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儿的脸上一片莞然。她低头看看了手上那只风筝,突然觉得自己再也不像风筝一样没有着落感了,她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她不禁笑了起来,自己的方向,便是成天在的方向。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否就是他的风筝,但现在她可以勇敢前进。她不禁笑了起来,因为中午成天的那通电话,让她一下子作了请假去看他的举动!幸亏他们的工作是比较灵活性的,要不然Owen非又抓狂不可。
“傻了,你没救了!”向东看着时儿兀自发笑的样子,不禁摇头叹息。
新加坡冬日上午的阳光明媚而温暖。时儿微微地笑着看着车子外略过的海岸线,身边开车的男人身上发着淡淡的海洋一样的味道,她意外地发现,他用了香水。
“笑什么?怎么说来就来了?”成天侧过头看她,脸上也掩饰不住的惊喜,时儿实在是太令人激动,昨天刚给打过她电话的,今早他还未起床,她就来电话说自己在新加坡机场。成天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想到时儿不轻易开玩笑的个性他赶忙跳下床,激动之下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少男一样满屋转着想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去接她!最后他还是挑了件深色的休闲西装,临出门前再照一眼镜子,又神差鬼错地拿起那久搁在桌上的香水喷了几下。
“呵……因为想出来走走。”时儿轻闭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她在心里说,因为突然想在与你说着话的时候看到你的眼睛,看到你脸上的表情。
成天转过脸看着她的样子,笑道:“走走?便用飞机走的,走出这么远。”
时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你呀……”成天说着,腾出一只手,用力地摩挲着她的头顶上。他的心里一片明朗,眼睛望着远处的海岸线,延长而徐徐地开阔,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塌实。
车子拐进一条岔道,很快向一个花园的大门开去。“到了!”成天轻拍了她一下收回手。
“啊!好痛!你怎么这么用力的!”时儿捂着自己的脑袋,瞪向成天,却见他坚毅的侧脸上嘴角微微地上弯。她愕了一下,这个男人,竟也有如此调皮的时候。时儿有点看傻了。
“下来吧!”成天将车停住,绕到时儿那边帮她开门。
“你家……好大!”时儿打量着开阔的庭院,仍残留着绿意的草坪与花圃,一条石子小路,两边各排着一列欧式的马灯,小路的前面有一幢三层的白色小洋楼,明亮的玻璃窗里挽起麦黄色的帘幔。
“你好,时小姐!”站在台阶上的美娜一边上前接行李一边看着时儿,阳光里,时儿束高的马尾辫轻轻地荡着,光洁圆润的额头飘散着几丝黑亮的发丝,微圆的小脸泛着一晕粉红,眼睛很明亮,有着一种柔和的光。白色的运动上衣拉链直拉到脖子根,看得出她的脖子是多么的纤长,蓝色紧身牛仔裤,白球鞋……像一株荷花,美娜一下子喜欢上了的时儿。她眉开眼笑地说:“小希总嚷嚷着你做的饭好吃呢,可终于把你盼来了。”
“是吗?你就是美娜吗?”时儿也看着眼前这位粉红脸色的胖妇人。
“是的。”美娜颔首,笑得喜滋滋地,她弯腰拎起时儿的行李箱向屋里走去。
“美娜,床单被套已经换上新的了吗?”与时儿并排着走的成天开口。
“是的,按你的吩咐,睡衣、毛巾什么的都是新的。”美娜回头说。
“行,你先带时儿去休息,我去给她做点吃的。”说着,三人已走进屋子。
成天朝厨房走去,边走边月兑自己的外衣,时儿跟在成天的后面,她看到成天里面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薄羊毛衫,肩膀阔阔的,很有力量的样子,他浑身散发着男性的气味……时儿恍恍惚惚地跟着。
“哎……时小姐!时小姐!房间走这边!”美娜在后面追上来,她刚刚向时儿介绍着屋里的布置,却发现后面没有应响,回头一看,就看到时儿在反方向的地方走着呢!
