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爱逗你 第三章 作者 : 童话

夜凉如水,皎月高挂天际。

一名中年男子伫立于南宫家的一处园子里。

男子脸庞瘦削清俊、剑眉入鬓、鼻梁高挺、两片薄唇紧抿著,细长微挑的凤眼有著岁月历练的痕迹,细细的纹路并未加深他的老态,反而散发出成熟的中年魅力。

独自一人伫立在凉夜的庭院中,银白月光将他的高挑身材拉出一道长长黑影,只见他抬头仰望明月,神情看起来有些孤单凄凉。

不久,远处传来足音,男人目光警觉地望著入口处渐渐清晰的黑影。

“大哥,原来你在这儿!”南宫沐尧来到他身边,笑道。“怎么不到大厅同我们一起用饭?”

发现是自己胞弟后,南宫沐风神色和缓。“不了,我在房里用就行了。”

南宫沐尧也是个好看的男人,不过他的好看却与南宫沐风完全不同。他五官俊朗,由南宫璇身上大约可以找出他年轻时的丰采,一张脸虽然随著年纪增长而有了些细纹,但仍非常迷人。

两兄弟虽然出自同一娘胎,但长相各异,各有各的好看迷人之处,而两人脸上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那对眼睛了。南宫沐风遗传自父亲,有对细长坚毅的凤眼,南宫沐尧却像母亲一样,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这几天璇儿邀了朋友回府里住,年轻人玩得甚是开心。”南宫沐尧呵呵笑道。“他那位朋友满有趣的,连我也很喜欢呢。”

“多交些朋友总是好的。”点点头,南宫沐风不反对侄子广交朋友。

“大哥你不出去?璇儿直说这些天都找不著你,结果他一直无法介绍你们认识,这会儿听仆人说你在这儿,原本还打算过来见你,是我先挡了下来,要他陪著朋友,让我过来找人。”

“他们年轻人自个儿玩就是了,要我们这些长辈去做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你也知璇儿向来尊敬你,连我这个做爹的也没得比,他难得结识了一个无话不谈的好友,总希望你也认识认识,而且……”顿了顿,南宫沐尧忽地一笑。“有位姑娘的眼睛很像你呢。”会这么说是因为除了兄长外,第一次见到拥有这么漂亮凤眼的人,而且那姑娘的相貌总让他觉得有些面熟。

“是吗?”南宫沐风不置可否地轻笑。“告诉璇儿我累了,想回房休息,改天有机会再介绍给我认识吧。”

话一说完,他迳自转身走了。

“大哥!唉——”南宫沐尧叹气,自从二十年前那件事发生后,大哥就一直郁郁寡欢,也不娶妻生子,看来他这一生大概打算就这么过了。

摇摇头,他也走了。

满园的清寂,只有清风拂过树叶的飒飒声响。

忽地,枝叶茂密的大树上跃下一抹纤细身影,只见她抬起手,神色复杂地轻抚自己的眉眼,然后又凝望著南宫沐风紧闭的房门好一会儿后,她才转身踏出他居住的院落。

“小霜霜,你跑哪儿去了?快来看哥哥我大展威风,把小璇璇杀得片甲不留,哭爹喊娘去……”

一进花厅,就听见展飞-大呼小叫,笑得乱没气质,叶凝霜真的很佩服他,在别人家里还能这么嚣张,简直就要反客为主了。

“四处走走。”

“哦?有发现什么新鲜事吗?”瞥了眼棋盘,轻轻松松落下一只黑子,他凉凉地与她闲话家常,反正那陷入苦思的南宫璇可能还要想好一阵子。

“会有什么新鲜事?”她反问。

“这个你应该最清楚才是。”他意有所指地笑道。

不相信她当真只是四处走走,肯定是探查事情去了,否则他们混进南宫府来干么?当白食客啊!嗟!这会儿才来和他装傻?他可不会被轻易蒙过去。

叶凝霜不语,难得地漾起一抹极轻、极淡的笑意。

为什么总觉得他好似知道了某些事?尤其住在南宫家的这几日,他总是有意无意地与她打著哑谜。

心中愈来愈清楚明白他表面看似玩闹,实则思虑缜密,就算知晓了一些事,也不曾试图刺探她,揭露她的心思,这让她莫名地有份安心,觉得他——是值得信任的。

见她唇畔淡淡的笑花,展飞-大眼闪过一丝柔和,随即又顽劣地对下棋对手大喊。“小璇璇,你到底好了没?一步棋要想这么久,哥哥我等得快长胡子了。”

