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绵绵延延的下着,天依旧阴阴沉沉,南方的潮湿她依旧不太习惯,虽然面前似呈现着一幅一幅的山水图画,虽然小桥流水中倒映的是一张若隐若现的美丽容颜,虽然这平静的日子已得来不易,可心还是不能平静。尤其是想到那些令她始烦躁的往事,心便会浮躁。
信步过了双拱桥到了苏州最繁华的街道,虽然连日阴雨,可能是这里的人习惯这种天气,街道依旧热闹非常。看着这里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的身影,听着四处传来商贩和顾客讨价还价吵闹的繁杂之声,反而让她心中的烦躁之感有所缓解,竟有了想逛上一逛的念头。
如今远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反倒是无拘无束,未尝不是件好事,她开始闲散的沿着街道一家一家的逛了起来。
其实长这么大,她很少有机会这般闲散的逛街,如今真放纵起来竟有种从未有过的自由畅快,苏州,她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地方了。
苏州自古多雅士,山水风情中自透有一股风流之气。几日了,自从病好后,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快乐,风依旧温柔的吹,小雨依旧淅沥淅沥的下,但如今看在眼中却是别有一番闲情逸致。
今日,她主仆三人已逛了几个时辰,刚从停鹤楼看完古董字画,便来到桥边的凉亭上歇脚,刚刚坐下不久,四周狂风大起,雨点也随之而来,越下越大。人们手中的雨伞被大风大雨吹得已开始撑不住了,整个街道没有了刚才的秩序,变得混乱起来,许多人开始大跑,纷纷找避雨的地方,一个妇女牵着孩子跑了几步便跌到在地,衣衫溅满上水渍,孩子也跌得大哭,妇女赶忙爬起,不顾自己的狼狈,抱起了孩子轻声安抚,而后继续跑远。
一会儿的功夫,原本来来往往行人的街道就变得冷清了。
田双说道:“小姐,雨下大了,我们还是暂且停留一下,等雨小些再离开吧。”
惜日闻言点了点头,抬首看着还在街道上寻求躲雨之地的行人,就在这时,两个男子急急奔入凉亭,当先那人虽然衣衫尽湿但却不显狼狈,衣着华贵尤其是领口、袖口都秀着极其精致的金色兰花,一看便是有身份地位之人。额头及脸颊都有些许雨水溅上,他只抬袖随意擦了一下,一抬头正和惜日的目光相对,那样清澈却放肆的目光令惜日一愣,脸微微一热,立刻偏转过去,不敢再看,却仍感觉得到他的注视,不知为何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看顿觉心慌起来,手脚姿态都变得有些僵硬了却无勇气斥责此人放肆的行为。
随他一起奔入亭中的另一个男子似是他的仆人,刚奔入亭下不久也不顾亭中还有其他人自顾的大叫起来:“公子!怎么办?我们怕是赶不及了!”
