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枕边已经空无一人,我揉著剧痛的额头走出卧室,才发现桌上放著一杯冰果汁,冰块已经融化成一层透明的薄冰漂浮著。果汁边放著一块女乃油蛋糕,橙黄色的女乃油点缀著几朵淡紫色的玫瑰,唯美得让人不忍心吃掉。
我的头更疼,我用拳头敲了敲额头走进洗手间,正要刷牙,却发现水晶杯里装著水,挤上牙膏的牙刷平放在杯子上。
我拿起牙刷和杯子,水还是温的,那么他倒上时一定是滚烫的,如同我现在翻滚的血液。
抬头看看玻璃柜,写著法文的化妆品摆成一排,再低头看看垃圾桶,里面果然放著包装盒,这就是林君逸,变态得无微不至!
简单地梳理一下,我正想去柳阳家接思思回来,就见到林君逸行色匆匆地回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要去南部谈一块建地的事。”
“我知道了!”我该感觉轻松,可心里泛起一丝失落,那好像叫“不舍”。
“你跟我一起去!”他接著用不容反驳的口吻说:“不用收拾东西,到的时候看需要什么再买。”
“什么?”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我女儿离不开我……”
我以为他会很生气,用尽各种方法威胁我,我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可能和对策,可他却停下手里的动作,坐在沙发上平静地说:“带她一起去,我可以带你们去游乐园、去海滩,她一定会很喜欢!”
“可是……”
“出差费绝对让你满意。”说著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纯黑烫金的信用卡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送你,只要瑞士银行不倒闭,它就不会失效。”
“不要以为有钱就了不起!”我气愤地抓起信用卡正要丢在他脸上,听见他含著笑意的声音响起:“你信不信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去不成同学会?”
他什么时候能不要一针见血?再借我十个脑袋我也斗不过他。我发现精明的商人并不算厉害,真正厉害的是他这种人,明确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明确地知道用什么方法得到。
我放下信用卡,换了一个水果盘狠狠砸过去,“你是我见过最变态的男人!不,这个世界除了你就没有变态的人。”他接住水果盘,放回原来的位置,挑衅地看著我。
“看来你真的很想去同学会?”
“不关你的事!”
“该不是想见见你的旧情人?”
我吸了口气,大声说:“好,我去!但是要先去我朋友家接女儿。”
我给柳阳打完电话,林君逸便开车载著我去接思思,我一下车,就看见思思站在街边向我挥手,漂亮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
“妈妈、妈妈!”
“思思。”我跑过去抱起她,在她软软的小脸上亲了又亲,“在外婆家有没有不乖?”
“没有,外婆做了好多好吃的给我哦。”
“想妈妈了吗?”见她缩进我的怀里,我真的感觉自己是幸福的,人生没有什么苦不能承受……
“他就是你老板?”柳阳对著车窗的玻璃若有所思。
我顺著她看得方向看过去,透过深灰色的玻璃刚好能模糊看见他的侧面,刀刻一样的棱角,恰如他的个性,“对,就是他。”
“真的很像,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受多少委屈都能忍气吞声。”
“你说什么?”
“你根本就不想离开他。”她认真看著我的眼睛,看得我有些心乱。
我很想否认,却无法否认,以我已往的个性,我不该轻易地屈服于他,可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并不是因为我软弱,而是我早已迷失了自己,不知从何时起……
也许是在他为我挡酒时,也许是听见他深情地说述自己女朋友时,也许就是在面试时第一次看见酷似陈凌的一张脸,我就已经开始深陷。
“阳。”我看著玻璃窗里的林君逸,“真不幸,我又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他爱你吗?”
