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一个月已过。
这段时间,南宫沐风曾因心伤叶君欢已死而终日郁郁寡欢,丧失了求生意志,连汤药也不肯服下,因而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在众人担忧又想不出好办法的情况下,叶凝霜冷冷地往他床边一站,说了句——您以为娘为什么要我来找您?若她知道您抛下我,没尽到当爹的责任,您以为她会原谅您吗?
就是这么几句话,让他如遭雷殛,自觉自己还有个女儿需要他照顾,若他抛下女儿孤单一人,就这么走了,如何对得起君儿?想到这里,他才有了生存下去的目标,于是开始服药养病。在众人细心照料与养身补品等一堆名贵药材的伺候下,他的身子一天天好转,气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话说回来,这一个月来,南宫沐风有女儿陪伴谈心,生活过得喜乐又悠闲,然而展飞-可就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了。为了成全人家父女团圆,他硬是强忍著,每天只去缠著叶凝霜半天,另外半天就大方地让给南宫沐风享受天伦之乐,可是直到一个月后的今天,他再也忍受不了了——“呜……南宫大老爷,你把小霜霜还给我吧……”展飞-悲泣地奔进房内,扑进坐靠在床榻上的南宫沐风怀里。
被他一把抱住的南宫沐风有些哭笑不得。不管他端起多严厉,其他人看了都忍不住发抖的表情,这个年轻人就是有办法视若无睹,照样在他身边耍赖,可他又没办法对他生气,甚至常会被逗得发笑。
“霜儿不在这儿,你就别演戏了。”他失笑道。
“什么?小霜霜不在这儿?那我还抱你干么?”展飞-忙不迭地放开他,斜睨道。“南宫大老爷,你吃我豆腐啊?”
瞧瞧!作贼喊抓贼!到底是谁吃谁豆腐?
“你找霜儿什么事?”带笑的声音显示他心情极好。
“我要找小霜霜到街上逛逛,她都闷在府里一个月了。”
“出去走走也好。”南宫沐风倒是挺赞同的。
“对嘛对嘛!还是大老爷英明。”他笑咪咪地寻求支持。“待会儿小霜霜若是不想出去,你可要帮著说服她喔!”
“她不出门也好啊,正好留在这儿陪我。”
“呜……大老爷,你强占了小霜霜这么多时间,就不能分一天给我吗?”再次发挥哭功,死赖活赖地缠著人。
南宫沐风真是服了他,一个大男人做出三岁小孩才有的举动,却没有半点突兀、不搭调的感觉,也算是一项特异才能了。
叶凝霜才刚从门口走进来,就见展飞-不知在吵闹些什么。
“小霜霜——”展飞-满脸堆笑,正要扑过去,忽地颈项一紧,前进的动作被制止了。
“给我安分点!”南宫沐风早看出他的意图,一只手正抓住他的后衣领。
唉!人家的爹已经瞪眼警告了,只好放弃抱人的念头啦!展飞-委屈地嘟囔。
“不抱就不抱,连点甜头也不给,好苛刻喔……”
“你说什么?”南宫沐风似笑非笑。
“没啊!”知道嘟囔被人听去,他马上涎著讨好的巴结笑脸。“我说大老爷人俊、心好,是我崇拜学习的对象……”
“油嘴滑舌!”南宫沐风笑骂。
“你来做什么?”细心瞧过爹的气色安好,叶凝霜这才出声询问。
耸耸肩,展飞扬呵呵笑道:“找你上街逛逛……”
“没兴趣!”不等他说完,便无情地将话打断。
“呜……大老爷?”他侧头以泪汪汪的大眼瞅人,一副要南宫沐风作主的可怜模样。
南宫沐风瞧他那副小媳妇样,就忍不住发噱,于是帮忙说服道:“霜儿,你就同他去走走,这些天你都陪在我身边,也该闷慌了。”
“大老爷,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大眼闪动著感动光芒,展飞-恶心地将他的大手揣往心口,紧紧握住。
南宫沐风还真有些受不了他这种不时就来上一段的演出,不著痕迹地抽回手。
“方才不知谁骂我苛刻?”
