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索拿过温叆的衣物,替她穿好,抱她回房,让她在柔软床铺上安睡。
她沉睡时,他就坐在她旁边看书,感觉她在身边。偶尔她翻身,她令床垫下沉的重量,和他心头高涨的幸福感形成甜蜜的对比。
直到他开始有睡意,暗示清晨的来临,他正考虑叫醒她,她家的电话响了。会这么早打电话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他马上唤醒她。
温叆立刻回到自家,电话响个不停,直到她按下扩音键。
“喂?小叆?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来吵你,但我有重要的事。”
是雷家华。跟过来的凯索懒懒地坐在沙发,温叆没要他回避,他就不客气地跟着听了。
“昨晚,研究所被吸血族袭击,死伤很多人——”
“什么?”温叆震惊。“什么时候发生的?”
“昨晚十一点多的时候。”
“昨晚十一点?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这么严重的事情啊!
“他们先通知我,我想我能处理,又想你最近很累,需要休息,就没打扰你。那些反对研究计划的吸血鬼入侵研究所,幸好赫密在场,驱散了那批吸血鬼。我们死伤了不少研究员,瓦什会的贝小姐也受伤了,现在我派人在现场处理,情况稳定了,你不需要担心。”
“嗯,你能力真强,真是我的好副手。”温叆冷冷嘲讽,她是异术署的头儿,出了这种大事,应该笫一时间让她知道,雷家华却自作主张,代替她发号施令,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玩哪一套。“那现在呢?怎么又想到通知我了?”
“我调阅了保全公司的资料,你邻居那位吸血鬼在晚上八点和凌晨一点,有刷卡进出的记录.我猜应该是出去和回来。也就是说,研究所被袭击的时候,他可能在外头,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温叆心虚。“我……不知道。”晚上八点,那时他过来她家,至于凌晨一点,是她睡不着,过去他家,之后就……
她望向凯索,他眉微挑,似笑非笑,似乎觉得这状况很有趣。“我带了陈主任和吴警官过来,想问他一些问题,他人在吗?”
在,在她旁边。温叆想申吟,要命,真尴尬,为什么这么巧?她刚从凯索的床上醒来,雷家华马上带人杀来,虽然目标不是她,但要是被他们发现昨晚发生什么事——
凯索突然开口:“我就在温署长家里,在她旁边。”
温瑗吓一跳,差点没拿抱枕砸他。他竟然不打自招,这时间人在她家里,别人会怎么想?
电话诡异地静了几秒,雷家华原本从容的语气变得僵硬。
“既然你在旁边,想必都听清楚我们的对话了,不需要我再解释一次。你不介意我们上去问几个问题吧?”
“我说介意你们就不问了吗?要问就上来吧,不过天快亮了,我得回房里待着,你们最好快点,我没办法保持清醒太久。”
“好,我们就在楼下等,警卫不让我们上去,要小叆下来带人才行。”
小叆?叫得真亲热。“好啊,你们稍等,“小叆”马上下去带你们——”话还没讲完,通话就被挂断,生气了吗?凯索低笑,啧啧,真没风度。
温叆抚额,一大清早就觉得头痛。“你确定要让他们上来?”
“为什么不让他们上来?我又没去袭击研究所,随便他们怎么问,拒绝反而显得可疑。”
“可是,我们……我们……”
凯索很清楚她在烦恼什么,唇一勾。“放心吧,等等你别说话,都让我应付,他们什么也不会知道的。”
十分钟后,温叆整理过仪容,陪同雷家华一行人来到凯索的卧室。
她神色镇定,仿佛询问凯索只是简单的例行公事,其实心脏怦怦跳,看见床铺还维持她离开时的凌乱模样,她脸颊发热。
凯索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神态轻松,但脸色明显变得疲倦。
“趁我还醒着时快问吧,等我睡着了,就很难叫醒。”吸血族在太阳升起后必定入睡,这是身体的本能,比人类的睡眠更难抗拒。
雷家华沉声问:“刚才我跟温署长讲电话时,为什么你在她家里?”
温叆心脏剧烈一跳,暗暗咬唇。
凯索耸肩。“这和研究所被袭击有关吗?拜托不要浪费时间,赶快问重点。”
这家伙,脸色真难看,活像抓奸在床的丈夫,前男友的占有欲还这么明显,可笑。
雷家华瞪他,非常不喜欢这个不太正经的吸血鬼。他取出一张纸。“这是从昨晚到今天凌晨,保全公司提供的进出刷卡记录,你能解释昨晚八点你出门去了哪里吗?”