“爱不爱有差别吗?他年底就要和未婚妻结婚。”
“没有结果就别让自己陷的那么深,到头来受伤的还是你。”我也想逃避,问题是我早已无路可退。
我摇摇头,露出我最洒月兑的笑容:“反正我早被男人伤的体无完肤,也不在乎他再割上几刀,拜,我回来之前打电话给你。”
抱著思思上车,她一见到林君逸笑容就特别甜,“叔叔!”叫得别提多清脆了。
他冷漠地点头,嗯了一声。
一路上,思思整个小身子都黏在我怀里,一遍遍地说著想我,我一边柔声哄著她:“思思最乖了,妈妈也好想你。”偷偷看身边的林君逸,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途径繁华街道时,思思睁大好奇地眼睛望著街边,红灯的时候,思思趴在窗边,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盯著橱窗里的可爱的Kitty看……
我看得于心不忍,刚想请林君逸等一等,他意外地将车停在路边,开门下车。
我看见他走进玩具店,没多久抱著一个比思思还大的kitty回来,递给她。
“妈妈……”思思怯怯地看著我,见我点头,立刻抱过女圭女圭:“谢谢叔叔!”
看见思思简单而快乐的笑容,林君逸的眼神中的冰冷变成宠爱:“你女儿和你一样,有一双动人的眼睛。”
“是吗?”
他望著前方,叹息著:“什么都不用说,只要眼中流露出渴望,就会让人有种想把全世界都给她的冲动。”
我心里一颤,怎么甜言蜜语从他口中说出来那么与众不同,“尤其笑起来的时候,让人一看,就会觉得自己不再孤单。”他说他喜欢看我笑?他说他想把全世界都给我?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久得我早已忘记这就是爱情的滋味。
“思思,饿不饿?”我低下头和思思说话,装作对他的话毫不在意。
思思摇头,安静地缩在我怀里,还好她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小孩,以前我总是担心她的个性会过于孤僻,现在特别感谢她这个不喜欢多嘴的个性。
因为思思第一次坐飞机,剧烈的震动让她恐惧,她一路上脸色发白,双唇白得不见一点血色,可她没有大哭,只是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看得心碎,不停地模著她的头安慰她说没事,林君逸看见思思的样子,眉头几乎都皱在一起,伸手把思思的小身子抱在怀里,大手捂住她的耳朵……
思思揪著他西装,睁大溢出水滴的眼睛望著他,长长的睫毛每一下眨动,都那么惹人怜惜,林君逸叹息一声,用手指帮她擦擦眼泪,无比轻柔地哄著她:“别怕,叔叔会保护你的。”
思思点点头,脸靠在他胸口,一路上都蜷缩在他怀里享受著他的温暖,下飞机时,思思还在睡,林君逸没有吵醒她,抱著她走出机场。
☆☆☆
刚出机场门,一身深咖色休闲装的欧阳伊凡迎过来,身边还依偎著一个清纯温婉的美女。
他看见林君逸怀中的思思,惊讶地拿下脸上的墨镜,难以置信地看著他,“千万别跟我说你的私生女这么大了。”
林君逸瞪了他一眼,“你说话之前动动大脑行不行?”
“不是你女儿,你抱著她到处跑干么?”
“我喜欢!”林君逸完全不在乎他的讽刺,抱著思思上车,留下欧阳伊凡质疑地看了我一眼。
欧阳伊凡先带我们去了安排好的套房,当他看见林君逸把我和他的东西都放在同一间卧房,微微一愣,半倚著门别有深意地打量著我。
他将手上的房卡丢给林君逸,问:“你来真的啊?我以为你是为了气尔惜……”林君逸放下怀里的思思,揽著我的肩,将我搂在怀里吻了吻,似乎在用行动表明我们之间的奸情有多么确凿无疑。
“别这样,我女儿在看。”我窘迫地推开他,抱起刚刚睡醒还在一脸迷糊的思思,走出房门。
经过欧阳伊凡身侧时,我听见他说:“姚小姐,看不出来,你真有手段!”
我停下脚步,侧脸对他笑笑:“欧阳先生,你太高估我了,如果你有什么高深的手段,麻烦你教我一些,我迫不及待想摆月兑林先生的掌控。”
“那我倒是想单独和你聊聊。”他的语气很轻浮,牵动的嘴角流露出邪气的笑意,但我却不讨厌他。我总觉得他和我以前遇到那些猥琐邪恶的男人不一样,他这个人看上去风流,但不下流,不像林君逸,表面上很正派,下流起来无人能及!
