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y的流程在还算和平的沟通下落幕,剩下的就是如何仔细重新布置「美梦成真」,近日来,艾琳和章晁盛相处得异常平和,但与其说是和好,倒不如说是厌恶里的井水不犯河水。
「为了不破坏『美梦成真』的陈设,我决定在原有的墙内再搭起木墙。」艾琳坐在舞池中的小圆桌上比画著,「我们在建起的木墙里再装潢,这样就不会破坏到『美梦成真』。」
对对对!在吧-里的老板猛点头。
「这样下就失去了主子们想在『美梦成真』办周年庆的意义?」章晁盛坐在圆桌的另一端,转著笔,「『美梦成真』的壁饰、风格才是招牌,不是吗?」-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老板跟酒保偷偷的交换意见。
「但是,一般Party狂欢後会乱七八糟的,恶醉的人会越来越多,不但会吐得到处都是,还会把墙壁破坏殆尽。」上一个Party就是前车之鉴,「当然,清洁费我们付得起,但如果能避免就避免比较好。」
章晁盛微皱眉头,低著头看向桌上的纸张,似乎在思索艾琳的意见。
「那么——」章晁盛拿著笔在纸上做记号,「这样的话,我们就先建个假墙,然後再把假墙布置成『美梦成真』的墙壁,怎么样?」
「好。」艾琳满意的点头,「就这么办吧!」话落,她拿过皮包把资料夹放了进去。「我走了。」
「慢走。」章晁盛拿起桌上的红茶喝了一口。
吧-里的老板看得又气又急。这小俩口到底怎么回事?自从上一次在这里「相敬如兵」後,以後每一次见面、说话,全都变成「相敬如冰」了,在他印象里的他们明明不是这样啊!
「要走啦?」老板笑吟吟的对迎面走来的艾琳说,「我帮你调杯饮料,喝完再走吧?」
「我只怀念老板的热巧克力。」艾琳露出难得的温暖笑容:
「不行啦!大热天的喝什么热巧克力。」老板摇摇头,「我帮你调杯简单的TequilaSunrise好吗?」
艾琳微微点了头,老板的窝心体贴是她最喜爱的。
「小盛,我给你调杯马丁尼,过来喝吧!」老板向远处圆桌上的章晁盛吆喝著。
艾琳一听就皱起眉,原本要跳上高脚椅的她立刻停下动作,拉过置在吧-上的公事包,理了理衣服後对老板说:「对不起,我忘记我还有事,下次再喝好了。」
艾琳说完,等不及老板挽留,转身就走出吧-左手边的大门。
门口停著艾琳的宾士六百,只是车边多了几个奇怪的彪形大汉,流氓值比阿龙那些多几倍有余,艾琳叹口气,还是走了过去。
「小姐,这你的车喔?」一个近一百九十公分,身上有股恶臭的男人站在钥匙孔前跟她涎著笑。
「是。」艾琳简短的回答,冷冷的看著那男人,「有事吗?」
「宾士六百喔!这么年轻、漂亮……又那么有钱喔!」这次是身後的男人笑了起来,「这么好的车随便停在路边,不怕被人偷?」
艾琳微微回首一瞥,发现自己已被围在中间。
「不怕。」艾琳昂首一跨,站到恶臭男的面前,「请让开。」
「——,小姐!我们是看你的车名贵,帮你顾车,以防被人偷走耶!」恶臭男人逼近艾琳,顿时她闻到他嘴巴里有类似死老鼠的恶心味道。「好歹看在我们兄弟的这么辛苦的份上,给点小费嘛!」
「我又没请你们顾,干嘛要给你们小费?」艾琳嗤之以鼻的哼了声,「有人要偷就让他去偷,反正我不信谁也那个胆子敢偷这辆车!」
凭沈家的关系,只怕偷车贼还来不及拆卸,就已经被逮个正著了。
「小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花个几万元就可以消消灾,要不然,等你这张脸不小心被划花了,你男朋友会心疼的喔!」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伸出手想碰触艾琳的下巴。
她倏地握住男人的手指,紧接著向後一折,只听见男人哇哇惨叫;接著,她拉著他向前一步,再转动他的手腕,扭过身子,一脚往他的臀部踢下去,直直撞上「美梦成真」暗黑色的玻璃窗。