“昨晚八点?我想想……”凯索故作沉思状。“嗯,我过去小一叆家了。”
“你过去她家做什么?”雷家华语气很酸。
“这和研究所的事有关吗?反正我没去研究所搞屠杀就对了。”
“好,那半夜一点也有记录,你去了哪里?”
“我想想……喔,是小叆过来我家,我开门让她进来。”
温叆眼皮抽搐,感觉陈主任和吴警官的视线都投向她,她望向一旁的墙壁,假装研究壁纸,在内心把凯索踹了一万遍。笨蛋笨蛋笨蛋!这是哪门子的“我会应付得很好”?根本是全部招认!
“她这么晚过去找你做什么?”
“放心,我们不是计划血洗研究所。”感到对方快喷火了,凯索才懒懒一笑。
“我倒是很好奇,你们凭什么来质问我?就靠这么一点薄弱的时间证据吗?难道因为我是三起命案的嫌犯,哪个地方有吸血鬼杀人,你们就要算到我头上?”
陈主任道:“我们是想,因为下手的是吸血鬼,你可能知道一些内情,所以——”
“我完全不知道,而且让我提醒你们,这次的研究计划是我大哥推动的,我干么破坏自己大哥的计划,扯他后腿?”凯索唇边笑意冻结。“异术署就算急着破案,要找代罪羔羊,也要考虑一下合理性吧?要是我大哥知道你们来质问他的亲弟弟,他会不会觉得你们在破坏双方的信任?你们自己想。”
陈主任和吴警官沉默。他们原本就觉得不太可能是凯索干的,因为毫无动机跟必要,但雷家华坚持要来,他们只能听命,现在站在这里被削,有够衰。
“那你解释清楚,你到温署长家做什么?”雷家华自知理亏,问不下去,改咬另一件事。
“敦亲睦邻啊!”凯索还以灿烂又暖昧的笑容,吃醋是吧?酸、死、你!
“半夜在敦亲睦邻?”雷家华额上青筋跳动。
温叆突然想到一个恐怖的可能——万一凯索决定实话实说呢?几个小时前他还在计较她想隐瞒两人关系,虽然后来妥协了,但也许他不甘心呢?不行,她不能让他继续说——
“对啊,我跟她借漫画来看,有什么不对吗?”
“漫画?”雷家华愣住。
“我成天被你们监控,很无聊,就跟她借漫画书来看,有个蓝色机器猫的漫画叫做《哆啦A梦》,挺有趣的,我昨晚跟她借,一点的时候看完了,小叆还没睡,我就再跟她借了几本,她拿过来给我,你想听听我对竹蜻蜒的感想吗——”
“你耍人吗?”雷家华怒道:“就算要编理由,也编个像样点的好吗?”
“我是说实话,不信的话,你可以抽问我漫画内容。再说,我跟小叆看漫画或看电视,有必要跟你报告吗?你又有什么资格过问?”
“谁准你叫她小瑷?”
“我看你叫得挺顺口的,我也叫叫看,不行吗?”
“好了,到此为止。”温叆插口。“既然证明他和研究所的事无关,就没必要继续了。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他说。”
陈主任道:“署长,你家里真的有漫画?”
“嗯,我喜欢看漫画,收集了很多,你要去我家参观吗?”她知道对方想求证,为了取信他们,她勉强可以容忍外人进她家几分钟。
“不必了,其实我也常跟我孙子一起看《哆啦A梦》,真的挺好看的。”陈主任一笑,向凯索点头。“打扰了。”然后他与吴警官走出房间,雷家华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出去。
等房门关上,温叆松口气。“我还以为瞒不过了……”
“不就说我会处理的吗?”凯索把她拽进怀里,抱个满怀。
“是啊,你处理得真“精彩”。”害她吓出一身冷汗。
他低笑。“说谎的要诀在于百分之九十九是真,关键的百分之一是假,这样对方就会被唬过去。刷卡记录骗不了人,就在别的地方动手脚。”
他沉吟。“听他们说研究所出事时,我哥在现场,应该不会太严重,但接下来几天,你要辛苦了,万一事情传出去,会闹很大。”
“研究计划是秘密进行的,相关人员都签署了保密条款,是如何跟家属解释比较困难,还得小心不能让媒体知道。”
“别太累了。”他抱抱她。“我看你的副手很矛盾,他好像还爱着你,又不太尊重你这个署长。”
她苦笑。“他一直不认同我的能力,认为我没资格管理异术署。”
“其实他没看错你,你监守自盗,把嫌犯吃了,真要不得,你这位署长太失格了,更糟糕的是……”他在她耳边暖昧低语。“你还想再吃一次。”
她喷笑。“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难道你不想吗?”他拥紧她.教她感觉到他坚实身体暖热而强壮,她膝盖发软。她难得想偷懒,想和他倒在地毯上嬉闹,讲些不重要但有趣的话,逗彼此开心,无意义却快乐地厮混一整天……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唉。
“今晚你过来我这,或我过去你那边?”他语气很理所当然。
“再说吧。你快去休息,我该走了。”她推他上床去睡,替他盖好毯子,关了灯,她才离开,把他留在黑暗的睡眠里。
温叆从凯索住处出来,陈主任和吴警官已经下楼了,雷家华在走廊等她。
她淡淡问:“你怎么没回去?”