吃饭的时候,林君逸和欧阳伊凡一直在谈他们的事业、谈股票的走势、谈哪一间上市公司有发展潜力、谈世界经济的未来动向……
听著林君逸神采飞扬地畅谈世界的风起云涌,我竟然失神地看著他,为他心跳加速,热流在血管里沸腾,女人的嘴会骗人、想法会骗人但身体不会,我无法再自欺欺人,我欣赏他的才能、我心疼他的无奈,我真的……真的很爱他!
谈著谈著他们又谈到了女人,林君逸问欧阳伊凡:“上次你说要相亲,真的假的?”
“真的,是我爸妈故友的女儿,家世背景还不错。那个女孩我见过两次,还算顺眼。”
林君逸讽刺地笑笑:“你的要求还真不高,顺眼就行。”
“能找到个顺眼的就不错了!”欧阳伊凡刻意看看我,说:“说真的,玩归玩,真要娶回家,当然要选登得上大雅之堂的大家闺秀!”我低头喝了一口酸涩的柠檬汁。
我清楚他们这些富家公子的游戏规则,他们在外面想怎么玩都可以,但再美艳娇媚的女人都只能让他们情迷一时,他们最终要娶的一定是那些足以与他们匹配的大家闺秀。说白一点,野花再香终究是野花,要摆在家里天天观赏,自然要选耐人寻味的名花!
所以我很希望林君逸早点厌倦我,趁著我还没有泥足深陷,让我尽早看清他薄情寡性的真面目,清醒地面对现实残酷,这时林君逸有意转移话题,问:“你不是说海边有块建地要招标,环境怎么样?”
“相当不错,很适合盖别墅。”
“一会儿吃完饭过去看看,这个地方的房地产市场很有前景!”林君逸谈起他的房地产生意,立刻兴致勃勃,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他拥有那么多公司,拥有那么多产业,他却总对这赚不了多少钱的小小房地产公司如此用心。
男人谈事业,女人多半谈名牌,我对面被欧阳伊凡冷落已久的美女,耐不住无聊开始跟我搭话,话题很庸俗,不是问我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就是问我穿的衣服是什么牌子,平时喜欢什么牌子的皮包……
我随口答著,聊了一会儿,她凑近我,小声问:“你跟他多久了?”
“三个多月。”
“他一定给你很多钱吧?”见她撩人的眼神往林君逸身上抛,我心里有点闷,不自觉提高了声音:“每个月基本薪水三万五千,奖金大约五千元左右。”
正在喝酒的欧阳伊凡,掩口一阵剧咳,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林君逸:“不会吧?”
林君逸优雅地放下酒杯,看向对面的女孩:“伊凡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女孩居然甜甜地一笑,毫无羞愧地回答:“我们昨晚刚认识,他给了我一张五十万支票,他说在这里最多待一星期……”
这次换我呛到,五十万,差不多是我一年的工资!原来情妇市场的市价这么高?我苦笑,不是笑她,而是笑我自己,反正任他为所欲为了,还装什么清高。
林君逸眉峰轻挑,脸上露出几分兴致:“价码不低!”
我冷冷扫了他一眼:“林先生,您放心,我不会要求您加薪。”
欧阳伊凡看著我的眼神突然变得深沉,那不是兴趣,而是一种忧虑。
我知道他在为林君逸忧虑,因为情妇不向男人索取金钱,就表示她在向男人索取感情。
☆☆☆
吃过饭已是傍晚,欧阳伊凡开著车带我们来到海边,他们认真地看著周围的环境,研究著规划建地面积,思思兴奋地在沙滩上拾著贝壳,我坐在海滩上望著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水,包容了千万年沉积的忧伤,还是安静地流动著;海风吹过,轻抚我的发,我的裙,轻柔如情人的手指……
千万年的沧海桑田变换,海未枯、石未烂,空留下一段心碎神伤的爱情,我清楚的记得,四年前我想他想到发疯,天天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听著海浪拍打著海岸,礁石的声音,当时那一声声撞击,敲碎了我的心。
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看海,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现在再面对大海,那能容天地的宽广已经变得如此祥和。
“冰舞。”林君逸抱住我,怜惜地帮我理好随风飞舞的长发:“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一望无际的海水,一点点沉落的残阳。
“那我在这里为你盖一幢别墅,好不好?”