“啊!哦……”时儿回过神,赶紧转身跟上去,她的脸热起来。
成天转身,正好看到时儿低头猛走的样子,他又笑了起来。
第二天。
时儿睁开眼睛,一夜好梦,她在雪白的大床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成天给她安排的房间像自己家的那间一样舒适。想到成天,想到自己正躺在他家的床上,她心里一阵悸动。她没有想过来到他身边到底要干什么,在飞机上曾有那么一刻她后悔过茫然过,但现在……她想起成天身上微微洋溢的海洋的气味,她便笑了,前面的一切,或许都会很美好。她不禁轻轻地哼起来:“风儿轻轻,草儿尖尖,蚂蚁搭着,要过对岸,水儿冲冲,浪儿颠颠,蚂蚁不怕,勇敢向前……”
对了!今天是周末,一会要去金希学校接金希哦!想到这个,时儿赶紧从床上下来去洗漱。
换好衣服后她正准备将窗帘挽起来,“叩叩叩!”传来敲门的声音。
“请进。”她转过脸,盯着门口,双手仍放在窗帘上。
门“喀”地推开了,成天站在门外,带着温和的笑容。他看到窗户边的时儿,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看起来像天使一样,“早安!”成天说。
“早安!”时儿心里也一片愉悦,注意到他怀里的马蹄莲,她叫起来,“好漂亮的花!”声音大得几乎要打破了早晨的清净,“哪里来的?”她问。
“花房里采的。”成天走进去,将花递给她。
时儿的脸突然红了,她想到昨天傍晚自己和美娜在花园里溜达时碰到花房的情形——
“成天也这么喜欢花!”她惊喜地趴在花房的玻璃门上向里看,里面郁郁葱葱的热闹一片,像一个春天一样。
“说来纳闷了,先生并不爱花呀,这个花房早就有了,平时也不见先生过问过,但最近先生经常来,我听弄花的杨师傅说,先生还专门去花苑弄了一些什么花回来养呢……好象叫什么,叫什么……”美娜说着,也凑上前去,脑袋趴在玻璃门上向里看。
“叫什么呢?”时儿看着里面的花,轻问。
“啊!就是那种,白色的……你看,就是前面的那些花……呀!开得真好呢!真好看……”美娜低低地叫起来。
金黄色的夕阳里两个弯腰的女人脸上出现孩子般的痴迷。
“马蹄莲……”时儿看到了,轻轻地说
“是呀,马蹄莲……真好看……难怪先生那么喜欢,我也喜欢呢……真好看……”美娜小声地附和着。
冬天的马蹄莲,开在冬天的马蹄莲……那么清亭……时儿看着那一片马蹄莲,鼻子里呼出的热气慢慢地在清亮的玻璃上蒙上一层雾气,她想着,成天专门买回来养的马蹄莲……心里热热的,眼前的玻璃又模糊了一些,仿佛是眼睛里也蒙上了雾气。
成天看着时儿的恍惚,他伸出一只手,“恩?怎么了?不相信这花是自家花房种的?”他的手在时儿的眼前晃了晃。
“呵……不是。”时儿慌乱地将眼光放在花上面,“你送给我的?”她月兑口而出。
“呃……算是吧。”成天顿了一下,在他的意识里,这些花本来就是为她而种的,本来就是她的,自己只是想,马蹄莲等来她的主人了,他要早点把她喜欢的东西送到她面前,如此而已,至于像一般男女送花一样的举动和心思,他是没有的,他根本是没有联想到那上面去的,他不过是单纯地要将她喜欢的东西送过来。
“恩。”时儿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平时他们之间总是夹着金希,现在金希不在了,就剩下两个人在互表爱意,她感到不习惯,于是她的眼睛乱瞄,“可是……你看,还有泥土哎……”她指着沾到泥土的花茎说,“哪有人送这样的花的?”