“我还是觉得凯索很可疑。”
“他已经解释过了,陈主任和吴警官也都没说什么,不是吗?”
“那都是他片面的说法,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支持他大哥的计划?从头到尾没看他出面帮忙,这算什么支持?”
“至少他有不在场证明,出事的时候,他在屋子里看漫画一"
“哈,看漫画?这种可笑的理由谁会相信?”
“不然我把他看过的漫画交给你,你带回去验指纹,总可以吧?”
“他进过你家,多的是机会假造证据,指纹不能证明什么。”
温叆叹息。“你要这样吹毛求疵,那人人都是嫌犯了,接下来你要不要怀疑我跟他串供骗你们?”
“反正我觉得他不对劲,好像隐瞒了什么。”雷家华不情愿地道:“他好像喜欢你。”甚至,他觉得温叆也喜欢凯索,两人交流的眼神很微妙,旁人看来可能没什么,但在曾经与她交往过的他看来,两人的眼神藏着太多情感。
要不是作贼心虚,温叆会狠狠地嗤之以鼻。现在的她只能露出觉得好笑的表情。“你在胡说什么?”
“他喜欢你,而且进过你家,我不相信你们一大早在一起,什
么事都没发生。”
温叆听得出他在嫉妒,反正没证据,她没必要应付他的猜疑。
“那等你找到我们“发生了什么事”的证据,再通知我吧!我要回家再睡一下,不送了。”
“你不可能笨到跟一个吸血鬼在一起吧?”
她脚步顿住。“什么意思?”
“你是异术署的署长,要是跟个非人类的生物在一起,旁人会怎么想?你的中立性会受到质疑,更不用说政府的原则是隐瞒吸血鬼的存在,上头可能会因此撤换你。”
温叆只觉有只巨大的手掐住她胸口。“这……不需要你担心。”
好心情突然蒙上阴影,她抿唇,头也不回地走进家门。
如温叆所预料的,研究所的善后工作虽然繁重,但不难。
最难受最麻烦的是解释遇害者的死因,除了从优抚恤,基于政府的保密原则,她必须杜撰这些人为何遇害,并在媒体闻风而来时,准备一批假资料给他们。事后,研究所也迁移到更隐密的地点,加强安全措施。
她不喜欢说谎,但只能服从上头的指示,因此每天从早忙到晚,有时还要开会到深夜。
但不论每天多晚下班,她隔天都精神奕奕地上班,因为家中有个能让她恢复元气的人在等她。
晚间,通常是她过去凯索那边。他会帮她做晚餐——她很意外他懂得料理人类的食物,手艺还不错。
凯索倒觉得理所当然。“就像舞蹈一样,做菜也是一种技能,学就会了,我喜欢看食物漂亮地放在盘子上,就学着做。”
她会在他家用晚餐或宵夜,让他把她喂饱,然后,把握她睡前可怜的少少时间,他们聊天、看漫画,或者进行某些,咳,该在床上发生但很少在床上进行的事,或者只是静静依偎,一起看电视。她常在夜间新闻的播报声中坠入梦里,隔天醒来在自己床上,床头留有纸条:帮你做好早餐,在冰箱。
她好像请了一位称职的管家,但管家不会这么细腻周到,她好像养了一只纡压的贴心宠物,但宠物不会和她说话,不会在她倾诉时给予回应,不会给她温暖有力的抚慰拥抱,他是宠物吗?她反倒觉得,被宠的是她。
偶尔,她把公事带回家处理,凯索会到她家陪她。他固定待在原本那一坪的位置,她明白,他是在让她习惯他。他待着不动时,完全融入她的家。就像一件家具,让她渐渐克服不安,习惯家里有他。
她忙碌时,他看书,偶尔她眼睛倦了,抬起头,常发现他若有所思的视线,眼神交会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微笑,又各自继续手上的事,没有只字片语,静静相伴,温柔安稳的感觉很陌生,却让她很感动。
除了母亲,她第一次和所爱的人待在家里,每天都迫不及待地想下班回家,因为有他,家变得令人期待。
凯索也很诧异,流浪了很久,没想到定下来这么容易,感觉这么好。他喜欢新鲜刺激,无法在同一个地方久待,每天对着同一个人会无聊,可是当那个人是温叆,他只希望她能陪他更久。爱上她,他变得容易满足,规律的日子意味着天天都会见到她,就不会乏味,她把他驯服了,曾是酷爱飞翔的鹰,爱在他脚上系了一根线,因为另一端系着她,他就不想再远扬。
这晚,因为三起命案出现新的证据,温叆把资料带回来研究,凯索兴致勃勃地也想参与。
“有什么新证据?快告诉我,你们查到哪边了?”