其他流氓愣了一下後,便气急败坏的轮番攻击她。
「喝!」艾琳一个回旋踢,击中一个男人的下巴。
突然,一阵恶臭传来,那男人冷不防地从背後架住了艾琳,箝制住她的双手和颈部,让她使尽力气仍无法挣月兑。
「快点把她的皮包拿走!」大夥儿吆喝著。「快闪!」
休想!这里面不只是钱,还有一些事关国家的重要文件啊!艾琳奋力踢著恶臭男人,手中依然紧握著公事包。见他们纠缠不休,那个一开始就被扭断手的男人一把抄起铁棒,恶狠狠朝艾琳走来。
「妈的!婊子,看我不打断你的手!」
铁棒对准了艾琳的右手肘,她慌乱的看著挥棒的男人,想著只要他一走近,她就使劲踹他……
「你是说你的手吗?」乍然出现的章晁盛握住即将要挥下的铁棒,沉声说。
男人尚未意识到来人,就直接被铁棒击晕了,章晁盛迅速的出手,将那些流氓们打得趴在地上哀鸣。
章晁盛倏地转回身,手持铁棒,一双眼火热的注视著艾琳……或许该说是她身後那个男人比较贴切。
恶臭男显得非常慌张,架著她的手甚至已经松开了许多力道,微微颤抖的向後退著。
一瞬间,艾琳跟章晁盛交换了个眼色——艾琳突然紧拙住恶臭男架著她的手臂,双脚踩著他的身子向後一蹬,一个「人体後空翻」完美的诞生,而在她向後翻转的当儿,恶臭男愕然的当下,他只堪见灰色的铁棒近在眼前……
咚的一声巨响,恶臭男松了手,他跟艾琳同时跌在地上。
「该死!艾琳。」章晁盛扔下铁棒,急急忙忙的踩过恶臭男来到艾琳身边,「有没有怎么样?」
「痛……痛死我了!」艾琳落地的姿势并不完美,右脚严重的挫伤,痛得她咬牙切齿。
「小盛!」老板在旁边叫著,「先进来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围观的人?章晁盛跟艾琳同时抬头环顾四周。有没有搞错?刚才需要帮忙时一个人也没有,打完架後怎么围了那么多看戏的人?
「老板,报警!」章晁盛回首交代完,接著就二话不说的抱起艾琳。
艾琳吓了一大跳,但是脚实在太痛了,她只能紧抓著章晁盛,让他飞快的抱著她闪进「美梦成真」避难。
章晁盛用指头拎定老板准备好的医药箱往舞池里走去,顺手把桌上所有文件一扫,然後把艾琳抱上刚刚讨论用的小圆桌。
「文件……」艾琳看著散乱一地的文件,不禁叫了出来。
「那不重要。」章晁盛不耐烦的皱眉,紧握住艾琳的右脚,「这样会痛吗……这样呢?」
「唔……好痛!就是那边,你轻点!」艾琳以不雅的姿势坐在圆桌上,「我叫你轻一点啦!」
「挫伤了,而且微血管破了。」章晁盛叹了口气,轻压了压脚踝的边缘,「你看,都肿起来了。」
艾琳低首一瞧,果然脚踝处已肿起一大片。
「你坐好,不要动。」章晁盛突然说了声,然後回身往吧-走去。「老板,我要冰袋。」
一个冰袋迅速出现,章晁盛用眼神示意他们别出来,因为现在的艾琳姿势不但不雅观,而且她穿著裙子,很容易春光外泄。
圆桌上的艾琳很快的察觉到这一点,羞赧的赶紧拉拢裙子,把脚轻轻的放上刚刚坐的椅子上头。
「我先帮你冰敷,忍著点。」他轻声说著,将冰袋放上她肿胀的脚踝。
「唔……」艾琳微眨了眨眼。冰袋很冰,但他并没有很用力的把冰袋压上来,反而是慢慢的、一点点的将冰袋的范围扩大,缓缓的敷在她的脚踝上。
对於他的举动,她并不讶异,因为他虽然长得高头大马、脾气火爆,但她比谁都知道,他其实有个与外表不符合的……温柔的心。
章晁盛抬起艾琳的脚坐下来,在她愕然之际,他却轻握著她的脚放上了他的大腿;这动作教艾琳不自觉的脸红,但他却只是握著冰袋,低头慢慢地帮她冰敷著。
肿胀的地方有著丑陋的疤痕,章晁盛凝视著那个疤痕,久久不发一语。
气氛是沉静的,却非紧绷或是冰冷,老板跟酒保偷偷的从吧-下窜出来偷瞄著。
艾琳偷偷瞅了章晁盛几眼,抿了抿唇,「谢……谢谢。」
「没什么好谢的。」章晁盛头也不抬的回著,拇指开始摩挲著她脚踝上的疤痕。
「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艾琳说话的声音很小,「我一直以为我的功夫已经练得很厉害了,结果……哼!」话语里有掩饰不住的不甘心。