“唉哟!是谁说的?大老爷你告诉我,小的我一定把那不长眼的家伙揪出来痛扁一顿!”他同仇敌忾地拍胸脯保证,瞧不出半点心虚样。
南宫沐风只是笑,懒得戳破那个人就是他。
展飞-脸不红、气不喘地挨到叶凝霜身边。“小霜霜,走!咱们出门玩乐去!”
“可是……”她还想拒绝。
“去吧!散散心也好啊!”南宫沐风微笑地鼓励。“游湖、赏花……什么都可以,杭州城有许多好玩的,可别错过了。”
“就是嘛!咱们快走吧!”不待她反对,展飞-朗声叫道,拖著她往外走去,一切就此定案。
“花明月黯飞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铲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舫上,歌伎拨弄琴弦,婉转柔媚地轻吟浅唱,流转的眼波含情带意,有股说不出的娇媚动人的韵味。
“唉!小霜霜,你何时才会为我提起你的金缕鞋?”展飞-乱没正经地作起白日梦。
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叶凝霜无法理解他的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正常的男人去风流快活会带女人吗?而且还不时月兑口说出一些令人产生遐想的暖昧言词,也不知是说正经的还是玩笑话,让她常常觉得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回应。也许是她想太多了,搞不好他对每个姑娘都是这种态度。
想到他或许对姑娘家都这么热络亲切、逗弄调笑,心头不禁沉甸甸,没来由的不快。
讨厌!她讨厌想到他与别的姑娘亲匿谈笑的画面……“不想半夜提鞋与我幽会就算了,何必不开心?”敏锐察觉到她心绪上的变化,展飞-一副自尊受到强大伤害的表情。“哥哥我真这么没魅力?”
“为什么带我来这种地方?”懒得回答他无意义的问题,她故作冷静道。一个姑娘家置身于这种男人流连的风月场所,显得格格不入,就算她不介意,对面客舱座上的三个男人可不这么想。
三名作书生打扮的男人原本是想一睹西湖畔最富盛名的歌伎的庐山真面目,并寻欢作乐一番,哪知道一上画舫,就赫然见到一个年轻男子跷著二郎腿,大剌剌地嗑瓜子,身边还坐著位表情冷漠的姑娘,这种诡异的情况,叫他们如何乐得起来?
可是就算想下船也来不及了,因为船夫已将画舫撑离岸边,往湖心划去,这下只好大眼瞪小眼,哪儿还风流得起来?
展飞-才不管那三个寻欢客自不自在,笑咪咪地在她耳边悄声道:“我听说江南不仅风光明媚,连姑娘都温顺可人,尤其西湖畔的歌伎更是歌艺非凡,堪称一绝,来杭州没到此开开眼界算是白来了,哥哥我早就想见识见识。”
“你想见世面,干么连我也拖来?”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毫不在意的一笑。
叶凝霜早知他凡事爱贪鲜,没干过的事总要拉著她胡搞,兴头过了就算要他再做一次,他也会嫌懒。算了,反正玩腻了他便会乖乖打道回府,于是不再理会他,迳自俯趴在窗口边,欣赏湖面的景致。
展飞-哼著小调,好不惬意地搜刮矮几上的小点心。近来他是越来越爱身边有她的陪伴了,就算不讲话,只是默默凝望著她沉静的面容,也感到心满意足。
就这样两人不发一语,各做各的事,围绕在周围的气氛却显得非常融洽。
嗑完手中的瓜子,正想再抓一把来时,溜眼巡了一回,却让展飞-注意到从方才就不发一语,低头饮酒的中年男客,他偶尔抬起的目光总是窥探侧身俯趴在窗边的小霜霜,脸上神情有些怪异。
怪了!这男人真有点问题,从方才就一直偷瞧小霜霜,表情不似另两名书生那般玩兴被扫的不痛快,而是欲言又止的心虚,难不成他认得小霜霜?但是不可能啊!
