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上回的见面最后是不欢而散,但没过几天,何庆元又开始打电话纠缠薛姿玲。
“我说过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系了,你是听不懂中文是不是?”薛姿玲拿起电话,劈头就骂。
“别这样嘛!裘裘,做不了情人,我们的交情还是可以维持下去啊!”电话另一头的何庆元嘻皮笑脸地说道。
“你到底要干嘛?”
“上回都是我的错,我没风度,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还胡乱发脾气,真是太差劲了。所以我想请你吃饭,向你陪不是。”
“不用了!”薛姿玲想也没想就拒绝。
“拜托,再给我一次机会,别拒绝我。”
原本薛姿玲还是不答应,但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想到杨少凯他们查了好些天,还是没有其他发现。
倒不如她直接从何庆元身上挖还来得快些,反正杨少凯这星期都在国外,就算没发现,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才对。
于是她一改口气道:“嗯……反正这几天少凯出国,我也很无聊,好吧!就给你一次机会好了。”
“太好了!那我现在就去接你。”她的答应,让他欣喜若狂。
“你想害我不成?拜托你用点大脑,我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跟你出去,你不知道吗?”
“是,是,是!那……我们就直接约在餐厅好吗?
“嗯。”
那就约在‘萝蔓萝兰’,不见不散?”
“随便!”说完,她便挂了电话。
咬着下唇,她双手托腮地想着,接下来呢!
一看到薛姿玲走进餐厅,何庆元马上站起来迎接她。
“欢迎,欢迎。”他绅士地拉开椅子让她入座。“谢谢你接受我的道歉。”
“废话少说,我饿了。”她实在不想跟他说太多废话。
“是!我们先点餐再聊。”
两人看了MENU一会儿,何庆元开始点菜。他故意用法语点餐,并为她点了个烤羊排,似乎想要试探她。
还好她恶补的功课中正有“裘裘”所偏爱的法国餐点,也知道她根本不吃羊肉,所以她才得以发现他的试探。
“还说什么爱我,连我不吃羊肉都忘了,还谈其他的做什么?”她二话不说站起身就想走。
何庆元这时才惊慌地连忙起身拉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疏忽,你别跟我计较好不好?”
薛姿玲瞪了他一眼,才回身坐下,等何庆元也落了坐才开口,“话先说在前头,我是来吃饭的,可不是来跟你回忆那些狗屁过去,你别再拿那些过去的事来烦我,否则别怪我翻脸走人!”先约法三章,免得待会儿被他给考倒了。
“是!”正巧待者送上餐前酒与沙拉,何庆元连忙讨好地服侍她,“来,先用沙拉。”
故意睨了他一眼,薛姿玲才开始用餐。
这餐很快就过去了,但她什么线索也没探得,反而因他的殷勤搞得更加模糊难懂。
怎么她才刚刚肯定他知道自己是冒牌的,他又一次以往的轻视态度,对她献起殷勤来?
事情越来越古怪,也越来越难猜了……
好不容易摆月兑了死缠烂打的黄伯仁,杨少凯笑着走进办公室,才一坐下就拨了电话。
“王嫂,我找裘裘,请她来听一下电话。”
原来今天是黄伯仁的生日,刚刚黄伯仁就频频在暗示他这件事,但他就是故意装做不懂,让黄伯仁气得险些跳脚。其实他是想私下找薛姿玲来为黄伯仁一起庆祝,故意瞪着他,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但事情却似乎不如他所愿,等了一会儿,得到的回答竟不是他所预料的。
“出去了?有说什么事吗?”他眉头微皱地问。
“又是朋友生日,出去庆祝?有没有留电话好联络?嗯……没关系,不急……没事了,我再找她。”
挂上电话,他只手撑额开始沉思起来。自上次出差回国后,这已是他第三次找不到她的人了,似乎有什么事改变了而他却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事呢?姿玲到底对他隐瞒了什么呢?
“不行,我得查查!”