“作为你偷情的爱巢?”
“不是,送你住。”
我冷笑:“原来是金屋藏娇。”
他扳著我的肩,逼我看著他深情的目光:“你跟他离婚,你想要什么我都给得起!”
凄凉的海风中,我凄凉地笑:“除了娶我!”
他深吸了口气,嘲讽地看著我:“你想嫁给我?”
“当然不想。”我站起来,不知是沙滩软,还是我的脚软,每走一步我都感觉像是踩著云彩般虚无,也许是出于自尊,也许是不想被他用那样的眼神鄙视,一种骄傲从骨血里涌起,我大声对他说:“我就是再爱钱,也不会嫁给一个强暴过我,用卑劣的手段威胁我屈服于他的男人,林君逸,你记住,这一生你什么都能得到,唯独我……你得不到!”
我一步步走远,林君逸站在起起落落的潮水边,海风掀动他洁白的衬衫,海浪打湿他的长裤。
忧伤,一个不可能在这种优秀而成功的男人字典里找到的词汇,清晰地写在他的脸上。
晚上,林君逸有个应酬,按常理说我该陪他去,但我要照顾思思,他没有勉强我,临走只说了一句:“你嫁的到底是不是个男人?连自己的老婆和女儿都不能照顾!”
我反问:“你怎么不回家好好照顾你未婚妻?”他气得甩门离开,再没回来。
思思睡之前问我:“妈妈,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叔叔很忙,要很晚才能回来,思思睡吧。”
她有点失望,闭上眼睛,短小的手臂吃力却执拗地搂著林君逸送她的大女圭女圭……
“思思很喜欢叔叔吗?”
她睁开眼睛,声音特别清脆:“喜欢!”
“为什么?”她眨眨茫然的大眼睛,看著我,可见我的问题问得太深奥,连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他,更何况四岁的孩子,我拍拍她的小身子:“思思乖,不要告诉他你没有爸爸,知道吗?”
“嗯。”她扁扁嘴,不再说话。
好不容易哄睡了思思,我在沙发上等到十点多,门铃响了,因为害怕吵醒思思,我连鞋都没穿,赤著脚急急忙忙跑去开门,打开门,意外地看见欧阳伊凡独自站在门口。
“林先生呢?”我环顾走廊两侧,不解地问。
“他有点事,暂时回不来。”他谨慎地问:“方便吗?我想和你谈谈。”我点点头,侧身将他让进门,倒了两杯冰水放在桌上。
“我劝你打消嫁给君逸的念头,他不会娶你。”
我还以为他会说什么有创意的话,“你放心,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念头。”
“不论他现在多爱你,他一定会娶尔惜!”他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说:“因为尔惜是林爷爷故友的遗孤,从小被林家收养,林爷爷疼她更甚于君逸,他如果不娶尔惜,将会失去财产继承权。”原来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多么让人羡慕的青梅竹马。
我端起冰水,喝了一口,“我知道。”
“你明知道,还甘愿背叛丈夫,做他的情妇?”
“我不愿意,可我没有办法。”他看著我,我看著手中的水杯微笑,笑得越来越吃力,冰块在沉默中一点点融化,从杯底悬浮到水面。
“姚小姐,君逸有没有告诉你他父母的事?”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但想起林君逸那句你逼死我父母,我压抑不住好奇问:“他们是被人逼死的吗?”
