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终于听见我的祈祷,让你安然无恙。”留加面露惊喜,心里是一池坏水。
古小月不语,送他一记烈火熊熊的怒瞪后,便将托盘扔回留加身上。“还你!”她向来懂得善用周遭的一切发泄怒气,而且有个坏习惯,就是喜欢迁怒他人。
“哈,你也有今天。”留加看好戏的心情愈发高昂。古小月的怒气显示在她剧烈起伏的胸膛,巴不得吸光所有氧气似地喘息着,今天是她见鬼的倒楣日,诸事不宜,对于留加存心的奚落也无心计较,虽然她有股想将他揍成残废的冲动。
她瞄着墙上的死人钟——骷髅造型的巨钟——一小时已到。
“倭寇,你自由了,楼上的客人要开酒,我想你动作最好快点,否则你这‘死城’内硕果仅存的酒保恐怕在劫难逃。”
去他的狂神,即使被识破,古小月仍不卑不亢地走下楼。他妈的!她让自己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已经用不着这身可笑的打扮了。他会怎么想?那个猖狂不可一世的野男人想必会在心里讥笑她吧!她的刻意掩饰那么明显,任谁都会以为她怕了他,忆及方才的手忙脚乱,让她恨不得亲手灭掉三十分钟前那个无用的古小月。
“你把他们惹毛了才要我上去,故意的是不是?”有这女人存在的地方就永无宁日,每当别人触及她的禁地便立刻引爆地雷,炸毁敌人,自己也连同一并报销。
“少把自己装成脆弱不堪的模样了,你底子有几两重,大伙儿心知肚明。”都什么时候了还装蒜,痞蛋!
留加发现自己总有一天会突然暴毙,死因是郁气深导致血脉崩裂,不过他实在不解,古小月为何会惹上美国重量级帮派“M盟”的狂神,他是道上出了名的狠角,古小月是着了什么道去惹上一头醒狮。
她决定让自己清醒一点。
洗手间是最能让人清醒又可避难的最佳场所,她相当庆幸自己的幸运,死城的洗手间宽敞到在里面飞拳扬腿都不会踢到墙板,隔音效果之佳,就算她骂哑了嗓子、扯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介意。
扭开水龙头,任由冷冽的清水袭上自己燥热的脸庞,顾不得刺骨的寒冻,她只想快些恢复理智,消减体内不断上升的烈火,若可以,她甚至想当场找个人来干上一架,以发泄过多的体力。
水声哗啦哗啦直下,古小月将整颗头颅浸在水中,或不时拍打自己热度不退的脸,猛然抬起头来,双掌抹着湿濡的脸,摊开手,睁开被清水刺痛的双眼,望向镜子想重新面对清醒的自己,却被镜中那张男性化的俊脸吓得花容失色。
狂神?!他何时进来的,竟然擅闯女厕,他疯了。
古小月不动,被怒火染成鲜红的眼正瞪向镜中完美却邪恶的男性脸庞,气愤他肆无忌惮的热切注视。她讨厌那种眼神,侵掠性十足,那会使她心烦意乱,有逼疯她的可能,古小月咬牙切齿,狂神面不改色,两人就这样无言地互瞪,谁也不肯退让,电光石火充满在空气之中,冷寒的空气被高张的火烧殆尽。
他凭什么用这种炽热刺人的眼神直视她,“看够了没?”古小月痛恨自己的定性太差,这场较量她输了。
狂神走上前一步,将古小月困在他与镜子之间,望着镜中她因怒火而胀红的俏脸,“怎么,又偷跑出境?”狂神的眼中闪烁着似有若无的嘲讽,微倾壮硕的身躯,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还是遗失了什么东西在美国,让你不得不重新踏上这块令你避之唯恐不及的土地。”一语双关。
