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笑,而且笑得好开心。
好不容易打发掉警察,他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台北后,这不就是最好的欢迎礼物。
寻声而来,柏岁阎被那阵沙哑的笑及歌声迷在原地不动。
这种无忧无虑的大笑、孩子气的瞎闹,让他的心有着格外的震撼及感动。
她也够特别的了,一个人还能“玩”得这般自得其乐。
边唱边舞的柯夜苏,身体随着自哼的音符款摆,浑然忘我。
他无声潜绕到她身后,一把举起她。
“嘿!”她对突发的状况一点心理准备也无!柯夜苏像匹野生的小马般,又扭又懂的频率反而让他更加重力道拥紧她。
他慢条斯理的调整她的姿势,以顺着自己身躯的曲线将她放下,还带着恶作剧的心理将一掌按在她月复上,灼热的隔着衣布揉弄。
当然,柯夜苏已不再挣扎。
“我先走了。”
雪柳识趣的消失。开玩笑,打扰别人的好事,会被雷公劈死的。
“我想念你。”嘴唇轻轻顺着她的耳朵蛮进窄窄的肩胛锁骨间,舌尖火辣的在她的肌肤上点了又点,声音变得轻软含糊。“我们分离了快三天了……太久了。”
过去,她从不知道和另外一个人有肌体接触是这么温暖、亲密,柏岁阎的动作和她的身体那么密和,浸骨融髓,连血液也汇流在一块。
很陌生、很古怪的占有欲及被占有欲,竟能同时并存,她不习惯,却不排斥。
柯夜苏自知自己并非男人所欣赏的那种楚楚可怜、较小玲珑型美女,但是他轻而易举将她纳入怀中的方式,却让她有种柔溺无依被珍被宠、被怜被惜的迷茫。
这真的是自己吗?她不再是那个冷冷淡淡的柯夜苏了吗?
柏岁阎打个横腰揽抱起她,向树下石砌是长椅踱去。
没什么特别的下一步,他似乎想这样拥着她就够了。
静怡是这一对有情人的背景,感情的丝结就是这般一缕一缕织就而成形。虫鸣鸟叫,白刺的光迎来了黄昏的彩,万物终究被黑眼的黑暗吞噬。
又是一个黑夜。
鬼鬼祟祟的数条人影,偷偷模模拎着一桶桶汽油、柴油、集合在一座工厂的后门处,数桶油液一桶桶泼在地上。
打火机擦亮的火光。
火苗很快无情的变旺,开始吞噬这栋建筑物。
“失火了!失火了。”
不远处的巷子口有人在尖叫,造成惊慌的效果。这群人立即作鸟兽散之,个个跃上,一旁备停的机车,呼啸而去!飘了约二十分钟后,他们又来到一条阴晦的街尾,一辆蓝色的车无声无息地瞪着;“成功了吗?”难掩兴奋的柯轮摇下车窗,阴沉中不掩希冀。
“成功了。”摘下安全帽的陈其定先往地上吐出槟榔渣,才答道。
竟是柯轮和陈其定。
自陈其定出院后,根本无法忍受其父严斥苛责,早早就卷行李离家,顺手窃走老爸的印章、存折。
不到两个礼拜,老爸因急性心脏病去世,陈其定一次也没回去过。
原本在街头东逛西窜的陈其定没特定的生活目标,整天混混玩玩,和领导起来的狐群狗党躲在某处秘密场合吸白粉,陶醉在欲仙欲死的世界中。
他没有忘记柯夜苏,那个不男不女的臭女人!都是她!自己才会沦落到街头当老鼠!最最最要命的,那女人巨贪一步登天,嫁给了柏岁阎!
“哼!哪天姓柏的不需要她暖床,她就不知道被踢到哪里死了!”
就在这个是欧化,柯轮找上了陈其定。
同样是抱着怀恨复仇的心,勒伦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回到台湾,准备采取行动。
不是说他的财产都被“昼夜堂”没收了吗?
他的银行存款是被冻结了没错,但邮局的钱却被疏忽了,虽然没有银行存款那么多,但也够了。
他要报仇!这是他回到台湾最主要、也是唯一的目的。
“钱呢?”陈其定抹抹嘴,贪婪的伸出掌心。
多讽刺,当初他柯轮还听令的小子,如今颠倒过来的事实叫人想大笑三声。
陈其定不过是只纸老虎,还是钱的力量最伟大啊!