「你已经很厉害了。」章晁盛抬头凝视著程艾琳,「只是输在於女人与男人的差别。」
她知道,今天那几个三脚猫是凭力气箝制住她的,但这却更教她不甘心,她苦练了许久的柔道,竟然会输在蛮力上。
「不要去想这些胜败的事情,那不重要。」她从以前就是这样,得失心太重。「你只要想著以後怎么样才不会被人从後方架住就好了。」
「嗯……」艾琳点了点头,依旧心不在焉。
「喝杯小酒怎么样?让心情平静一点。」章晁盛轻拍著艾琳,柔声问。
艾琳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喜欢现在这种平静的气氛,一刻也不想去破坏!所以,章晁盛说什么,她都点头,仿佛只要依著这样的气氛相处,内心就会得到某些平静。
吧-那边的两个偷窥狂飞快地调好两杯淡酒,章晁盛不耐烦的叹口气,他突然有种想把他们赶出去的冲动。
「小盛……」气音缓缓传来。
「干嘛?」章晁盛挑了眉,面对吧-下的老板,
「警察来了怎么办?」
「你不必担心,我刚刚已经叫白家的人过来处理了,他们是不会进『美梦成真』一步的。」他也不想让他们进来!「你们两个如果闲著没事,可以到後头去休息。」
「哦!好……」老板心虚的应著。好?好个头咧!章晁盛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他都得好好的跟沈卿妃报告咧!
章晁盛把酒放到圆桌上,却因为艾琳坐在上头而显得狭隘,章晁盛端详了好一会儿,决定把她给抱下来。
「你下来这边坐,然後把脚放在我腿上。」章晁盛边说,边动手抱住艾琳。
艾琳依然只是点点头,自然的攀上章晁盛的颈子。
章晁盛又跟老板要了个小软垫,才重新回到座位上。他抬起她的右脚坐下後,把椅子挪近些,接著在自己的腿上放上小软垫,再把她的脚放上去,继续冰敷。
章晁盛把酒拿给她,看著粉红色的可爱,艾琳不自觉得露出了笑容,轻啜了一口再一口。
「樱桃给我吧!」章晁盛说著,动手把夹在杯缘的樱桃拿起来。
「嗯!」艾琳给了一个微笑,她一向不吃罐头樱桃的。
「等一下还有事要办吗?」章晁盛轻声问著,听著远处传来的警笛声。
「脚伤成这样,办不了了,反正也不急。」艾琳耸了耸肩,眼神飘向外头,「警察来得可真慢……」
「别担心,我叫人来处理了,不会找我们的麻烦。」章晁盛轻笑著,将冰袋换了个边,「还痛吗?」
「被冰得没感觉了。」艾琳的手架在章晁盛的腿上,弯身模了模,「这几天可麻烦了。」
「处理得好就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吧!」章晁盛又低首瞧著她的右脚踝,继续摩挲她的伤疤。
看著章晁盛的沉默,艾琳心里突然窜起一阵难过,她发现她讨厌看到他那个神情!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他死盯著她的疤痕看,然後极尽温柔的抚模,脸上露出一种痛心疾首的神情……
「不是你的错。」艾琳皱起眉头,「那不是你的错。」
好几次她都想说出这句话,以前,她只会摇著头跟他说没关系,但是她贪恋著他的歉疚神色!因为那样会让她觉得自己被疼爱、被怜惜、被捧在手掌心里,所以,後来他的态度让她摔得很重、很痛。
「这是我造成的,当然是我的错。」章晁盛突然紧扣住她的脚踝,表情苦痛,「如果不是我带你去那里,就不会出事。」
「是我自己要去的。是我选择去游泳池、选择下去游泳,所以才会出事。」她强调。
「艾琳,如果不是我怂恿,你是不可能晚上爬墙去游泳池的。」章晁盛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皱起眉头看著伤疤,「我的贪玩及不负责任,却害得你差点……甚至还有了後遗症。」
艾琳不想再说了,因为她知道再怎么说都没用,章晁盛认定的情况就是这样!