小霜霜连瞧都没正眼瞧他一眼,可见是不相识的。
诡异!太诡异了!让他试探一番看看。
“喂!老头,你瞧什么?”故作凶恶,挑衅的语气摆明就是故意找麻烦。
“没、没什么!”中年男子低首回答,回避他的视线。
俯趴在窗口边的叶凝霜未曾留意他故意挑衅的话语。凝目望去,远方湖畔边有抹高大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
那个人不就是……“小霜霜,你在瞧什么?”暂时丢下怪异的中年男子,展飞-不甘寂寞地将头凑了过来,好奇是什么事物引起她的注意。
“那个人……”被他分散了注意力,一转眼,高大的身影已消失在人群里,于是改口道:“没什么,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谁?你认错谁?”笑嘻嘻地将脸挤向窗口边,极力往岸上张望。“是小璇璇那小子吗?他不是被南宫大老爷给派去视察各家商号了?”
匡啷!
中年男子的手突地一抖,摔破了酒杯,发白的脸色引起众人注意,双眼热切地盯著窗口边的姑娘。
叶凝霜不曾回头,展飞-却回身瞧见他脸上的激动,心中不免深感奇怪。
“姑娘,敢问你可认识叶君欢这个人?”中年男子干涩问道。
娘亲的姓名被陌生男人提起,叶凝霜疑惑地回身,凝神正视这名男子。“她是我娘。”
“你娘!”干涩的声音显得激动异常。“她……她回来杭州了?”
怪了!这老男人怎会知道小霜霜娘亲的闺名?展飞-心中纳闷,机灵的脑袋瓜悄悄转动……照道理说,叶君欢在这杭州城并无亲人也无熟识,除了南宫沐风、南宫沐尧两兄弟之外,应是无人识得她,怎么这男人会难掩激动地追问?
瞧他这把年纪大约与南宫大老爷差不多,难不成小霜霜的娘当初留在南宫府的短短时日间曾与他有所接触……咦?慢著!慢著!南宫府?与大老爷年纪相仿?
在当年的故事中还有一名介入别人感情的男子知道叶君欢这个人才是,莫非他就是……
展飞-灵动的大眼眨了眨,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人是谁了。这一个月来,他曾旁敲侧击,断断续续从小霜霜口中得知二十年前她双亲间的过往,所知虽不多,却能拼凑个大概了,而这个人肯定就是导致小霜霜爹娘悲剧收场的关键人物。
冷眼望著他,她淡漠的脸庞无一丝波动。“你是谁?”
“我……”中年男子发觉自己竟无法对她坦然说出名字。
“姓郯名文生,杭州人,设计破坏你爹娘感情,导致你爹抑郁二十年的罪魁祸首。”展飞-代他发言,朗朗开口道。
“你……你怎会知道?”男子震惊的问道。
展飞-得意地笑,这个名字可是有次趁著陪南宫沐风下棋时,费尽心机挖出来的。
“原来是你!”对他突然现身在眼前,叶凝霜没太大的感觉,倒是对展飞-能得知此人姓名而有些讶然。
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光从她细微的情绪波动与眼睛就能判定她与南宫沐风的关系。一手精心策划撞船事件,进而混入南宫家。与爹的相认也可说是他推波助澜的结果。如今又不知打哪儿听来郯文生这个人,该怎么说呢?怎么她所有的一切,他都能一清二楚?
是该佩服他探查事物的能力,连二十年前的陈年旧帐也能查得明明白白,还是该害怕他深沉难测的心思?不,不知为何,她知道自己不需怕他。不是因为他在她面前总是表现得像无辜孩童般无害,而是莫名的相信他绝不可能算计伤害她。
“你爹是南宫沐风?”郯文生宛如受到重大打击。
“废话!”展飞-邪笑不已。“你没瞧见她那双眼吗?和南宫大老爷一模一样哪!不是父女会是什么?”
“那……那么说来,君欢她回到……回到南宫家了?”
“你有资格问吗?”从思绪中回过神,叶凝霜不轻不重的声调,却让郯文生心下一沉。
“我……我是没资格,但我……我爱她呀!”
“你娶妻了?”她冷冷问道。
“我……”他一窒,随即辩解。“为了传宗接代,我不得不,但我心中爱的只有君欢一人,我爱她绝不比南宫沐风少。”
“是吗?”叶凝霜忽地轻轻一笑。“我爹为了我娘,不曾成过亲,他心中的妻子只有我娘一人。你说,你又如何同我爹比呢?”
