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湖水竟会是冰寒彻骨,冻得沈佑希频频发抖,她以为很快就会有人来搭救,没想到挣扎了半天,四周居然毫无动静,而且触目所及还不见画舫的踪影!
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感到奇怪,但她无暇多想,因为湖水已开始取代空气,灌入了她的口鼻,让她几乎窒息!
抢在失去意识前,沈佑希决定自力救济──她拚命划动逐渐僵硬的四肢,往群树纷立的岸边游去。
水温极低,加上湖面广阔,泳技不错的她还是花了好一阵子才狼狈的爬上岸。
“奇怪!才没多久,画舫怎么就不见了?”使劲甩去身上的水滴,一边搓着颤抖不停的身子,她不解的望着空荡荡的湖面。
不会是在她落水时,画舫载着所有游客疾驶而去吧?不可能啊!明明有人发现她落水了,再说明慧也不可能不管她……
“对了!手机!”自背上解下湿透的大包包打算联络好友,却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手机因浸水而毫无反应!
“不会吧!”沈佑希惨叫,“人都到哪里去了?明慧!导游!同团的小唐、霞姊!有人在吗?有人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四下张望想寻找熟悉的身影,可回应她的却只有风吹拂过耳边的声音。“算了,到管理处去问人好了,我记得这座皇宫的入口有个管理处……”
别无选择,她开始往记忆中的入口走去,走了半天,她发现远处的树丛后方似乎有人影在晃动,急忙趋步上前。
太好了!总算遇到人了!
不料,当她兴奋的拨开繁密的树枝,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交缠在一起的画面!
望着钗横鬓乱的女子及出结实胸膛的男子,沈佑希顿时傻在当场!
身为新新人类的她当然不是被这一幕让人脸红心跳的情景给震慑住,而是被他们的穿着打扮给吓到。“你们……是在拍戏吗?!”目瞪口呆的问。
半路杀出的怪异女子让那两个正打得火热的男女吓了一大跳!
美丽的女子很快就回过神,当机立断道:“杀了她!”
“正有此意。”冷峻的男子在弹指间整装完毕,俐落的抽出一旁的佩剑直指向远在十尺外的不速之客。
“等等!你们先听我说!”
“我明明下令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里,是你自寻死路,休怪我无情!”花容阴恻恻的说。
“你们是在演戏吧?”沈佑希不相信他们是认真的,“我只是来玩的观光客……”
“快动手!”不给她废话的机会,女子斩钉截铁的下令。
“等等!就算我坏了你们的好事,也不需要这样吧?我只是想请教几个问题,问完就会离开,你们想怎样都不关我的事,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还不快动手!”娇容气得绯红,“要是传出去,我们还要做人吗?”
下一瞬间,只见蓝衣男子寒着脸,持剑朝沈佑希刺过来!
眼见他们不像是在开玩笑,沈佑希急匆匆的转身,没命似的拔腿狂奔。“救命啊!杀人了!快点来人啊!”吓得魂不附体。
不会吧?难道她也和许多小说与漫画中的女主角一样穿越时空了吗?不可能啊!她只不过是摔进湖里,前后还不到十分钟耶!
但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这种荒谬情节上演的原因!
但算了!现在不是厘清的时候,逃命要紧!
不过,纵使她脚步如飞似的逃命,那名高头大马的男子却在几个眨眼间便追上她。
就在长剑一横,即将刺进沈佑希娇小的身躯之际,前方突然出现一群人马。
“救命!来人!快来救救我呀!”沈佑希扯开喉咙大喊。
惊天动地的嚷嚷声成功的换得前方人马的注意。
看到他们停下脚步,沈佑希急忙奔向为首的褐衣男子身后寻求庇护。
见状,立于后方冷眼看着一切的女子迅速闪入树丛,而那名持剑追杀沈佑希的男子则是脸色微变。
“帮帮我!拜托,要是你们见死不救,我就死定了!”沈佑希上气不接下气的恳求眼前那看来约莫五十岁上下的褐衣男子。
“你是?”看着这名衣着诡异且浑身湿透的女子,褐衣男子有点茫然。
此时,蓝衣男子已经收起佩剑,来到他们身边,脸色阴沉的他让沈佑希感到不寒而栗。
“卑职见过莫将军。”褐衣男子从容行礼。
“朱先生,请将你身后的少女交给在下。”莫昊天淡笑说着,声音却是十分冰冷。
“不!求求你千万别丢下我!”沈佑希扯住褐衣男子的衣袖,颤声哀求,“他想杀我!就因为我看到……”
“住口!不许胡说,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莫昊天怒声斥道。
“莫将军,不知这名女子犯了什么错?”朱定邦沉着问道。
莫昊天撇唇一笑,“朱先生和她有关系吗?若是没有的话,在下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求求你别弃我于不顾,拜托!”沈佑希满心盼望褐衣男子是上帝派来拯救她的天使。
望着她泫然欲泣的无助小脸,朱定邦的眼底闪过一丝怜悯,他冷静笑道:“不瞒将军,这名少女可是三皇子的人,即便是您要带走她,可能还是得先请示三皇子一声!”