柯轮住着拐杖下了车,他的脚,是在外流逃亡是被人打断的。
虽然不是“昼夜堂”所为,不过帐仍然算在他们头上。“你们没有被人看见吧?柯轮谨慎的问。
没啦!居然对他的行动力这么没有信心,该死的臭老头,如果不是看在还没赚够他的银子份上,陈其定早找人抄开山刀砍了他。
点清钞票后,陈其定又嚼进一粒槟榔。
“喂!老是烧房子不好玩,找点别的来做做吧。”
柯轮阴阴一笑:“就怕你不敢做!”
“有什么不敢?”
柯轮未免太小看他了。
浓浓的申吟由柏岁阎喉咙中克制不住的逸出,他闭着眼,恋恋不舍地拉长两人身体性感原始的节奏,轻微的撤退是为了更深的侵占,红潮达到最高点,他伸手抚弄两人的地带。
柯夜苏交出她的狂喜,浑身痉挛的得到解放。
但他还未,硬长硬挺的停在她体内,加速抽动的节奏,几个冲刺后,才满足的倒在她身上。
好重!他压得她肺部的氧气都被挤光了!
柯夜苏断断续续,却总压抑不下无助的轻吸。
不为什么,每一回,他燃烧她的方式那么性感、霸道,她的身体竟开始习惯,甚至贪恋,大脑分明努力的叫自己抵抗,身体却百般迎合,最后,他也失落了。
当初结婚的条件只有交换自己的身体,现在岂不连心也一块赔本啊!
她是怎么了?
“为什么哭?”
柏岁阎才一恢复清醒就发现她迷糊的泪眼,不禁又怜又诧异。
“不要哭。”他举手,拭去一滴泪,却引发了更多。“不要哭了。”
他一唇吻去。
人是有很多面的,那么,他现在展现给她的,究竟是什么呢?他看到了她的脆弱,她索性挣月兑他的拥抱,身上披着被单下床,一溜烟冲到浴室中。
等拼命用冷水泼洗自己红肿的泪眼后,步出浴室的她,发现柏岁阎已经下了床,套了件牛仔裤伫在窗前,月光耀映在台上一只酒杯上,照出酒液的一片醇红,像闪闪发亮的液体宝石。
他一定听到她制造出的脚步声响,不过他没回头,依旧专心看着窗外。
窗外有什么?
那片玫瑰?
“过来。”他喝干了酒。
柯夜苏默默走过去,主动替他斟满酒杯。
手臂环过她的肩,他将杯缘凑到她唇边。
她的手覆在他臂背上,潜喝了一口,就摇头拒绝其它。
平常,她不介意各种佳酿,但是现在身旁多个他,她自觉须保持清醒才能与她的魅力相抗衡。
他也没有急促勉强她。
带着酒精的舌吮向她颈间,微醉的令她心慌意乱。
“你……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朵畔厮磨嘎然止住。
“你急着回去?”
“因为……你答应过要让我回餐厅,我总得先和施先生道歉,商量一下!”原本情急抓的借口,竟是她这段日子来一直疏忽的!
“那家餐厅我已经买下来了。”柏岁阎漫不经心的答道,黑眼却紧盯住她的反应。
“你买下那家餐厅?”柯夜苏简直不能相信,这个男人酒精在主导事情走向什么方位?
思及此,她大大一震撼。
“而你是它的心主人。”
他在以三倍高价购得的当日就把餐厅转贷她的名下。她不提,他倒都要忘了这件小事。
“给我?”
这更难以置信,惊讶之余,她沉默了。
“你不高兴?”
柯夜苏垂下头,唇一抿,摇头。
“是。”他将怀中搂着的身子代转个半圈,以强硬的姿态挑起她的下额。“说,你在不高兴些什么?”
反正现在你是餐厅的老板,你随时高兴什么时候去唱都行。”
“我知道。”倔强的,她努力将视线别开,而且,莫名的想哭。
感觉,自己本身被剥离了些什么,被他的作风赤果地伤害,却毫不知道那一刀酒精是砍在哪里?“你是怎么了?”
柏岁阎不是没有察觉她眼底那抹被伤害的神色,有点恼怒,但更多的是不安。
柯夜苏被逼问不过,更主要的是因为他迫得自己踹不过气。
冲动的,她把回答喊了出来:“我不要那家餐厅,不要你的施舍!”
“施舍!”取而代之的是高深莫测的阴森。“你再说一次?”
“难道那是什么?赡养费的一部分?”
可怕!柯夜苏现在才明白自己真正的恐惧是什么,却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嘴。
“如、如果你付的对我的购买利息,太可怕了。”
话说完,柯夜苏才愕然察觉这就是自己真正的想法!