“不关你的事。”古小月恨不得抹去他脸上的讥诮。
“你缺钱用?”服务生这工作不怎么适合她,古小月服务人群?!哈,天大的笑话,她从不曾抛下自尊。
“没错!我快穷疯了。”古小月推开狂神铁箝似的手,她不想再见到他,否则不是她死就是他亡。
“砰!”一声巨响。古小月开启的门被一只大掌按回,修长有力的指头顺手扣上了门锁。
古小月忿然地回过头。长辫在空中划个漂亮的弧度。“你疯啦!”古小月没风度地往他肩上揍去一拳。“这个女厕,你老兄要发神经滚到隔壁的男厕去,没人敢说半句话。”她像是被惹怒的猫,张着利爪准备撕毁敌人。
狂神钦佩自己难得的妈胸襟,胆敢袭击他的人往往捱不过明天。
“疯了的人是你,敢问在下我跟你可曾有过未了的深仇大恨?或是诛你九族的不共戴天之仇?你就那么痛恨见到我?!”他实在搞不懂她眼底那簇火焰是怎么一回事。
“哼!”古小月不屑地撇开头,拒绝回答。
“‘哼’是什么意思?你这又是什么态度?”狂神与她耗上了,他发誓在未来的日子里,非得让顽劣的她学乖不可,这种修改的女孩一点都不可爱。
“少用这种教训的口气跟我说话,你算老几呀!大叔,不高兴的话就少来烦我,我在这儿工作碍着你了吗?还是踏上人的地盘得交保护费不成?很、抱、歉,姑娘我全身上下就那么一具臭皮囊,没啥多余的财产来孝敬您老人家。”天杀的浑帐,她今天真是背到极点,连在厕所都不得安宁,这男人还真带种,直接杀到女厕来与她开战,算他狠。
“你知不知道‘死城’是什么地方?一星期平均有五场群毁械斗、一场枪战,来这里的人十有八九不正常,说简单一点,它就是歧路人的集散地,全纽约城最混乱的一间黑店,所有社会上最肮脏的行为全都集中在死城方圆五百里的范围之内,连鸟飞过这里都会不小心死在乱枪下,甚至连这里的流浪狗都比外头的凶,对于这儿你有什么看法?”狂神怒不可遏,气她的鲁莽、任性而为。
“那又怎样,活了十九年我懂如何照顾自己,卖命闯荡了十多年,哪个世面没见过,哪种苦头没尝过,我古小月就是天生命贱,得在黑泥土里打滚,这就是我的生活,什么叫做‘麻痹’你懂不懂?十九年前没有人管过我,十九年后也用不着你来插手,你有你的生存方式,我有我的适应之道,所以我的事你少管。”一次把话讲明,她古小月没亲没戚过了那么久,如今更不需要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来鸡婆。
“这种生活对你而言有何意义?”狂神也曾堕落、放荡过,但在他加入M盟后所做的一切均无愧于天地,适者生存,她呢?在别人正为情所困、为悦己者容、过着彩色缤纷的黄金岁月时,她古大小姐在做什么?在各国偷取机密,在黑巷里打滚,赤手空拳与人干架,这就是她的生活!”思及她如此漠视生命与危险竞争的种种行为,狂神不由得火气直升,整颗心几乎被烈焰塞满。
“意义?那是啥鬼东西我不管,若要生存就得如此,你看不惯的话大可别理,没人要你多管闲事。”见鬼的生活,去他妈的意义,没人教过她这两样鸟道理,她所学到的除了服从还是服从,生命、自由、感情这人生三宝早在几百年前就离她远去了,雷风不曾教过这些,在他们水里来、火里去的人生中,最不需要的也是这三种鬼理论。
狂神要杀了那个教育古小月的死老头,竟把她变成这行,中国情报局未免太没人道了,绝情寡意的古小月竟是如此可怕,该死的,他在心痛个什么鬼东西,没道理嘛!