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眸扫过身着T恤与牛仔裤,手上拎着一只奇形怪状的袋子,浑身还湿答答的沈佑希,莫昊天冷声道:“三皇子的人会做出如此不成体统的打扮,还在宫中乱闯吗?”
“禀将军,此女确是无知村姑,也是三皇子近来一时兴起而纳入府内的。今日恰巧是卑职代三皇子进宫向王问安的日子,此女因想增长见识,遂要求一起前往,在三皇子的授意下,卑职只好带她同行,不料途中她竟因不小心落水而与卑职失散……是卑职未能善尽督导与看管的责任,还请将军恕罪。”
“朱先生可是认为在下是三岁小孩?”
“将军是不相信卑职所言,还是不相信此女是三皇子的人?若您还有疑问,或许直接询问三皇子是最快的方式,不知将军以为如何?”朱定邦面不改色的祭出最后一着棋。
“好,很好……”冷傲的面孔泛起难看的笑,“朱先生临机应变的能力果然过人,难怪会深得三皇子重用……”
“那么卑职能带此女离开了吗?”朱定邦客气的问。
寒刀般的目光越过朱定邦,直射向瑟缩成一团的沈佑希,半晌后,莫昊天犹有未甘的声音终于响起,“你日后行事……最好小心点……”勾起颇具深意的笑容,接着愤然离去。
没能带走她绝对会是一记致命伤,然而当着朱定邦的面,他又不能动手抢人,只能先回去再做打算了!
而另一厢──
月兑险的那一刻,沈佑希的双膝一软,差点跪地!倚着出手搀扶的朱定邦,她吓得当场落泪,频频道谢,“谢谢!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她从未经历这么惊险的一刻!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会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望着发衣俱湿,面色惨白的沈佑希,朱定邦皱着眉问。
若非现在是白天,他几乎以为是见鬼了!
“我姓沈,名佑希,来自二O一O年的台湾。”她一五一十的老实说。
“二O一O年?台湾?”朱定邦听得更是狐疑了,“现在可是天枢承平三十年,不是什么二O一O年!再说你说的台湾在哪里?闻所未闻!这里是天枢国的皇宫,寻常人是不可能进来的;你若非脑子糊涂了,就是根本在说谎!”
“不,我说的是真的!”沈佑希急急的澄清。
另一方面,朱定邦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测──她不是在作梦,她是真的穿梭时空了,就像那些她始终认为是?造出来的故事一样!
朱定邦当然不可能轻信全然陌生的她,更何况她的话还是这般的可笑!
“你最好乖一点,别想说谎,否则我能自莫将军手中救下你,自然也有办法毁了你。”他淡笑说着,“现在回答我,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我没有说谎,也不曾接受任何人的指使;,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自己也很想知道!”
语气气急败坏的她不像是在演戏,朱定邦沉吟半晌,决定当眼前的女人只是被吓傻了,才会如此的语无伦次,唇一抿,他继续问及感兴趣的话题,“既然你不是歹人,也不是奸细,为何莫将军要杀你?”
能让持国将军莫昊天不惜做出在宫中拔剑这种大不敬行为的原因恐怕不会简单,而这也是他决定救下沈佑希的主因。
“可能是我撞见他和一个女人在卿卿我我的画面,破坏了他的好事吧!”这是沈佑希唯一想得出来的原因。
“你说什么?”朱定邦大吃一惊,飞快的追问:“什么样的女人?”