她主动要求要回去餐厅驻唱,是想为自己目前陷入的状态找些独立、自我能掌握的状况。
毕竟,唱红“午夜魅影”是自己奋斗出来的成就。
不借任何人之手的成就,是最值得珍惜啊!
她想再开口解释清楚,却已经没有这个机会。
颈子蓦然被一只大手掐住,在透不过气的张大嘴时,他用唇粗鲁的堵住,用尽力气挣扎至双唇肿胀、水亮,下瓣还冒出一丝??
“如果那是付给你的利息。”他下咒四点含住她的唇,呢喃道:“你回报的根本不够。”
他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月光若湖面,一泓凉水,悄悄偷窥者室内,纠缠得难舍难分的身影。
早上就不见柏岁阎的人影,问郝管家及棒妈妈,他们也只是摇头。
“你开始想念他了吗?”雪柳轻柔的问,像蜻蜓的翅膀滑过水面,轻微荡起一丝涟漪。
“没。”柯夜苏没有好气的答,却心虚的想到颈背青青紫紫的吻痕,又是一记咕哝。
无法否认,她在这段日子中,生活逐渐习惯有他的存在了。
算是一种新的契机吗?算是一种转变吗?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现在没有看到他,内心会有点失望,但她绝不会承认是空虚!内心有点猜忌,但绝不会是妒疑……
轻轻一颤,她错愕的发现自己细想的路径竟全偏了轨。
她……她不该会有这种反应啊!
“嫂子!”
这种阳光般开朗的声音,除了吴旭飞还有谁?
“嗨!啊!我来了,想不想我呀?啊!”
“这家伙。”雪柳都摇头。
“咦咦咦!人呢?”都跑到树下停住脚步,吴旭给眯眼望着。
“这里。”手指响亮的“啪”的一声。
“大嫂!”吴旭飞顺声一看,总算看见坐在粗枝上将双腿晃晃的柯夜苏。
“有何贵干?”
“大哥叫我过来陪陪你,他说,他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吴旭飞马上立正站好,大声报告。
“哦?”这倒有意思了,原来吴旭飞是来当玩具的。“那你唱首歌来听听。”
“嘎?”吴旭飞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你在开玩笑吗?”依旧是一张没情没绪的脸面对着他。“我像在开玩笑吗?”
那个“是”又随着口水吞回去。
老实讲,吴旭飞多希望“是”。
“唔……啊……呃……”吴旭飞“应观众之要求”,只能唔唔,唱起五音不全的儿歌:“妹妹背着洋女圭女圭,走到花园来看花……”
呜……命好苦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停。”柯夜苏咬着下唇,制止了他。
算了,还是多为自己的耳朵着想一点吧。
“那是什么?”轻松的下了树后,柯夜苏指的是吴旭飞左臂夹着的大型扁平物,蛮大规模的平方,外层因厚厚牛皮纸包着,实在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啊,这是什么?”雪柳亦抱着相同的疑问。
“大哥要给你的,他说什么之前忘记了。”
“赶快打开来看看。”同样好奇的雪柳频频催促着。
将纸剥去,曲香蓉的肖像画重展温婉的笑颜。
“这是……”柯夜苏哑然无语,指尖微微拂着已然装框、上架的画作、
“大哥说这是大嫂画的,是吗?”吴旭飞认认真真说出想法。“画得真好,好漂亮呢,是谁呢?”
他竟然……
“我母亲。”柯夜苏低语。
想不到柏岁阎竟会表现出如此出乎意料之外的一面。
他等于是送给她一份体贴及细心啊!
这幅画,因为近来发生一连串的措手不及,连自己都要忘了呢!她真是不孝啊。
内心狂潮激起的柯夜苏,外表却风平浪静,只不过,抚模画时,忍不住将倾涌而出的爱慕之情。
“他在哪里?”眼闭瞥离开过画面须臾,柯夜苏终于按耐不住下满腔的疑问,以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开口。
“咦咦咦,你在害羞哦。”
啧,说穿了夜苏就是拉布下脸嘛!真是,雪柳毫不留情的取笑妹妹。
幽灵不都该是最高品质,安静无声吗?
柯夜苏的心思被说中,没好气的真想这样回她两句。
不过,为了避免被旁边的吴旭飞将自己当成“箫查某”,还是免了吧!
“大哥吗?没事的,那里发生一点小状况,别担心,他很快就回来了。”
柯夜苏哼了一声,故作冷淡的,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在意。
尽管心里头想盘询的问题多如牛毛。
“为什么他要种玫瑰?”