“你真是无可救药,生命对你而言根本就是奢侈,亏向洛琪、裴姬那两个大傻瓜还惦记着你,真是可悲。”还有我。狂神没说出口。
古小月的心头被重重地敲了一记。小琪、裴姬,是啊!她怎会忘了她们,忘了何谓感情的她,不就是在她们身上重新找回的吗?至少这两人给了她所谓的“友情”。
“感情”是遥远的东西,连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
“你说够了吧!让我出去。”不愿承认自己再度被击倒,唯有避开他,才能让她维持自尊,在他面前总让她觉得自己好懦弱、好渺小,自尊是她仅存的,比生命更重要,誓死也得撑住它。
“还没到你出去的时候。”狂神干脆将自己壮硕的身子往门一挡,阻断了她的去路。“跟我回城堡。”他不容置疑地道,就算她不肯也会强硬押走,因为放心不下她的厌世作风。
“作梦。”去那儿干嘛!那块温馨之地不适合她,有她在只会更显得格格不入。
“向来没有人可以不听我的决定。”他双手环胸,态度坚定。
“笑话,你以为你是谁,我古小月不想做的事谁也别想强迫我。”小琪、裴姬,唉!
“是吗?”狂神脸色一-,使劲将她拖向自己,顺势将古小月丢进墙角困住。“我没耐心与你兜圈子,你最好照顾我的话去做,否则像你这么粗劣、暴力的丫头是无法惹人怜爱的。”
“去你的,放开我,你凭什么这么做。”他是说真的,她知道完了,论身手她打不过他,这又是他的地盘,想逃?比登天还难。
“狂神,别逼我动手。”无论如何,她不能回城堡,那是死牢,进去后别想再出来。
“奉陪。”他不会让她再有第二次机会逃离他的视线范围。
“你这算什么,真他妈的有够罗唆。别管我的事,别来烦我。”古小月奋力挣月兑出狂神的箝制,拉开门锁,奔出身后那令她慌乱的男人。
“站住。”身后传来狂神冷然的喝止。
从玻璃的反射中,她瞧见一把黑得漆亮的手枪正奇准无误地指向她的后脑勺,她上辈子到底是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老天爷要她这辈子遇上这个超级克星。
“想唬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古小月冷哼。
狂神露出他惯有狂狷的笑容,那是他自信的象——永远的胜利。
这让原本自信满满的古小月震散了一地信心。“你敢!”
“你用什么筹码来笃定我不敢动你,只要能达到目的,一颗子弹就可不费吹灰之力达到我要的结果,我向来喜欢速战速决。”纵使伤了她令他心痛,他都要她无所抵抗,他不再轻易放手。
遇上他,任古小月再强悍也注定失败。
“我的天哪!杰,我是不是在作梦?”向洛琪惊喜地望着旁边微笑的萨杰。
“这么好的梦,就别让它醒来,可让你盼到了,笨丫头。”这傻瓜婚前婚后还是同样的德行,唉,谁说婚姻能改变女人,它只会让女人更横行霸道。
“你这死丫头,终于给我盼回来了吧!狂神,真有你的,上哪儿去逮到这名逃犯啊!”裴姬的兴奋不亚于向洛琪。
“小月,我想死你了,你跑到哪儿去了嘛!”向洛琪博爱滥情的好习惯再度发挥,冲上前去,硬是将古小月抱个满怀。还来不及逃开的古小月只好任由她蹂躏。
古小月怀疑自己是否会惨死在向洛琪的拥抱之下,她快窒息了,哪位好心的仁兄快来将自己的爱妻领回去。
“小琪,够了,够了……古小月长途赶回来已经很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儿吧!乖!放手!”
赶回来?!她见鬼的是被押回来的吧!
“丫头,你好像不太高兴?”裴姬眼尖地瞄到古小月无奈又极力掩饰的神色,“怎么了,有事?”
“哪有,你看错了啦!我开心得直想杀人呢!”古小月扭曲的笑容比僵尸还恐怖上百倍,声音中犹带杀气。
哼!狂神在一旁投射出道冷冽的目光,她视而不见,都跟他回来了,他还想怎样。
“你还是这么暴力啊!”幻狼沉稳地道出肺腑之言,瞧了一眼狂神,再看看跟前这位女狂徒。“物以类聚”,中国古人的智慧博大精深,单单四字便能代替千言万语。
“我暴力,哈哈哈,那隔壁的大叔可以稳得上凶残了。”古小月朝狂神迸射出凶光,巴不得能一眼劈得他当场暴毙。
“总胜过你的任性刁蛮。”这种女孩一点都不可爱,而且还很可恨。为何古小月就是不能与他和平相处?