她笑着摇头。“你是嫌犯,怎么能让你知道案件的状况?”
“我以为你相信我是无辜的。”
“这是两回事,我在感情上信任你,也可以在理智上判断你没有涉案,但是侦查中的案件,别说你是嫌犯,就算是我的亲人朋友,我也不会透露。”
“喂喂,你这样会让我怀疑你不太爱我。”他叹气,假装不满,其实很欣赏她的公私分明。
她笑了。“其实,几乎已经确定前两件命案不是你做的。”她已经和陈主任与吴警官讨论过细节,三人意见一致,在这两天的会议上就会提出来,提早告诉凯索结果也无妨,她只是故意让他着急一下。
“原本以为两个女孩虽然在同一个补习班上课,但课程错开,应该没有交集,现在警方找到证人,证实她们彼此认识。关键是其中一个女孩的同学,持有一本她的书,对方吓坏了,不敢把书的事告诉别人,直到这两天被约谈才说出来。那本书搜集各种神秘学的知识,其中有三早在讲如何透过自杀获得新生。那本书是禁书,早就没在市面流通,警方还在调查她们如何得到这本书。”
“她们都是自杀?”
她点头。“两个孩子的人际关系都不好,家庭也不稳固,一个是父母离异,另一个是父母各有外遇。书上提到的仪式,奉献对象是吸血鬼,所以要仿造伤口,把血献给吸血鬼享用,所以伤口有两个洞,位于颈部动脉,法医检验后在伤口我到墨水的痕迹,应该是死者用笔做了记号,再刺伤自己。至于现场遗留的痕迹,和那本书描述的仪式完全吻合,其中一人用来刺伤自己的小刀也终于找到了,总之,前两个案子已经可以确定和你无关了。”
“只剩第三个案子吧?老实说,看起来真的很像吸血鬼干的。”
“偏偏那孩子生前确实见过吸血鬼。”
“就是我。”凯索无奈。“我发誓我除了做鬼脸吓他,连他一报头发都没碰到。”
“我知道。我有个想法,可能是袭击研究所那批吸血鬼做的,他们想破坏计划,故意杀人造成恐慌,以恐吓我们,尤其第三个案发现场很凌乱,像是泄恨的结果。”
“那我就没嫌疑了吧?”
“还没有,这只是我的推测,没有证据支持。”
“喔……”他眼眸闪烁。“那贿赂署长,例如用美色招待,会不会让案子加速往有利我的方向侦办?”
她笑了。“当然不会。”
“为什么?现在不是很流行美色招待这一招吗?”他对她抛媚眼。“吸血族第一美男子伺候你这么多天,你好歹该有点表示吧?”
她哈哈笑,还第一美男子咧,这厚脸皮的家伙!她故意践践地道:“你伺候我太多天了,没新鲜感,我已经腻了,换个人来再说。”
他瞠目。“你是嫌弃我吗?你不能这样,玩弄过我冰清玉洁的身体,把我的便宜占光光,竟然不负责?”
她凉凉道:“既然说是招待,还有要人负责的吗……”她忽然尖叫,因为他扑过来偷袭她,搔她痒,害她笑得软倒在地毯上。
两人玩闹了五分钟,气喘吁吁地倒在地毯上,心满意足地躺在一起,两双迷蒙的眼睛笑望彼此。
“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他握起她一束发丝,放到唇边亲吻。
她微笑。“我也是。”
“等异术署还我清白,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吧?”
