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瑞妃,你就不要在朕面前转来转去了,朕头昏。"苍老的皇帝也像只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皇上,快拿个主意吧,你可是皇上啊。"
"是皇上也要知道是怎么回事,京里太太平平,皇陵暴动、卢郡农民起义,还有灵江郡商埠毁寇来势汹汹,这么多的地方都出了事,我哪还有力气管你的事。"皇帝不耐烦地挥挥长袖。
"皇上,攘外必先安内,皇宫里迟早会出事的呀。"瑞妃焦急地直跺脚。
"会出事也是因为你。"气极败坏地急呼,"乱了,乱了,天下乱了。"
"叫二皇子、五皇子回来,他们是带兵的人,叫他们带兵保护我们。"瑞妃急切地要求。
"他们?一个在卢郡平叛,一个在守边怎么来,江山社稷容不得你女人多嘴。"暴厉地嘶吼。
瑞妃高声尖叫:"您还不明白吗?皇城有阴谋要发生,你感觉不出来吗?为什么诸皇子没一点动静?为什么太子闭宫养病?为什么高官大员会无顾失踪?要变天了呀。"
"瑞妃,你从哪里听来的,可靠吗?"心惊肉跳地问。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美丽的颜色有着肃杀的狠劲,"皇上,九皇子被太子接到东宫去了,容妃又到大燕寺吃斋了,这么巧,他们都出宫了,这里面不是透着蹊跷是什么。"
"你是说……"
"对,一定是太子捣的鬼。"不管是不是他,此时除了这个眼中钉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
"皇上,我们要早做安排,传太子进宫,不然先派宫中的侍卫围了再说,皇上,你本来就不喜欢太子,要不是朝里的大臣反对,他早就废了,你说他能不先下手为强吗?"瑞妃在一旁煽阴风点鬼火。
突然外面有人大声喧哗,接着跌跌撞撞冲进一个太监,"皇上,娘娘,大事不好了……"
"哪里,哪里又出事了。"皇帝面如土灰。
"皇陵那帮苦役要打进京了,皇上。"
"怎么可能,张将军不是派军去降服了吗?"
"败了,张将军被打败。"
"一帮乌合之众怎么可能胜得了正规军队。"吓得神色大变,"瑞妃,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调大煌兵营的人马来护驾,快啊,传皇上的圣旨去。"瑞妃镇定地指挥大局,这是她的权力保卫战,绝不轻易放手。
"可是大煌兵营在千里之外啊。"小太监战战兢兢。
"知道了还不快去。"
"是,娘娘,皇上。"匆匆向外跑去。
"皇上,"瑞妃在太监离开后,瘫软在软椅上,"今晚,只要我们熬过了今晚……"
"爱妃。"懦弱地紧靠着瑞妃。
瑞妃拍着他的老手,柔声安慰:"没事,不是真的出事,那些乌合之众打不到皇宫来,我们只是在找一个万全之策让我们更安全些。"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个慌里慌张的人冲进来,"皇上,娘娘,派出的人出不了皇城都被杀了。"
"什么?有这样的事,守宫门的锦卫队都想反了吗?谁这么大胆,谁是主谋,谁要谋反?"尖利的叫声又一次震响皇宫。
"不知道、不知道……"
"试,再给我去试,一定要出城去通知大煌兵营来,要不然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了。"
"是。"
"瑞妃——"皇帝在一旁揉着太阳穴申吟。
瑞妃回过头看了一眼忙去安抚皇上,心里却厌恶极了,如果她的她的丈夫是一个顶大立地的人就不需要她一个弱女子在危机时刻出来指挥大局,为他们的生存拼命。
环视着昏暗的烛火照不到宫殿角落,黑魃魃的,仿佛是一张大嘴要把她吸进去一样,打了一个激灵,猛甩头,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有一场恶战等着她来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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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君易与水流云带上来的军士会合,红焰焰的火炬绵延数十里。
在火光中一张清丽的脸忽明忽暗,是摇风的脸,让人心痛得想大声狂叫。
龙君易面无表情地对着那张脸下了命令:"向宣德门进发。
流云问:"要攻打皇宫?"