“笑话!大叔,你野蛮的程度远超过古人人类进化成,你这德行真是是悲哀,退化的烂人猿、臭猩猩。”体内流窜的火爆因子蠢蠢欲动。
“你就是这么凶残、无理取闹才会没有人要,活了十九年你真是白活了。”狂神被侮辱得恼羞成怒,口不择言。
“去你的,我有没有人要关你屁事,哪像你花蝴蝶、采花大盗、色魔!”谁晓得他有没有患上世纪末黑死病啊!古小月像瞧病菌一样不耻地盯着狂神,一点也不想隐藏对他的厌恶。
狂神费尽全身的自制力才将想要上前去掐死她的冲动抑制下来,只得凌虐自己原本就狂放的褐发,反正它也不曾整齐平顺过,那头褐发就像他的人一样——狂乱,却令人炫目地无法漠视。
“杰。”向洛琪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她最依赖的老公。
“唉!清官难断家务事。”中国人对这种情形都是如此解释的吧!他认真地想。
老公的成语好像用得不妥耶!家务事?狂神跟小月是多暴力的组合啊!
“亲爱的,今晚的气温似乎高了点喔!”裴姬妖娇地扇着风,咦?银狐那家伙死到哪儿去了,有他在至少可以降温。
“走吧!我们回房吹冷气。”幻狼拥着娇妻先走一步,战场太火爆,他会比较喜欢理智一点的对抗。
“小琪,很晚了,我们也该回房睡觉了。”萨杰执起小妻子的手温柔地道,当烈火遇上炮弹,当然是一发不可收拾,识相的人还是闪远一点,免得扫到烫人的炮灰。
“杰,我到今天才明白原来你的脾气真是好得惊人。”跟那两人比起来,她的老公真是太有风度了,就算是发火,也都能维持着一副尊贵优雅的皮相。
“你才知道啊!”两人消失在楼梯的尽头,厅内一片阒静。
“卡!”有人推开大厅的门,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刺人的冷意飘进热气冲天的大厅——银狐夜归了。
看到大厅内对峙的烈火男女,银狐没有太震惊,随意瞥了两人一眼算是招呼,带进一室的寒意,银狐清冷的身影寂静地步上阶梯,寒气随着消失,整个空间的气氛仿佛不曾因他的存在而有所更改。
“你闹够了吧!”狂神跨大步,双手叉腰,颇像老爸教训劣女之势,堆满脸的不耐比死还痛苦,他是如此觉得。
“谁跟你闹,我要回去睡觉了。”停战,跟一只进化未深的人猿对骂有失淑女形象,她要骄傲尊贵地退出战场。
“你在害怕。”他就是看得出来,不用读心术也可以清楚地明白她的想法,众在场时她气焰高张是因为自尊心作崇。
“没错。”她居然不顾比她生命还重要的自尊,承认了他的臆测。
狂神惊讶得不知如何接口,这女人的自尊退化了吗?还是忘了该是它出场的时候了。
“谁敢保证你这只大野狼不会饥不择食,残害柔弱、楚楚动人的小红帽。”
光阴蓦然停止在二人神情交会时。
“你大可放心。”顿时,狂神的表情认真且严肃,一道讥嘲浮上嘴角,放肆地扫过她的全身,再度瞟回脸上时已是同情悲悯。
“大野狼不会那么没品味。”
嗯,好茶。再也没有比这更快活宜人的事了,哪个识货的家伙竟然收集了一大柜世界茗品,她会祈求上帝降福给那位好心人,天知道她有几百年没碰过茶了,噢,真香!