郯文生无话可回。
“想知道我娘的下落吗?”迷人的丹凤眼冷冷睇著他。“她去世了,你也可以死心了!”
“她死了……她死了……”郯文生乍闻噩耗顿时失神呢喃。
叶凝霜心中厌恶,不想再与此人同处一室。虽说爹娘都该为他们的悲剧收场负起一些责任,但始作俑者却是此人。若非他,娘又何必含恨而终,爹也不会伤痛一辈子。
“我想走了。”刚好画舫也靠岸。
“当然!这儿有个碍眼的人,瞧了也不舒服,还是早走的好。”展飞-举双手双脚赞成。
不曾再回头瞧郯文生一眼,两人走上甲板,不等船身靠稳便飞身跃下,隐入湖畔边拥挤的人群中。
“这样好吗?”闲逛在人声鼎沸、小贩林立的街道上,展飞-没头没脑地问道。
“什么?”叶凝霜不解。
“就这样放过他吗?因为他的作梗破坏,才会导致你爹娘的分离,难道你不想替双亲出一口气?”
摇摇头,她轻声道:“何必?虽说爹娘的分离与他月兑不了干系,但若我爹能多信任我娘一些,或是我娘能舍下倨傲,好好与我爹说个清楚,而不是负气离去,又何苦会演变成今日的局面?会造成如今的憾事,可说是爹娘两人的个性所导致。”
没想到她有这番见解,展飞-嘴上不说,心下倒也颇同意。
“小霜霜,那儿有卖水晶糕,我们去尝尝。”不想她沉浸在感伤中,瞧见街尾有家卖水晶糕的小贩,转个话题,拉著她就往街尾跑。
叶凝霜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拉走了。好不容易,千辛万苦挤过重重人潮,终于来到卖水晶糕的小摊子前。
“大爷、姑娘,来点水晶糕?”小贩热络招呼。
“这是当然!”展飞-吞了吞口水,转头问她:“小霜霜,你吃不吃?”
摇摇头,表明自己没有兴趣。
“那么给我一份吧!”
“马上来!”笑嘻嘻回应,小贩熟练地包裹糕点。
叶凝霜对他宛若无底洞的食量感到不可思议。方才在画舫上,几大盘的点心都让他给扫下肚去了,这会儿竟然还有胃口?
“大爷,九文钱。”将包好的糕点送出去,顺便报出价钱。
展飞-从腰带里掏出银两付账,满脸幸福地正想接过。忽地,从旁横来一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水晶糕挑飞开来,展飞-只能傻傻地看它砸落在地,从纸袋里洒落出点点粉烂碎屑。
“呜……我的水晶糕……”展飞-心痛地趴在地上,想看看还有没有完好可食用的,可惜不是滚落在地上沾了一层土就是摔成稀巴烂。
叶凝霜机警地朝大刀横来的方向瞧去,就见野店内那名追捕展飞-的威猛男人手持大刀,稳稳地站在眼前。原来自己方才在画舫上没瞧错人,他的确也来到杭州城了。
是她?沈少刚也认出她就是野店内那名陌生姑娘,只是不知她怎会与那臭小子混在一块儿?
“呜……是哪个不长眼……天呀!怎么又是你?”展飞-正气冲冲想教训人,大眼一抬,骂到一半的话硬是吞了回去,口气惊恐不已。
“哼!”沈少刚连连冷哼。这臭小子可真会躲,他一路追到杭州城后,他竟像空气般消失无踪,连派了大队人马在城内悄悄打探也探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他还以为他当真会飞天遁地。哼!这会儿总算自个儿出现,让他给逮个正著。
“小霜霜,快逃啊!”被哼得冷汗直流,展飞-抓住人便往小巷子窜逃而去。
“哪里逃!”沈少刚早知他肯定不会乖乖束手就缚,脚下一蹬,运起轻功也追了上去。
“阴魂不散!真是阴魂不散啊!”在七拐八弯的窄巷里钻跑,他边逃边叫,声音中隐含惊吓。
“你还想逃到哪里去?”一道黑影如大鹏展翅般,由后方飞跃过两人头顶上方,气定神闲地站在两人面前。
展飞-反应也不慢,足尖一点,立刻拉著叶凝霜倒身飞纵。沈少刚见状,手中大刀立即砍出,逼得展飞-不得不回手抵挡,也断了他想再次逃溜的念头。
“喂!哥哥我跟你没这么大的冤仇吧,犯得著劳驾你的青烨刀?”将叶凝霜轻推到一旁安全之处,他状似狼狈,实则轻松地躲过这迎面而来的一击,口中却仍哇哇大叫。
沈少刚深知他武功深浅,也不冀望这一刀能伤得了他,最主要是能将他给阻挡下来,不致又被溜走。“看来这段日子你也没荒废武功嘛!”
