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这么快,内奥米连想都来不及想,更不用说反抗了。几秒钟前他们还像赛场上的斗士一样怒目相视,一心要把对方打晕过去,而现在她却倒在了他的怀里。她喘着粗气,心怦怦直跳,撞击着她的肋骨,她本该重重地给他一拳。对她粗暴无礼的人可绝没有好下场。最起码,她也应该让他放开她。虽然他在伸手拉她时是满肚子的火,但在他们嘴唇相触的那一瞬间,他的怒火顿时灰飞烟灭,支配着他的只有一种渴望。这无言的、极度强烈的渴望唤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是让她眩晕不已的他的第一个吻,使她发现了这种东西的存在。
她曾试图说服自己,说那只不过是自己的想象。它怎么可能是别的什么呢?她又不了解面前这个男人!她不想让自己想他。但只要他一抚模她,一亲吻她,她就软了。他的胳膊紧紧搂着她,他的嘴如饥似渴地狂吻着她,于是整个世界都远去了,只留下了她和他,还有她那燃烧着的。她低声申吟着,与他贴得更近了。
他们也许会一连数小时站在那里,迷恋在彼此的气味、体温和感觉之中,听凭飘落的雪在身边纷纷扬扬,但是内奥米犯了个错误,将胳膊绕在了亨特的腰间。她的手腕猛然一阵疼痛,像燃烧着的火柴一样火辣辣的,使她失声尖叫起来。
亨特连忙月兑身出来,嘴里骂了一声,关切地看着她:“该死,我竟然忘了你的手腕!你没事吧?让我看看。”
“不用!手腕没事儿。真的!我不该动这只手。我没有想到。”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不过亨特显然不想承认这一点。内奥米也不想承认,但为时已晚。她再也不能否认,她确实被面前这个男人吸引住了,但仅此而已。那只是一种最基本、最简单的感情变化。她不能控制这种感情——但也不至于愚蠢到全身心地投入。早在几年前,巴克就已破坏了她对任何一个男人的信任,为了避免她和女儿再受伤害,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接近她了。
如果说她似乎不能抗拒亨特,那只是因为他是每个女人处在危急关头都会自然而然地去求助的那种人,她这么对自己说。他是那种很有责任心的人,为了这一点,她很感谢上帝。因为只有靠这种人才能找到劳拉。但是她让他作主的只是寻人——而不是她。她应当牢记这一点。
她没有理会手腕上的刺痛,皱着眉头,吃惊地看着大雪在几分钟内把周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让人辨不清方向。“发生了什么事?”她惊叫道。“几秒钟前还没怎么下雪!”
“是暴风雪,”亨特简短地答道,“快走,我们得离开这里找个避雪的地方!”
他们耽搁的时间太长了。雪下得太大,他们几乎看不清半米以外的东西,也无法辨别方向。亨特在出来搜寻以前曾查过国家森林局的地图,大致记得这附近有座旧小屋,但当他在雪中转了一圈后,发现小屋并不在他所想的地方,他开始慌了。在暴风雪中容不得你出半点差错。一旦估计有误,你就会失踪,直到来年春天才能被人发现。
内奥米坐在他背后,身体紧紧地贴着他,他知道她一定很疼。但是当他以一种近乎自杀的速度驾着雪橇在树林中旋出旋进地往北冲时,她连一声都没吭。
由于眼下的能见度很差,如果不是内奥米的话,他就会错过那个小屋。正当他觉得自己已错过了那小屋而准备往回返的时候,她发现它半隐蔽在树林中。“它在那儿!”她在他耳畔上声音沙哑地说,“在左边。”
他们很快就发现,屋子的外观看上去不是很好。屋檐已经下垂了,前门还有点翘,而且在很久以前,有动物曾在里头做过窝。不过屋顶还很坚固,窗子也没破,最后一个曾在这儿住过的人离开前还往柴堆上添了柴。这对亨特来说是够好的了。他把内奥米推进屋子,把他们的装备搬进来,然后跨出屋子去拿过夜所需的木柴。
当亨特在壁炉里生火的时候,内奥米发现了一把扫帚,她用那只好手吃力地把最后一次光临这里的动物的脏物打扫干净。这会儿工夫,火已着了起来,开始冒起了热烘烘的火焰,,现在这小屋虽然说不上干净,但至少不那么乱了。
亨特已打开了他防护用的外层装备,望着内奥米大声说:“你得月兑掉那些湿衣服换上干的,然后咱们吃饭。我在包里带了点月兑水的炖菜。它能让你暖和起来的。”
他转过身去找炖菜,这是他能给她留点隐私的惟一方法,而在这突然出现的紧张的沉默中,低低的拉链的声音似乎都能让空气嗡嗡作响。亨特咬紧牙关,试图不去听这种声音,但他身上似乎有个雷达在关注她,对她的每个动作都了如指掌。这时她突然间僵住了,似乎就站在了那里,他则眉头紧锁地盯着他的背包,甚至都记不起要在里面寻找什么了。
“我想你该换衣服了,”他说得很简洁,“你在等什么?”