古小月选了个最宁静的地方——隔音设备绝佳的会议厅,安静地盯着她的手提式电脑,但袅袅上升的香气逼得她的脑神经沉稳不下来,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
萨杰应该不会喜欢这种东西,即使不再是吸血鬼,却依然偏爱“红酒”、“红果法”、“红茶”等鲜红饮品;小琪,她比较喜欢可乐;裴姬没有特殊喜好的饮料,幻狼喜欢黑咖啡、烈酒;银狐!那座活动冰山也许只喜欢啃冰块吧!狂神,哈,别笑死人,这种讲究气氛品酌的茶不适合那种刚烈性子的人。古小月两只匀称的小腿高高地叠在长方形的会议桌上,细长的辫子因坐下而平垂在亮洁的地板上,心不在焉地推敲众人的特殊饮好。闲得发慌,这座城堡对她来说真是一幢高级死牢。
“小月小姐。原来你在这儿?”老管家梅尔抱着厚重的资料推门而入,慈祥的面容非常亲切。
“梅尔,好久不见。”古小月喜欢这个老人,她的“厌老症”只有对他发挥不了效用。
“是啊!古小月小姐的身份特殊我们了解,但人也不能说走就走,害得那天全城堡的人忙翻了也找不着,最后在你房间桌上发现留下的字条。”梅尔惋惜地抱怨,这座城堡里的每个人有着不同的过去,唯一相同的向心力。
“我这不是又回来了吗?”回来!多奇怪的动词,她何时将这儿当作是归属地了,古小月突然惊觉——茶喝太多,有些头晕了,一定是这样。
梅尔微笑,开始稳步忙碌着,在众家主子的位置上添置各人喜好的饮品以及开会资料。
“待会儿那群人要开会?”她该抱壶茶转移阵地了。
“是啊!古小月小姐不要介意,若需使用器材可不必离开,主子们不会在意的,静静使用对他们的会议应该不会有所影响。”
他们不在意我在意,自己凭什么占用他人地盘,唉,还是收拾收拾,找块安静的地方继续她未完的程式工作吧!
“不用了,梅尔,我先离开罗!”古小月起身招呼,却不其然瞥见梅尔搁置在桌上的那杯浅褐色液体,那五人当真有一人与她喜好相同,谁呀?她万般好奇。“梅尔,这位子谁坐的?”她指指那杯液体的主座位,问得不经心,骨子里却固执地想知道答案。
“是狂神。”梅尔答道。
“这一大柜的茶也是他收集的?”太阳不会打从西边出来吧!那只野生人猿果真想改变进化过程,他变是。
“是的。”梅尔果决地回答。
喔,惨了!世界末日来临。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古小月走在长廊,百思不得其解,没注意到前方一群人已走近,狂神品茗时是啥拙样?天啊!各种画面在她及中呈现,不堪入目,她始终陷在深思里,眼神空洞,以于与她错身而过的五人根本没注意,直到她走远消失在长廊尽头。
“这丫头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裴姬好笑地问,她居然没看到他们。
“谁知道。”萨杰笑了。
“她有忙不完的国家大事。”幻狼如此推测,一群人群鱼贯地走入会议厅。
此种严重的漠视,让狂神感到极度的不爽,他的鹰眼自她踏出会议厅门开始便没移开过,与她直接擦身而过的也是他,他甚至在交错的那一刻停下脚步,而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喝!还提走他收集的香茗,保加利亚进口的玫瑰花茶,可真享受。
“你现在这德行活像被情人抛弃的失落男子。”不嘲讽他一番,裴姬深觉对不起自己。
“等到哪天你被幻狼一脚踢开给甩了,第一个向你道贺的一定是我。”狂神悻悻然地反唇相稽。
“兄弟,你别撂下那么恶毒的诅咒,行吗?我可不是那种抛弃妻子的无情男人,你是瞎了眼存心搞破坏吗?”被拖下海的幻狼不满人格受损,不得不挺身捍卫自己的感情。
“说得好,老公。”裴姬拍案叫绝。
一簇火苗迅速地被燃起,微弱持续地燃烧在狂神忿恨的幽瞳中,他该死的在乎。
唉,“开会吧!”萨杰翻开资料,会议开始。
“出了一点状况,淌啥好大惊小怪的。”古小月对着手提电脑萤幕上的雷风解释着。
“货查到了吗?”隔着一片汪洋,师徒以电脑连线,说明近况的古小月显得焦躁不安。
“还没,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待我解决‘阻碍’后就会回到‘死城’继续调查。”若不是半路杀出一位惊动武林、惊动万教的狂神来阻扰她的计划,搞不好早查出枪械的去向了。