成天一直注意着她脸上的变化,她脸上的羞赧和无措全收眼底,她是怎样的一个小东西呢!能疯狂地请假来看他,一碰到这种煽情场面却又失去方寸!他心里又好笑又甜蜜。于是他情不自禁地说:“这是最原汁原味的花,代表原汁原味的感情。”
啊!时儿在心底轻呼,她心里激动欢喜着,手足无措地站着,她不知道下面该如何回应成天才好。突然她的眼睛瞥到成天白色运动服下摆蹭到泥土的地方,于是她伸出另一只小手,“你的衣服脏了。”说着,手拍了上去。
“哦!”成天有点哭笑不得,他看着她那低垂的小脸,在清晨金灿灿的阳光里映着雪白的马蹄莲,和着清新的花香与洗面女乃的馨香,仿佛,她本身都是一株清静开放的花朵,成天的神经一下子被蛊惑了去,他情不自禁地张开自己的双臂,将她紧紧地拥到怀里,成束的马蹄莲就这样被挤在两人中间。
他好久没有拥抱过她了!成天深深地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颈子后,嗅着她的体香与发香。他清楚地记得每次拥抱她时的感觉。有时觉得她是个需要人疼的小孩,有时觉得她是个需要朋友理解的伙伴……而现在他深切地感觉到,她就是他要疼爱要保护的女子。
时儿被他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心里马上升起温暖与甜蜜,她安静地呆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力道。他的呼吸在耳边,他的心跳耳边,他的味道在鼻息间,那么的强烈……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熏醉过去……
突然她战栗起来,她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濡湿与酥痒,像虫子慢慢的,一寸一寸的爬过一样!天哪!成天在亲吻自己!她的头嗡地大了。尽管他们之前有过多次皮肤之“亲”,但“嘴唇”的接触还没有过。
来了!到了!“唔。”她痛苦地皱眉。成天的吻来到她的唇上!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还没有接吻过!如果成天了解这一点,他一定会瞠大眼的!但她确实是没有!于是她痛苦地闭着眼睛,禁闭着自己的嘴唇。手紧紧地抓着成天后背的衣服。
成天尝到她柔女敕的唇瓣,像泉水一样的清甜美好,但是他也感觉到她的僵硬。是的,她在自己的怀里那么的僵硬。于是他睁开自己的眼睛,却看到时儿紧皱的眉头。他倏地放开她。
“对不起。”
“没有关系。”时儿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心咚咚地跳得飞快。
“对不起……”成天再次说道,并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她不喜欢这个,自己太冲动太快了,向东说过的,她需要耐心对待。
“没有关系的。”时儿重复道,终于对上他的眼睛,但她看到他眼里的歉意,心里一紧,于是,她环住他刚刚微微推离的身子,“那个……呃……那个……我……我其实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她断断续续地开口。
“啊!”成天眼睛一下子瞠大了,但笑意马上爬上他的脸,他紧紧地抱着她,“不着急,慢慢来。”
啊!这回轮到怀里的时儿又痛苦又甜蜜地瞠大了眼睛。
阳光灿烂地照耀在高大的校门上,随着校园内清脆悠长的铃声,穿着黑色西装校服的小学生们潮水般涌出来。
成天与时儿站在车子前面,等着金希出来。孩子们好多,都是稚女敕可爱的面孔,时儿看着这些雀跃的孩子,心也飘荡起来,空气里有节日一般快乐的色彩。但她马上想到,这些衣服都一样的孩子,要怎么认才认得出金希,她的眼睛努力地在人群里寻找。一旁的成天看到她的样子,微微地笑了,握过她的手,轻轻地说:“别着急,金希会找过来的,我每次都是在这个地方等他的。”时儿回过头,冲他笑了。
“姐姐!”刚一转脸,一个黑色的身影就冲了上来。
“金希!”时儿搂住他,笑开来,仔细地打量着,眼里是欢喜,“你看你,要把我撞倒了!”金希呵呵地笑着,双颊红红的,像个女孩子一样。时儿笑得更开心了,手抚了一下他的
头发,“金希你好象长高了哦,不过瘦了!头发也好长!”
“姐姐我不要你剪的哦!”金希搔了搔自己的头发,笑着说。以前在姐姐家,就被她逮去“练手”过一次,结果残不忍睹,幸亏是凉快天气,出门可以戴顶帽子,现在想起来,金希还心有余悸。
“呵呵……不会,不会,姐姐不会帮你剪了。”时儿大声地笑了起来。
“……”看着两人亲热的样子,成天也笑了起来,“好了,上车了!我们去乌节路!”他冲两人招手,他要带两人去新加坡最好玩的地方玩过够。
“好啊!”金希跳起来!
汽车开出唧唧喳喳的人群,飞快地向乌节路的方向奔去。
乌节路是新加坡消遣和娱乐的最好去处,众多的国际旅客徜徉于这里,这里是美食家的天堂,是购物的天堂,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精美的食物、琳琅繁多的商品,都让人食欲大增食指大动。
到了乌节路,车还未停稳,时儿和金希就冲了下去。冬日的乌节路丝毫不减游客的攘熙,两旁的餐馆和商店人头济济,热闹而随意的气氛充斥了整条大街。
“成天!快过来吃冰!”时儿看到一处卖冰花的,赶紧喊后面的成天!她最爱的冰啊!“成天!我一定要吃,你不许阻止我的!”她喊着,和金希一起挤到摊子上,戴着高高帽子的师傅正在做一份水滋滋的红豆冰,只见他熟练地将红豆、玉米、果冻块、碎花生按步放入透明荷花状的玻璃碗中,勺入刨冰,将刨冰挽成雏形,然后再将椰糖浆、玫瑰甜浆、炼乳冉冉地绕淋在上面。
“唔……看起来好好吃哦!”金希忍不住舌忝一下自己的嘴唇!
