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课,阿隆藉故先走,不肯等海蓝,即使沛沛一连叫了他好几声,他也不理。
「干嘛这么神秘兮兮的,海蓝,他怎么了?」沛沛一边收拾背包一边问。
「我也不知道。」
「他已经好几天都是这副德行了。」
海蓝心虚地不敢吭气,如果再让沛沛知道她和罗烈的事,那她是不是连这唯一的朋友也要失去?她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喂,你们两个怪怪的哦,发生了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沛沛观察入微地提出疑问。
「没有啊。」海蓝立刻否认。
「快说,是不是阿隆向你告白被拒绝了?」八九不离十,这种风花雪月的小情小爱,她向来不会看错。
「不是啦。」海蓝不肯松口,但又好奇沛沛的说法,「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个呆瓜喜欢你很久了,眼看我们都快要毕业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他还在拖什么?」
阿隆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遇到感情就变得婆婆妈妈,这点就让沛沛很受不了,男人就是要态度明确、行事乾脆,拖泥带水的怎么像个有作为的男子汉?
被甩,是她意料中的结果。
「沛沛你知道他……他告诉过你,他喜欢我?」
「根本不必他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啊,你该不会完全感觉不出来吧?那他就真的太悲惨了。」沛沛夸张地叫道。
海蓝突然觉得自己很可耻,她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她最珍惜的朋友,她却不曾关心遇他们的情绪,连阿隆眼中那么明显的爱意也被她忽略过去,她还有什么资格做他们的朋友?
「我隐约明白,但是……」
「但是什么?」
「其实,我是拒绝他了。」海蓝老实招认了,如果这个时候她还说谎,那她就真的不配做沛沛的朋友。
「我猜对了吧,果然是告白失败。」沛沛哈哈大笑,那家伙的爱情运还真坎坷。
「沛沛,你会不会怪我?」她担心地问。
「怪你什么?」
「因为我拒绝他,所以才……我们本来是那么好的朋友……」号称三剑客的他们,现在恐怕要分崩离析了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爱情本来就是不能勉强的,如果只是为了怕破坏友谊而在一起,那才更糟,不如现在就说清楚。」
想不到没谈过恋爱的沛沛,分析起爱情的利弊得失竟也头头是道。
「我还是伤害到他了。」这是海蓝最自责的地方。
「放心,有本大师在,让我去开导开导他,包管三天就雨过天晴。」沛沛拍胸脯保证。
刚走到校门口,海蓝看到了一个最不可思议、她以为她这辈子不会再见到的人——她哥哥,任海平。
「海蓝,我终於等到你了。」他热情地对妹妹张开双臂。
不过她并没有如他预期地飞扑过来,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你来干嘛?」
「哎呀,你怎么能说这么冷淡的话,我好歹也是你哥哥呀,是你唯一的亲人耶。」
「我早就没你这个哥哥了。」
「海蓝,这位是……」沛沛被晾在一旁很久了。
海平熟络地搭腔:「同学你好,我是海蓝的哥哥啦,非常谢谢你在学校照顾我们海蓝——」
海蓝打断他,「沛沛,抱歉,今天不能跟你去逛街了,我们明天学校见。」
「嗯,拜拜。」
一直到沛沛走远了,海蓝才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今天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当面问你。」任海平也收起嘻皮笑脸。
「什么事?」
「罗烈那家伙找上你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我在澳门时就听到风声,说他派人到处在找我。」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他有多神通广大,其实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
回来露脸。
「谁教你欠钱不还。」
「我哪有不还,只是迟了点,才三千万而已,我只要赌一把牌就赢回来了。」他嘴硬地说。
海蓝实在受不了他的不知悔改,转身想走却被他给拉住。
「放手,你要干嘛啦?」
「走,我们去找罗烈。」
「找他做什么?」自取其辱吗?
「替你讨回公道。他威胁你的事我都一清二楚,我们现在就去找他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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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海平带著妹妹硬闯罗烈的办公室。
「罗烈,你有种就给我出来!」他很有流氓架势地叫嚣。
罗烈一点也没被吓到,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期中,他很镇定地遣开正在和他开会的主管们和秘书。
「总裁……」
「你们全都先下去,还有,不要通知警卫。」他一一交代。
「可是总裁——」
「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们下去吧。」
罗烈示意秘书开上门,随即起身朝他们兄妹俩走去。
「任海平,好久不见了。」他的表情似笑非笑,高深莫测。
「少在那边废话,你不是在找我吗?现在我人就在这儿,你不能再控制我妹妹的行动,钱又不是她欠的,你找她干嘛?」任海平振振有词。
「哥,不要再说了。」海蓝抓住他的手,免得他太冲动又要坏事。
「我就是要他给我说清楚,他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啊,那我们就来说个清楚。」罗烈坐了下来,也示意他们坐下,接下来的谈判可是一场耐力赛。
「五千万。」任海平先开价了。
「哥,你在说什么?!」海蓝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向他的债主要钱?