“死城是唯一的线索,你可别搞砸了,别在人家地盘惹事,出了差错我们远水可是救不了近火。”萤幕上出现了众老头挤在一个萤幕上朝她放话。
“我再逞能也没胆把国家四级任务搞砸,你们就别再罗罗唆唆的行不?”古小月将最不耐烦的苦瓜表情送回大陆那群老将面前,这群老狐狸远在中国大陆也不肯放过炮轰她的机会。
“你当心点,那票黑帮有政治后盾,抢了咱们的枪械后,人家那些政治大老连哼也没哼一声,所以一有枪械消息马上与我联络。”雷风着急的语气有着一丝对她细微难辨的关心。
“那你们要派谁来运回这批枪械?”
“这事用不着你操心,你只管追踪、调查,用计讨回那批宝贝,其他的不用你负责。”
“嗯,明白,若没有其他事,我要断线了。”她的好眼力已看见远方那个朝她走近的壮硕身影,唉,她的休息时间看来得泡汤了。
这男人几乎是集万恶性于一身,瞧,连走路的样子都如此杰鳌不驯,像匹野马,她不知道放眼天下还有谁能拴得住他,也不得不承认狂神相当出色,放荡到令人不敢恭维,却能统御半片天的黑道江山,但在他狂妄的面具底下,究竟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真实面孔——他的眼神总是闪烁着隐约不明的情绪,那是最令她无从招架的,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总在她不经心时紧密地套住她,在狂神面前让她无所遁形,就像现在。
狂神踏着轻松的步伐,眼神却远胜刀刃的锋利,不顾距离的远近定住坐在树荫下的古小月。
古小月不想闪避蕴藏愠火的身形,更不愿逃避欲将她射穿的眼神,“逃”向来不是她古小月的作风,所以提高警觉备战,倚着树干,双手傲然地环胸,精明的眼神迎上已站定在她面前的狂神。
“你在和谁通讯?”铿锵有力的话语来自狂神暴风雨前的俊容上,冷冽的声调与四周的寒气融合为一。
多狂傲的口气,呸,她古小月才不信这套。
躬起酸了的双腿,两只修长的手垂在膝盖上头,古小月扯开不驯的笑容,“一个专供我吃住的人。”答案闪烁不明。
“你信不信迟早有一天我会砸了你这台笨电脑。”语气坚定无比,她的世界总有无尽的杂事将她牵绊,永无宁日。
“有种你试试看,我会先剁下你的蠢脑袋。”虽然有些可惜。
“你舍得?”狂神弯子与她鼻息相对,再度露出邪邪的笑容。
一丝夹杂着青草香味的气息传入古小月的嗅觉神经,引发她片刻恍惚,除了雷风,她从未与任何男子近距离接触,直到遇上狂神,他打破这项惯例。烈火的骄狂混合了绿意盎然的清新,这是一股袭人知觉的气息。
“爱上我了没?”狂神嘲讽的话语瓣回了她神游的注意力。
“什么?”她像是被捉到偷窥的窃贼,手足无措。
在瞧见狂神那副得意的笑容后,强烈的自尊心出场了。
“我不是残花败柳,只会匍匐在你猖狂的婬威下,不是所有女人都会疯狂迷恋你的,别对自己太有自信。”她要剥下他的自大轻狂来满足自己。
“我很好奇,像你这样一个暴躁易怒、成天与危险相伴的女孩会被什么东西吸引,你该不会是‘发同志’吧!男人对你而言似乎没啥吸引力。”他将惋惜的神情写在脸上。
“去你的,我哪像,饥不择食,婬乱……”
“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狂神像头恶狼直扑猎物,猛烈地将古小月定在他与树干间,不让她有挣月兑的机会。
这一击,撞疼了古小月,也撞出了那盆熊熊怒火。
“他妈的,你发什么神经啊!怎么,恼羞成怒。”古小月火上加油,原本被寒气震白的脸颊红了。他干嘛气成这样,难不成她还冤枉他咧!事实就是如此。
“告诉你,自从有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出现后,我就弃荤投素了,天知道我有多久没开荤,而你到底该死的明不明白?”止不住的气愤迫使他斥责,一声大过一声。
古小月顿时惶然无所知,他在说什么?他禁荤关她啥事。这些意味深远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懂,也不想去探究,只是他何必用那种怨怼的神情瞪她,她究竟又是哪儿惹到他了?