“师傅!我们要三个!”时儿说,然后两人瞠大眼睛在那里等。成天看着两人的样子,脸上满是溺爱的笑,“时儿,不要买这么多,一杯就好了,天气这么凉,吃那么冷的东西不好。”他低声地劝道。
“那就要两杯吧!师傅!我们要两杯就好了!对了,多给我们一个小勺子哦!”时儿又冲那师傅说。
红豆冰做好了,时儿一杯递给金希,一杯递到成天的面前,“很好的!试试!”她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成天皱眉,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甜品了?他犹豫着看着面前那杯红红绿绿的东西,上面还插了两把小小的塑料勺子。
“试一下嘛!”时儿说。
成天看看左右两边捏着小勺子大口大口地吃着的年青人,自己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爹地,你尝尝嘛!”金希已经稀里呼噜地吃了起来。
“来,试一下。”一个勺子伸到自己的嘴边,成天看到时儿高高地抬着自己的手,将一勺冰伸到他的嘴边,她笑得嘴角弯弯的,酒窝深深地漾着。
他的眼里一下子只剩下时儿甜甜的笑与期望的眼睛,于是成天低下头,张开嘴将那勺冰吃了进去。
“怎么样?好吃吧?”时儿看着他。
“是的!很好吃。”成天说,他的心里好甜好甜。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
“呵呵……那我们边吃边逛吧……”时儿笑了起来,端着那杯红豆冰转身向前面走去。
一路逛过去,三人吃了好多东西,令成天不能相信的是,自己最后竟然也能融入了时儿与金希的“大开吃戒”里去。他们三个在各式各样的小摊子、街头快餐店或站或坐地吃了好多好多的东西:米暹、叻沙、炸豆腐TahuGoreng、Satay、脆皮面粉团Murtabak、酥皮糕点……
成天边走边给时儿介绍着这些食物的文化:“米暹和叻沙是峇峇(Peranakan)特色菜,Peranakan也叫Nonyas。你不要看米暹和叻沙只是普通的面条和米粉,事实上它们是由两种风格迥异的烹调方法融合在一起形成的一种独特风味,源于马六甲、槟城和新加坡海峡中国居民的后代娘惹(Nonyas)和峇峇(Babas),他们已经和土著马来人融为一体。这种融合就体现在他们的文化、食品以及传统上。”
“那这个是什么风味的呢?”时儿指上手上一串浆渍渍的炸豆腐,吃起来与臭豆腐不一样,她念着招牌上的字:“Tahu——Goreng?”
“这是马来和印尼常吃的食物,你吃出花生的味道了吧?马来和印尼菜肴中常有花生酱的。金希吃的那串Satay则是当地人和游客都非常喜爱的食物,但也是以花生酱为佐料的。”
……
??时儿吃得津津然,也听得施施然。由于吃得太忘形,三人的衣服上程度各不地沾上了食物的斑迹。
最后走累了,他们坐在路边的椅子上,这时时儿的手里还拿着一支烤玉米。金希倚在成天的身上,“爹地,我肚子好饱哦!”他揉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成天模模他的头,“你们两个,就跟今天不吃完明天就没有得买一样!”他看着还在买力地啃着的时儿,“看你的嘴角。”
时儿转脸向他,只见她的嘴边一圈黑炭,原来是烤焦的玉米蹭上去的,“怎么了?”她不知情地问。
成天抽出一张湿面巾纸,抬手擦到她的嘴边,“都是黑炭。”
时儿的脸呼地红了,唇边迅速的起了早上成天吻她的酥痒感觉,一直痒到她的心里去。成天仿佛也想起什么似的,他的心柔柔的,但手仍一点一点地替时儿擦掉嘴边的乌黑。
之后三人又去商店,各自挑了一些喜欢的商品,成天与时儿共同喜欢的亚洲艺术品、手工艺品和古董;印度地毯、棉织物、蜡染服饰、和各种亚麻布;金希喜欢的电子玩具。
直到华灯初上,三人才满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