“再一下,再一下,快好了,别催。”苦思之人犹兀自苦思。

“就是嘛!你急什么急?我家少爷一定会赢你的。”小喜凶巴巴的。这几日她虽不再敌视展飞-,但却养成与他斗嘴的习惯。

“小喜,你还挺忠心护主的嘛!不过小璇璇注定是要输了。”展飞-非常喜欢戏弄这个小丫环,看她气得直跳脚,他就特别开心。

“你胡说!你胡说!”小喜脸红脖子粗地叫道。“少爷才不会输。”

“哦?那这几日每次下棋必被痛宰的是谁?难不成是小璇璇的双胞兄弟?”

叶凝霜早已习惯听两人一来一往的拌嘴,这两人一见面必吵,旁人都快受不了了,可他们却乐在其中。

南宫璇向来对自己的棋艺深具信心,可这几天却大受打击,屡屡败在展飞-手下,而且对方还是以极轻松的态度获胜,这让他极不甘心,所以每日定找他厮杀个几盘,打算一雪前耻,只是至今尚未成功。

“好吧!就这样!”磨了老半天,南宫璇终于落下一子。

“小璇璇,这下你真的要兵败如山倒了,呵呵……”收回注意力,瞄了眼棋盘,发现对方果真落入自己早先设好的陷阱中,展飞-将手中黑子放入确实位置,顿时棋盘上零零落落的黑子活了起来,有如战场上的兵将,气势滔天地实行歼灭战术,将一大片白子鲸吞蚕食掉。

“怎会这样?”南宫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苦思良久的一步棋,三两下就被破解,而且还被吃掉一大半江山。

“呵呵……想在棋盘上赢我,你还早得很!”猖狂得意的笑声自他口中响起,那副嘴脸让人很想痛揍一顿。“这下棋布局就像在打仗……”

“打仗?”叶凝霜冷淡的脸有丝诧异。

“呃……没……没什么啦!”像是说溜了口,他忽然不自在地停顿一下。“我……我是说要棋艺精湛的人才有可能嬴我,像小璇璇这种半调子就到一边去喘著吧。”

叶凝霜若有所思地凝视著他,回想起在小野店内追杀他的威猛男人,还有他隐于外表下的细腻心思,在在都透露著他绝非一般寻常人,心中隐隐约约察觉他似乎有事隐瞒,可就算如此又怎样?毕竟他们只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她没什么资格追问,不是吗?那为什么她会这么不开心,胸口会莫名地微微泛疼呢?

他是因为不信任,所以才瞒著她吗?还是……“小霜霜?”好……好恐怖喔!小霜霜的脸色有点难看耶!

被他的叫唤惊醒,叶凝霜才惊愕地发现自己竟为了他而心绪波动,脑海里也充斥著他的身影……她感到惊惶,急忙移开目光,稳住心神。

偷觑她一眼,发现她不再以探查的眼神在他脸上搜寻,展飞-暗暗吁口大气,赶忙专注在无危险性的棋局上。真是吓死人了,小霜霜那双清明的凤眼瞅得他心虚得紧。

“我自认棋艺已经很精湛了。”南宫璇喃喃自语,还试图力挽狂澜。

“对我而言还不够好。”嘿嘿,还想苟延残喘?别作梦了!