“有必要发那么大的脾气吧?”古小月感觉莫名其妙。
古小月研究着他复杂的表情,这男人似乎正徘徊在天堂与地狱之间,生不如死。
“喂!”古小月将神游太虚的他唤回现实,免费送他一记天女神掌。
狂神的胸口被突来的掌力击中,长年来的警觉让他反射性地回了一掌,古小月被扑倒在地,狂神反压其上。
很痛。妈的,她的头撞到一颗不该在现场的石头。狂刘警觉自己的冲动,方才被她这么一出掌,原本的邪念一涌而上,加上反射性的反击,更促使变了样的画面产生。
“你该死的给我起来。”她的后脑勺肯定肿了个大包,真是疼死了。
狂神听而不闻,依旧故我。
“你没被其他男人抱过?”他推敲着可能性,这蛮妞强悍泼辣得不成样,谁敢碰她一根汗毛,必然是死无全尸吧!
“除非寻婬贼不想活了。”她辛辣十足地回嘴。
狂神加深了眼波的温柔,直探入她眼底的最深处。
“别老是凶巴巴的,你若温柔点会更得男士们的青睐。”狂神的语气柔似轻风,低喃的耳语令人情绪酥麻。
“免了。”她坚决道,“男人要那么多干嘛!一个女人一生只要能迷倒一个男人,那就算三生有幸了。”语毕,古小月心想干嘛跟他扯这些没营养的屁话。
“哦。哪位幸运的男士曾迷恋过你?”他的频率犹如催眠般,一点一滴地击溃古小月坚固的心墙。
定住!定住……呼,差点被他的“魔音”吸走了三魂七魄,大白天的,见鬼啦!有任何雄性动物迷恋过她吗?这得想想,哦,有了。
“我家隔邻的小强。”她道出一个陌生的姓名。
“小强?!哪个小强?”狂神不肯放过挖取她私密的大好机会,这位小强一定是他将来的一大阻碍。
“你与他交往多久了?”狂神俨然已将彼此的角色设定好。
“从我懂事起,我俩就形影不离。”她老老实实地招供,没有半点虚假,是狂神无法从她的眼神中读取究竟。
“他抱过你了?”温柔的目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停烧的妒火。
“嗯。”她坦然承认,无畏无惧于狂神乍变的神色,与他瞬时加快的呼吸。
狂神的气息,传入她的眼、鼻、口,沁入肌肤直达心脉,那股狂劲迅速在她体内蔓延开来,有将她腐蚀殆尽的可能。
“你和他接过吻了。”这句话几乎是从他齿中缝中迸出来的。
他该有的权利竟被一个中国小鬼捷足先登了。
古小月思考了一会,那应该算是接吻吧!她没啥之方面的经验,“有吧!”
他要宰了那只兔崽子,想不到古小月竟令他跌破眼镜,抱也抱过,亲了亲,而他却还像白痴一样迟迟不敢逾矩,他是那么地……怎么形容、怎么形容?他快捉狂了,他究竟算什么?事到临头,他竟该死的想不到他与古小月之间到底能以何种关系来形容。
“你是被逼的吧!”再给她一次自我辩解的机会,也许她有不得己的苦衷,也许真是被那兔崽子霸王硬上弓,也许她并不喜欢那个吻。
“干嘛被逼,这种事很自然。”他在做什么?真搞不懂这男人,好复杂啊!