只不过,当初她潜躲的地方离水管太近,那是命中注定,没有在池里丧生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她不再多奢求什么;可是,时至今日,瞧著他那歉疚的模样,她在心虚之中却依然带著不该有的喜悦!
她仍然……有一种被万分珍惜的感觉啊……
姑且不论他及时解救她的部分,她很清楚,今天若换作是任何女人,他都会去援救!但是否任何一个女人,都能够让他这样抱在臂弯中,温柔体贴的冰敷呢?
不知打哪来的自信与优越感,此刻,她认为只有她程艾琳一个人,会让章晁盛这么做!嘴角画上了浅浅的笑容,那是自重逢以来,她第一个在章晁盛面前绽开的真切笑容。
章晁盛没出声,只怕多说了话、开了口,眼前的美景一瞬间就会消失。
「明天开始,我载你出门。」章晁盛闭上眼淡淡的开口,「我这段时间都没事,要去哪里我载你。」
他平淡的语气中却蕴含著无尽温柔,艾琳提醒自己不能陷得太深,於是说:「不必了,我自己还能开车。」
「你在说什么?右脚都肿成这样,你想继续踩油门?」章晁盛的声调中带著一种因关心而生的责备。
「我……我……」不行!她不能接受他的任何好意!「真的不需要,我最近已经麻烦你太多事了。」
「我们住在一起,一起出门没什么麻烦的。」章晁盛又将她的拒绝打回票。
「不行!从相亲那天晚上开始,我就已经很麻烦你了。」艾琳焦急的说:「我歇斯底里,昏倒也就算了,还抓著你让你照顾了一夜,刚刚又救了我,我……」
「我们之间有必要计较这么多吗?」
我们之间……什么叫我们之间?为什么章晁盛说的那么理所当然?他们之间仅仅剩下的……应该只有伤害与厌恶,不是吗?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现在有的只有人情。」艾琳急忙把脚放下来。
章晁盛倏地站起来,怒眉一扬,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睥睨著艾琳。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人情?这女人到这里来帮他,纯粹只是为了还他照顾她的人情?
「你……瞪我做什么?」艾琳望著章晁盛挑衅的眼神,忍不住嚷嚷了起来。
「我们之间有人情?你是因为欠我人情才来这里帮忙的?」章晁盛大吼,那身形嗓音,连艾琳都有点畏惧。
「没错……我是因为还你人情才来这边帮忙的。」艾琳不甘示弱的也勉强站起来,她要是一直坐著,气势上就矮人一截了。「不然你以为我干嘛来帮你。」
「程艾琳,我不需要你还这种人情!」他先前竟然还天真的以为艾琳是想要化解他们之间紧张的气氛,至少恢复朋友关系,才会主动来帮他。「你可以滚了!」
「滚?!凭什么叫我滚?我非要留在这里帮你不可!」他是在凶什么啊?「我程艾琳从不欠人家人情,我不但要还你,还会还你刚刚的搭救!」
艾琳右脚使劲踏出想要继续与章晁盛理论,一时忘记右脚的伤,整个人痛得突然往前跌去,正好跌进章晁盛的怀中。
他低首瞧著她,大手握住她的双手,紧紧捆住。
「你变得好会伤人,艾琳。」章晁盛越握越紧,「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放开我……放开我呀!」艾琳才想转著手腕,就蓦地被压上了圆桌,饮料纷纷跌落在地上。
章晁盛将她压上桌面,成大字型般完全动弹不得,她惊慌得只能瞪大著眼睛看著欺身上前的章晁盛。
「小盛……你想做什么……」他的气息近得教她难受,却又让她觉得很熟悉……
「要还我人情,有别的办法。」章晁盛冷冷的凝视著艾琳,「还完……你就可以走了。」
话落,章晁盛凑近了她,不理会她的尖叫,狠狠的吻上她再也不柔软可爱的唇!
而在他们唇瓣相触的时候,艾琳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冰冷,冻得她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