他话才刚说完,黄伯仁就一脸可怜地跑了进来。
“我忍不住了啦……喂,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今天是我的生日耶!想找你们出来疯一疯,居然都没空,也不想想我平常怎么替你们卖命的,你们真是太对不起我了!”他双手叉腰,忿忿难平地不住抱怨。
“你们?你还找了谁?”杨少凯随口问道。
“还有谁?就你和‘裘裘’啊!”他对着杨少凯扁了扁嘴又道:“昨晚我打电话给她,她就跟我说今天没空了。我想想也就不为难她,以为至少还有你这好友会陪我去小酌一番,哪知道你也……呜……”他趴在杨少凯的肩上假哭起来,“你们真是太对不起我了!”
他的“哭诉”让杨少凯陷入沉思的深邃眼眸倏地一亮。
没有理会黄伯仁的哭闹,他急问道:“你说你昨天打电话给她?”
“呜……是啊……”他还在假装。
“她说了什么?”杨少凯再追问。
“她说……”黄伯仁想了一下才回答:“她说院长生日,所以今天要为她庆祝。”
“这次是院长?”杨少凯边问又拨了通内线,让一旁的黄伯仁有些不明所以。
“喂,是我。我要你现在去查‘永恩育幼院’的院长生日是哪一天……对,现在就要,快点!”
挂上电话,黄伯仁马上问道:“怎么?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怀疑罢了。”
“怀疑?怀疑什——”话没问完,杨少凯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经过简单的通话后,杨少凯这次挂上电话的力道似乎重了许多。
“怎么了?”黄伯仁小心翼翼地问,因为他看得出来,杨少凯正处于愤怒中,而且有越来越烈的迹象。
只见杨少凯转向黄伯仁,黑眸中闪着森冷的光芒,噙着冷笑缓缓道:“我刚刚得知我们所认识的院长,生日是十月十七,至于今天是哪个院长生日,我很想知道,你去帮我查查!”
“你真的不跟我去维也纳度假?去嘛!你最爱欧洲了。”何庆元伸出手越过桌面握住薛姿玲的手,软软地要求。
“不去!”她挣开了他的手,冷冷地回答:“我没空!而且少凯也不会让我去的,你死心吧!”
“他不让你去,你不会偷偷地去?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走嘛!”
“说不去就不去,你怎么这么烦啊!”
经过几次的接触,她是越来越不怕眼前这令人讨厌的家伙了,甚至还有些同情他哩!爱上不爱自己的人,注定是要痛苦一辈子的,就像她一样……
“那不去维也纳,我们去意大利好不好?”他讨好地改变地点,就希望她能同行。
对于她,他是不可自拔地越陷越深;以前就爱她,现在更爱!
“我说不去就是不去,你——”她话还没说完,他却倏地起身,还把她吓了一大跳。
没有注意到他惨白的脸,她惊吓地拍着自己的胸口骂道:“你干什么呀!见鬼了也不用这样!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不知道吗?”
何庆元慌张地呐呐不能成言,反而是身后的人开口回答道:“他不是见到鬼,只是见到我罢了,‘裘裘’!”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薛姿玲也吓得白了脸。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他,只能瞪着自己微颤的双手发呆。
“怎么都不说话了?别因为我中断话题啊!刚刚说到哪儿了?要去意大利吗?‘裘裘’?”他的手才轻搭上她的肩,她整个人就惊跳起来。
“我……我……我没有要去,真的!”她开始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担心不已。
“是吗?别让我扫了你们的兴!没关系,想去就去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他靠向她耳畔,轻声说道。
“我没……没有……我真的没有要去!”
“大家别光站着,坐下聊嘛!吃饱了吗?”杨少凯拉出一张座椅,随意问道。
“吃饱了,吃饱了!我……和裘裘都吃饱了,我……我正要送她回去呢!”何庆元白着脸赶忙声明。
“是吗?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吃了。你也别这么麻烦送她回去,我带她回去就行了。这样可以吗?”
杨少凯的表情让一旁的黄伯仁与何庆元都不由得打起了哆嗦。因为他们都知道,他越是礼貌、越是微笑,就表示他越是处在狂怒中,想活命的人,现在最好不要招惹他。
何庆元略感抱歉地看了薛姿玲一眼,无奈地低下头,“请自便!”要走就快走,别留在这儿吓人了!