罗烈只是冷笑著,神情让人捉模不定,很可怕。
「我说,我要五千万的遮羞费,你听懂了吗?」任海平沉不住气地吼叫了起来。
「哥!」
「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说这些话吗?」还敢伸手向他要钱,他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难怪海蓝会以他为耻。
任海平一掌拍在他的红木办公桌上,「那我妹妹的清白之身教你白玩的吗?就算是妓女也有个价,何况我妹妹还是个大学生。」
没有人能明白此刻的海蓝有多么无地自容,她根本没办法在罗烈面前抬起头来了。她哥哥把她比作妓女,自己则当起皮条客和买主讨价还价,这么无耻的人……却是她唯一的亲人。
「她是在替你还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罗烈也不愿意这么形容海蓝,因为她在他心中是无价的,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别无选择,他真的是为了保护她。
「我……我……」
「哥,你走吧。」海蓝真的只有万念俱灰的感觉。
「可是钱——」
「你就只想到钱,你把我害得还不够惨吗?乾脆你把我卖了算了!」海蓝已经被逼得接近崩溃边缘。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任海平一面安抚妹妹一面想对策,「不然五百万,这个数目我已经是很让步了,要是你再不给,我就把这条消息卖给八卦杂志。」
「任海平,要爆料还轮不到你,你犯的诈欺罪,我还没找你打官司呢!」罗烈反过来威胁他。
「诈欺?」海蓝茫然地看著他们两人,不是借钱吗?怎么会变成诈欺?
原来,任海平当初是假装要向罗烈的公司申请贷款,提供的担保品都是假的,当他诈领了三千万准备逃跑时,却被罗烈手下的徵信人员逮个正著。
他苦苦哀求不要把他移送法办,他一定会把钱凑齐还给罗烈,但是一获得自由後便偷渡出境,直到今天才又再度出现。
海蓝听了又气又羞,她怎么会有这么不长进的哥哥?
「看在海蓝的份上,钱和刑责问题我都不会再追究,只要你从此消失在我们面前。现在,你是要自己滚出去还是我请警卫上来?」这已经是罗烈能想到最宽宏大量的做法了。
任海平只能像只丧家之犬夹著尾巴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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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烈回到家时,发现海蓝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对著窗外的夜景发呆。
「怎么不开灯?」他扭开一盏台灯,以免她一时不能适应太亮的光线。
她还是没什么反应,他拉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海蓝?」他握住她的手,「你听见我说话吗?」她这个模样真教他心疼。
「我哥……我哥他真的犯了诈欺罪?」她的眼神涣散,没有一点光彩。
他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他是向你借钱,所以要我当你的情妇还债?」
她痛恨的是他的欺瞒,在她付出她的身体,甚至於是她的心之後,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她已经……
「难道你愿意听到自己唯一的亲人犯了诈欺罪?这样会让你比较好过吗?」他平静地说。
话是没错,但是……
「至少,你应该让我知道真相。」那她也不至於在他面前这么难堪了。
「其实他也算是欠我钱,当我发现他的申请文件有问题时,我的手下就立刻找到了他。被我揭穿後,他求我不要将他移送法办,这些钱就当是他借的,我不想将事情扩大就答应了,谁知道他竟然在当晚就偷渡出境。」
任海平大概是他在商场上打滚这十年来头一个看错的人,除了损失大笔金钱,他的面子也不保,所以他才非找到他不可。
也许没找到任海平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和海蓝……或许就可以这样一直在一起,过著神仙眷属的日子。
「所以你就找上我?」
「本来只是想找你打听他的下落。」
「可是你却提议让我做你的情妇,你把我当成了你的玩具。」她痛心地说。
是他自己说的,她是在替哥哥还债,对他来说,没有任海蓝这个人,他看到的她,都是三千万的化身,那本来就是他的钱,所以只要他想要,他大可尽情使用,她的想法并不重要。
「我没有这么想。」
「可是你这么做了啊!」她不想哭,她不要为这个无情冷血的男人流泪,但是她忍不住。
「别哭,海蓝,别哭。」他伸手想替她拭去泪珠,却被她制止。
「不要碰我。」
「海蓝,相处这些日子以来,你还不明白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吗?你真的觉得我把你当成玩具吗?我的用心你真的看不到吗?」
到底还要他怎么做才能证明他的心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已经累了。
「不可以,你不能现在就放弃,因为我——」就要出口的话,又被他吞入口中。
「因为什么?」
「总之,我当初的动机和你想的绝不一样。」
「那我可以走了吗?」
「你想离开我?!」他不自觉地抓紧她的手,她怎么可以轻松地说出这种话?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逃离他身边吗?
「既然我哥哥已经回来了,那我们的协定也就不存在了,不是吗?」
「你是这么想的?」
「这是你们之间的问题,你应该去找他解决,我不知道我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不准走!」他吼叫著,「约定就是约定,你必须待到约定的时间才能离开。」
「我知道了。」她淡淡地回答,然後转身回房。
罗烈气她,当然也更气自己,他其实是想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细诉爱语,结果他竟然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对她乱吼乱叫,事情全被他搞砸了。
海蓝躲在被窝中偷哭,但她不敢哭出声,怕他会听到,他还只是把她当作还债的工具,可是她却这么爱他。
而她就要离开他了,永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