“长得很漂亮,眉心间还绘着一朵鲜红的牡丹,看起来贵气逼人……”沈佑希回忆着。
“你说的该不会是丽妃吧?”朱定邦自觉心脏都快跃出胸口了!
“呃,我不知道谁是丽妃……”她的历史一向很烂,往往是朝代搭不上事件,事件又配不上人名,因此高中才会选择念自然组;也是因为这样,她对身处的这个时空可说是一无所知,毫无印象……
此刻的沈佑希十分后悔在来此之前没多念点相关资料。
“你说的是实话吗?你是真的看到莫将军和眉心绘着牡丹的女人在一起?”
“嗯。”
眼见她的神色认真而笃定,朱定邦灵机一动。“也罢!你的来历就留待以后再慢慢交代清楚吧!眼下看来,你的大祸临头了,持国将军可不是好惹的角色,偏偏你又撞见了不该撞见的情景,恐有性命之虞……在这里,得罪他就和得罪了凶神恶煞差不多……”
“你能帮我吗?”恳求的语气,“只要能让我安然无恙的回到二十一世纪,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她可不想客死异乡!
虽然对她的话语一知半解,但碍于需要她,朱定邦若无其事道:“我是很想帮你,不过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眼下整个天枢国恐怕就只有一个人能救得了你。”
“是谁?无论是谁,只要能帮我,我愿意去求那个人!”
盯着她迫切的小脸,朱定邦一字一字道:“三、皇、子。”
进入一座占地广大,楼阁巍峨的宅邸,穿越蜿蜒的长廊,来到雕梁画栋的大厅,朱定邦没让沈佑希有重整仪容的机会,立即差人去请此处的主人过来。
打量着满室富丽堂皇的摆设,沈佑希啧声道:“也太豪华了吧!”在二十一世纪,住得起这种房子的恐怕只有身家上亿的现代贵族了。
“待会儿见了三皇子,记得回话要恭敬、态度要有礼,不可冒冒失失、胡言乱语,特别是不能说谎……”朱定邦叨叨絮絮的交代着。
此际,一记含笑的男性嗓音响起。“朱伯,听说你带了一位姑娘回来见我是吗?在哪里?”一名衣饰华美,高大挺拔的男子翩然走进。
见到他的那一刻,沈佑希只感到眼前为之一亮。
毫无疑问这是个俊美非凡的男人,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他的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潇洒气度与迷人风采,紧盯着他那张似乎只要一扬笑就会让众多佳丽倾倒的帅气面孔,沈佑希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见过三皇子。”
“朱伯不必多礼,那位姑娘在哪里?怎么没瞧见?”齐御群好奇的游目四顾。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朱定邦将沈佑希推上前。
“朱伯,你是在说笑吧?”前方那名狼狈的女人令齐御群看到很吃惊,阅人无数的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女人看傻了眼。
“属下是认真的,还请皇子将她收在身边。”
再次定睛审视面前的女子半晌,齐御群肃容道:“我不要!当然──我知道这是朱伯前所未见的好意,但我实在是……敬谢不敏;下回若要再带姑娘回来,记得就算没有锦绣的绝俗姿色,至少也要有碧缎的娇美……”
“你说什么?”沈佑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朱先生,他真的是你口中那位会愿意收留我,会对我伸出援手的三皇子吗?堂堂三皇子说话竟会这么的不留余地?”