"对。"毫不含糊地回答,"夜天,郭明渊的起义军来了没有。"
"来了,武器都配备好了。"夜天很佩服太子的智慧,没有人猜得到春日宴的总部竟设在皇陵,明渊甚至用苦役训练出一支有模有样的队伍来。
形势大大有利于太子,还是慕容翼想得更多,"太子,大煌兵营就驻在千里之外,万一来援,我们就处于被动之势了。"
"那就赌赌我们的运气。进发。"冷冽地下达命令驭马飞扬而去。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向宣德门行进。
"太子,宣德门大门洞开。"讶异的水流云喜出望外地向龙君易报告。
"她来了。"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月兑队急奔。心中千遍万遍地呼唤:摇风,我的摇风啊,来了,你终于飞倦了,要回巢了。
宣德门下,一白骑孤傲地立在那儿,一位白衣少年勒住马目不转睛地看着由远而近向她驰来的黑色旋风。
君——易。
"驾——"
仿佛心有灵犀般的在相隔数米的地方停下来,脉脉相望。
"我知道你会来的。"龙君易深情地诉说。
水摇风泪光氤氲,含嗔带怒,却一个字不吐。
"摇风,"有点不知所措,龙君易火热地望着她——他的稀世珍宝。"欢迎回来。"
水摇风见他英气勃发,神采飞扬,衷心地为他高兴,"太子殿下。"
他显得很激动,从眼睛里的瞳孔可以看到一片灿烂的红光,喜气扬扬,拥有无限希望。
"太子,宣德门已开,恭迎太子入宫。"
一板一眼,令龙君易有些失望。
摇风见势拉近了他们马匹的距离,"君易,入宫吧,我在这儿等你。"
"你不去?"这是他们共同采撷胜利果实的季节,她不去?气恼地责备:"别说傻话了。"
"君易,我不能以二姑女乃的身份去,大哥会跟你去的。"伸出她的手握住他的,说:"我们会成功的。"
"嗯,我们会成功的。"龙君易愉快地会心微笑。
两只手有力地握在一会儿,充满了力量,他们即将拥有全世界。
"我要为你开庆功宴。"水摇风冲着龙君易喊,话音刚落,就乘马远离而去。
龙君易一愣,随后释怀,这并不能影响他激情澎湃的热情。
"向皇宫进发。"一声令下,军队浩浩荡荡地一路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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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摇风没有去见水流云,这个时候出不出现水摇风的面孔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并不需要别人来知道她的名字供人传颂,虽然她应该得到作为她多年辛苦的回报。
京都大街很冷清,就只有她一人打马而行,听着清脆的马啼声,心里一阵轻松一阵欣慰,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她相信政变绝对能成功。水摇风胸中荡起豪情壮志,她一手把他扶上皇帝宝座的,以她的智慧助他实现君临天下的梦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百年之后,他即使忘记天下众生,也不会忘记她,不论她在他心目中以何种方式存在,她都是鲜活的,不褪色。
想着想着,不觉来到八皇子的王府,整顿精神,她对自己说,又有一场硬战要打了。
"水大人,"一名军士模样的人向她行礼,她不认识,这是水流云的部队,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不愧是连年打仗的队伍。
一颔首不失时机地向众人喊话:"你们辛苦了,将士们,你们是我们灵江郡、商阜的光荣,我们灵江子弟们手中的剑和刀,我们灵江将士身上血与肉将解救全大煌王朝千千万万的子民,我们将为他们缔造希望,缔造幸福。
"呼——哦——呼——哦——"欢呼呐喊声凝成一片。
水摇风问身边的士卒,"八皇子人在哪儿?"
