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之后,陈晓带着弟兄们回来了,冷若冰也在其中。
“小婕呢?怎么都没有看到她,爹回来了都不知道要来看看,这个小孩子实在是……”陈晓看着大厅中的人潮,就是没有看到女儿的身影,心中有点不太高兴。
“大概是玩过头了还没回来吧!”林豹好意的为陈婕说着好话,然后开始与大家高高兴兴的谈论着这一趟的收获。
玄武寨是个山寨,他们的日常所需当然不会是循正常管道而来,他们这次出去,就是下山去寻找好猎物,而显而易见的,他们有个大丰收。
“小婕来了!”眼尖的林豹在大伙儿还沉醉在大丰收之中时,就看到陈婕的身影缓缓的从门外走来。
陈婕是来了,可是她是哭哭啼啼走来的,她一路从外头哭回大厅,然后在众目睽睽中扑倒在陈晓的怀中。
“乖女儿,怎么了?有谁欺负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老爹会伤心的?”陈晓看着不断啜泣的女儿,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只能语无伦次的问着她。
“你怎么会关心我?你只关心自己这回又抢到什么了,怎么会知道有谁欺负我?”陈婕在父亲怀中伤心欲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告诉爹谁欺负你了,我一定好好的揍他一顿,居然敢伤害我最爱的宝贝女儿!”陈晓见到女儿那副伤痛的样子,当下也顾不得眼前的财物,气冲冲的大叫着。
“都是东野长梅啦,她看你们都不在,就一直欺负我,我刚刚才不过说了她两句,她就拿弹弓打我,”陈婕扬着满脸热泪,将手举到大家的眼前,让他们看着她手中不断流出的鲜血。
“不会吧!”陈晓惊讶的叫着,东野长梅不可能会做这种事吧!
“那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吗?爹,你都忘了,她上次还在饭菜里下药让大家都病了好几天,我气不过才会去找她问的,哪里晓得她会做这种事,你们这些男人根本是被她的长相骗了,还当她是个好人!”愈听父亲的话,陈婕就哭得愈伤心。
而陈晓看着女儿手上的伤口不假,再想想前几天发生的事,略有所思的望向底下,“东野长梅呢?”
“大当家的,她在自己的房里。”胖大嫂高声的说了一句。
“把她带过来,让我好好的问问她。”陈晓有点生气的吼着,不管东野长梅是不是真的做了这种事,他都得好好的问一问,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受到这种伤害,就算她是冷若冰带回来的也一样。
望着陈婕的泣不成声,再看着陈晓的雷霆之怒,冷若冰微蹙着眉头,打从心里也不相信东野长梅会做这种事,她连一只小猫都要保护,怎么可能会忍心伤了一个人呢?
但是陈婕手上的伤不容忽视,而他也知道上回的事让陈晓对东野长梅有些不信任,不断对自己询问着她的身世,可是他怎么能说呢?她目前还算是个带罪之身,他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一切。
“陈叔,我想……”冷若冰低声的对陈晓说着,“她不会……”
“若冰,我知道她是你带回来的,可是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我不得不说一下了,上回你虽然保证她不会做下药的事,而我也很想相信你,但是她今天伤了小婕,我实在是不能坐视不管!”陈晓斩钉截铁的说着。
“可是……”冷若冰仍然想为东野长梅说点话,别人也许不知道,可是他了解她甚深,她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其中一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但看着薄怒中的陈晓,他也只能无奈的闭嘴,可在心里,他知道这其间必定有蹊跷。
从被捡回来开始,冷若冰等于就是陈晓一手带大的,因此深知他的脾气,平常虽然可以无所忌惮的与他开怀畅谈,但是只要有关陈婕的事,他就会极力的袒护自己的女儿,不管是为了什么事。
如今,他什么也无法说,可是冷若冰在心中告诉自己,谁也不能伤害东野长梅,就算是陈晓也一样!
莲步轻移的东野长梅缓步走入大厅,原本嘈杂的人声全静了下来,他们紧盯着她,眼中有着疑惑及不解。
“陈叔,你找我有事?”她淡淡的问着,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要人将她带来这儿。
“这个……”一见到仪态万千的东野长梅如此轻柔的问话,陈晓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但是自己的女儿不断的在身前啜泣着,让他不得不立刻切入正题,“你……为什么伤了小婕?”
“我伤了她?”东野长梅莫名其妙的问着,她什么时候伤了陈婕,她不是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房里吗?