“嗯……应该吧。”她眼角跳动一下,唉,这又是个难题。
“到了那时候,我不想搬走,还是住在你隔壁,住很久很久很久……”
“那是多久?”
他假装想了想,其实心底早有答案。“一辈子好吗?”
“这是求婚吗?”她讶异。
“你会答应的话,我马上跪下来求婚。”
“这样太投机了吧!”她大笑。
“我是认真的好吗?没办法,都是你不好,害我这样胡思乱想……”
“原来是我的错啊?”她啧啧摇头。“你倒说说看我是怎样不好。”
“我本来一个人过得很好、很坚强,但在你身边,我整个放松下来,每天都好开心,本来很习惯孤单,现在却害怕起寂寞,我几乎有点怕,要是离开你,我再也快乐不起来……”
她笑不出来了,心被他沙哑感性的嗓音磨过,被他热情的眼睛点亮。这么巧,他说的怎么也都是她的感触呢?
“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跟你成为一家人,将来,也许这个家再多几个人……”
“你想要小孩?”
“你不想要?”
“我没想像过自己当妈的样子。”他与她的孩子?她脑中很自然地出现画面,他牵着酷似他的可爱小男孩,孩子有她的黑发,吸血族的红色眼眸……不过,这个不正经的爸爸肯定会带坏小孩,她大概得花很多精神矫正孩子的行为。
“没关系,到时候自然就会了。”他还兴致勃勃地计划。“一个家最重要的是有规矩,首先,养老鼠当宠物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她噗哧笑出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我最近把布奇教得很乖,它都不骚扰你了,你就跟它和平相处嘛。”
吱!躲在茶几下偷听很久的布奇伸出头,黑色小眼睛不爽地瞪着他。
“哪有和平相处,都是我在躲它……”这时,电话响了,打断他的话。
温叆接听电话,留下凯索和松鼠大眼瞪小眼。
“你的主人说了,我们要好好相处,你要听话,知道吗?”
吱!松鼠逼近他,尾巴不怀好意地轻轻晃动。
“如果你是不高兴我刚才挑拨离间,我道歉,我只是开玩笑,别介意。”他没种,先投降可以吧?他暗自祈祷温叆快快回来救他,却见她拿着无线电话走到书架边,边通话边翻拣架上书籍,每本书拿出来,看看架上空位,又放回去。
一看就知道,她又在寻找那条失踪的项链。
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打开抽屉拿东西,一定把整个抽屉都看过,打开橱柜拿盘子,碗盘后方也要瞧瞧,昨天还因为看到书架底下有个东西发亮,她花了半小时把书籍搬下来,把书架移开,结果发亮的东西只是一块玻璃碎片。
项链是母亲的唯一遗物,他能理解她迫切想找回的心情,每回看她执着地到处翻找,让他难过,如果她非得找到不可——他何不让她“找到”?逝者已矣,项链也是没有知觉的死物,只要能安慰她,假的又何妨?
他大哥是珠宝设汁师,仿造项链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不知道项链的样子。
他瞧向沙发旁的小桌,上头有张她与她母亲的合照,她母亲颈上就戴着那蝴蝶项链。
吱!吱吱吱!小松鼠对他叫个不停,声音很有敌意。
“安静点好吗?我不懂松鼠语,你吱到口水干了我也不了解你的意思。”凯索抓过一本杂志放在身前当盾牌,一面把照片拿来端详,可惜项链拍得太小太模糊,他得跟她拿更清楚的照片,当然不能让她发现他的真正目的——
吱!小松鼠突然向他冲来,凯索本能地把杂志往前一挡,砰一声,松鼠煞车不及,直直撞上杂志,翻身摔倒。
“好,刚才挑拨她抛弃你是我不对,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你明明知道我怕你……”咦?这小恶魔怎么不动了?
只见松鼠躺在地,肚皮向上,四脚朝天,毛茸茸的大尾巴直挺挺像一把鸡毛掸子。凯索错愕不己。不会吧?只是轻轻一撞,这小东西就挂了?
他拿杂志轻轻戳它,松鼠软绵绵地晃一下,还是不动。
他惊恐万分。完蛋!他把她心爱的宠物弄死了!这小生物怎么这样脆弱啊?轻轻一撞就驾鹤西归了?怎么办?说不定只是撞昏了,做个CPR就会醒?