“过奖!过奖!”展飞-恁是谦虚。
“乖乖跟我回去!”他森冷地开口。
“我不要!”就像小孩子无理取闹般,展飞-摇头甩手,呼呼叫道。“哥哥我好不容易解月兑了,才没傻得回去自投罗网。”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口气开始恶劣。
“哥哥我啥酒都吃,就是你端上的敬酒与罚酒不吃。”呵呵……因为这两种酒基本上都是同一壶酒。“不过若是你的喜酒,我会考虑奉送上大红包,喝你一杯的。”瞧!他多么有诚意啊!
“你别净和我瞎扯,奉劝你安分点随我走,否则……哼哼!”以下威胁不言而喻。
“否则怎样?”笑盈盈地追问。
锐利青芒一闪,阴森白牙尽现。“否则别怪我出狠招。”
“你还不够狠啊?”他假意惊呼,那张脸明明就写了个狠字,还想骗谁啊?
“废话少说!到底走不走?”再扯下去,天都要黑了。
“不走!不走!”一颗头摇得像博浪鼓似的。没道理要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人心甘情愿被逮回去吧!
“真不回去?”高大的身躯霎时迸出无形锐气。
“不回去!”完全没被那气势所骇,还能嬉皮笑脸。“哥哥我现在是小霜霜的人了,小霜霜到哪儿我就到哪儿,怎么可能跟你回去那都是臭男人的地方?你说对不对,小霜霜?”末了,还朝一旁冷凝著神色的叶凝霜抛了个媚眼。
沈少刚诧异地朝她投去一瞥。
“不关我的事!”她淡然道,不想被莫名其妙地拖下水。
“呜……小霜霜,事到如今你怎可抛弃我……”展飞-凄凄切切捱到她身边。
“走开!”手一抬,打算将他又靠过来的头戳开。
大掌迅速一抓,将她柔女敕的小手密密实实包裹在掌心中。展飞-眼儿一眨,贼贼地笑。“说走就——走喽!”话声方落,他信手一挥,突袭的掌风击向沈少刚。
“早知你会作怪!”沈少刚早有防备,身子一挺,大刀以极威猛的招式迎向他。
两人在窄巷里你来我往的开打起来,由于双方皆拥有一身的武艺,叶凝霜被强劲的刀风掌势给逼得退至丈外,她凝目细瞧,却发现两人过招虽然劲道都很威猛,但却没有丝毫杀意,似乎不欲伤到对方,而且对彼此的武功招式好似都很熟悉。
这代表什么呢?她不禁迷惑了。
再说那个男人为何要一路紧追他不放?是有什么重要原因吗?他到底是什么人?
自从他自动黏上她后,不曾听他说过关于自己身份的话,而她也从没想要问他,但以他偶尔显露的深沉心机与做事时滑溜的精妙设计,想必不是等闲之辈。
“小霜霜,你先走吧!待会儿我月兑身了再去找你!”闪过刚猛的一刀,展飞-还心有余力地笑嘻嘻道。
“月兑身?别作梦!”沈少刚冷笑,挥手又是足可劈开岗石的一刀。
“唉呀呀!”大头一缩,惊险闪过。“好险好险!还好哥哥我闪得快,不然得提早见阎王了!我说沈大爷,你何必下这么重的手?”拍拍胸口,他好不庆幸道。
“哼!若连这一刀都避不过,那你就不是展飞-了。”手上攻势依然不减。
“呵呵……沈大爷你还真看得起在下……”我闪,我闪,我闪闪闪。
“废话少说!今天我不拿下你,如何回去面对忠心耿耿的弟兄们?”