难怪一只猫会被好奇心害死!见鬼!她没有办法管住自己的舌头,现在真想咬掉它。
吴旭给也怔了一怔,旋即苦笑:“是郝管家或棒妈妈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不多。”她谨慎的答。“棒妈妈说,他是为了纪念他的母亲。”
已经太多了。
吴旭飞有些诧异,通常棒妈妈也是很懂得控制口舌分寸的人哪。
短短几秒反复思索,吴旭飞终于下了重大决定。
“那干脆都讲给你听好啦!”
原本的晴空万里!这处,飘来一朵云彩。
据说,柏岁阎的母亲是个平凡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她和芸芸众生没什么不同,成长、求学、相恋、结婚乃至组织家庭,和街上随便抓的一个路人来,没什么不同。
婚后,夫妻俩勤奋于自家经营的小吃生意,五元、十元、十五元、二十元、一分一分的赚,真是一滴汗、一块钱。
他们的婚姻平稳又平凡,是这对夫妻一块并手并足走过来的。
柏岁阎出生后,过了几年又是一个男孩。活泼淘气的兄弟俩自是夫妻生活中最快意的满足和成就,尤其是对柏岁阎的聪颖伶俐为疼爱,不在话下。
后来,小吃的生意愈做愈好,原来的路边摊变成店面,老板、老板娘就忙得更加勤奋。
好景不常。
早柏岁阎念国中时,柏父开始流连在牌桌上,一把赌注一把输,再把赌注全盘散尽!柏父是一个赌性坚强、赌运却不强的人,也是庄家下手要钱的最好对象。
如果一天只能赚上三千块钱,但一个小时就输掉三万块钱,日子能过吗?
先是每日的收入少了一半,再来索性全数取走,柏母发现情况不对时,时已晚矣!
苦查、疾问、哭询,都已经无效!心目中的爱人已变了模样!
那个有忠厚笑容、说话腼腆的牵手到哪里去了呢?她不认识眼前的陌生人啊。
夫妻开始不停的争执,到最后,柏父索性提出离婚,但是柏母执意不肯颔首。
一日夫妻百年恩,更何况她坚持丈夫不是没救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那一天,赌性大发却手无分文的柏父,企图偷取老婆从娘家带嫁过来的珠宝首饰,被柏母发现。
当场被痛斥劝责的丈夫恼羞成怒,劈头就对柏母拳打脚踢,而被刚放学的兄弟撞见。
“不要打妈妈!”
年幼的弟弟扑进两个大人的战局,试着分开双方。
盛怒中的拳脚是不会留情的,更要命的是柏父又似乎把一切都豁出去了。
他一掌便将小儿子撂倒在地上,让在场另外两人寒意连连。
柏岁阎的双脚似生根一样的在地面上,一步也没办法动弹,疯逞论做些什么。
他只能看,眼睁睁的看!
看……看……
搜到一把美术作用的美工刀,柏父赤着眼,披头散发状惊若妖鬼,他一划又一划的对小儿子划下,柏母赶紧用身子护住小儿子,承受了丈夫无情的攻击!呆证之余,不忘叫柏岁阎快逃!柏父一脚把妻子推开,不知道为何始终只执意对付小儿子。
只见小男孩背后的衣料,袖口,全遭受到凌厉的攻击,一划再划的割痕很快累累……
“去死吧!去死吧!通通去死吧!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柏父身后的柏岁阎,心中单纯又血气的唯一念头就是阻止!不管如何阻止!
柏岁阎从厨房取了大头菜刀,神经拉到极端,平行的手势夹带着吃女乃之力往前一推。
呆呆看着这一幕的柏母惊愕得回过神,放下小儿子,从大儿子手中劈手抢过刀刃。
少年的柏岁阎也愣住了。
他做了什么?倒在血泊中挣扎呼救的男人,是他的父亲啊!
他究竟做了什么啊?
“快!去求救!快快快!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快快快!”
惊慌失措的冲出门外,再带着闻讯赶来的邻居踏入家门时,柏母给了仅存一丝气息的丈夫最后一击。
没有人相信柏岁阎拼命解释的事实。
警方、大众媒体接受的是柏母的供词,严重的经济拮据及夫妻失和导致这桩天伦惨剧,报纸电视大肆讲评的是现今人心及一些社会结构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等等。
尚未审判,柏母在看守所自杀了。
记者们在将这条新闻炒旧后,懒得回锅,也就告一段落了。
柏岁阎的存在万千地被遗忘了。
在大人的世界中,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的话又会被听入几分呢?
柏岁阎和他的弟弟被分开,被送入不同的孤儿院中,他连弟弟的伤治好没都不知道。
一年后,一个同样炙热的夏日中,一个身着西装,面容严肃的男子捐了一大笔钱给这家孤儿院,带走了柏岁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