没三两下,他就将南宫璇杀得片甲不留,让他举白旗投降认输。

“除了伯父与你,我还不曾输过。”南宫璇弃械投降,话里大有不甘之意。

“怎么,你伯父很厉害?”展飞-笑问。他发现叶凝霜不动声色地倾听两人的对话,似乎对那一直未现身的南宫沐风深感兴趣。

“当然!伯父是我最尊敬佩服的人了。”话里有著浓浓的崇敬。

“呵呵……听说他不曾娶妻,这杭州城有许多——嗯,该怎么说呢……不太好听的传言。”最好南宫璇能自爆内幕,好满足他的。

南宫璇多多少少也曾听过那些胡乱的揣测,对不实的传言深觉不快。“市井小民的无聊谈论,不听也罢!伯父不近是有原因的。”

“哦?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我听外面的人说什么南宫家的老爷有断袖之癖,当时我不懂,以为伯父生了什么不好的病快死了,于是哭哭啼啼跑回家问伯父……”

“哈哈……然后呢?”展飞-大笑,可以想像他幼时的愚蠢,哪有小孩会去问当事人是不是“性趣”有问题?真好奇南宫沐风当时的表情。

斜睨著他,南宫璇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伯父只说他没病,不成亲是因为他已经有妻子了,他在等他的爱妻回来……”

“不是没成过亲吗,哪来的妻子?”啊哈,似乎有内幕呢!

“好像是成亲前发生了一些事,后来婚礼取消,新娘子也不知去向,然后伯父就未曾再动过成亲的念头,一个人孤单到现在,痴痴等著那未过门的女子。”

“还真痴情啊!”展飞-佩服不已,忙追问。“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南宫璇摇头。“我这个做晚辈的也不清楚,详情大概只有伯父知道吧!”

故事听得不明不白,展飞-很不过瘾,倒是叶凝霜脸色有些奇特。

“南宫老爷曾说过那新娘子叫什么名字吗?”她故作不经意问道。

“这倒不曾。”

“一些老嬷嬷或资历较深的奴仆应该会知道吧?”她难得对事这般追根究底。

南宫璇苦笑。“当时服侍南宫家的一些婢女、奴仆全被大伯给辞退了,如今南宫家的下人根本没人知道这件事。”奇怪,叶姑娘怎会对这件事如此在意?他不免好奇地瞥她一眼。

“哇——”展飞-吹了个又响又亮的口哨。“到底是发生什么事让南宫大老爷做得这般绝?”

得不到答案,叶凝霜抿唇怔仲出神,顾不得南宫璇的奇怪目光。

忽地,展飞-起身,伸了个大懒腰。“累了,哥哥我要回房休息。小霜霜,我们走吧!”

“咦?不再下一盘吗?”怎么听完故事就走人?太没江湖道义了,他还盼著要雪耻呢,怎么可以一走了之?

想知道的都从他嘴里挖出来了,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不值得浪费时间。展飞-不管他,拉了人转身就走,甚至还潇洒地挥手,恶毒地笑道:“你找小喜下吧,等棋艺进步了再来找我。”

找小喜?那他恐怕只会越来越退步。

南宫璇咕哝著,一回头却见小喜喜孜孜地张著大眼,充满期盼地瞅著他——哦!不会吧!

走在回房的廊道上,叶凝霜低头不语。

“别想太多,快去睡吧!”

“你——知道了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调皮地眨眨大眼。“倒是哥哥我现在很想做一件事……”

邪笑不已地盯著她瞧,表情宛若一头饥饿很久的大野狼。

真是太罪恶了,怎么可以一直引诱他呢?好想……好想……好想扑上去……她没接腔,粉唇微启,细长迷人的凤眼透露出疑问。

“给点甜头尝尝吧……”蓦地,他嘟起嘴,二话不说往粉唇印下一吻,然后飞身窜进自己房里,紧闭的房门内还传来偷香成功的得意大笑。

叶凝霜一惊,想闪避已是不及,就这样硬是被他给偷去初吻,听那猖狂笑声,她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早该知道这个男人没一刻正经,她怎会疏于防范呢?