“是吗?那再见了。”
也不等人回礼,杨少凯拉住薛姿玲就往门口走去,一点也不理会四周好奇与探询的眼光。
黄伯仁狠狠地瞪了何庆元一眼,再叹声连连地跟了上去。
今天可是他的生日耶!
一路上,不管薛姿玲怎么解释,也不管黄伯仁好说歹说,杨少凯就是沉着一张脸,不发一语地瞪视着前方。
一等车子开进大门停妥,他便动作粗暴地将薛姿玲一路拖下车,不理会黄伯仁的劝阻,也不顾周遭仆人好奇的眼光,阴沉着脸硬是拖着她上了二楼。
才进书房,他便用力将她甩到沙发上,并大力地把门摔上、上锁,把着急的黄伯仁硬生生地锁在门外。
“你好啊!竟瞒着我跟他见面!当初要你学裘裘的‘开放’时,你还一脸为难,现在倒好,学得可真像啊!”
“少凯,我——”她怯懦地启口。
“这次你又想用什么借口来敷衍我?”他双臂环胸,慢慢向她靠近,“我先警告你,借口可要高明一点才行!上回的朋友生日,和这次的院长生日,可都没用了。”
他倾向她,伸手用力抓着她的下颚,咬着牙道:“这次的借口可得让我听了不会大笑出声才行,知道吗?”
“放……开我……”她想扳开抓着自己的手,但怎么也推不动他,反而让自己的脸涨得通红。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水性杨花的女人了,但更痛恨心口不一、奸狡讥诈的女人!而你,似乎这些特质全具备了。”话才说完,他便用力将她推倒在沙发上。
“说吧!让我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籍口。”他在她对面坐下。
揉了揉被捉痛的下颚,她不知道要怎么向他解释,因为她从没想过会被发现。
“我……我……”
“你怎样?”他不屑地扬了扬眉。
“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解释,但我可以躺你保证,我绝没有背叛你的意思。我只是想你跟伯仁查了这么久都没消息,也许我可以帮上忙,从他身上获得其他线索……”在他的怒瞪下,她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
“帮我?”他轻声反问,不等她回答又道:“我杨少凯,还没有无用到需要靠女人去找线索!”
“不是的!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我只是——”她话未完,就被他挥手恶声打断。
“这借口实在太烂了,再换一个。”
“这不是借口,我真的是这么想的!”薛姿玲有些激动地站起身靠向他,她不要他如此误会她!
“是吗?那么你要怎么帮?是不是先陪他吃喝玩乐,若不成,你就直接跳上他的床上去‘找’线索?”
薛姿玲白了脸惊退了几步;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你……你说什么?!”不,她不要相信!
“听不清楚吗?我可以重——”
话没说完,薛姿玲就重重向他挥了一掌。
杨少凯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巴掌,打痛了他的脸,也打醒了他嫉妒的心。
房内霎时陷入一阵沉寂。
杨少凯有些无措地看着脸色惨白的薛姿玲,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而薛姿玲则是呆愣地看着自己打人的右手,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开始泛青。她紧咬着一唇,全身开始不住地打颤。
“姿玲?”杨少凯发觉她的微恙,担心地上前一步,却将她惊吓地跌退到沙发上;她满脸惊慌地想起身,但全身的颤抖却让她无法如愿,一个不小心,她又跌坐到地上。
“姿玲!”
他担心地再次上前,才想扶起她,却被她大声制止。
“不要!”
她脸上那写满拒绝的惊惧表情让他停下了所有动作,只能紧揪着一颗抱歉的心,眼睁睁看她凭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对……对不起,是我多事、是我越权,我……”她捂住了嘴,遮住强忍不住的哽咽。“对不起!”她倏地冲向房门,想要开门而出,但颤抖的手试了几次仍是不成。
杨少凯这时也赶上她,自她身后按住房门,以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道:“别这样!姿玲,是我反应得太过了,你……”唉,安慰人的话,他似乎怎么也学不会。
“不是,不是!”她抵着门拼命摇头,就是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是我的错。我只是个与你有契约关系的人而已,怎么可以擅自作主?是我越权了,对不起!对不起……”
是啊!明知道无望,为什么就是阻止不了自己的脚步,还让自己陷入这万劫不复的沉沦里?