“爹,你看她还在耍赖,她明明刚刚故意打了我,现在居然还一副没事的样子!”陈婕拉着父亲的衣袖不住的大哭着,就怕父亲再度被东野长梅的话所迷惑。
“乖,让爹问清楚,如果真的是她伤了你,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陈晓心疼的模模女儿的头,然后将语气放重了些:“你为什么要伤了小婕?你应该不会没有任何理由就做这种事的。”
看着陈晓眼中的怒气,再看看陈婕手中的斑斑血迹,冰雪聪明的东野长梅立刻就知道这又是陈婕的诡计,但是她要怎么说呢?对这个女孩的父亲说他的女儿说谎吗?这还不如告诉他太阳会从西边出来还来得容易些。
“我没有!”东野长梅的脾气也升了起来,口气强硬的说着,就算她寄人篱下,就算她有再好的心肠,可是也不能任人就这样污蔑她。
“爹,你看!她还不承认,爹,你一定要为我做主,你不能让她这样害我!”一看到东野长梅坚决而明快的回答,陈婕更是呼天抢地了起来,为怕父亲还不相信她的话,她索性昏厥了过去。
“小婕!小婕!”一看到女儿在自己的怀中昏去,陈哓悲哀交错,他不断的轻拍着陈婕的脸,然后叫着:“若冰,快想想办法,小婕昏过去了!”
“我送她回房去好了,一切等明天再说,你觉得怎么样?”冷若冰两面不是人的无奈说着,而悄悄的一瞥,他看到了东野长梅眼中的漠然及失望,他真的相信她,可是这种情况之下他能怎么做,两面为难啊!
“就这么做!”陈晓大声的叫着,然后转头对林豹说:“把东野长梅带回她的房间,明早之前不要让她离开半步。”
“是,大当家。”林豹忧愤不已的说着,他原以为东野长梅是个好人的,可是她居然伤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就算他再笨,也不会放过她!
当场,林豹连拉带拖的,将东野长梅拖回她的房里,临关门的时候,还恨恨的大叫着:“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呢?”
只能哀伤的看着这个盛怒中的男人,东野长梅无话可说,她要怎么告诉他,自己什么也没做?没有人会相信她的!
“砰”的一声,她的房门被大声的关上,所有的声音都离她远去,她呆呆的坐在房里。
轻轻的笑了起来,东野长梅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这真是一场闹剧啊,她只不过想有个小小的栖身之地,可是却没有人愿意给她,老天真是太“垂怜”她了啊!
狂笑了起来,东野长梅没有办法恨任何人,要恨只能恨她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命运,她原以为跟着冷若冰可能会让自己忘却既往的苦痛,但谁知却更伤了自己!
他,根本不在乎她,刚刚他的眼中带着从未见过的冷漠,他宁愿相信陈婕的一席话,也不愿相信她的为人。
擦去脸上的泪水,东野长梅挺起胸膛,她早该在家破的那一刻就知道没有人能帮得了她,而绕了这么大一圈,她还是走回了原处,孤独一人!
没什么大不了的!东野长梅告诉自己,只要她还活着,她就可以去任何的地方,也许前方的路途是那样的坎坷,但是她还是得苟延残喘的活着,她好想爹,也好想婉儿!
孑然一身的站了起来,东野长梅知道在这里没有一个东西是属于她的,她要走了,去看看爹、去看看婉儿,然后找到一个地方,安静的小地方,好好的度过她的一生。
不再犹疑,她走向门外,看着灯火通明的大厅,现在没有人会想到她的,也许就这样的走,对大家都是最好!
◇◇◇
“小婕,不要再耍你的诡计了,马上给我张开眼睛!”将陈婕带回了房里,冷若冰站在床前低声的吼着,然后看着微微颤了颤的陈婕,她还是不肯张开眼睛。
“好,如果你不肯醒来,我马上就去告诉你爹上回在饭里下药的人是你!”
“不是我,若冰哥哥,不是我做的!”一听到冷若冰严峻的语气,陈婕赶紧张开眼睛坐了起来。
“你还要耍赖,你看看这个是什么?”冷若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包丢到陈婕的眼前,“我在你房里找到的,你怎么解释?”
“不是我!”陈婕强辩着,但声量已经小了许多,“一定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故意放在我房里的。”
“还狡辩!”冷若冰冷冷的说着,然后一把捉起她的手,“你不要当我是白痴,我还看得出来这是刀伤,你怎么说?”