“我的手腕,”她沙哑地说,“我换不了。夹板——”
他现在才想到这个真是太晚了,无论怎么努力,凭着她手腕上的伤,她甚至连袜子都换不了。这意味着他必须得帮她,必须得碰她。一想到这个,自从吻过她以后曾在他胸中燃烧过的那种变得更加炽烈了。
他苦不堪言。只有这个词能形容下面将发生的事情。他紧绷着下巴,转过身子去帮她,发现她站在火前,四周被黑暗包围着,金色的火光照出了她的轮廓。由于摔过一次,加上他们在雪橇上的狂奔,她的头发又湿又乱,双颊被风吹得通红。但她依旧很漂亮。
他对接触她的身体有点犯愁,所以就提醒自己她受了伤,而这是她向他求助的惟一理由。但是他有点难堪地发现,当他要去碰她的时候,他的身体却不管什么理由不理由,已经有了反应。他穿过屋子,不知道怎样才能度过接下来的几分钟而不想入非非。
“我必须得把夹板取掉,”他声音沙哑地说,“这样可能会很疼。”
她一句话也没说就把受伤的手腕伸向了他。
他尽量弄得很轻,但却不可能既不弄疼她又把夹板和夹克月兑掉。她没有哭泣,但眼泪却止不住马上涌了出来,亨特觉得他就像食物链最底层的蛞蝓。他低声安慰着她,迅速地给她的手腕重新上了夹板。
她有点不知所措地说:“但是我的运动衫怎么办?我还得把它月兑掉。”
“袖口可以套在夹板外面,”他向她保证道,“我会把它弄好的,这样你的手腕就可以保持不动了。”他把手伸向她套头运动衫的下摆,手指划过她的月复部,可他尽力不去注意她露出来的柔软肌肤。但是她的目光迎向了他的眼睛,他知道她也感觉到了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的激情。他的下巴有力地往上一合,声音嘶哑地说:“准备好了吗?”
她点了点头,他开始慢慢地把她的运动衫从头上往下月兑。他咬紧牙关暗暗发誓,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尽量不要碰到她,在他给她往下月兑衣服时,除了看运动衫,也尽量不看别的地方。但是,他到底是个男人,又不是和尚,而且不知怎地,在过去的这两天里,她以自己独特的方式令他为之神魂颠倒。在运动衫被月兑下来的时候,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紧盯着那慢慢出来的雪白柔软的皮肤,看着它一寸一寸地扩大。
到现在她已在他身后坐了两天了,她的胸脯紧贴在他背上,他应该对这位女士的身体已略知一二了。但想象和亲眼所见是两回事。她戴了件朴素的纯棉,一点也不比泳装的上半部暴露得多,但是只要一看到她,他就感到口干舌燥。上帝,她真漂亮!他强烈地想去模她,以至于刹那间他不得不攥紧双手,以便能离她远点。
他把一句咒骂的话咽了回去,提醒自己她受了伤,而且还为劳拉担心得要死。她信任他才要他帮忙,如果他背叛了这种信任,就活该把右臂砍下来。于是他不顾内心燃烧着的欲火,尽量让自己无动于衷,等到她的运动衫被月兑下来扔到一边后,就帮她月兑掉靴子,并伸手解她的裤子。
要是她对他不像他对她那样敏感的话,这事可能会容易点,但是尽管她装得若无其事,她的身体却把她给出卖了。一片红晕从她的胸前悄悄地升起,慢慢爬上了她的面颊,当他终于帮她把裤子月兑掉时,她颤抖起来,他们都知道这不是因为冷。他赶紧拿起她摊出来准备换的干运动衫,开始费力地给她穿衣。
每次他的双手一碰到她的大腿和臀部,或者偶然蹭到了她胸部柔软的曲线,都让他感到很难受。他的额头上挂着汗珠,嘴似乎也合不上了,他可以发誓,小屋里有的地方的温度肯定在四十度以上。如果要让他再重来一遍的话,他宁愿嚼毛玻璃也不想再把自己放到那种诱惑中去了。
当她终于被包裹得体体面面的时候,他大声说道:“那边!坐到火旁暖和暖和,我给咱们弄点吃的。我不知你怎么样,我是饿了。”
她的每根神经都在颤抖,热血在血管中快速奔流,要是她能设法恢复常态的话,她一定会对现在就吃饭这个主意感到好笑。当她觉得他的手还在抚模她的时候,当她还在回味那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冷却下去的热吻的时候,他怎么居然会想起食物呢?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她到底了解了他什么呢?尽管他的抚模是那么纯洁,她的身体还是对此作出了回应。
她困惑地看着他为他们晚餐要吃的月兑水炖菜烧水,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不要脑子里没根弦。这有点不太像她的样子。她不会和刚认识了才几天的男人接吻——她甚至不会让他们碰她。而且,由于巴克给她留下的那些痛苦的教训,她当然也不会信任他们。
但是她可以信任亨特。如果她以前还有所怀疑的话,他已经证明了这些怀疑是多余的。她所认识的其他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在帮她月兑衣服的那一刻占她的便宜,而他却几乎没碰过她,除了在不得已的时候。这并不是他没有兴趣。她在雪地里接受了他的吻;当他把她的运动衫提着从头上月兑下来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的手指在抖。他需要她。而且她也需要他。这比任何事都让她震惊。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这个份儿上?