"他坚持呆在书房。"
水摇风面色一凛,厉声告诫:"皇子就是皇子,身上流的是皇族的血脉,没有人可以轻易亵渎他们的尊贵。"
"属下明白。"
"明白就好。"跳下马,将马鞭交给他,"我是为你们好。"拍拍他的肩膀,吩咐:"我要进去,命令下去,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
水摇风表面上装作很满意,心里忐忑不安地向前面的书房瞥了一眼,低下头,迟疑了片刻,匆匆进去,在门扉上轻轻敲了敲。
"谁?"一个平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八皇子,水摇风特来拜见皇子殿下。"温驯地回答。
里面的人显然不欣赏她的礼仪与恭敬,冷淡又带不满却很克制,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情况下他很好地维持了他的风度和威仪,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没有辱没他天生继承而来的高贵的血统。
"请进来吧。"
门开了,从屋外泻进满室的月光。
"这月光真好,殿下把它挡在外面岂不可惜。"
"月光再好终不如太阳的光辉有力量,让人无法抗拒。"儒雅地一笑,推开手,"请坐。"
"谢殿下。"
"摇风,我该庆祝你,你为他做了他终身都忘不了的大事。"噙着笑,目光温和,笑意没有到达眼睛。
"是,我为他做了件大事。"摇风双眼灼灼生辉,"我的人生无憾了。"
"为什么你可以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八皇子的声音突然高亢,"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维系这种忠诚,甚至你们还把对方看成是一种威胁,一种对抗。"
"这是殿下的看法。"不悦地反问,忽而又笑道,"也许我们的关系就像你形容的那样。"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就认定了他,当初我亲自去请你,希望你帮我,你仍义无反顾地帮他……"突然意识到她现在以何种姿态来到他王府,自嘲地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不得不承认你的判断力,你站对了边。"
"八皇子,我知道我的出现不受欢迎,但请您相信我的诚意,我不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来耀武扬威的。"
"没有什么信任不信任,摇风,为什么你会涉足官场,记得琼林宴上你并不热衷仕途,狂得不可一世,那时我还以为你不会在京里留太久,没想到……"八皇子今晚是打定主意了,一定要把闷在心里的问题一股脑问个尽。
"你想得没错。"神情飘忽,那仿佛是几个世纪前的轮回了,"那时我不想当官,或者说不太积极,那时我没钱,刚被家里赶出来,"不自然地动了动嘴唇接着说,"我希望带出来的人生活能好些,通过科举当官是最快的捷径。"
八皇子仔细地听,无来由地冒出一句:"当时在桃花林的不只你和大哥,我也在场。"
"也就是在那时我才开始修改我的人生目标,我本来是经商的。"
"我丢弃了上天给我安排的好机会。"
"不,我不知道,"摇风明白他的意思,坦率地解说,"当时我很失意,我渴望温暖的问候。"
"之后你并没有从大哥那儿得到温情。"八皇子反驳。
没想到他会如此咄咄逼人,"八皇子,你今天给我的感觉不一样,你变得亲近很多。"
被她的用词逗笑了,"是吗?"
"是的,不像以前那么圆滑完美但疏远。"
"也许。我们回到原来的话题上来。"礼貌又强硬。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等会儿吧,我会在谈话中解答。"
"那你这次来做什么,在我看来并没有那个必要,你不是派人包围了这里,我插上翅膀都跑不掉。"
"你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对手,我欣赏你。"她诚心赞美。
"却不愿追随我。"
尴尬地垂下眼帘,"有时候人的行为不完全是理智主宰的。"
"你是我见过最理性的人。"八皇子很客观地评价,他今天非要了解她在想什么,他认为他们是属于同一类的人,他甚至可以从她的身上找寻到自己的影子,他不会告诉她,没想到摇风下一个问题就问到了。
"你也是我看到过的最理性的人,从头至尾就没表现过真实的你,也许今晚例外。只是我不明白你有那么多机会杀了我,为什么没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没有不安,平静得像讨论天气,只见他自然地踱步到窗前打开书房唯一的窗户。
"很早就知道了。"随之来到窗前共赏花好月圆。
"你很敏锐。"只见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陶醉在微凉的气息中,"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我不大想戴上面具。"
水摇风有些感动,可这也掩饰不了她与他谈话给她带来的压抑和烦躁。没有情感起伏的对话有时也是一种折磨。
"这没什么不好,封闭自己的感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许今晚之后你就可以解月兑了。"
"解月兑?也许,可以肯定明天对我来说不轻松。"绵里藏针软中带硬,更多的是无奈。
水摇风理解他的感触,"人总是要生存下去。"
"我们讲到正题上来了,两个时辰过去了。"朝窗外看看,"换是大哥就用不着这么久。"
"我们都不太会直接表达。"
微笑地认同,"叫我亦戟吧,以后难有这样的机会面对面交谈。"说得很伤感。
摇风对此并不发表意见。
"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一个很奇怪的女人。"摇风从容地修正,"这是我最大的秘密。"
"女人?"恍然大悟地笑起来,"难怪你那么卖命,你爱上了大哥,可他爱你吗?"