“我……这……这是她砍的啊!”眼见一切都穿了帮,陈婕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然后开始大哭。
冷若冰不知道如何是好,对于一个哭泣中的女人,他一向没法硬下心来责骂她。
“小婕,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叹了口气,这个女孩他一向当她是个小妹妹,以前她做了什么胡涂事,他老当她是小孩不跟她计较,可是这回做的事波及到了东野长梅,他无法再放任她的任性,她可知这样会伤了东野长梅?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陈婕死命拉着冷若冰的手,她不想让他用这种冰冷的眼神看她,只是想要他好好的看着她,接受她已经不是一个小女孩的事实,而是一个可以爱人的女人啊!
“算了,我也不跟你爹说,只要你答应我下次不再做这种事了,懂不懂?”冷若冰不想再跟她蘑菇下去,他忘不了刚才东野长梅眼中那抹悲苦的神情,他得去看看她,就算早就在心里要自己不要再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情意,但是他还是做不到!
“若冰哥哥,你要去哪里?”看着冷若冰走向外头,陈婕吓得跳下了床不让他离去,“你不可以走,我不要让你去看她。”
“小婕!”冷若冰责备似的瞪了她一眼,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躲在一旁,“我明天再来看你,你今天乖乖的睡,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样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若冰哥哥,我跟她一样大,可是为什么你总是不肯当我是个女人,我已经爱了你那么久了,你为什么总是不知道?”她坐在地上方寸大乱,哀哀的哭着。
好像不认识她一样,冷若冰呆立着,她刚刚说什么?她说爱他?不可能的,他只是她的若冰哥哥,从前是,现在还是,她不可能会爱上他的!
“若冰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的,我不要让那个女人从我身边抢走你,求你留下来吧!”陈婕用着那双泪眼望着不住摇头的冷若冰,心中一阵寒颤,他不相信自己对他的情?!怎么可以?打从他被带到寨里来,她就天天等着长大,长大到可以做他的爱人的那一天,可是他为什么从没发现?
“乖!’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只好像从前安抚她的时候一样,轻轻模着她的头发,“先睡一下,等明天你就会忘了今天说什么了。”
“若冰哥哥,不可能的,我就是爱你,就算等一百年、一千年,我还是爱你,我没骗自己,更不会骗你,求你好好的看着我好不好?”陈婕无助的哭喊着,为什么他就不肯相信她没有骗他呢?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相信自己的情意呢?
“你好好的睡,我先走了。”不敢再留在这里,冷若冰落荒而逃,他不知道自己居然害怕再留在那个地方,听着陈婕的肺腑之言,他的心中只有逃走的念头。
逃出了陈婕的房里,冷若冰不敢回到大厅,怕被人看到他现在狼狈的样子。
静静的走在夜色中,他想着,为什么陈婕会爱上他?她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啊!
不,她不是个孩子了,她跟东野长梅一样大了!一个声音在心里告诉冷若冰。
可是陈婕跟她不同!一个声音又起。
有什么不同?同样的年纪、同样身为女人,有什么不同?冷若冰烦乱的想着。
东野长梅早熟,坚强却又容易受伤,而陈婕一直在陈晓的呵护中长大,从来不知道愁苦是什么,每个人都宠着她,连他自己也一样,但是他完全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在长大,慢慢的成为一个女人,一个可爱的女人。
可是虽然如此,冷若冰却不会爱她,他自己知道,也许是彼此间太熟稔了,也太了解她的个性,他从不会将陈婕当成一个对象,一个男人倾心的对象。
可是东野长梅可能!从他第一天看到她的那刻起,他就想保护她,想好好的呵护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也不愿让她的眼底再有那种历经沧桑的痛楚。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还是伤了她呢?带她到这里来本来是想保护她的,可是却让她再一次的受到打击与别人对她的不信任,他这样是爱她的表现吗?
爱?这个字眼从冷若冰的心底缓缓升起,天啊!他爱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爱上了她!她那种坚强而俏皮的神情,她那种完尔一笑带给他的震撼,是以前从没有人让他有过的波动,而这就是爱吗?
无奈的笑了笑,冷若冰摇了摇头,他怎么那么笨,要不是因为如此,他怎会愿意为她做任何的事,只为了看她那美丽的笑颜呢?
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的心情,但也在同时发现那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因为东野长梅终究不会属于他,她是齐若愚的女人。
齐若愚,在心里重复念着这个名字,冷若冰发现心中有些凄苦,跟他比起来,自己就像一个美玉上的环绳,而齐若愚是那光华流转的美玉,自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啊!