抚著唇瓣,回想两唇相接时的感觉,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但他那温软的嘴唇——老实说,并不让人讨厌,甚至有种麻麻的刺激感……想到这里,她白净的粉颊泛起淡淡嫣红,索性暂不回房,漫无目的地在南宫府邸内散步,让夜风吹走一身的燥热。不知不觉,她又走到南宫沐风独居的院落,瞧著入口处上的题名——思君院。

莫名地,她有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当初原本只是打算来瞧瞧“他”就走,可是如今……不由自主地踏入宁静的院落,房门内微亮的烛火将孤单寂寞的男人身影映照在纸窗上……她终于忍不住心中冲动,飞跃上屋顶,悄悄搬开一块琉璃瓦,偷偷瞧著房间内的男人——南宫沐风坐在桌前,对著烛火轻抚手中的玉钗,那温柔的抚触,珍爱怜惜的目光,宛如手中之物是珍贵异宝,而不是一枝平凡至极的头钗。

喂!快把头钗还给我……沐风,你说我插这枝头钗漂不漂亮……忽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将玉钗揣在心窝处,脸上满是痛苦。

他哑著声音低喃。“君儿、君儿,你到底在哪里?你真那么狠心不见我……”

“唉!”

一声低叹响起,南宫沐风浑身一震!

这……这声音是……是……“君儿!是你!你回来了是不是?”南宫沐风在房内四处寻找,狂乱大喊。“为什么不让我见你?你快出来啊,我想你想得好苦……”

“为什么不出来?我知道是你,是你回来了……”在房内找不到人,他蓦地冲出房门外,在偌大的庭院里疯狂叫著。

叶凝霜机警地趴在屋顶上。没想到只是心有所感的轻轻一叹,竟会让他听见,造成他那么大的反应,那痴狂的神情和南宫璇口中所形容的冷静理智,永远值得信赖的南宫沐风简直判若两人。

瞧他呼喊娘亲闺名的痴狂模样,叶凝霜只觉一阵酸楚涌上心头……他到底还是惦记著娘亲,二十年来痴痴盼著娘回来与他团聚啊……可这美梦却会因她身世的曝光而破灭,届时他若知晓娘亲已逝,将会多么的心碎?支撑意志的支柱一旦倒下,他将会如何呢?她不敢想像。

也许,也许她不该回来,不该与他相认,就让他心存冀望,保有美梦的等著娘亲,对他而言或许才是最好的吧?

“你出来啊,就算只见一面也好,出来啊……”对著夜空,他癫狂大叫,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声音,飘散在风中。

疯狂的叫声没多久就惊醒了南宫府内的其他人。不多时,一盏盏灯火夹杂著纷乱脚步声全往这儿来了。

叶凝霜居高下望,发现一大群人直往这儿奔来,带头的就是南宫沐尧与南宫璇父子,心知再不走,等一下就无法月兑身。于是,她悄悄地避开众人,迅速地往客房方向飞掠而去。

而思君院内的南宫沐风依然喊叫著,不放弃地在庭院内的每个角落找寻自己朝朝暮暮想了二十年的人儿。

一大群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他发狂四处搜寻的景象。

“少、少爷,大老爷怎么会这样?”小喜吓傻了。她从小就被卖身到南宫府里,少说也有十几年光景,从不曾见过大老爷如此失控的模样,今夜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南宫璇也很震惊。“爹,伯父他……”

南宫沐尧摆摆手,示意众人噤口。兄长这种模样他也只在二十年前看过一次,那一次的伤痛让大哥至今仍未痊愈,只不知大哥今夜为何又是这般模样?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哥……”南宫沐尧小心翼翼地走近他。“你在找什么?你告诉我,我好叫大家帮你找……”

“沐尧,是君儿,君儿回来了!”南宫沐风猛力抓住他,狂喜叫道。

“是她!”南宫沐尧一愣。“大哥你会不会弄错了?”

“不!我没弄错!是她,我听见她的声音了!”见他不信,南宫沐风将他推开,对著四周大喊。“君儿,你快出来,告诉他们我没听错,是你回来了对不对……”

瞧见他脸上的痴狂,南宫府里上上下下的奴仆都被吓坏了,这根本不是他们所熟悉的大老爷啊!

“爹,伯父到底在找什么?君儿又是谁?”南宫璇实在压不住心中的好奇,到底是谁能让伯父一瞬间变了个人?

“一个改变你伯父一生的人。”南宫沐尧叹气,再次走近兄长。“大哥……”

“我没听错!那是她的声音,我盼了二十年的声音!”不等他将话说完,南宫沐风就恶狠狠地打断,表情凄楚又狂乱,似乎不许任何人打碎他的美梦。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听错!”温言安慰兄长,南宫沐尧扶著他到一旁的石椅上坐下。“你先休息会儿,我让下人帮你找去,人多找起来也快,一有消息就马上通报你,你说好不好?”

