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娶筱蔷,与她共度未来的每个日子,然他却不知道筱蔷究竟需要什么?
她不重视物质享受,显得相当自足,然落在他眼里却有种感觉不断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她有心事,令她无法开怀的笑、倘开心胸接受他,愈是接近她,这种感觉就愈强烈,致使他的求婚之辞每每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他竟担心会被拒绝!
该死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会是因分离多年造成一时之间难以化解的生疏吗?但他觉得又不像是这样,可是他又想不出其他原因。
他可以给她任何东西,只要他给得起,不论是物质上的一切,甚至只为她怦然心动的心。可是她似乎什么都不缺,又什么都匮乏,他没有多心,而是真的可以感受到两人之间那道无形、深不可测的鸿沟。
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捧在手心呵护,还是将她带在身旁寸步不离?他敏感又易受伤害的小女人啊……
夏宣豪目光专注地锁定不远处那个正在戏水踏浪的纤柔身影,在阳光下的她是如此耀眼,他梭巡的视线停在她脸上那抹初绽的如花笑靥上,他的喉咙突然紧绷,心中顿时充填一阵阵心疼的柔情,只因他明白另一面的她是多么地敏感而脆弱,独自生活的重担剥夺她欢笑的机会,他暗地发誓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这抹甜美灿烂的笑容永远停驻在她的脸上。
仿佛感受到他的深情凝视,丁筱蔷缓缓地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就在半空中交会,她就站在浪花冲拍沙地处注视着他。
屹立于沙滩上的夏宣豪,脸上洋溘着温柔的笑容,黑发在阳光下闪耀,白色T恤搭配牛仔裤的轻松装扮更强调出他的宽肩、窄臀,她恋栈的目光停在他的胸膛,仿佛感受到自他身上穿透T恤而散发出的热力,同时也感到昏眩及一种奇异的悸动流贯全身。
他清朗深邃的眸子充满着她所熟悉的温柔光芒,几乎叫人沉溺其中,她愕然发觉自己竟举步走向他——
“怎么了?”他微笑地问,双眸因溢满柔情而顿时变得晶亮。
“你还记得这里?”她轻轻地说道,在这一刻,她的眼中只有他,四周的风光水色在这一刻似乎全消失了,微眩中,丁筱蔷只察觉自己的手环上他的腰,整个人朝他怀中偎进,微热的脸庞贴上他宽阔的胸膛,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她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当初兀自带她前来的海边,每当午夜梦回,只要忆及,便依稀能感觉当初害怕且怦怦然心动的初吻……
“这里都没变不是吗?”夏宣豪双手环上她的腰。
丁筱蔷自他怀中仰起头,两人视线交缠的瞬间,时光重叠仿佛回到当年那一幕
夏宣豪低俯下头,在距离她的唇几寸之际,她突然怯生生地躲开了,她偷瞥一眼四周的动静,旋即羞红脸重新躲回他怀中,“不要,这里不只我们。”
天呐,她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怎会这么大胆!
夏宣豪含笑地将她轻推离一臂之远,望着她脸上的红晕,低沉的笑声顿时响起。
“真是的,筱蔷。这没什么好害羞的呀!人家一看就知道我们是情侣,通常会自动回避的。”他边说边亲吻上她的粉颊,然后印上她的唇。
不知经过多久,不远处突然传来的笑声让沉浸于夏宣豪柔情中的丁筱蔷吓了一跳,当下抡起粉拳不依地捶打他,“讨厌,大家都在看了,你那么爱当众表演啊!不理你了。”她推开他转身就往大海奔去。
“不行!你别跑,你不理我,那我该怎么办?”他笑着追了上去。
“那就——这么办!”她站在海水及膝处转身面对迎面奔来的夏宣豪弯掬水泼去,尾随而来的他一时不察便被拨个正着。
“哈哈哈,好惨哦,夏总裁。”她幸灾乐祸道。
“是吗?既然如此,那我也毋需客气了。接招吧,丁小姐。”
“哎呀!不要——”
阵阵嬉笑声、尖叫声此起彼落,呈现出一幕快乐的戏水图。
“呼——好累,运动过度了,全身都黏答答的!”丁筱蔷边说边走进她的公寓里。
“去冲个澡吧!”尾随进门的夏宣豪推着她直往浴室走去。
正好有此打算的她,依言立刻走向浴室,在推门而入之际,她突然伫足不动反问:“那你呢?”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朝她走来又突然凑近她以低沉嗓音诱惑道:“我不介意同你一起入浴,不知你意下如何?”