"这不是我能左右的。"不介意他的直言不讳。
刚才的意兴阑珊不见了,兴趣盎然地端详着这个不一般的女人。
"你很能接受变化。"
"这是我的优点也是我的生活。"挑挑眉,他马上嗅出这次谈话对他的意义,有时他真的很不满意他身上政客的敏感出来打扰他的情绪。
"摇风,可以诚实地告诉你,我并没有输,我还有资本,我会是大哥心上的刺。别担心,我虽然做不到好臣子的程度,安分守己总会的,现在并不适合开杀戒不是吗?"
"大煌兵营的幕后人是你,这不是新闻。"水摇风同样表现出处世不惊与谈笑风生的风格。
"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人,我想你也是个可悲的女人,摇风.恕我直言,你的方式用错了,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一个女人的光芒太耀眼,摇风,这会是你爱情悲剧的注脚。"
摇风忍不住爽朗地笑出声来,"我早就知道。"
"那你太傻了。"为她惋惜,可以想见她今后的命运,亦戟关心地问,虽然不愿承认:"你会选择对你最好的选择么?"
"我不知道,就让命运去选择吧!"
八皇子深有同感,"我今后的命运也由命运来选择。"
"不,亦戟,这不是我来的目的,听着,你也许可以有一个更好的选择,我为你作的选择,请原谅我的语气急切了些忘了该有的礼数,让这些都见鬼去吧,说实话,我不想你被列入清算的名单中,但你与别人不一样,你是八皇子,八爷党的八爷,你是刺,就算不是龙君易也会有其他人来拔,你可以放弃当一根刺,你可以……"
亦戟严肃地打断,"摇风,即使你深爱着大哥也没有放下过你的尊严。"
"你误会了,"摇风马上解释,"我是想让你离开京都,到东方去。"
"你在说笑话。"亦戟这时候开始正视水摇风是女儿身的事实,只有女人才会如此充满幻想和不切实际。
水摇风生气极了,"你知道我是谁。"
"哦?我倒想听听你有何高见可以让我自动把自己发配到鸟不生蛋的地方去,摇风,你要为龙君易扫除障碍就明着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也不需要有什么顾忌。"
对亦戟的翻脸,水摇风很委屈,她的确想帮他的。"难道你要老死在京都吗?你在皇储争夺中是个失败者,京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亦戟被刺到了痛处,桀骜地紧抿着嘴。
"离开这里吧,京都轮不到你称雄,你可以到别的地方当个霸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怂恿我培植势力割疆据土,女人当官都这副德性?"不愧是同一家的兄弟,骄傲地不容别人损伤。
"我当不成你们那样的专业政客,行了吧,专业政客光荣不到哪里去。"
"那你就多学着点,即使你当了皇后也有用得着的一天,当皇帝的,恩宠长不到哪里去。"
"我的事不用你管。"水摇风受伤地防卫。
"你对你的将来也没信心,真可怜。"
"我用不着你来教训。"
"就当我送给你的离别礼物。"
水摇风兴奋地问:"你打算出京了?"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出多少价码让我放弃在大煌王朝经营十年来的人脉。"笑呵呵地像个无害的佛陀。
这就是关键所在,水摇风为此不惜遍布迷阵。八皇子没上当。
"要解决一个失势人的命运易如反掌,树倒猢狲散,墙倒万人推。八皇子你不会不了解。"摇风不愿受制于人。
"口气变强硬了,怎么不再扮那个手拿橄榄的和平使者了?"亦戟出言嘲讽。
"对你,温情是一种浪费。"
"看来我当不了需要帮助的可怜虫,好吧,你说出你的打算来。"
这时,水摇风反而默然了。
亦戟也沉默不语。
时间缓慢地流逝。
"你不是授命来的。"语气很肯定。
"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意志。"咬咬下唇,仿佛下定了决心,"亦戟,到殊罗国去,那里危机四伏……"下面的不言而喻。
"良机转瞬即逝,你会怎么帮我!"问得笃定。
"军队,我给你军队。"
"我不得不说你很有魄力。"纯属听笑话般,他说得很客气,隐含在字间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不相信水摇风会有那么大的决断权。
"这个先撇在一边,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你什么时候离京。"
亦戟眨了一下长睫毛,马上果断下了决定:"我把命跟你赌上了。"
水摇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你可以带走大煌兵营的人马,五万人是够你使用了,若有危机我全力支持,即使我不在了,我的承诺依然兑现。"
"怎么兑现?"亦戟表示他的怀疑。
"我手下有军队,这回包围京都,进攻皇宫用的就是我的人马。"压低声音道出爆炸性的内幕。
"如果猜得没错,还不止这些,从歧境调入京都的人马还有一大部分,他们好像都被安排镇守宫门。摇风,你为他做得够多了,值得吗?有时男人的尊严会是最无情的利剑。"他说不清这样诋毁龙君易到底目的何在。
"随他吧,我的使命完成了。"
亦戟握住她的手,传达着他的赞叹与同情,更鲜明地认识到她的不幸。王者只有一个,但不会是她。
"我要堂堂正正地带着军队东征。"
"好。"水摇风许诺,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军队是野心家的最大的资本,她应该这么草率地下决定吗?不禁月兑口而出:"我可以信任你吗?"
