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公司,丽苏方记起自己的困境,她对实周提及:“金先生,你先别忙著送我回去。”
“为什么?你还不想回去吗?”
“不,不是的。只是今天早上匆匆忙忙赶了出来,皮包没带,连开门的锁匙也没拿,所以想要回去也得先找锁匠来开门。”
听完她的理由,他才恍然大悟:“不如今晚到我那住比较安全。”
他的建议颇令她心动,只是——“不好,仁周他在公司找不著我,铁定要发狂的。我再夜不归营的话,只会让他更生气。”看了实周的表情,也知道他对自己的顾忌感到困惑,于是她再解释:“纵使我和他因这件事情闹僵,甚至连感情也告吹,但我还是不希望我们两人以结恨为终结,你了解吗?”
她的想法确实婉转多了,实周也认同她,是以表示:“我尊重你的决定,那就先找锁匠吧。”
丽苏的猜测果然正确,仁周早在她的公寓处等她。
仁周告诉自己,如果丽苏真的一夜未归,他绝对要教她好看。男人的醋劲不发则已,一发作起来可是如同虎狼。
锁匠与他们两人一同回到公寓,此举动全落入仁周的眼底。他半是放心,也有些许的庆幸,她并未真的背叛他。
仁周还打算等实周与锁匠离开之后,再好好低声下气地向丽苏赔不是。说真格的,他还是把她当成真正的情人。他敢对天发誓,在他生命中来来往往的女人不计其数,然而他却只爱丽苏一人。
实周与锁匠走后,丽苏也回到屋里。
正当仁周准备过去找她,此时传呼机不识相地响起,只见电话秘书输入的字幕——仁,速至美丽佳人美美他暗咒一句。无可奈何,今天的忏悔又告吹了。
为了不教美美起疑,他只得放弃向丽苏俯首的机会,尽速赶往美美的住处。
美荷自call他机子始,便开始盘算他“应该”抵达的时间。为了阿仁,她以大把大把的钞票为他量身、堆砌,当然也不肯让自己有任何的损失。
为了阿仁,她辞去正常的工作,在酒廊陪著各色的男人饮酒作乐,工作压力大,加上她的性子又多疑;一回来若见不著阿仁,call他比催命还急,也因此仁周有意地与她疏离。
奈何美荷看不出他的倦怠,只是一味地认为她有的是青春,只要大肆利用这项本钱,钞票便会往她口袋滚滚而入。只要有了钱,她还怕什么?即使阿仁搞怪,她还是他的经济来源;胆敢搞鬼,她便要教他软囊空空,什么也没有。
经她这几个月来的观察,阿仁根本不是什么阔少,他只不过是出手比较大方罢了。事实上,他的经济来源有限得可怜,根本是入不敷出的。如果不是她像个散财童子拿钱供他花用,他早不知落到谁家当牛郎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尝过阿仁所带来的甜头后,说真的,外边的男人没有一个可以吸引她了。所以她要完全掌控他,她绝不希望自己投注的血本落得无归的悲惨境地。
阿仁的支出实在太得惊人,而现在又经济不景气,连上门的酒客也吝于大把大把地将身上家当付之于她们这些陪酒的小姐身上。是以她也渐生警惕,得开始控制他的手头,不能再给他太多的方便。
林林总总算下来,也给了他不少的现金与奢侈品,所投资的不下一栋摩天大楼。
如果是过去的她,有这笔钱早就拿给故乡的父母改善生活了;而今日,她却将这些富裕仅仅提供一个男人花用。
回想过去的单纯与今日的行事作风,她发现是心改变了,然而何时改变了,竟有些茫然。
距离call他机子到抵达时间,整整花了四十五分钟。
美荷在他姗姗来迟之际,摆出一张臭脸。
她的不悦,仁周当然看在眼里;不过再怎么说,她都是他挥霍无度的来源,这么想之后,也就暂时忍了下来。
他使出邪气的笑容,美荷自然难以抵挡他的魅力,先温存之后再说了。
激情过后,理智逐渐清晰。
“阿仁,这阵子景气不好,没什么赚头。我在想,我们一个月二十万的支出是不是——”
仁周猛然推开她并起身著衣,还未扣上衣扣,美荷便由后环抱住他。
“阿仁,你别这样,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好吗?”
他停下动作,厌恶地回道:“你经济不好,那是你的事。我早说过了,你没有本事养我的。”语中的不屑与嘲讽针针刺入美荷好胜的心灵。
美荷倏然放开他。“对,我是不自量力,可是我输过别人吗?我对你不够好吗?
你凭什么否决我的付出?”