欧阳伊凡无奈地摇摇头:“君逸一直这么认为,其实有些事根本分不清对错,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是非对错要从不同的角度去看。”
“我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他给我讲述了那个故事,其实林君逸父母之间的事在上流社会早已屡见不鲜,他妈妈十八岁作舞女,因为长得美,不少富贾名流包养过她。后来她遇到林君逸的父亲,被他温文尔雅的气质吸引,不可自拔地爱上他,做了他的情人。
对于豪门,这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洛槐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他们有了孩子,林君逸的父亲想要娶她,给她和孩子一个名份,林洛槐表面上没有非常明确地反对,只说孩子生下来验明身份再作决定。
暗中他调查出她所有不堪的过往,交给林君逸的父亲,感概万千地劝说:“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爱?你迷恋她我能理解,你让她光明正大走进林家的大门,会被多少人耻笑,孩子若真是你的我可以接受,这样的女人养在外面我也不反对,她真心爱你,不会计较名份……”
另一方面,他也找人劝说林君逸的妈妈,告诉她:“孩子林家可以认,但你最好适可而止,如果你懂得识时务,以后可以母凭子贵,一生衣食无忧,如果执意嫁入林家,你和孩子不会有好日子过。”
就这样,林君逸的妈妈选择了隐忍,她不要名份,为了留在心爱的人身边,她宁愿为他做一个默默等待的情人,可惜她的一再退让,一再隐忍仍然没能维系住他们的关系。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临产前一个月林君逸的父亲始终没有出现,就在她生孩子的那天,就在她最需要有个男人握著她的手的时候,她收到一封红色的请柬,她孩子的父亲正在和别的女人举行婚礼……
精神极度脆弱的她,在痛不欲生的过程中彻底心灰意冷,当晚她带著林君逸,带著对爱情的绝望悄然离开,从此杳无音信。所以她不知道,林君逸的父亲接受那场婚礼也是迫于无奈,他想做个好儿子、好父亲,又想对得起她的一往情深,他必须接受父亲的安排,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他以为她真爱他,不会计较名份,可他错了,一个卑微的女人爱上一个优秀的男人会变得极度没安全感,爱情和誓言都不可靠,名份是她唯一能信赖的东西。
他却给不了!后来林君逸的父亲一直在找他们,并因为长期的愧疚自责郁郁寡欢,患上胃癌,他要动手术的前一天,林洛槐找到了那个失散多年的孩子……
在病房里的初见,他愧疚万分地看著自己的亲生骨肉:“别叫我爸爸,我软弱无能,让你受了很多苦,我不配你叫爸爸,你肯来,能让我在临死之前看见你的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当护士推著他走进手术室的时候,林君逸突然追过去拉著他的手,在他身边跪下:“爸爸,你一定要活著出来!”
因为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好,手术很成功,胃部切除了三分之二,化疗之后,身体逐渐好转。林君逸也体谅了他的无奈,没有责怪他的过错,答应他留在了林家。
可惜世事多变,生死难料,几年之后,林君逸的父亲旧病复发,胃癌转移成骨癌,仅仅活了三个月,当时林君逸因为和林洛槐发生争执,离家出走,等他得知父亲病危的消息,赶回去的时候,只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
他的父亲临终前,将他的手交给林洛槐,并且告诉他:“好好照顾爷爷,无论如何,你身上流的是他的血脉……”听完这段故事,我无语了,对林君逸父母这段感情悲剧痛心的同时,我更加佩服林洛槐手段的高明,难怪可以拥有今天的一切!
“姚小姐,你是聪明人,应该不会让悲剧再重演一次吧?”
“我不会。”造成这场悲剧的并不是现实,而是他们感情不够坚定,不够信任彼此,或者说不够深爱彼此!
“你要是为了钱和君逸在一起,我希望你尽早离开他,钱我替他给……”
“难怪每个和你在一起的女人都是为了钱。”我冷冷的看著他:“你除了钱以外实在没别的东西值得女人欣赏。”
他无所谓地笑笑,“君逸如果身无分文,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想起林君逸的所作所为,我摇摇头,在欧阳伊凡轻蔑的目光里平静地回答:“就算他现在有亿万身价我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可我有不堪入目的影片在他手里,我不得不由他摆布,做他的情人。欧阳先生,你若真想我离开他,不用费口舌劝我,帮我把那段影片彻底删除就可以了。”
“影片?你的意思是君逸威胁你?”欧阳伊凡诧异地再次把我从头到脚打量数遍:“这不可能,君逸不是这种人。”
“不信你可以问他,他是哪种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有钱有势,为所欲为,视法律于无物。”
“所以你恨他,故意在折磨他?”