"你来找我前就应该想到这个问题了。"亦戟避而不答。
水摇风苦笑:"我发现我越来越不适合官场了,八皇子,今日一别请多保重。"
"不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人站着没动。
水摇风不在意,踏着月光一路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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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君易那边战果辉煌,轻而易举就长驱直入,直捣皇宫。水流云顶着摇风的名跟在他身边,这是龙君易的意思,在这光荣的时候,他认为水摇风应该在场,与他分享胜利至高无上的快乐。
水流云暗暗叫苦,皇帝再无能也是皇帝,况且阿宝最在意的就是她这个皇帝兄长,他今儿干的什么事儿,拣了一个空档溜了,在水府巧遇到祸端的始作俑者,他的宝贝妹子,真正的水摇风,对她抱怨:"摇风,快去皇宫,太子一直在找你,你们这些干大事的人心硬,我可不愿回去对付阿宝的眼泪,你自己去皇宫吧,诺,这是入宫的腰牌,你看着办。"
"风哥哥……"
"别叫,太子找你找得急,怕等会儿又不高兴,你快走吧。"连抱带拉送她出了府门。
"砰"的一声关上门。
摇风看他紧张成那样,为宝公主感到庆幸,她找到一个以她为重的丈夫,她是幸福的,转身跨上马,向皇宫奔去。
瑞妃一见到她就把牙咬得格格直响,"水摇风,你好大的本事,皇上,看看你儿子,看看他身边的人,就是这群狗奴才把太子教坏了,胡闹到宫里来了,龙君易,你这个太子太不懂得拘束属下。"
水摇风好笑瑞妃这个时候还寄望于打个马虎眼把事情摆平过去。接到龙君易不耐烦的眼神,抽出佩剑跨前一步,护住龙君易,并威胁:"皇上,娘娘,不会有人来了,还请皇上下诏禅位太子吧。"一挥手,后面的士兵冲上来把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皇帝被寒光闪闪的剑光吓昏了头,哆哆嗦嗦地蜷缩在一旁。瑞妃稳住皇上,毅然上前怒斥龙君易。见他不为所动只能亮出最后一招,"太子,你要皇位可以,你要传位诏书可以,你要御玺也可以,但要用水摇风的命来换,否则,我看你怎么继承大宝,没有诏书名不正言不顺,你等着天下百姓的议论吧。"
"瑞妃,"龙君易阴森冷酷得像个阎王,"不要痴人说梦,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不要说水摇风,就是东宫的一草一木你也休想碰,议论?我会怕这个,几年来你干的好事早就让皇家的威仪践踏殆尽了。还要我细数你的罪状吗?"