“不!我……”

“大哥,若她真回到府里,我们一定可以找到人的。你稍安勿躁,坐下来慢慢等吧。”他柔声道,像在哄小孩似的。直到南宫沐风点头后,他才转头对呆立一旁的众多奴仆下令。“你们现在就去翻遍府里每个角落,只要见到陌生的女子,全部带到大老爷这儿来。”

所有下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找陌生女子?这南宫府里哪有什么陌生女子?

“还不快去!”南宫沐尧怒叱。

看见一向温和好言的二老爷生气了,大伙儿纷纷应声,连忙跑开,四处去寻人。

平静的府邸顿时纷乱嘈杂,灯火、火炬充斥在府内每个角落,人人忙著寻找陌生女子,可是随著时间流逝,回到思君院通报的消息听在南宫沐风耳里,却将他一步步推往地狱。

没有!没有!府内没有陌生人!

这对他而言是多么残忍的宣告。

直到最后一个人回来通报没有寻到任何人时,他终于忍不住弯,将脸深深埋藏在双掌中,嗓音暗哑的说道:“难道真是我听错了……”

“大哥……”看著他一向挺直的背脊垮了下来,南宫沐尧不知该如何安慰。

“走吧!你们都走吧!”透过掌心传出的声音带著微微的颤抖。

“伯父……”南宫璇从没看过伯父如此难过的模样,他很是不忍。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他低哑嘶喊。

“走吧!”南宫沐尧一使眼色,要所有人退出思君院,他自己也跟随在后。

正当要踏出院落时,忽听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砰然巨响,他连忙回身——“大哥——”

南宫沐风已经不省人事地昏倒在地。南宫沐尧惊恐地紧抱住他叫唤著,深怕他有什么意外。

“快!快叫大夫!”南宫璇也跑了回去,一边要人去请大夫,一边帮父亲将伯父扶进房里。

“不好了!大老爷昏倒了!”

“快!快请大夫来!”

“少爷要人送水到大老爷房里……”

本已渐渐平静的府邸再次因南宫沐风的倒下而慌忙起来,看来今夜的南宫府很不宁静。

匆忙回到自己暂住的客房院落,还没稳定心神就见隔壁房本该睡下的展飞-好整以暇地站在房门口等著她。

“你还没睡?”心虚地避开他探索的目光,叶凝霜觉得自己好像当场被人逮著把柄般。

“外头热闹得紧,哪睡得著。”他耳力极好,远在另一方院落的骚动也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怀疑是她所引起的,所以步出房门探查,却见她的房间一片漆黑,侧耳倾听也无她入睡的气息,这才等在门口逮人,果然没多久就见她神色不定地回来。

“可我却累极想睡了。”隐于回廊阴影下的他,似乎异于平日的笑闹温和,浑身散发的迫人气势,令她不禁心颤,急忙想越过他进房。

一把捉住她想推开房门的藕臂,展飞-长臂一撑,将她围困在自己与廊柱间,女圭女圭脸上有著难得的严肃。“说吧!你与南宫家到底有何牵连?”光听远方传来的喧闹声,用膝盖想也知道事情闹大了。

“不关你的事!”叶凝霜倔强地别开头,表明不愿他插手介入。

“你不说,哥哥我怎么帮你?”展飞-气闷道。

“我不需要你帮。”漠然地想推开他。

对她如此冷情的反应,展飞-莫名地感到极度不悦,猛地抓住她双肩沉声道:“就算是朋友也会互相帮忙,难道这些日子的相处,我连朋友也构不上?”他对她是有些好感的,否则先前便不会偷吻她了,虽说那一吻带著戏谑的成分居多,但若没有几分的喜欢,他是不会出手的。可如今她有事不找他帮忙,还想将他撇得远远的,怎不令人气结。