她能够沉著地对他提出反问,著实教他讶异。
以正常的情形而言,是没有女人可以忍受他这番说辞的;而她却在听过之后还能如此镇定,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美美,我的身价绝非你可供养得起的,还是趁早放手吧,免得将来落得人财两失。”动之以情或许有办法说动她。
美荷怎甘心?自己一个好人家的女儿,为了他奋不顾身的后果竟是这般下场。
她过于平静地说道:“你坚持分手是最好的结束方式吗?”
仁周回过头答道:“对你我而言,没有交集便是结束的开始。”
“交集?金钱才是我们的交集,这就是你所认为的?”
他笑道:“对你来说,sex也是,不是吗?”
美荷沉下面容……可悲呀!我颜美荷对这种男人剖心挖肚,竟还落得如此的下场。
不过,阿仁也太小看她了。她颜美荷既有付出,没有回收,说什么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美荷强抑住怒气,好言地向他乞求:“阿仁,我不能没有你。”
“没有钱,你就没有任何条件和我谈。”
说来说去,他图的不过是她的灵肉钱。
她要报复,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她要他牢牢记住,她颜美荷绝不是什么软角色。
放他走后,美荷花了一笔钱雇用征信人员。她要模清他的底细再来抄他的底,她要他为他的无情无义付出惨痛的代价。
*****
仁周以为那没大脑的女人已山穷水尽,再也没有本事和他周旋下去,又开始放心地追求丽苏——一天一束大把的玫瑰与说不尽的甜言蜜语。
然而他现今的举动对丽苏而言,完全是枉费心机的作为。
为了敷衍他,丽苏开始玩起躲猫猫的游戏;而在私底下,她也找过美丽佳人的颜美荷。
对于丽苏的找上门来,美荷还兀自开心,不过也对她的神通广大甚感疑惑。
当丽苏见到美荷的刹那,她是该生气的;只是——她竟然有如释重负般的解月兑感。
环顾美荷奢华的公寓,她不禁要怀疑,借给美荷的钱到底是颜父支用去了?还是被美荷荒唐掉了?
然而,这些全不是问题,她要的答案是——“美荷,你认识仁周吗?”
仁周?美荷反问她:“你说金仁周呀,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吗?你也知道我从没见过他,不是吗?”
丽苏也不懂实周给她的资料到底和仁周有什么关联;然而,她对他是绝对信任的。他会写这张便条纸给她,一定不会完全无关的。
“可是,我的上司是仁周的哥哥,他告诉我仁周和你之间有所牵扯,所以我才有你的住址,并找到这里来。”
美荷顿了一会。阿仁、仁周?难不成他就是他?
美荷咬咬下唇问道:“丽苏,你的他!金仁周有什么比较大的特征没有?”
“大特征倒没有,不过他的唇上有一颗不小的痣,他老称那是他的魅力所在——幸运痣。”
太巧了吧,这话美荷也曾听阿仁说过。
美荷瞪大眼。“太可恶了!他们果然是同一个人,他竟拿我的钱——”
“美荷,你将钱全给他了?”
丽苏真不敢相信,美荷竟然傻到去养一个男人。
丽苏强耐住不悦,理智地问她:“美荷,你也知道他的花心,竟然还肯相信他?”
美荷沉默不语,心底盘算著该如何好生“伺候”这狼心狗肺的贱东西,竟敢拿她的钱花在别的女人身上,可恶!
美荷向丽苏道歉:“苏苏,向你借的钱我会尽快还你;还有,你如果真想摆月兑他的话,我告诉你……”金仁周竟敢沾染上她们这种女人,美荷要他啃噬后悔度过下半生。
仁周的苦苦纠缠,早教丽苏烦不胜烦。为了闪躲他,每天都得提早上班、延迟下班。他送来的花她亦不予理会,要不便是转送他人;送来的礼物也是遭到同等对待——原封不动地退回。
这阵子,她尽量不与任何人有太过密切的接触,以免给了仁周报复的口实。这事她也和实周谈过,他亦能理解她目前的处境。
他说过,无论如何他都会是她第一线的支持者。这么够朋友的保证,对于未来,她没有恐惧,只有更坚定的信心。
同夫的沉默并不代表仁周可以胡搞瞎混。
同夫自忖:孽子的荒唐期也该结束了。他按了内线:“赵叔,叫人找仁周回来。”
这孩子已有三个月的时间不曾踏进家门,连到公司也是不务正业,只知在茶水间调戏女职员,或在办公室内大开黄腔轻薄女性员工。光是他所收到的投诉书便达一尺高,可见他的“过分”已惹得民怨连连。为了挽救公司民心,他再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不孝子胡作非为。
仁周在赵叔的告知下,不得不回到金家大宅。
入眼的是金父严肃的扑克脸。
仁周低声一句:“爸,您找我有事?”