亨特很快就把炖菜准备好了,等弄好后,他们就面对面坐在小壁炉旁吃起来。内奥米强迫自己吃着,从没像现在这样意识到他们的孤独。外边,暴风雪更大了,把他们同世界的其他部分隔开来。风怒吼着从小屋周围刮过,把冰雪砸到了窗户上。寒冷的空气从隐蔽的地方和缝隙中溜进来,尽管火在呼呼地燃烧,屋里的温度却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有多热。
“今晚我们最好都离火近点儿睡,”亨特打破了他们吃饭时的沉静,“风像过筛子一样在从木头缝中往里吹,黎明前只会更冷。”
一阵冷风从内奥米脖子背后呼啸而过,她浑身发抖,把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放到地上,紧紧抱住了自己。她不愿意想到巴克和劳拉还在外头的冰天雪地里,但却无法把这纠缠着她的情景从脑海中赶走。“你觉得他们找到过夜的地方了吗?”
她用不着说他们是指谁——因为他知道。“你自己说巴克是个活命主义者,”他平静地说,“他应该能提前几小时就看出暴风雪要来,并找个蔽身之处。”
“但他们是在步行,”她走到没有窗帘的一扇窗前,盯着外面大雪纷飞的漆黑的夜晚,着急地说道。“而且劳拉可能让他走不快。要是他们来不及找个地方怎么办?或者——”
“如果你要不停地去想如果怎么怎么样的话,那就是想把自己逼疯,”他警告她说,“如果你想帮劳拉,你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休息一下。在今天摔了一次以后,给你的身体一点时间让它恢复恢复。既然他们步行,明天我们可能就会找到他们,劳拉将需要你强壮一点。在这次暴风雪以后,要从这儿走出去可不容易。”
内奥米知道他是对的,但那并没能减轻她的担心。在把晚餐用的盘子很快收拾干净,并把他们的睡袋在炉膛前打开的时候,她的眼睛仍不自觉地不时瞟着漆黑的窗子。亨特让她用他的手机查一下她的录音电话上的留言,因为说不定巴克会做件好事,让她知道劳拉很安全。但是留言机上什么也没有。当亨特把火添旺,并确保他早先抱进来的木柴放在了容易够着的位置时,她爬进她的睡袋并试图说服自己,巴克不会愚蠢到让自己的女儿出事。但是在亨特钻进他的睡袋并已入睡很长时间以后,她仍然睁大眼睛躺着,恐惧揪着她的心。
她难受了半夜,不知不觉睡着了,噩梦连连。一会儿她直勾勾地盯着壁炉里的木柴上跳跃的火苗,一会儿她又在暴风雪中艰难地行进,不停地寻找她那正处于黑暗中的女儿。
妈妈!妈妈在哪儿?
劳拉微弱的哭声被狂风卷着从黑暗中向她飘来,在她的四周回旋飘荡,对她进行着嘲笑和捉弄。内奥米停下脚步,疯狂地环顾着四周,她的心在狂跳。“这儿,乖乖!”她拼命地叫道。“妈妈在这儿!你在哪儿?”
回答她的只有令人恐怖的风声。
雪打在她脸上,迷住了她的眼睛,把她陷了进去,使她和女儿隔开了。她惊恐万分地往前跌跌撞撞地走着,搜寻着,泪水从她冰冷的脸上直往下淌。“劳拉?答应我,宝贝儿!告诉妈妈你在哪儿?”
妈妈……妈妈……妈妈……
劳拉的哭声像从影片《黄昏地带》里出来的一样,在她耳边回响着.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片沉寂。内奥米的心完全停止了跳动,她尖叫道:“不!回来!别离开我!”
亨特正睡得昏天黑地,被她那痛苦的叫声惊得浑身一抖,醒了过来。他的心一阵乱跳,赶紧跪在她旁边,俯去看她,发现她是在梦中哭泣。“醒醒,亲爱的。快点,睁开你的眼,就这样,告诉我哪里疼。又是你的手腕疼吗?你是不是在睡觉的时候把它弄疼了?”
她挣扎着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啜泣着说:“不,是劳拉。噢,天哪,亨特,我想她真的遇上麻烦了!”接着,猝不及防,她就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