丁筱蔷脸上因他的提议霎时红似五月榴火,热气伴着一股酥麻感直达四肢百骸,她一个转身,在夏宣豪豪迈爽朗的笑声中羞赧地躲进浴室里。
多可爱的筱蔷啊!他依旧面带微笑地想道。不多久,浴室传出淅沥哗啦的流水声,夏宣豪的脑海里突然跃上一幕丁筱蔷罗衫轻卸的遐想画面,幻想自己的手像那清凉的水流滑过她每一寸光滑凝脂般的肌肤……
停!他如大梦初醒地对脑海中乍升的绮念踩煞车,他发现自己不单仅是因浑身湿黏汗臭该冲个澡,更该借助冰凉的水冷却一下他的!
浴室里,丁筱蔷正享受着热水浴,在满室蒸气暖化下,她就这么浸泡在热水中懒懒地不想动,然思绪却一直想着他,她不知不觉地编织起美梦,在梦里,她与夏宣豪恩爱地长厢厮守。
这是自从念豪去世后她第一次感到幸福快乐,而这些全是因为他的缘故,虽然目前与他在一起日子过得很快乐,但她心里很明白,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一些问题,而她没有把握两人之间的爱会禁得起考验,所以她怯懦地选择逃避。
她倏地手掬起一勺勺热水直往自己的脸上泼。
不该再胡思乱想的!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她也该学会不去强求。眼前她只需把握在他身边的每一刻,看他、想他、爱他,这就足够了。
她起身跨出浴池,倏地,她想到自己并没有带任何替换的衣服进来,而架上的浴袍在早上时刚拿去洗,这不就表示——她没衣服穿了?!
她偷偷地将浴室的门拉开一条缝——夏宣豪不在她房间里,但这也不能说她就可以这样身无寸缕地走出去,万一被撞见,岂不糗死了!衡量情况,只剩拜托他一途了。
“宣豪,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替换的衣服?方才匆匆进来忘了拿了。”
只一下子,夏宣豪就出现了,但他只是斜倚在卧房门口,并没有更进一步动作的打算,“我喜欢观赏美女出浴。”他兀自坏坏地笑称。
“夏宣豪!你不正经。”她羞赧地低喝。
“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一丝不——”
“在衣柜的第二层,拜托!”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她一说完就立刻关上门。
“唉,可惜。”他走向她指示的位置很快地找到贴身衣物,接着在相邻的另一叠衣物中想找一件外衣,他看中一套淡蓝色的休闲服,立刻抽了出来,随着他的动作,突然掉下一个东西。
他定眼一看,赫然发现是个相框。
为什么这个相框会放在衣物中?里头摆放的还是一个小娃儿的照片!进出她房里多次,他一次也不曾见过其他类似的照片。
“找到没?宣豪。”
在丁筱蔷的催促声中,他心不在焉地将衣服一声不响地递给她,自己则再度折回柜子前研究手中的相框。
照片中的小男孩有双大而有神的眼睛,白皙的肌肤以及微髻的头发,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漂亮的孩子,尤其是他小脸上的笑容,更会使人见了心生怜爱,他不懂,如此一张可爱的小男孩照片,她为何将它夹放在层层衣服中?