“我……”本想说出绝情话气走他,可一对上他阴霾的深邃黑眸,她竟说不出口来。

瞧出她内心的动摇,展飞-眼底充满认真。“小霜霜,你该明白,不管你是为了何种目的而来,我绝对会帮你的。”

“我……”叶凝霜一窒,在他深沉注视下张了几次口,却始终无法说出,最后竟一掌击向他胸口,挣月兑钳制退至花园小道上。

“小霜霜?”虽说她出手不重,意在逼退他而已,但受了一掌的展飞-仍是不由得惊疑地瞅著她。

“对、对不起!我无法告诉你……”关于那件事,她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充满抱歉地凝睇他一眼,叶凝霜逃避地纵身飞跃离去。

“该死!怎么说走就走?”面对这戏剧性的变化,展飞-不及多想地连忙追了出去。

只见一前一后两条黑影以极快的轻功,穿梭在杭州城的夜空下,直往西南城郊方向飞掠而去。不多久,两人已追逐来到溪谷纵横、山峦遍布的林野山区间。

“小霜霜!”展飞-大吼。眼看她头也不回地往前奔,他足下奋力一蹬,凌空飞跃至她面前,将她迎面拦下。

去路被阻,叶凝霜不得不停下脚步,用著幽深难懂的美眸望著眼前傲然挺立的男人,深深叹了口气。怎么这个男人就是不懂得放弃呢?

夜间山风徐徐吹来,轻轻拂起相视沉默的两人衣衫……“小霜霜……”展飞-正要开口,蓦地,不知从何处传来悲凄狼嗥,一声比一声凄凉,让闻者皆能感受到那未能说出口的伤痛。

“嘘——”注意力被狼嗥转移,叶凝霜以指触唇,要他噤声。

她久居山野间,对动物的各种声音多少都能感觉得出其中不同的涵义。这狼嗥悲绝异常,可能是出事了。

“怎么回事……”正要发问,却见她突然丢下他,飞奔至前方不远处的断崖边,害得他也急忙紧追上去。

就见一头母狼伫立在崖边,发出阵阵悲嗥,还不时往崖下探望。感觉到有人靠近,它霍地转身低嚎,发出警告。

“别接近它!”展飞-怕母狼会攻击,飞快地出手拉住她,不让她接近。

“没事的。”她轻声说道,不顾他的警告,反而还慢慢靠近,口中对著母狼喃喃轻语。“我不会伤害你,你别害怕……”

因她执意接近,展飞-只好全神贯注,小心戒备母狼会突然跃起攻击。

也许是她声音中的轻柔让母狼感受到她的善意。随著两人渐渐靠近,它也慢慢放松警戒、散去敌意,将所有的注意力放至断崖下,悲凉嗥声再起……一站至崖边,叶凝霜即随著母狼视线往下望。在银白月光映照下,隐隐可见笔直的峭壁悬崖中,突生出一株小树干,小小的绿丛上有一团黑黑的身影蠕动著,并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叫。看来是一头不知何故跌落断崖的小野狼,所幸恰巧被小树丛给托住而救回一条命。不过峭壁前后皆无路可行,除非小野狼能飞天遁地,否则没几天也要活活饿死了,看来母狼就是在伤心自己的小孩注定要走上死亡这条路吧!

“哇!这小家伙怎会笨得摔下去?我看只有死路一条了!”展飞-也瞧清楚状况,不由得啧声连连,原本与叶凝霜相视的紧绷气氛顿时一松。

似乎能听懂他的话,母狼嗥叫得更是悲凄。

“我要救它!”望向母狼忧伤的眼,叶凝霜心中一动,决定不管有多危险都要把小野狼救上来。

“什么?”她疯了不成?展飞-叫道。“小霜霜,你有没有搞错?这悬崖笔直平滑得像面镜子,你要如何下去救它?不行!太危险了!”