亏她上一秒还暗暗将他从头到脚称赞了一遍,没想到他讲话竟然是这么的不留情面。
“对三皇子说话要用敬称!”朱定邦急忙提醒。
瞥了出言不逊的她一眼,齐御群微笑问道:“朱伯,你该不会是刚从水里将她打捞上来的吧?”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贬意。
“三皇子,这名姑娘的确是刚自湖里爬上岸没错,但在那之后,她遇上一些麻烦,所以属下才会希望您能留下她……”
“你倒是说说我为何得这么做?众所皆知,在我身边的女子,就算没有倾国倾城之貌,也要有沉鱼落雁之姿;就算不是才高八斗,也要是能歌善舞,可她……我实在不明白。”
“你……”知道他是在暗指她的其貌不扬,沈佑希反射性要回嘴,但碍于朱定邦频频摇头,她只能寒着小脸不语。
“三皇子,对不起,属下应该一开始就先将事情始末交代清楚的,事实上,这名姑娘不是来陪您玩乐的,她是因不慎撞见丽妃与莫将军偷情而惹上麻烦,所以属下希望您能暂时将她收在身边,以保她的安全。”
是的,沈佑希得罪的是很早之前便因武艺过人、善于用兵,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而立下许多彪炳战功的持国将军莫昊天。
英雄出少年的莫昊天相当受到天枢王的器重,亦为百官争相谄媚的对象;放眼当前,朝中地位与权势能与他抗衡的大概也只剩下天枢王唯一的血脉──三皇子齐御群了,而这也是朱定邦带她回来的主要原因。
“这是真的吗?”俊颜上的戏谑神情迅速消失,飞鹰般锐利的视线直直锁在沈佑希的小脸上。
在朱定邦的授意下,沈佑希面无表情的点了头。
“丽妃和莫昊天是吗?”他早就怀疑这一点了,只是一直苦无证据,如今他们两人的狐狸尾巴终于被发现,怎会不令人大快人心?
“所以皇子若想铲除他们的话,她可是最佳证人。”朱定邦低声说着。
“父王不见得会采信这些片面之词,加上丽妃与莫昊天都不是省油的灯,光凭这名其貌不扬的女子的三言两语便想将他们定罪,难度恐怕不下于登天!”
“其貌不扬和说话是否可信有什么关系?”沈佑希忍不住了,这是什么鬼逻辑?这家伙是大脑有问题,还是根本就是故意的?
“没有关系吗?”剑眉一蹙,“那以貌取人这句话是怎么来的?”
“你……”若非形势比人强,沈佑希还真的很想上前掐死那个机车男!
“好了,三皇子,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保住这名姑娘,您就别再逗她了。”
名义上,朱定邦是齐御群的下属,但更多时候他则是像个长辈,总会在一旁善尽提携与督导的责任。
“难怪你会将她往我这里塞,我就说,朱伯这么了解我,理应不会将这种姑娘带回来才是。”齐御群恍然而笑。
“你……”紧抿樱唇,沈佑希极力忍着气。
可恶!她是不敢自言美得不可方物,但好歹从小到大,主动找上门劝她进入演艺圈的星探也不少,如今在这个该死的朝代、该死的地方及这个该死的男人面前,她竟被贬得一文不值,丑得好像多看一眼对眼睛都会造成莫大的伤害似的!
好吧!就算她真的不符合这里对美人的定义,他也不必直截了当表现出来吧?亏他还是出身显贵咧!
不懂得体恤他人就算了,还跟骄纵的大少爷相差无几,还真是糟蹋了那身尊贵的血统!
“总之,此事还望三皇子出手,纵使证据还不充分,但留下她对我们应该会有好处才对。”朱定邦对齐御群耳语道。
“可是朱伯如何确定她的所言为真?你对她了解吗?”
“她是交代过了,但属下仍想进一步确认;待有结果,会再回禀三皇子,不过单就撞见丽妃娘娘与莫将军调情这件事而言,属下是相信的,因为遇见她时,莫将军正持剑追她,而在慌乱中,属下似乎也瞥见丽妃娘娘的身影……”
“啧啧!在宫中拔剑可是件大事呢!”齐御群冷笑着,不意却突然捕捉到沈佑希微眯的晶亮眼眸,原已有所决定的俊颜倏地浮现出为难的神情,“朱伯的意思我明白,要保她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这里出入的向来都是绝色丽人,就连侍女也无一不是明眸皓齿,万一被人家见到其貌不扬的她而起疑心,反倒会坏事。”
“这容易,不是都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吗?待会儿属下便命人替她梳妆打扮一番,相信会焕然一新才是。”
“真的可行吗?希望不会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才好。”不怎么有信心的口吻。
“你……”在他眼中,她难道真的丑到无法见人吗?这个可恶的家伙!