令他甚感不解的是,为何会觉得愈看这孩子愈觉面熟?而且乍见之际,心中甚至还产生一股小小、几乎微不可察的冲击感?他皱起眉头,显然被自己的莫名反应搞迷糊了。
约莫两、三分钟光景,丁筱蔷神情愉悦地走出浴室,她手上正拿着一条浴巾不断擦拭着头发,“洗完澡后舒服多了,谢谢你了,宣豪。”
接着下来的没动静使她纳闷地抬起头,她看到夏宣豪正背对着她矗立在衣柜前面,显然没发现到她,她好奇地趋上前去,“怎么了?都不说话——”正在揣测之际,他手上的东西立刻攫住她所有的注意力,当场有如青天霹雳般,她脸上的血色刷地褪尽只剩一片惨白。
“那是我的!还我!”一个下意识的反射动作,她已然伸手以眨眼间的速度夺过相框紧揽在怀中。
完了!被看见了,她太粗心了!竟忘记已将放有念豪照片的相框自床头收放到衣柜一事,她就是怕被发现,结果还是被他看见了。
他……不会联想到吧?丁筱蔷紧咬着发颤的下唇惊惶地想道,一股源自内心深处的战栗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地蔓延全身,致使她差点站不住脚而跪路在地。
夏宣豪狐疑她充满戒备的紧张模样,心中益发感到不对劲,“这张照片是怎么了?你似乎很紧张,而且好像不想让人看见似的。”
他的问题当场令她更加心惊胆跳,她所担心的事,到最后还是免不了吗?她一咬牙,决定要尽己之能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她旋即展露一抹笑容回答,“没……没有啊。”
她的笑容该不至于过于僵硬吧?她一颗心因担心而七上八下,整个人显得有点焦虑,双眼更是因心虚而不敢看向他,而敏锐如夏宣豪早就看穿她的异状,只是没拆穿。
“好可爱的小孩,那是谁家的孩子?”他状似随意的问起,然梭巡的目光则不曾自她慌乱的眸子及苍白的脸上移开。
丁筱蔷此刻的感觉如坐针毡,他投射过来的目光令她不安,她甚至觉得自己全身直冒冷汗。
“朋、朋友的小孩。”她撒谎道。可是她并没有因这似是而非的借口而松口气,反倒觉得自己的胸膛不断地萎缩、紧绷,几乎叫她承受不住。天呐!拜托千万不要让他再追问下去了!可是,显然她内心的祈求没有灵验。
“朋友的小孩。”他语带保留地重复,在他的印象中,她几乎可说是没有朋友,除了他仅知的蒋以礼和杜维伦,此外,能令她如此重视的朋友,他再也想不出有谁?不!该说是没有才对。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事情颇不单纯,他再望了一眼一副随时可能会昏倒模样的丁筱蔷,更加肯定他的感觉,这照片里的小男孩在她心里一定有着相当的份量,否则她不会如此激动,更甚者,对于他在看到照片之初乍浮的熟悉感,在在都是促使他深入追究的原因。
“你何不说说是哪个朋友,说不定我认识。”他又笑问,眼神却因固执而变得深沉。
丁筱蔷的心猛地传来一阵刺痛,差点使她痛得弯去。他的每一个问题尖锐地深深剌进她心坎。你怎会不认识,因为念豪是你的小孩啊!她在心中无言地呐喊。
老天,她突然好想哭——
“你不认识的!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追根究柢了?”她抿唇轻笑。
“或许是因为你的态度吧!”他的回答立刻换来丁筱蔷震愕的注视,不过夏宣豪视若无睹他接着又说:“其实是我发现自己也满喜欢照片里的小孩……”他耸个肩不再接腔。
“你……喜欢他?”她闻言眼眶立刻一红。
他喜欢念豪?!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父子连心”?
“是啊!我看你也很喜欢他,不如改天有空我们一起去看他吧!”
一句邀约语,犹如一条长鞭狠狠地鞭笞她的心,差一点儿就逼出她强忍的泪水,她深深地连续吸吐,硬是阻止眼眶中的水气凝聚,“可惜,恐怕没机会了……”
言至于此,她终于崩溃了,在一声轻声哽咽逸出口时,一颗泪珠夺眶而出,她迅速地背转过身,不让他发现急忙地想不着痕迹拭去。
夏宣豪顿时为之一震!
“你的意思是——”他不懂自己怎会产生被人重K一拳般地难受?这是怎么回事?如此难以言喻的激动反应令他好生讶异。
“他死了!早就死了,所以别再问了!”丁筱蔷微昂起头发出一声低吼,满心酸楚及丧子之痛再次以强不可挡的来势攻占她的心,成串的泪水也潸潸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会被他发现念豪的照片?!天呐——
“死了?!这……那个可爱的小男孩……”他不敢置信地低喃,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心里的震惊及纷乱感受?他略带求助性地望向丁筱蔷,忽然发觉她双肩正微微地在抽动。
她在哭吗?
“筱蔷!”他毫无预警地箭步上前,冷不防地板过她的身子,赫然发觉她早已泪流满腮。“你为什么哭?”片刻地怔忡后他追问,一颗心在看见她的泪水时没来由地慌了。
“我只是觉得可怜——”
他先是扬了扬眉才又说出他的看法,“可是我觉得你的态度远远超出可怜的范围,反而让人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悲伤。”他不晓得自己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追根究柢?但他就是明白地必须如此!