就在他反对的同时,底下传来小野狼的微弱嗥叫,好似正在与崖顶上的母狼道别。

“小狼死了,娘妈妈一定会很伤心的。我不要瞧见任何骨肉分离的画面在我眼前出现……”她幽然飘荡的声音好似正陷入回忆中……与娘亲死别时的伤痛,她永远无法忘记,所以对母狼和小狼正面临生离死别的伤绝,感受特别深。

“我不许你下去!”光想到她爬下悬崖极可能面临到的危险,他就坚决反对。

“我毋须你的同意。”淡淡地,她再一次隔开两人的关系,蹲仔细检查崖壁上所有可能的落脚处,显示她真打算付诸行动。

“你……”看来她是认真的。头大地抹抹脸,他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她冒险,展飞-有气无力道:“你甭下去了,哥哥我救总成了吧!”为了一只小畜牲拚老命,说出去会笑死人呐!

“你不必为我做这些事。”这断崖没啥支撑点,她知道要下去挺危险,于是断然拒绝。

“谁说我是为你?哥哥我一时慈悲心大发,想积积阴德不成?”没好气地睨她一眼,展飞-断然地将她往后拉,自己朝崖壁细细观察。

有了!小树丛旁有一块极小的突出物——极小!勉强仅能供五根手指攀住,不过聊胜于无啦!

他站起身,伸了个大懒腰,玩笑道:“小霜霜,倘若哥哥我不慎摔落谷底,你可不能逃之天天喔!记得要帮我收尸呐……”话还说著呢,就见他毫无预警地纵身下跃,叶凝霜想阻止已来不及。

“小心!”被他骇了一大跳,叶凝霜紧张地守在崖边探头下望,只见他攀住一小块突出岩壁的小岩块,仅以五根手指的力量支撑全身重量,挂在悬崖峭壁上,景况惊险异常。

展飞-一手攀住岩壁,另一手则伸向树丛上缩成一团发抖的小野狼,嘴上喃喃不已。“小畜牲,哥哥我为了你冒生命危险,日后记得要来报恩呐……”

抓住小狼,他小心翼翼地将它塞到怀里,手上运劲正准备奋力而上时,说时迟、那时快,攀住的小岩块似乎支撑不了他的重量,瞬间崩落……完了!展飞-脑海里方窜过这个念头,感觉自己的身体正急速地往下掉时,另一股强大力量瞬间拉住他的手腕……“小霜霜!”抬头一瞧,竟是叶凝霜飞快跃下,一手拉住他,一手扯住那悬崖上的小树干,及时救他一命。

“你还好吗?”她急忙询问,难掩惊慌之色。

“还没死就是!你干么也跳下来?想陪哥哥我殉情不成?”

已经到这关头,他竟还能说笑?真是服了他了!叶凝霜懒得回应他,努力地苦思解救之道,毕竟他们不可能支撑太久!

这下可好了,两人的性命竟全靠那株小树!展飞-苦笑。

“我先将你抛上去,然后……”叶凝霜才开口要说出自己所想的办法时,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小树干竟无法同时支撑两人重量,树根上半部已然连根拔起,仅剩根部还连著岩壁,两人正一寸寸地往下滑落。

“小霜霜,你放手吧!”发现到此番景况,展飞-毫不迟疑地要她放开他。

“不行!”她毫不考虑地拒绝。“我先将你抛上去,然后你再想办法拉我上去……”

“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展飞-急忙打断她。“这树干承受不了你抛我上去的力道,肯定会断裂,届时我们两人都会葬生崖底。倘若你放开我,依你的重量,它应该还能承受你自己运劲上窜……”

“要我放手看你坠崖,这我办不到!”

“你不放手,到时我们两人都会死,你若放手搞不好还有一线生机……”就算要死也没必要让她陪他一道死。

“那么我们就一起死吧!”她淡然微笑,在这生死关头,心情竟异常平静。不知何故,叶凝霜清楚明白自己绝对无法舍下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你……”展飞-一时无法成言,内心大受撼动。以往他看过太多人到了生死关头之际,为了求生存,就算对方是至亲之人也照杀不误,可没料到平日看似冷漠的她竟宁愿放弃生机,也不肯放他独坠崖底,她对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思啊……“你现下不放手,往后哥哥我可要握住你一辈子喔!”他似真似假笑道,内心激荡不已。

“说什么胡话,还不知有没有往后呢!”当他又在说笑,叶凝霜没有仔细去探究他语中真伪。

闻言,他轻声一笑,打定主意不愿在此时一命呜呼哀哉,开始积极地左右张望,寻找任何可能的生路……咦?五丈远那个突出的小黑点应该可供利用,嗯……不过好像太远了……慢著慢著,应该有办法……“小霜霜,看到五丈远那块突起的小岩石没?”