“我什么?”她愈是敢怒不敢言,齐御群的笑容就愈是俊逸慑人。
重新调整气息,沈佑希勉强挤出笑靥,“三皇子难道没听过,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吗?若是不改掉这个坏毛病,当心哪天因小失大,在阴沟里翻了船,到时就得不偿失了。”
“你……”她的反讽让在女人面前甚少吃鳖的齐御群霎时无言,半晌后才重新寻回声音,“朱伯,她究竟是什么来历,等等你立刻去查清楚……”
这女人到底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她是不明白他的身分所象征的意义,还是压根没把他给放在眼里?
“三皇子,她不过是个无知的村姑罢了,还请您别跟她一般见识。”眼见主子的俊容上乌云密布,朱定邦连忙出面打圆场。
“我若真要与她一般见识,现在她就不会站在这里了!”齐御群冷哼。
此时,一名侍女进门禀告,“三皇子,素素姑娘来了。”
“是吗?快将她请到月移厅!”迫不及待的语气。
沈佑希没忽略说这话时的他眉开眼笑,与方才的颦眉状大相迳庭。
素素姑娘?是他的恋人吗?实在很难想像这个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家伙温柔对待女人的模样……
没再理会怔然陷入沉思的沈佑希,齐御群笑吟吟的就要离开。
“等等!三皇子,您还没对她的去留做出裁示!”朱定邦唤住他。
“这个嘛……”盯着披头散发的沈佑希,他的剑眉深蹙,似乎正陷入天人交战中。
“三皇子,这将来可能会是丽妃与莫昊天的致命伤之一,您切勿因个人的喜恶而误事。”朱定邦提醒着。
闻言,齐御群终于勉为其难的点了头,“好了,我知道了……就依你的意见,将她留下就是,接下来就由你发落了。”随手将沈佑希推向朱定邦,头也不回的走远,没再多看她一眼。
“三皇子,您想吃荔枝吗?”甜美的女声问道。
“你剥,我就吃啊!”浑厚带笑的嗓音回应着。
正当几乎黏在一起的两人浓情蜜意化不开之际,“砰”的一声,门倏地被撞开,一名手持木盆,腋下还夹着扫帚的娇小女人出现在门边。
“我没叫你进来啊!”轻抚着受惊的红衣佳人,齐御群一脸纳闷样,“再说,就算你要来,至少也该是带着点心或瓜果之类吧?”
“三皇子向来聪颖过人,看这光景也该知道我是来打扫,而不是来送茶水、递手绢的。”沈佑希越过他们。
“你非得挑在这个节骨眼吗?”
“我也不想,不过朱先生再三交代,要我不得怠忽职守,所以我便克尽侍女本分;更何况我每天都是在这个时间打扫这里的,今天是三皇子提早出现了。”放下随身的工具后,她开始旁若无人的清扫起来。
“三皇子,她是谁?您的卧房几时变得任何人都能恣意进出了?”如梦天姿国色的脸上净是错愕。
“这个嘛……说来话长,其实她是我的侍女……”
他才正要说话,就被打断!
“我将这个花瓶摆在这里并不是为了装饰,而是希望你们能将玩乐过程中所制造的垃圾丢进来,免得四处散落;而若你们能丢准一点,我会非常感激,因为那除了可以保持环境卫生与整洁外,还能减轻我不少的工作量。”他们怎么都不懂得体恤别人啊?