“不能面对,那背对也不错啊!”很好心的建议。
“你这嬉皮笑脸的家伙,还有心情说风凉话?”阴沉沉的嗓音中隐隐藏在著勃发的怒气。
“那当然!叫哥哥我学你整日端著一张脸,我可受不了……”
“你那张痞子脸才叫人难受!”他都没抱怨了,这臭小子倒先嫌了,真是叫人气结。
“难受?既然难受,你干么还穷追不舍?”嗟!真没见过这么爱追又如此爱嫌的人了。他这张脸有啥不好?人见人爱的呢!
“臭小子……”
“哥哥我哪儿臭啦?你闻过我的脚底板了是不……”
两人嘴上互斗,手脚也不得闲地使出精妙招式,不过大约可看出沈少刚攻多守少,恨不得一举拿下有著女圭女圭脸的臭小子。而展飞-却是守多攻少,一心只想回避,找机会走人,奈何对方武功不弱,在不伤人的前提下硬是被死缠住。
一旁观战的叶凝霜也瞧出这僵持不下的局面,她本想如展飞-所言,先行离开,可不知为何,双脚像是生了根似的,迟迟不肯离去,甚至还自作主张,以足尖挑起一颗小石子,朝沈少刚门面激射而出。
察觉到迎面而来锐利的破空声,沈少刚反射性的旋身避开。
“走!”叶凝霜低喝,提气飞掠离去。
“小霜霜,谢啦!”展飞-大笑,见机不可失,也紧随她身后走人。
避开激射而来的石子,待他抬头,只见两人身影远去,沈少刚禁不住心下低咒,足下运劲也追上前去。
“快快快!”展飞-心知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必定在后头穷追不舍,不由得紧拉著她在小巷中钻来钻去。
就见两人左一拐,右一弯,竟也让他们绕回到南宫府邸门口。那气派的朱红大门大开,一名仆役正在门内扫著地,展飞-一见,心中大喜,拉著叶凝霜急急忙忙地飞身扑了进去。
“展……展公子……小……小姐……”小厮被吓得手中扫帚都掉在地上了。
“快!快关门……算了!我自己来!”忙不迭地呼叫,见小厮还傻愣愣的,他干脆自己动手比较快。
只听“砰”地一声,朱红大门被紧紧关上并落锁后,他才瘫软地背靠大门,滑坐在地上喘大气。“我的妈呀!这么累人的事可别再来了……”
“怎……怎么了?”小厮战战兢兢地问,深怕是自己做错了事。
“没你的事,继续扫你的地去!”展飞-气喘如牛地挥手,要他不用担心。
“噢!”既然没自己的事,小厮鼻子一模,认认真真地低头干活。
“好险!”经过方才一番“运动”,都冒出满头大汗了,展飞-甩著衣袖为自己扇风,还不忘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还好哥哥我逃得快,不然……”
“不然怎地?”
冷冷的女音窜入耳里,他蓦然住了口,想起叶凝霜还在身边,不由得嘿嘿干笑。
“不然我被捉了去就见不到小霜霜你了,那哥哥我可是会想你想得茶饭不思,寂寞而死的哪!”
叶凝霜知他又在疯言疯语,故意问道:“没什么想要对我说吗?”
“没啊!”一迳装傻。
知道他不肯实说,心中突然气闷不已,懒得问两人之间有何过节,只是若有意似无意地瞅他一眼,冷冷道:“从小野店追到杭州,那人追你追得可真紧哪!”语毕,她转身往主屋走去,不再多瞧他一眼。
展飞-只能苦笑。
“可恶!到底溜到哪个老鼠洞去了?”才追出转角,沈少刚忍不住咒骂,不相信才转个弯,除了一栋占地广大、豪华气派的大宅外,竟没有半个人。
难道人会平空消失?不可能!绝不可能!
一定是躲在哪个他没注意到的地方了。
沈少刚静下心仔细观察四周,确定没有地方可躲人后,这才把深沉的目光转向紧闭的朱红大门上,然后,他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愉悦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