顺著他视线望去。“嗯,看到了!如何?”

将怀中的小狼抓出,让它紧攀住自己颈项,展飞-咕哝。“小家伙,你可得攀紧啊,摔下去哥哥我可不负责……”口里还叨叨絮絮念著,一手却忙不迭解下腰带,只见他裤子瞬间滑落,堆叠在足踝处晃荡。

“你在做什么?”叶凝霜娇斥,双颊烧红,此时美眸已不知该住哪儿放。以前虽也曾在溪边遇过他光果著身体,但那时他是在水底下啊!

“救命啊!”展飞-没好气道,其实心中也挺委屈的。有谁听过为了救一只小野狼,最后还得落得光牺牲色相?有哪个英雄是这样当的?

救命需要解下腰带吗?叶凝霜就算疑惑,此刻也不好意思问出口了。

“小霜霜,待会儿我一抛出腰带,你便放开我,乘势捉住腰带的另一端将我荡到小岩块那儿,可以吗?”

他一说,叶凝霜马上明白用意。“可以!”

“好!我数到三便抛喽!一、二、三——”

一见黑色腰带扬起,叶凝霜果然立即放手,迅速而准确地抓住,手腕运劲顺势将他带到小岩块边。岩块很小,仅供展飞-两根手指攀攫,他眼明手快立刻出手攀住,两根指头为了支撑整个身体因而出力过甚,挤压泛白。

叶凝霜则因这一轻微使力,使得另一手捉住的树干断裂更多,身子又下滑好几寸。情势更加危急,两人之间靠著一条黑腰带维系。

展飞-这边才稳住便急忙转头瞧她的情况。“你那边还好吗?”

“还撑得住!”

“好!这次换我藉著腰带送你上崖顶!”话声方落,他信手一抖,果然一举将她给抛送到崖顶。

叶凝霜才落地,立刻运劲至手中的黑腰带,将还在崖底下的他给拉了上来。

“转身!转身!”才爬上崖顶,展飞-就哇哇大叫。“你别想再偷看哥哥我。”

想到他下半身光溜溜,叶凝霜脸蛋通红,慌张地忙转身闭眼。

唉!这次牺牲可大喽!展飞-哀叹。拉上裤子、系上腰带,没多久已整装完毕,不复见方才狼狈可笑的模样。

“行啦!”边通知她,边将颈项上的小野狼放下。但见小野狼一下地便惊惶奔至母狼身边,一大一小的身影直往黑夜里奔去,不多久即消失踪影。“嗟!畜牲就是畜牲,也不懂得感恩图报,就这么跑走了,亏哥哥我差点掉了一条命!”展飞-笑骂不已,全身虚软仰躺在地。

“你何必与畜牲计较?”回过身见他呈大字形躺著,叶凝霜淡然道,只要能救得那对狼母子团圆,她就心满意足了。

“你又何必一定要救小野狼?”他狡猾反问。

她再次无语,展飞-见状也不再逼问,只是拍拍身旁的地上,要她坐下。

在他身边抱膝而坐,两人无声地享受死里逃生后的皎洁明月与清凉山风……良久,展飞-忽地翻身坐起,用迥异于平日笑闹的沉静嗓音道:“小霜霜,哥哥我不逼问你与南宫家的关系,不过我不要你逃避。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我不……”

“回去吧!”看清她的心,展飞-微笑道。“等你真的想清楚,确定要离开,那么哥哥我绝不阻止。”这个外表冷漠,内心却极为单纯的小姑娘确实勾起他对女人不曾有过的情感,只有她能让他甘于为她花费心神,毫无理由地帮她。

唉!叶凝霜在心底偷偷叹气,为何这个男人就是能看穿她犹疑不决的心呢?

“走吧!”

站起身,他伸出大掌握住她的柔软小手,如同往常地笑开一张灿烂的女圭女圭脸,心中想的却是——一辈子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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