齐御群正在纳闷价值连城的花瓶怎会被拿来摆在桌边,如今疑问终于获得解答。
“三皇子,她真是您的侍女吗?”打量身穿一身宽大衣衫,仅随意将长发扎成两条辫子,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冷面少女,如梦觉得十分纳闷,“印象中,您这里的侍女都是经过精挑细选,非但各个眉目如画,而且还得衣饰得宜;可她怎会……”
“偶尔尝尝鲜或许也不错。”齐御群耸耸肩,轻描淡写的说。
收容沈佑希不过十来天,这类问题他至少已被问超过三十遍以上了。
看在朱伯的面子,加上认为这女人将来可能真能被他派上用场,因此他破例将她纳为贴身侍女──只要她不是对他太过不敬的话,多数时候他对她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来如此,不过她可以待会儿再来吧?这些事不见得非得在眼下进行不是吗?”如梦自觉被打扰了。
“放心,我不是那么不知趣的人,无论你们在做什么,我都会视若无睹、置若罔闻的,你就当作我不存在吧!我很快就会打扫完,并会自动消失的。”沈佑希用力抹着桌子,头也没回道。
这些话她已听到都能背诵了,自从来到这里,数不清这是第几个质疑她存在的女人了,而沈佑希也早早认清,眼前这个名为三皇子的男人根本就与婬虫无异──因为天天都能见到他与不同的女人腻在一起。
不过见到被他抱在怀中那些女人后,她终于明白当初他为何会对她那么的不屑一顾了,因为她们确实如他所言──不是美若天仙,便是艳冠群芳,但尽管如此,她对他喜欢以貌取人这点依旧感到非常的不以为然。
“轻点!那可是去年才自天权国送来的长案,是以千年黑檀木制成,非常的难得,别不小心将它擦下一层皮!”齐御群很少关切这类芝麻小事,但见她死命的来回擦拭,他还真担心待会儿沈黑的木桌会变了颜色。
“这么名贵的物品如果这么轻易就会被破坏,那还有什么典藏的价值?”沈佑希冷淡道。
“你……”齐御群从不认为自己拙于言词,但这个当下,他却哑口无言。
看到他的注意力被转移,如梦不满的娇声抱怨,“三皇子,她真的必须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吗?”
“很抱歉,答案是肯定的。”齐御群静下心,重新对眼前含嗔的娇颜微笑道:“不过你毋须担心,我是不会让她妨碍到我们的。”
亲口答应过朱伯会尽最大可能让她不离开他的保护范围,因此就算再不情愿,他都会信守这一点。
“可人家还是觉得不太自在……”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英气慑人的面孔仍挂着微笑,可如梦知道该乖乖住口了──因为他的黑眸中净是不容置疑的专制与绝对。
“知道了……”她重新剥起荔枝,优雅的送进身旁如天神般完美的男人口中。
而在晶莹微酸的荔枝入口之时,齐御群顽皮的轻咬了一下闪避不及的青葱玉指,惹得佳人尖叫连连。
“哎呀!三皇子好讨厌喔!”
“既然我这么讨厌,以后你还来不来?”齐御群逗弄着她,目光却总会不自觉的越过眼前的丽人,射向背对着他的女子。
“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如梦甜腻的呢喃突然被接连响起的尖叫与碎裂声给打断!
“怎么了?”墨瞳直锁着远在二十步外的纤细身影,确定她应该没受伤后,紧锁的浓眉这才舒展开来。
“有一只瓷瓶掉到地上了……”沈佑希觉得非常懊恼。
听说齐御群房里摆设的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便是弥足珍贵的古物;这下可好,希望他不会气得掐死她,或是硬要她赔才好──在这里,她可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啊!
“三皇子,那不是王在您及冠时所送的净气白玉瓶吗?”认出瓷瓶的如梦差点没瞪出眼珠子。
“没错……”齐御群也发现了,不过当他发现到在那袭宽大外衣下的细削肩膀正微微的颤抖时,他紧绷的脸部线条竟不由自主的缓了下来。
原来她也有害怕的时候!这倒稀奇,光看她与他应对进退的方式,齐御群还当她的胆子大得很呢!
“三皇子,净气白玉瓶碎了该如何是好?”如梦猜测他会忍不住责罚那名粗手粗脚的侍女。
没想到齐御群的回答会是出人意表之外的平淡,“当初父王送的是一对,另一只如今还安然收在聚珍阁中,这次就算了吧!”
“呃,就这么算了吗?”如梦简直不敢相信。
“否则还能怎么办?要她再找一个出来吗?好了,你也别愣在那里,还不快将那些碎片扫一扫,拿到外面丢。”
“是!”这还是沈佑希第一次接获他的命令时是这么的兴高采烈。
不可讳言,他大人不计小人过的行为让她有点受宠若惊,而更多的则是感动──她摔毁的可不是寻常物品,在这个朝代,以他的身分,要对她施以杖打、鞭刑……甚至要她人头落地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却选择了原谅!