“够了,不要再说了。”她尖锐地说,再也受不了他旁敲侧击的说话方式。“那根本与你无关!不过是个已逝的孩子,你就别再问了,好不好?”
夏宣豪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泪流不止的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好像什么事情即将呼之欲出一般——一张珍藏的照片、她悲伤的眼泪,全因为一个小孩……让他产生熟悉感的小孩,不想被他看到的照片……不想被他看到?!
猛一瞬间,一个念头以爆炸性的威力轰进他脑海。
难道会是那样?她花容失色地夺过照片、她苍白、惊煌的神色,全是因他看见小孩照片后引起……
会吗?可能吗?他的心跳顿时呈现如擂鼓般地撼动,双眸因骤然领悟到的事实而瞪大。
“你在说谎对不对?事实并不是如你所言的与我无关对不对?他是谁?!那究竟是谁的小孩?”他紧抓着她,不让她再次闪避。
他发现了!丁筱蔷清楚地知道他已猜到了。她死命地咬着下唇,下意识地想挣月兑他往后退。
“那是我们的小孩!对吧?”他颤抖地说出心中的猜测,深邃的黑眸染上一抹急切而紧盯着她不放,“你说呀!是不是?因为那是我们的小孩,你才会如此悲伤,甚至藏起照片也只是不想让我知道!对不对?”
泪水无情地刺痛她的双眼,她惊恐地看着他,“不是!你在胡说什么?”
“你知道我并不是在胡说,对吧?”他看她,眼中有肯定、悲伤、痛苦、遗憾等诸多复杂的情感。
“不……”丁筱蔷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不是……”她的泪水再次模糊双眼,倏地,她突然像发疯似的捶打着他,“他不是!”她发出一声大喊,旋即冷不防大力甩开他扣住她双臂的手,少了他的支撑,她就像泄气的气球,瘫跪坐在地,她的双手无助地环抱着自己颤抖个不停的身子,痛苦来得太猛烈,已爬占她的心,使她哭不出声音来,只有任凭泪水濡湿双颊。
他终究还是知道了……
“老天啊……”夏宣豪痛苦地紧闭双眼,一颗心仿佛被撕成千万碎片,整个人更是顿时感到摇摇欲坠。
那是他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一个前一秒才知道他的存在,下一秒又得知去世消息的孩子……
“为什么会这样?!”他突然大声吼出心中有如火山爆发般威力的强烈痛苦。“为什么……我的孩子……”低嘎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他感觉全身正被一股强大的酸楚侵蚀……
是触动失去孩子的悲痛之心,加上对夏宣豪此刻内心痛楚的感同身受,丁胜蓄再也难掩扯心裂肺般地悲痛掩面失声痛哭。
是她的悲泣声让他顿悟此刻谁才是最痛苦的人。“筱蔷!”他猛地上前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提供他的慰抚及寻求她的支撑,只因他们急需彼此。
“对不起、对不起……”丁筱蔷无助地倚在他怀中,从没停止说过这三个字,滂沱的泪水转眼间将他胸前的衣服践湿一大片。
他的心骤然像被利刃狠狠划过,痛得淌血。“不,别说抱歉,如果说有谁对不起谁?那个人一定是我,是我该死!”他捧起她梨花带泪的脸庞,看着她万般自责地说道。
他终于明白重逢之初她为何不肯再接受他、为什么离家独自过活,原来她所有的苦日子竟全是拜他所赐!一个未满二十岁的未婚妈妈,没有任何经济能力,又得遭受世人异样的眼光看待,最后还得忍受失去爱子的沉痛打击,这一连串的伤害,全是他带给她的!
“哈哈哈……”他突然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眼中泛着水气,“我竟还不自量力地承诺要给你幸福……”他自我讥嘲,一想起年纪轻轻的她怀着小孩,又要工作赚钱,他就恨不得痛宰自己。“你是有理由恨我的!”
“不,我不恨你。”丁筱蔷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抚平他眉间痛苦的皱折,“我很高兴有了念豪。”她拿起相框直望着上头的孩子,含悲带笑地点头,“是的,他叫念豪,是我们的孩子。”
念豪!夏宣豪闻言又是一阵心酸,天呐!他真是个该死的混蛋,他怎会以为她恨他、不再接受他?她对他的心是显然易见的,即使是他当年说走就走的自私行为,她也未曾责怪过他,反倒是他还误会她对他的心,他何德何能?像他这种混蛋根本就不配她如此真心相待呀!