我笑了笑,“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欧阳伊凡沉思片刻,低声说:“这么说,我帮你把影片要回来,你就会离开君逸?”
“我会马上离开他,我一分钟都不想待在他身边。”
“好,我可以帮你。”
“谢谢。”我低头看看融化的冰块,忽然很好奇,林君逸是他的好朋友,他为什么要帮我?
除非,有人要他这么做?想起林君逸的爷爷阴沉的声音,我不寒而栗。
他果然很可怕,知道自己控制不了林君逸,先请人来说服我。
欧阳伊凡走后,我默默走到窗前,倚著落地的玻璃窗望向窗外。
白色的窗帘虚掩著,窗台上娇艳的玫瑰,在风中摇摆著肢体,载著光华的海水徐徐而来,又渐渐退去,带著波动心弦的海浪声……
有人帮我逃离林君逸的魔掌,我该为此高兴,但我实在笑不出来,闭上眼睛脑海中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笑容竟是那么清晰。
不知何时,林君逸出现在门口,他冰冷地看一眼桌上的两杯水,冰已经化了,凝在杯壁上的水滴流在玻璃茶几上,湮湿一片。
“谁来过?”他的口气有点像回家捉奸的丈夫,多可笑。
“欧阳伊凡。”
“他来干什么?”
“没事,随便聊聊。”
“聊聊?”他又露出嘲讽的笑意:“难道他愿意出更高的价格?”
我轻轻合上窗帘,遮住外面荡漾的波光,“在你眼里,我是个待价而沽的妓女吗?”
他没回答,走过来搂著我的腰,拉开我裙子背后的拉链,白色的短裙顺著香肩滑下,跌落至地上……
“我不是妓女!”
“我真希望你是。”他附在我耳边轻声说:“我真希望可以用钱买下你的一辈子,让我随时可以拥有你,直到我不爱你,毫不留情地把你遗弃……”
我闭上眼睛,明知他在故意气我,还是忍不下内心的酸楚:“你非要毁了我的一切,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才可以满足你的征服欲吗?谁辜负了你?谁亏欠了你?你去找他们!你这样凌辱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什么了不起?”
他十指紧紧捏著我的肩,牙齿咬出咯咯的声音,“你再说一遍!”他的样子好可怕,我相信自己再说一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掐死我。
我真的一点都不怕他掐死我,但是我看不下去他的痛苦。
“算了!你要是觉得折磨我很舒服,就继续吧,反正我也被男人伤得伤痕累累,不在乎你再补上几刀。”
他深深呼吸几下,将我抱入怀中,温柔地抚模著我的背:“你给我半年时间,我答应你,半年之后我回美国结婚,以后不再扰乱你的生活!”
我哭了,搂著他的肩膀低声抽泣。
半年?半年好长,半年也好短。一声沉闷的低响和一声清脆的呼唤:“妈妈!”如同冰冷的水从我的头顶淋下。
“妈妈!”思思手里的女圭女圭掉在地上。
我慌忙拾起地上的衣裙穿在身上,跑过去蹲在思思身边,“思思怎么起来了?”
“我睡醒了找不到妈妈,妈妈怎么哭了?”思思发抖的小手指著林君逸:“叔叔在欺负妈妈吗?”
“没有。”我拍拍她因受惊而剧烈抖动的背,将她抱起来:“叔叔在和妈妈聊天。”我这是编的什么谎话,连三岁的小孩都不会信。
思思眼中的恐惧缓和了一些,怯怯地看著林君逸。
“妈妈为什么哭?”思思用热呼呼的小手帮我擦眼泪,“妈妈想爸爸了?”
我抱起她,跑进卧房,把思思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抱著她,无论多难我都要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