这时,皇帝突然从后面扑出来,跌坐在地上,"对对对,一切都是瑞妃让朕干的,朕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瑞妃这小贱人背着我干的,我本来就是要你当太子当皇帝的,是瑞妃。这是瑞妃偏要她儿子当太子,是她逼我写的废太子的诏书,跟我没关系,要杀就杀她,她该死的。君易,你还当你的太子,以后当皇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
"你,你这样对得起我。"瑞妃哭闹,不敢相信日日与她同床共眠的枕边人这样贪生怕死地污蔑她,"皇上,你太……你太……"
"去。"一脚踹开瑞妃,继续向龙君易哀求。
水摇风不知道他是抱着什么心情看这出丑剧,只听他说:"父皇,回去休息吧,您累了,受了惊吓,儿臣让御医给您瞧瞧,至于瑞妃……"
不待他讲完,皇帝抢先表白:"她这骚蹄子作乱,害了朝廷纲常,结党营私,实在可恶,该杀。"
"你——"瑞妃冲到旁边,拔出护卫的长剑从后一剑刺穿了这个负心汉,疯狂地叫着:"你负我,你负了我,去死去死。"
事情就在那一刹那间发生,如电光火石,又像慢镜头回放,大家措手不及,只有一个意识:瑞妃疯了。
大概真疯了,她神秘地格格狂笑,"皇宫是天下女人的坟墓,爱情是骗人的政治伎俩,我怎么今天才看透哇,龙——君——易,我死你也别想舒服地当皇帝,我诅咒你。"
"好悔好恨,为什么要到皇宫来,我恨呐,啊——"
旋身刎剑自尽。
一场惊天动地的宫廷政变就这样草草收场了,龙君易牵起吓呆的水摇风,说:"我们走吧,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水摇风回首环顾了一眼跟着他出了寝宫。接下去几天善后的事主要由慕容翼、夜天、琴铮、水流云接手,水摇风刻意从中开月兑出来,因此他同龙君易一样落个清闲,水摇风虽然认为现在不是讨论八皇子的最佳时间,然而她没时间了,只好力求一拼,期望可以轻松过关,当然,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奢望,可以想象这将给她与太子间带来多大的震荡。
事实的确如此,当龙君易听到水摇风的诉求时脸一下子黑了下来,还好没把在东宫时的火爆脾气爆发出来,这是对好不容易回归的水摇风的忍让,仅此而已,龙君易是个公私十分分明的人,不会让个人的情感凌驾到原则之上,于是,他们陷入了僵持。值得一提的是,水摇风真的是太不识实务,龙君易兴冲冲地邀请她到揽星台赏月,本打算借此机会问清她跟卓非凡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就是了解她三年来生活如何,没想到话没说出口她就又扯进来另一个男人跟他过不去。
"水摇风,你把刚才的话给我再说一遍!"
"君易,你听我说。"她哀求。
"这回你又要说什么,要告诉我你决定跟亦戟私奔了吗?水摇风你太可恶了,你休想我会放过龙亦戟,你再求我也没用。"龙君易冲着她咆哮。
水摇风反应不过来,他与八皇子私奔?
"龙君易,就算我真要私奔也轮不到你来责备我。"
"哦,对了,你现任的丈夫还在。"龙君易讥笑。
"你——"水摇风气糊涂了,"我丈夫都没说话你嚷什么。"话一出口立马反悔,准备承受龙君易的怒气。
龙君易的胸膛不断起伏,"水摇风,我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你。"
"你掐,你掐啊,我站着不动让你掐。"
"好!你,别以为我不敢。"龙君易的火气被烧到最旺,一甩袖走到离她最远的暗角,背对着她生闷气。
水摇风也很难过,他的背影仿佛离她好远好远,她怎么努力都够不着,再忆起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似乎每一次都是争吵,好不容易拨云见日了,仍然是吵个不休,如果这就是他们的未来那太可怕可悲了,再深沉的厚爱也有被消磨的一天,何况他们。悲由中生,珠泪滚滚。
龙君易原本火气就没消,再听她压抑的哭泣声,心里更窝火了。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该哭的是我才对,水摇风,你什么时候懂得了这一套,告诉你,哭也没用。"
摇风乍听言,充满不信,后蜷起身缩在栏杆下,把头埋在双膝上,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她越是哭得可怜,龙君易越是急躁。终于——
"要哭,你一个人在这边哭吧,恕不奉陪。"愤愤地踏着石阶而下,离开揽星台,见他离开,水摇风才敢放纵自己哭出声来,越哭越觉得他们爱情的无望,越是这样越是伤心,哭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过了不久,一件温暖的披风包裹住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子,酸楚无奈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摇儿,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们之间不该雨过天晴了吗?从此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了吗?为什么,你要不断地在我们之间树立障碍,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在我终于弄明白我爱的人是你的时候,你却要这样狠心地对待我,卓非凡是怎么回事,亦戟又跟你发生了什么值得你如此袒护他,不惜与我对抗,他真得对你那么重要吗?摇儿,我不许你变心,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一辈子,我都不放手。我不许你不爱我。摇儿,我多希望你就这样沉睡下去,永远都不要醒来,我只要能看到你就好了。
"君易,"怀里的人在呓语,"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这样,君易……"又是滚珠泪而下。
一声长叹,抱起她,下了揽星台,她不知道,她哭了一夜,龙君易在台下站了一夜,听她哭了一夜,心痛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