冲向电话,急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京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