可是这又怎么样?就算他只是一个浪子,也有爱人的权利,他不能欺骗自己的感觉,因为他知道不管如何,有一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那就是他爱东野长梅,而且爱得让他心痛。
心情豁然开朗,冷若冰轻笑了起来,自己以前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爱情也许不能久长,但是这一刻的心情是没有人能否定的,他愿意服从自己真正的心意,就算没有未来,这一刻已然足够了,毕竟世上有多少人真能美梦成真呢?留住这一刻就是永恒,他早该想通的。
脚步不知不觉的轻快了起来,冷若冰决定要去告诉东野长梅他现在的心情,虽然对陈婕而言,这会是一个残酷而无法接受的事实,但是爱情的世界永远容不下第三人,他只能对她说抱歉。
“东东!”他的心像鼓一样的急速跳动着,第一次要对一个女人表白自己,他有些紧张。
没有回音,冷若冰的心中一阵寒意,陈晓不准她出门的,为何她没有应门?
“东东?”又急急的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音,他等不下去了,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愣在当场。
房里没有半个人,只有漆黑的一片,冷若冰开始害怕了起来,不可能!她不可能走的,她一个人在这种黑夜里能上哪儿去呢?
“东东!”他跑到了门外,向黑暗中大吼着,但只有冷冷的风声回答他,别无其他。
她真的走了!冷若冰面如死灰的想着,她因为他的无情及众人的不信任而选择了离开,一个人静静的离开!
所有的人都还在大厅里快乐的鼓噪着,但冷若冰的心里却是一片死寂,快快的跑了起来,冷若冰牵来一匹快马,没有告诉任何人便往山下急奔而去,下山的路有两条,她会走哪一条?
来不及想了,他必须有一个选择,而他选择从大道上走。骑着骏马,他在风中大吼着东野长梅的名字,但没有任何人回答他,在他眼前只有漆黑一片,及伴随着黑夜的狼嚎。
东野长梅没有从大道上走,因为她不想让站夜哨的人看到她,她小心翼翼的往小路走下,手里拿了一个小火炬,带着心中的创伤及对黑夜的畏惧。
◇◇◇
半个月后的东野长梅,在一身狼狈及疲惫的心灵下,来到了苏州。
喝着溪水、吃着野果,东野长梅以往的美貌已被时间及路途折磨得不再惹人注目,每个人都对她视而不见,因为她现在是个男人。
她知道自己不能用女人的身分在外头走动,因此从玄武寨走的时候,她拿了一件男装,削去了一头美丽的长发,现在的她,跟路上随处可见的小乞儿一样,没有人会再多看她一眼。
脚,已然无任何的知觉;心,再也没有任何的想法。东野长梅只想离开玄武寨,走得远远的,到一个再也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
“给你。”一个年约十岁的小男孩走到她的面前,怯生生的将手中的两文钱交到她的手中。
愣愣的看着手中的两文钱,东野长梅已经没有泪水可以流出了,她现在是这么的可怜吗?连一个小男孩都将她当成了乞儿。
“不要客气,我娘说我们应该要常常帮助可怜的人的。”小男接着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然后点了点头,静静的跑开。
可怜的人?是的,在别人的眼中她是这样一个身分了,以往东野家千金小姐的娇贵身分早就随着东野家消失的那天起流逝了,而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轻轻的将钱放人破了一角的口袋中,东野长梅走到一个小小的凉亭旁想歇一下腿,但看到别人眼中的嫌恶,她转向一个小破庙,现在只有这里能收容她了。
很多跟她一样残破的乞儿在里头,但他们只是略一抬头,然后又低下头去,这里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对他们而言都是一样的,同为天涯沦落人,没有人忍心再拒绝她。
找了一个干草堆,东野长梅静静的缩坐在那里,半个月的风餐露宿,她对于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感到欢喜,没有半点埋怨。
这儿离杭州已经不远了,要是在从前,她会觉得这两地有如海角天涯,但是没有亲人、没有家的东野长梅,有的是时间来挥霍。
在小破庙里住了两天的东野长梅,再度享受到了人间的温情,虽然里头的其他人一点也不认识她,但是他们对她很好,有的人将小破棉被借给她,有的人将自己手中得来不易的食物与她分享,虽然从没有人开口问过她话,但是这种关怀比起冷漠环境能给他们的好上千万倍。
“谢谢你们。”终于决定再继续往杭州城迈进的东野长梅,先将小棉被还给一个老乞人,再将放在破口袋中的两文钱塞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手中,然后无语的转身。
“留着,你自己留着。”妇人追了出去将钱还给了东野长梅,眼中闪动着感动的泪光。
“孩子要吃东西,我够大了,不需要了。”’东野长梅硬将钱塞回妇人的手中,眼中也有着她以为再也不可能出现的泪滴。
“谢谢你!”妇人颤抖着手,看着东野长梅绝美而凄楚的笑容,虽然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是那样的残破,但此刻在那妇人的眼中,东野长梅才是一个最富有的人。
东野长梅常常在想,要不是有这种刻骨铭心的经历,也许她永远都只是一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人生的悲苦离合她一辈子也无法理解。
走过这一段日子,她学会了感恩,人性的善良总在不经意的时刻出现,而她现在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了。
走上官道,因为这是回杭州最近的路途,东野长梅一个人静静的走着,直到一阵马车声从旁边呼啸而过。
“闪开,不要挡在路上!”