那公子轻声笑了笑,声音清亮优雅:“没关系,这雨下得急,一会儿便会小了。”
那小厮想必是个急性子,听了这话也按耐不住着急的情绪,仍旧不停的望天叫苦:“公子,叫你坐车来,你偏要步行,这下子可怎么办好,迟了王爷的邀请,那可是……”
当!小厮的额头被弹了一下,声音清脆,惜日忍不住又转头看了过去,正听得那位公子笑道:“你不必如此急躁,肯定来得急,你这家伙总是这样一副急性子,大惊小怪的也不顾这里还有旁人在!”话音刚落便回眸对这三人一笑。
惜日及田双、田勇同时看到了那一笑,三人竟然同时愣住了。
惜日心中一震,‘回眸一笑百媚生’,竟会在此男子身上应景。
忽然那个小厮大笑起来:“公子,您的魅力真是无穷尽,若是江总管在场……”小厮的话因为再一次惨招毒打而中断,“再多嘴,下次再也不带你出来。”
那小厮模着额头讪讪然的笑笑,竟似对这类威胁颇不以为然。
这时又有两人为蔽雨奔进了亭子,刚一进亭,似忽然看到正在亭中躲雨的男子,眼睛一亮,急忙整理了发髻衣衫,不时偷偷看向亭中男子,慢慢的,脚步微挪,二人一点点的欲靠上前去,眼看着近了,中间却忽然串出一人,正是那猴子一样的小厮,只见那小厮昂首挺胸,气势凌人:“若有情书欲相递,每人十两,若想和我家公子说话,每人二十两!”边说,手边伸到了两位姑娘的身前。
被他这样一说,两个姑娘立刻面颊生红,躲在了一旁只是偷偷看向男子,那公子转过身去,微微挑了挑眉,似乎对刚刚他家小厮说的话并不以为然。
此时,雨下得愈加急躁了,街上行人极少,亭外因这场疾风暴雨变得雾气朦朦,这时,亭中又连续奔进来三个人,本来不大的亭子更显得拥挤了,田双、田勇把惜日护在身前,自成一方天地,使外人不能靠近,那位公子在田勇身后,闲适的看着亭外的朦胧,听着噼噼啪啪的雨滴声似乎自得其乐,而他的小厮像是在备战状态紧紧的盯住了刚刚进来的三人。确切的说是三个女人。
忽然,亭内又想起那小厮清亮的声音,连巨大的雨声都遮掩不住:“若有情书相递,每人十两,若想和我家公子说话,每人二十两!”
“给你!二十两!”一个女音,声音不大,但却让惜日听得清清楚楚,再也忍不住好奇回头望去。只见那女子身着红衣,衣饰精致,咋一看煞是娇媚。
那小厮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又放在牙上咬了咬,后欢欢喜喜的收了起来,却仍不让开去路,嬉皮笑脸的又道:“姑娘有什么话请说,小的会立刻替你转告我家公子。”
那红衣女子闻言有些生气,瞟了一眼小厮,目光看向小厮身后的那个挺拔的背影,再也移不开目光:“我要和你家公子当面说话,你开个价吧!”
“无价可开!我家公子想和你说话自会和你说话,我家公子不想说话自不会说,这是我家公子的惯例,全苏州城都知晓,听口音姑娘是外地人吧,刚来苏州不久?嘿嘿,但小的奉劝姑娘一句还是遵循惯例为好,否则,嘿,若姑娘想破例那可是要全苏州的姑娘同意才行啊!”
“胡说,你这下人也敢狐假虎威,危言耸听,快些让开!”那女子身后的一个婢女呵斥道。
那小厮并不让开,反而裂开了嘴大笑了几声:“姑娘想必刚来苏州不久,想必不太清楚,五年前,有一位姑娘也是非要破例要和我家公子说话,却被全苏州城的姑娘嫌弃,最后不得不远嫁他乡,唉,算起来这个还算是好的,四年前那个,因此被逼得跳河自尽,虽然没死也相差不远,三年前那个,全苏州都不卖给那个姑娘胭脂水粉、衣饰锦缎给她,害得她到最后每日只能穿破旧衣衫,像个乞丐,到现在都嫁不出去。两年前的那个,只要一出家门就被全苏州的姑娘在大街上追打,就像是过街的老鼠,唉,那个惨啊,至今还不敢出门。自从去年便没人敢破此惯例了,今年,哦?难道姑娘想成为今年的?”
再看那红衣姑娘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心里虽气想发作却看那始终未转过身来的背影顿觉无可奈何,看雨变小了,再也呆不住了,转身跑出了亭子,两名丫鬟也随之而去。
呵呵……惜日冷冷地笑了起来!
她这忽然的笑声笑得莫明其妙,而唯有田双些许懂得小姐的心思,不仅皱起了眉头。
惜日转身轻轻吩咐身后田双、田勇:“走吧,雨小了。”
“是。”田双为她撑起了雨伞。田勇随其后步出亭子,渐渐的消失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