看来他也不是如她先前认为的那样毫无可取之处嘛……
“对了!记得别割伤手脚,我可不希望继一地碎片之后,这里还被玷污了。”
后来这句补充话语在瞬间让沈佑希心中的感动少了一大半,这家伙对她说话非得这么不留情面吗?
相较于他对如梦的轻甜软语,还真是差别待遇!
趁着发话者不注意,她忍不住朝他扮了个鬼脸,然后迅速将碎片清理干净,又回来继续未竟的工作。
“三皇子,您待她真好。”如梦有些吃味。
“我待你难道不好吗?”齐御群勾起迷人的笑靥。
“是很好,只是如梦贪心的希望自己对您而言是最特别的……”
含羞带怯的声音逐渐隐去之际,又是一阵碎裂声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暧昧氛围。
“又怎么了?”如梦抚着心口问,她不知已被那相貌平凡外加手脚笨拙的丫头给吓到多少次了!
沉着的俊颜亦微微变了色──第一次他还能不以为意,但接连两次,他就不得不怀疑起那丫头的企图,她是真的纯粹失手,还是存心捣蛋?
冷光闪烁的黑眸直盯着沈佑希娇小的身躯,“这回又是什么?”
“是一只玉做的麒麟。”沈佑希以为齐御群的反应应该会和前一次差不多,没想到他竟像被闪电劈中般的弹跳起来!
“你说什么?!”低吼出声,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气急败坏的问:“在哪里?我看一下!”
他必须确定它是不是真的被摔坏了!
“就是地上那几块……”眼见他额上的青筋若现,沈佑希不禁惊慌失措,看样子那只玉麒麟并非寻常之物……
果然,如梦接下来的惊叫声解答了沈佑希的疑惑──
“三皇子,那不是您的母后──云妃娘娘的遗物吗?”
“你说对了……”齐御群黑着一张脸,咬牙问向将头低得不能再低的沈佑希,“这里还有什么是你想摔坏,但还没动手的?”
“对不起。”看出他眉宇间的心痛,自知理亏的她立刻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到栩栩如生的玉麒麟蒙尘,觉得糟蹋了,所以想擦拭干净,谁知手一滑,不小心酿成惨剧……”
她前所未见的低声下气姿态换来齐御群讶异的一瞥,但最终,他仍是沉着脸不说话。
“不是故意的?”如梦怀疑的挑眉,“那么多稀世珍宝你不摔,偏偏挑上对三皇子深具意义的净气白玉瓶和玉麒麟……可真刚好,你该不会是爱慕着三皇子,又见他对你不理不睬,所以心生怨恨吧?”
“怎么可能?”沈佑希瞪大星眸,“我只是不小心,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好了……”握了握拳头,齐御群硬声道:“把它们……我是说那几大片收回锦盒,然后……你立刻出去……”若不让始作俑者暂时消失,他从不责罚下人的英名可能会毁于一旦。
“另外让侍画、翠琴及芳绮这三个人进来。”他当机立断的决定将其他价值不斐的宝贝全都搬到聚珍阁收起来,免得不出几天它们就会尸骨无存。
“知道了……”齐御群会钦点那几名伶俐的侍女进来,想必是嫌她笨手笨脚……
意识到这一点,沈佑希的心头莫名掠过一丝受伤的感觉。
“还有,不许跑太远,要在我叫你就会立刻出现的范围内。”纵然心痛如绞,他仍是没忘记要保全她的承诺。
“嗯。”不理会如梦幸灾乐祸的眼神,沈佑希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那道垂头丧气的背影竟让齐御群感到有点内疚。
但见鬼了!做错事的人明明是她,他为何要感到抱歉?算了,一定是同情心作祟……任谁都知道他向来最体恤下人,就连说重话都是罕见之事……对!肯定是这样,所以他才会觉得难受。
不过有功当赏、有错当罚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她摔坏母后生前珍爱之物,他没处罚她已是格外开恩,犯不着想太多……他自我说服着。
“三皇子,别生气了。”如梦温柔的劝慰,“从那丫头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她做事本来就是毛毛躁躁的,会闯这样的祸也不令人意外……”
“别再说了。”深吸一口气,齐御群决定停止讨论这个令人痛心的话题。
明日他一定要找来技艺最高超的工匠将那些意义非凡的“尸块”带回去修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