一个鞭子从她身旁落下,东野长梅跳开了一步,然后瞪着长长的一个车队。
又是什么富家子弟经过了?这些人仗着有钱有势,老将平常老百姓当长人渣败类,殊不知他们自己才是那最为人鄙视的一群!
“东东?”
突然在车队走过之后,他们又在她的眼前停下,一个男孩的声音叫着她,让东野长梅愣在当场。
有谁会认得她现在的样子?不可能吧!
“东东,你怎么在这里?”男孩在东野长梅眼前站定,兴奋不已的大叫着。
东野长梅这才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星光,东城县令的儿子,他怎么会在这儿?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星光皱眉看着一身狼狈的东野长梅,“上次你怎么偷跑,害我找你找了好久!”
“我没有偷跑,我只是走了而已。”看到了星光,东野长梅心中虽然有些开心,但一想起他曾经的霸道行径,她就不怎么高兴再看到这个人。
“你现在要去哪里?”星光很不好意思的说着,上回吓跑了东野长梅他也懊恼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个同年龄的玩伴,他决定这次可不能再让东野长梅走掉。
“不用你管!”东野长梅翻了翻白眼,然后继续向前走去,她可不想再重蹈上回的覆辙,这回可没有人会来救她了。
“不要这样子嘛,我要回东城,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星光急急拉着东野长梅的手,他知道这次要小心一点,不要让东野长梅发现自己的意图。
“不必了,我自己有脚可以走。”东野长梅甩去星光的手,不耐烦的说着。
“星儿,遇到认识的人吗?”一个年约六十岁的男人走下车来,看着自己的儿子跟一个小乞儿搅和着。
“爹,他是东东,你还记不记得?”星光跑到父亲的身前撒娇的说着。
“东东?”星焱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的看着东野长梅,“哦,是你上回找回来的小书僮,他不是跑了吗?”
“没有啦,你看他现在不是又回来了。”星光对父亲耍赖着,如果他能教父亲让东东留下,这个事情就好办了。
“好吧!你就是这样,要什么东西都用耍赖的,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星焱宠爱的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东野长梅,“既然光儿帮你求情,就让你留下吧!”
看着这对父子在那儿一搭一唱的,东野长梅真是觉得无聊,她打从一开始也没想跟这些人在一起,而这个男人居然还像是给了她莫大的恩泽一样的看待她,真是有问题。
“不用了,我受不起!”东野长梅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就往前方走去,不想再理这对有毛病的父子。
“你不能走。”看到东野长梅又不理他了,星光瞅了父亲一下。
而星焱也是有点生气,一个小乞儿拿什么乔!可是看着儿子哀求的眼光,他只好叹了口气。
“阿虎,看着他不要让他走。”
“是的.老爷。”阿虎走上前来不客气的瞪着东野长梅,“你反正也不过是个小乞儿,老爷好意让你跟着光少爷你还不知好歹,要不要走一句话,不走的话我只好架着你了。”
什么跟什么啊!这跟绑架有什么两样?东野长梅瞪视着眼前这些没道德的人,心里一阵气结,不过想一想,要是她再折腾下去,他们有可能真的会绑着她,到时候再想逃就更难了,因此她告诉自己,反正到东城也不远了,她既然逃得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只要她乖乖的让他们失去戒心,机会随时会来到!
“走了。”无奈的跟在车队后头,心里实在很怄,遇到了这些蛮子,她只好自求多福了。
就这么的,东野长梅跟着星光一起回到了东城,她想尽了一切的办法要在途中偷跑,但无奈星光将她看个老紧,害她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找到一个最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