仁周怕极了金父,即使读到了高中,仍尝过他杖打教育。别瞧金父已八十高龄,其威风仍不减当年。
“玩心可以收了吧。”
仁周闷不吭声,打算任凭父亲严训。
见儿子不答腔,他再度开口:“断了你的经济,你却找个女人吃软饭,我实在太小看你了,仁周。”
连这事也知道,仁周有点佩服他这个老头子了。看来他这阵子的行径,完全落在父亲的掌控中呢。
“爸,既然您全知道了,要怎么办也随您了。”
既然连狡辩的借口也没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唯有乖乖任凭父亲处置。
同夫也懒得再管他了,只求他赶紧讨门媳妇;现在的他,也只能指望未来的媳妇能有点能耐治治仁周的玩性,希望结婚之后可以就此定下来。
同夫对仁周提及:“你玩心这么重,我看就让你提完成终身大事,看看能否让你就此定下来专心于事业上。”
既然老子的上策是结婚,仁周决定趁机向父亲提出他与丽苏的事。
仁周有把握,父亲肯定会同意丽苏成为金家媳妇的;至少,她有著体面的外表,贤淑能干的性格也合乎金家择媳的条件。
仁调对父亲说:“爸,全照您的意思。”
既然他也有这分决心,事情就好办了。
金父问他:“你已经有适合的人选了?”
仁周点头。“对,我保证她绝对合乎您择媳的条件。”
“哦?是哪家闺秀?”
“秘密。等她点头,我们金家便立即办喜事。”他倒自信丽苏一定会点头答应。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铮铮响,可惜人家是千方百计想尽方法极欲摆月兑他。
同夫也有一则好消息要告诉仁周:“仁周,你二哥也交了女友。如果他们也论及婚嫁,就和你的喜事一块办了。”
仁周好诧异他那个只懂得赚钱的制钞机二哥,竟然也有中意的女人,这不仅稀奇也好笑。
“爸,二哥不是个只拥有金头脑的人吗?他怎么会——”
“仁周,你说话怎么这么刻薄?”同夫可见不得不长进的么子对成材的兄长不敬,面色一整,仁周自知理亏地噤声。
他暗打主意:如果大家知道他追上的女人是二哥身边一等一的秘书,看谁还敢瞧不起他金仁周。
而金同夫也决定,只要他兄弟俩婚事一定,就将这不孝的么子流放到边疆——越南山区去,让他吃上几年的苦头,看能否因此而有所长进。
*****
美荷出现在某大妇产科医院。
原因无它,在疑心自己有可能落得如此下场时,她便决定让他吃上一回生羹。
他是很小心地提防没错,但她颜美荷可也是很用心地留下他的种。这下可好了,总算让她捞著了漏网之虫了。
自喻天下无敌、百无一疏的阿仁——金仁周先生,也该是他铁青著一张脸的时候了。
手持诊断书,美荷自信满满的面庞不时绽放著得意的笑容。
她拨电给丽苏:“喂,丽苏吗?我是美荷。”
美荷?丽苏对她打电话到公司来感到无比讶然。“美荷,有事吗?”
“有,天大的事。丽苏,你不是想摆月兑金仁周吗?”
摆月兑他?难不成美荷有什么好法子?
丽苏急问:“你有法子?”
美荷露出胜利的笑容。“对。它不但是好法子,而且还是不著痕迹的好法子。”
“真的?”丽苏太佩服美荷了,又问她:“那我们该怎么合作?”
美荷语带玄机地指示她:“明天晚上你过来我住处,准时九点半喔。”
“就这样?”有这么简单吗?丽苏对美荷的伎俩感到疑惑。
“对,就这么简单。记住,在你来的时候……”交代完后,只等金仁周上钩了。
美荷频繁地call他,在call了第二十通后,他才不耐烦地回机。
“谁call我?”
他明知故问。不过美荷并不以为忤,以平缓的语气告诉他:“阿仁,今晚九点来我这一趟。”
他不耐烦地重申:“我们没什么可谈的。”
美荷稳住阵脚地说:“我们的确没什么可谈的。只是,我想今晚我们可以好好地做一次了断,今晚过后,我不会再缠著你了。”
她突来的理智教他著实吓了一大跳;不过,他当然乐见这样和平的落幕方式,是以答应了她的约会。
“OK。九点是吗?我会到的。”
美荷露出满意的一笑,心底暗忖:就不怕你不上勾。
“我等你,不见不散。卡!”美荷的干脆,反教他心生疑心。不过疑心归疑心,倒也不至于形成一个大问号。
仁周又拨电话给丽苏:“苏苏,今晚的约会取消。真对不起,我临时有事,所以不能陪你了。改天再补约,OK?”