“别这么说!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看待你的……”
唉!他是真的爱着她啊!为什么她总是不明白呢?
伸出手,他抚上她那漆黑的秀发,但才一碰抚上,就被她怯生生地逃开。
“还剩五天!”
“什么?”还陷在被她拒绝的沉痛中,他并没有理解到她的话义。
“再五天就满半年了。”她深深吁了口气后勇敢地回过头再道:“再五天,我们的契约就满了。”
“你……你怎么可以现在抽身?不可能!”他有些慌乱地握住她微颤的双肩,满腔的情意还没说出口,就被她冷然的声音打断了。
“放了我吧!”她仰起头,直视着他的目光。
“你……”被她冷然的态度骇住,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等他回答,薛姿玲总算冷静地打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越过门外的黄伯仁,独自而坚决地走回房去。
门外的黄伯仁一看薛姿玲的脸色铁青,才想跟上去,忽然听见书房内传出一声巨响,他赶忙又回过身去查看。
“怎么……天啊!”
只见杨少凯左手握拳陷在书柜的玻璃门上,玻璃碎片散得满地,鲜血更是自他手上不断涌出。他忙冲向杨少凯,紧抓住他的手,想止住鲜血的奔涌。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你……王伯!快来啊!”既紧张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赶紧呼唤王伯来帮忙。
唉!谁能来告诉他,到底是怎么了?
五天过去了,但薛姿玲并没有离开。
不为别的,只因为女乃女乃忽然旧疾复发,又住进医院去了。
“女乃女乃,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啊?”提着水果,薛姿玲笑着走进病房。
“早好了!都是你们大惊小怪,硬要我再多住几天。看,让大家都不方便。”
女乃女乃看到是她便笑逐颜开,但苍白的病容仍是让薛姿玲有些担心。
“我们不放心你嘛!”她笑着坐在病床边。
“都说没什么了。赶快办一办手续,我要回家啦!”
“好,一会儿少凯来,我跟他说,好不好?”
正当祖孙两人聊得正开心,又来了一位访客。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走了进来,他的到临让女乃女乃高兴不已。
“就说怎么都没看到你,这下你还是得来啦!”女乃女乃一改平常的稳重,有些俏皮地对访客说道。
“是啊!我这不是来了吗?”老先生豪爽地笑着走向她们。
“来,裘裘,这是张爷爷。他跟我们夏家的渊源可深了。这个丫头不用说,就是我的宝贝孙女裘裘了。”女乃女乃高兴地为他们介绍。
“张爷爷好!”薛姿玲恭敬地招呼着。
“好好好!你也好!”他在薛姿玲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裘裘,女乃女乃有些话要跟张爷爷谈,你出去走走,一会儿再回来。”
“好。张爷爷,您就陪女乃女乃多坐一会儿。”薛姿玲说完便走出病房,留给两老一些隐私。
两老静默了一会儿,张爷爷才打破沉默。
“唉!早知你身子这么不好,那天就不告诉你了。”
“我终究还是要知道的。”女乃女乃一改刚才的笑颜,神情有些沮丧的垂下头来。
“现在呢?你想怎么做?”
“你帮我也找找。”
“我当然会帮你找,可是这事已拖了一年多,他们小一辈的从没有放弃寻找她,却也完全没有消息。我想你要有心理准备,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唉……”女乃女乃想到自己都活到这把岁数了,竟然还得承受这些,不免又悲从中来,无奈的流下泪水。
“好了,好了!也不是全然的绝对嘛!是不是?”张爷爷轻拍着女乃女乃的肩膀安慰她。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静默,之后张爷爷才再开口,“我看她……对你不错啊?”
“是啊!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娃儿。”擦了擦眼泪,女乃女乃笑着回答。
“那她与少凯那小子……”
“我也不甚清楚。不过总要留条后路给他们走。”
“你想怎么做?”
女乃女乃抬起头,一改刚才伤心沮丧的神情,换上了一脸的精明干练。
“老头,你的执照还能用吗?”
“说这什么话,我还宝刀未老哩!”
“那么我就委托你了。”
“你的意思是?”
“我要重立属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