不行,与其跟老鼠嘴对嘴,他宁可吞泥巴。那怎么办?这可是她心爱的宠物啊!刚才的甜蜜、一生的承诺,灰飞湮灭,再无希望啊!
绝不能让她知道真相,买一只赔她吧?不行,说不定她会发现,还是先把松鼠藏起来,等她找不到,也许会以为松鼠逃跑了。
她一定会很伤心,但无论如何总比死掉好……
他好心虚,罪恶感好浓,他弄死一条无辜的小生命,还要欺骗心爱的女人……
“你在做什么?”温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赶快用杂志把松鼠拨到沙发底下,转身挤出笑脸。
“我在看你和你母亲的合照,项链拍得很模糊,你有清楚一点的照片吗?”
“没了,我只有这张。怎么突然对项链有兴趣?”
“呃,我在想,我常来你家,说不定哪天就在哪个角落发现了,研究一下它的样子,看到的时候才知道。”
“嗯,其实也不用特别记,只要知道它是纯金的,坠子是蝴蝶,很好认……”
她突然发现沙发下露出一小截毛尾巴。“布奇?”
完了。凯索瞬间冷汗狂飘,血液冻结。
“布奇,我说很多次了,别躲在沙发下。”她伸手到沙发下模索,把松鼠拉出来。“布奇?”她发现松鼠不动,模模它,变了脸色。
“小瑷,这是意外……”世界末日就是这种感觉吧?呜。“你听我说,它刚朝我冲过来,我拿杂志挡着,它撞到杂志,只是撞一下,它就不动了,真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发誓我没碰它,你知道我根本不敢碰它,它就那样倒下去,死掉了……”
她抬头看他,他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轻轻撞一下怎么可能会死?”她轻轻抚模松鼠。“布奇,别闹了,快起来,布奇?”不管她怎样叫唤,松鼠动也不动。
他很内疚。“对不起,早知道杂志会害它送命,我就不会拿来挡了。”
“怎么可能?”她哽咽了。“杂志又不是多硬的东西,怎么可能一撞就死了?该不会是你弄死它吧?”
“我没有!”
“它只是小动物,你就算讨厌它,也没必要把它弄死啊……”她蒙脸啜泣。
“我养它一年了,我今天才买了苹果要给它吃,你怎么可以……太过分了……”
“对不起!我真的没弄死它,是意外,要不然我买一只赔你好吗?你别哭,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她哭得好惨,哭得他好心疼,他真该死,这松鼠这么小,他怎么不多小心一点,为什么要拿杂志挡,就算被撞到又没大碍——
咻!死得直挺挺的小松鼠突然蹦起来,吓得他跟着弹起。
小松鼠原地转一圈,精神好的咧。吱!它得意洋洋地扭腰摆臀,像一块抖动的药筠。吱吱吱吱吱!猖狂的松鼠笑着奔往厨房,留下目瞪口呆,石化的凯索。
松鼠还魂了……不对,这小畜生根本没死!
他望向温叆,刚才还为爱鼠哭得肝肠寸断的温署长放下双手,脸上都是眼泪,全是笑出来的。她刚假哭,蒙着脸笑到眼泪狂飙。
“你骗我?你知道它没死?”连续惊吓,害凯索大脑当机,吓得差点虚月兑。
“我养它半年之后,才发现它会装死,那时它生病,我跟兽医拿药,它不肯吃,就耍赖装死,也不知道它哪里学来的。”
看他表情空白、眼神呆滞,她直笑。“对不起,你那么慌张的样子太好笑了,我才想捉弄你一下,你好像吓得很厉害。”
“你哭的时候,我想完蛋了,你好伤心,我差点跪下来求你原谅,求你怎么处罚我都好,让你消气——”他咬牙切齿,结果原来她联合臭老鼠在玩弄他?
“你以为我会怎么罚你?”她笑眯眯,还求她处罚呢,他真的吓坏了。
“我觉得你可能拿一本杂志叫我撞到死给它抵命!”
她哈哈大笑。“我家所有的书都给你撞到烂你也不会死好吗?”
他脸红,好糗,好想拿本辞海来撞昏过去算了。看她还在笑,笑得两腮红红的,乐不可支,真开心啊,他阴沉沉地道:“你还笑?很好笑吗?”
好像不妙喔……温叆转身逃跑,凯索追上来,南人绕着沙发追逐,屋里都是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