如果是以前,丽苏肯定要为他这类甜匿的致歉而心生喜悦;但在了解事情的真相后,他的话只令她觉得恶心作呕。
“我不介意。没其它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我是——”来不及与她多聊几句,便被她挂了电话。仁周清楚感受到丽苏对他的逐日疏远,不过眼前的美美才是重点,他得先摆平她再专心攻回伊人芳心。
按照约定,他来到美美的住处。
美荷由窥视孔中看见他的到来。为了今天这一场戏,她请了一天假,逛遍了情趣商店才挑出这一套近乎完美的性感内衣,为的就是要配合今晚这出戏。她要发挥精湛的演技,教金仁周永生难忘这一刻。
门一打开,仁周为眼前的景色大为亮眼,全身上下连同骨子底的色性又自然地流放出来。
一阵口哨先提振了美荷的自信心。
她不禁冷笑著,仁周的性机能未免太不受管制了;只稍稍开个头,他便可幻想至结尾。为了不令他失望,美荷也使出浑身解数好生伺候他,就让他先尝尝甜头后,再让他试试苦头的滋味。
时间快速地溜过,准九点半,门铃扰人地响起,仁周阻止她离开销魂的床上:“别去理会。”
美荷说什么也不想错过一场好戏,即使自己也不愿错过仁周带给她的满足;然而,她可没忘记今天的目的是要教训狼心。
推开他纠缠的身,甜甜地安抚他:“待在这等我,我去瞧瞧是谁再回来,乖乖哦。”
他像个黏人的孩子似的不放,但美荷才不理他,套上外衣便前去开门,在门口
与丽苏私语一番:“我假意介绍你们两人认识,以下的表演全看你了。”
丽苏深呼吸一口气才踏进屋内,进去之后便坐在最醒目的位子。
美荷假意回房。“阿仁,我一位认识多年的好友来访,让我介绍你们认识,好吗?”
仁周还为适才的好“性”致被打断而生起闷气来,现在美美又要他见什么好朋友,屁呀!
他硬生生一句:“我先走了。”
美荷双臂一叉,随口丢给一句:“随你,跛个什么劲。”转身便走出房间。仁周以鼻孔哼气,随即穿戴好装束,门一拉开,正想大摇大摆走出去。
霎时——“仁周。”
这声音好熟悉。他不看还好,一看便三魂七魄飞掉了一半,一句“苏苏”怎么也喊不出口。
丽苏乍见他的拙样也想笑,但此事攸关她的未来,强抑住笑意,生气地问他:“你怎会在这?”
完了!仁周看了美美一眼,又困难地将目光移向丽苏。这时候他只能想到,如果世上真有隐形术不知道该有多好。
“苏苏,你怎么——”
美荷插口:“阿仁,我来介绍,她是我多年的好友。没和你在一块时,我们一直是住在一起的。”
仁周以眼神问丽苏,想确认美荷所说的真伪,然而丽苏只是回以冷漠与不谅解。
美荷又装作不知情似的。“阿仁,你们认识吗?”那眼神说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无辜到像真的不知情一般。
仁周问丽苏:“苏苏,美美就是你口中的颜美荷?你的同居好友?”
丽苏装出生气的样子:“金仁周,你太可恶了!枉费我姚丽苏对你——”其实,她对他的情早在实周出现时便已开始变质。“你双脚踏双船,翻定了。美荷,我先走了,再见。”包包一提,转身便欲走人。
仁周急拉住她:“苏苏,全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下次我不敢了。”往日的气焰尽消,取而代之的是摇头摆尾的乞怜。
丽苏冷冷地回他:“我们完了,你再怎么乞求也挽不回这一切。还有,二十三万元我是借来给美荷的,这事你自己看著办。”
绝毙了!美荷在心底窃笑仁周的下场,而丽苏则为自己充分的借口既感无奈、又感庆幸。公子的类型根本不适合她,仁周善于玩弄他人感情,确实该给他一次教训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她也不再在意这件事对仁周的伤害程度有多大,和仁周的感情也就此终告了断。
仁周在丽苏走后,颓然地跌坐椅内。
美荷还落阱下石地逼问他:“原来你是丽苏口中的金大少金仁周,太可恶了吧?
一个人就想玩弄我们两个,你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王八蛋、狼心狗肺的东西……”
美荷破口大骂,骂得他体无完肤、狗血淋头。
仁周见状,也知道此处已留不得他,故也没有多停留,一言不发地蹒跚走出颜家;没有目标,也不知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