自然?!那为何她从不曾同他“自然”过?自负如他,绝不能忍受这个事实。
“你连挣扎也没有?”他问得心力交瘁。
狂神的注视中充满无奈和愤怒,但又能如何。他坐起身子,让自己无力的身躯紧靠树干来支撑,眼神仍是停留在古小月的脸上,一向意气风发的狂神此时看来却是怅然忧郁。他的心痛得没道理,近来不安定的思绪一样是无道理可言。
“我最后一次问你。”他出声喊住了欲离开的古小月,“那个小强是个怎样的男人。”一定要胜过自己才行,好让他败得心甘情愿。
古小月怔忡了半晌,朝狂神微笑,“小强是个不怎样的男人,‘他’只是一只效忠主人的好公狗。”她人已走远,这番话却仍停留在风中久久未曾散去。
古小月明白了,原来他那个表情叫吃醋,学名“嫉妒”。
“查出来了吗?”
“嗯,来头不小,中国情报局内的高手,精通数国语言,擅长机械、电脑等,战线卓越,哟,店里来了个大人物,我们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哪!”影山留加看着电脑萤幕上的资料咋舌不已。
“你们该庆幸她没一枪毙了你们,这里与那俏妞结怨最深的就是你们俩,以后你们还是少惹她为妙。”贺青的口气与咽下喉的啤酒一般冰。
“他女乃女乃的,这丫头,她来咱们‘死城’干啥?”阿福口气不悦,他竟被那泼猴甩得团团转。
“自有她的目的,大概又有重大的任务需要借由嗅出们这处探门路吧!”留加精明地撂下断论。
“要防吗?”从资料显示,这泼猴所到之处是一团混乱,还是防着点安全。
“那倒不必,与我们无关联的事就由她去吧!她查她的案子,我开我的店,毫无冲突。”这小妞她倒是挺欣赏的,那股傲底子是她最可爱之处。
“别忘了,她认识狂神。”那天他亲眼目睹古小月被强行带走,她与那位纵横四海的黑帮大哥有何关联,瞧她那天又变装掩饰、躲躲藏藏的,嘿嘿……一山还有一山高,终于也出现克星了吧!
“嗯,这倒有趣,真可惜那天我不在场。”贺青倒想看看M盟的人为何会与中国情报局扯上关系。
“老板,难道你不晓得M盟与中国情报局扯平的事?!你不是最清楚那帮人吗?”留加讶然,对于M盟,他们可说是了若指掌,因为……
“别紧张,留加,相信我,这小妞的事对M盟而言只是一段突来的插曲,对我们不会造成任何威胁,更何况M盟里,真正与我们有重大关联的只有一人。”贺青的笑容总是扑朔迷离,很虚幻、不真切。
“那人是我一生除了老板你,唯一令我钦佩的人。”留加涌起崇敬的眼神。
崇敬?!多不调啊!贺青冷笑在心底,下意识的伸手探向耳根处,抚上那道印记——一处烙印在她心底永远不灭的青色的印记——青蛇。
她永远刻被师父刺上它时,自己是何等清醒,刺骨的痛楚一钉钉地扎在身上,而她一滴泪也没掉,一条妖媚的青蛇改变了她的一生,扭转了她原本混沌的命运,尔后,她执着于誓言,那是她一生不变的信念。
青蛇可分为两类,一类有剧毒,一类却是拥有鲜丽的外表,可是人们从不分清楚,一见到青蛇,绝不留活口。
她了解师父将她取名为“青蛇”的用意,青蛇在人们的心目中,有毒无毒已无任何差别,她是青蛇的化身,已用不着是与非、错与对来约束自己的行为,爱与恨也已没有差别。
贺青轻扯嘴角,不老实的笑容一闪而过。
他们两人习以为常,明白她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