“筱蔷……”他的声音因哽咽而停住,眼睛已被泪水模糊,他将她抱得好紧,恨不得能将她嵌入体内,他实在是欠她太多、太多了。
叫他怎能不爱她,他的筱蔷……
“你……不怪我?是我没将念豪照顾好……”她颤抖地说道,生怕他会因而不谅解她。
“别再对我说出任何自责与不是之类的话了,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得你如此痛苦,是我该讲求你的原谅才是。”
丁筱蔷多年来强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全崩溃了,“宣豪!”她紧搂着他,需要他的温暖怀抱化去她心中的悲痛。
“念豪是个非常可爱且乖巧的孩子。”良久,她突然月兑口说道,心思飞回以往的时光,唇边挂着一抹梦幻般的笑容,“他是你送给我最好的礼物,他为我黯淡的生命里带来欢笑及满足;从他出生,看他成长、会翻身、长牙齿、学走路,到牙牙学语,每一个过程都充满神奇,他是我心爱的宝贝、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可是上天却残忍地开了我一个玩笑……”讲到伤心处,她又是一阵哽咽,泪水再次浮上眼眶。
“好了,别说了,都过去了——”夏宣豪打断她,不忍再见她如此伤心。
然丁筱蔷恍若未闻似的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是血癌。”她的眼神飘远,记忆回到当年乍知念豪病情的那一刻,她盯着自己做环抱状的双手,仿佛手中还抱着儿子,她的泪水一滴、雨滴,不断地滴落在空无一物的双臂中……
夏宣豪的心痛苦地揪紧,他拥着她,想给她力量。
“他是那么地小,才学会走路但却摇摆不稳地跌倒,他哪来的力量和病魔缠斗?每每看见各式的针扎在他身上,我的心就好像被利刃划过,恨不得自己能代替他承受!结果我什么都不能做,只有眼睁睁看见心爱的宝贝受病魔的折磨。”她泪眼婆娑地望向他,“为什么我的念豪会得这种病?看着念豪小小的身躯因疾病的折腾而日益消瘦,生命力一点一滴的流逝,我的心仿佛也随之点点滴滴地死去,我没办法!你知道吗?我恨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竟该死的束手无策……”
“够了!筱蔷,别说了。”夏宣豪的眼角沁出痛楚的泪珠,为她当时所承受的一切感到伤心不舍。“他才多大……”丁筱蔷泣不成声地说,整个人顿时被无边的心酸苦楚彻底击垮。
“我知道、我知道,别再说了。”他拥着她瘫软的身子,声音破碎不堪。
他心疼!心疼孩子的悲惨遭遇与她当时身心所承受的内外痛苦压力,他恨自己在她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竟没能陪在她身边与她一起度过,他恨自己。
“如果你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哭出一切悲痛!在我面前,你毋需克制自己。”
对于他的体贴,她仍倔强地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然而她失败了,在一声哽咽逸出口前,她扑向他,抱着他放声嚎啕大哭。
夏宣豪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安慰她、亲吻她,让她尽情地宣泄所有的悲痛,在最初一发不可收拾的痛哭到久久之后的低声啜泣,也许是过度悲伤及哭泣过后的疲惫,她就这样倒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他一直等到怀中人儿发出均匀的气息才将她轻轻地抱到床上,并拉过毯子为她盖上,自己则坐在床沿,整个动作及过程中,他的视线一直未曾自她脸上移开,哭肿如核桃的双眼,苍白的面容及颊上末干的泪痕,在在唤起他心底深处的柔情,他轻柔地为她拭去颊上的泪水,深深地注视着她。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要怎么做才能令你重展欢颜?”
他一直以为当年他的离去是造就她今日心中那道无形屏障高筑的主因,谁知这其中还发生这么多事,他没想到自己可能会有一个孩子。
孩子……他无缘见上一面的小念豪,他将相框架好放在她的床头,结果发现自己的眼前顿时一片模糊,致使他无法看清上头的人儿,他的儿子!
老天,现在他该怎么做?她心中蚀刻的伤痕,他该如何抚平?除非是……
他霍地站了起来!他看看床头的照片,再望向床上的她……
是的!就像他决定娶她一样,这个计划太完美了!一想到成功的可行性,他浑身突然因喜悦而不住地颤抖。
一个小孩!他要再给筱蔷一个小孩以及属于他们安稳、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