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一个“喜”字,质朴的一对红烛,却在柔亮月光的映照之下,旖旎暧昧了新房。
相依偎的一对新人虽只是一身寻常装束,但脸上却都有著令人望而心向往之的幸福神采。
在曼妙月光的诱惑逗引之下,新人们开始情不自禁地索取著对方的吻。
“无言,我的妻……”冷焰在无言口中呢喃,任激情与满足在胸臆之中回旋。
无言毫不保留、也不懂保留地吻他,在本能地想要取悦他、讨好他的心态下,主动让自己的丁香小舌生涩地与他嬉戏。
禁不起如此香艳的刺激,冷焰一双手开始在她的衣襟上模索,扣子一颗颗被解了开来。
无言不懂,见他如此,也学著他的动作主动解著他的衣扣。
性感唇边不自觉扬起一抹笑,看得无言疑惑地微颦秀眉,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净是不解。
“我不是笑你,只是觉得你学得很快……”冷焰倾身在她耳边轻喃解释,“我很满意……”又补充了句,薄唇微张,便咬上她细女敕小巧的耳垂,一阵厮磨。
“嗯……”一声若有似无的申吟从无言艳红欲滴的菱唇逸了出来,鼓舞著冷焰更加邪肆的挑逗。
急切地解开了她身上的单衣,随著雨点般的吻轻轻落在她脸上各处,冷焰健壮的身躯也缓缓压上她香郁柔软的身子。
他的重量和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夜”,都带给无言一阵莫名的心慌。
“嘘……别怕!相信焰哥哥,焰哥哥绝对不会伤害你的……”随时注意著她反应的冷焰及时出声抚慰,湛黑的眼瞳更带来定人心魂的力量。
无言不再畏惧,柔顺地迎上他的吻,在迷迷糊糊之间,闭著双眼的她感觉到自己的肚兜被解了下来,更感觉到他火热的唇瓣不断在她颈肩游移,更加迷离了她的神智。
望著她白玉无瑕的娇躯,沁心的幽香不断在鼻间飘散,冷焰在心荡神驰之际,终于受不了诱引,低头将她丰乳之上、已然尖挺的敏感红梅纳入唇齿之间,辗转舌忝吮。
一声急促的呼吸说明了无言内心的震撼。她忍不住紧紧捉住身下的被单,释放那股难以言喻的冲击……
脸色一变,无言大睁双眸,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音。
蓦地,她用尽全力将冷焰推了开来,骇然坐起地直往床角躲去,且双手紧捂著嘴,一脸苍白惊恐地不住摇头。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冷焰猝不及防,只能目瞪口呆地望著她神情惊人地蜷缩成一团。
“无言,你怎么了?”心疼之际,他倾向前去焦急地问道。
她此刻的神情,他只有在十年前见过,难道她想起子往日可怕的景象,以致出现如此异常的举动?
“别怕,无言,别怕!焰哥哥会陪著你、保护你的!”揪著心,冷焰伸出双臂将她拥人怀中。
无言挣扎了片刻,终在他的温言软语之中柔顺地依从,并将满心的惶恐不安化为无声的泪珠,一颗一颗地落在冷焰的胸膛,也一点一滴地烫伤了冷焰的心……半晌,在冷焰温暖抚慰之下,无言渐渐感到心平气和了。
一股悠悠升起的歉意令她仰起泪痕斑斑的小脸,以手语说道:“对不起,焰哥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而我却——”
冷焰用口轻点了一下她的唇,堵住了她的话,“傻瓜!来日方长,只要我们在一起,天天都是大喜之日,夜夜都能洞房花烛!”他抹去她的泪痕,轻轻软软地说著,“早点儿睡吧。明天我们将要下山,早点儿睡才有体力赶路。”
无言轻扬起一抹清清浅浅的笑,只是心头一暖,水雾薄凝的眼眸随即又落下了雨滴。“谢谢你!焰哥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她万分感动地投入了他的怀抱。
“无言吾爱,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冷焰边说边拥著她轻轻摇晃,满心爱怜。
妻子!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这个事实令无言心头喜孜敛的,也让她意识到此刻两人皆身无寸缕!
一阵热燥袭来,她仰起酡红小脸,直勾勾地望著冷焰,媚眼含吞。“焰哥哥……”她以无声唇语说道,“让我完全居于你……”
这一无声宣言、这一销魂姿态,立刻挑起冷焰另一波狂烈。
他压上她微微颤抖的娇躯,双双躺在炕上。在对她娇柔女体的强烈渴求下,火热地紧锁住她潋滟柔唇。
“嗯……”无言轻启朱唇,尽管心中还残存著些微的畏怯,但她本能地欢迎他的长驱直入,更不住地与他的唇舌交缠吸吮,放任自己逸出一声声销魂低吟……
时光一寸寸地流逝,怀中人儿久久没有动静,冷焰不用猜想也明白——无言睡著了。
看著她宛如婴儿般无邪的睡容,柔柔地抚著她细女敕的脸颊,冷焰了无睡意。
他了无睡意并非炽热的犹未满足,而是今夜无言那副惊恐的模样化作两股力量在他的心中左右拉扯——自己该唤醒无言的记忆解去地自小便有的梦魇?还是遵照爷爷的指示任她保持现状?
怕伤害心爱之人的心态令他无法洞悉何种情势对无言才是有益的,是以这两股力量不断地角力,不断地制造矛盾,造成他生平第一次优柔寡断,迟迟下不了决心……窗际透人淡淡晨曦,直到这残宵将骁之时,他依然元解,也才倦极地渐渐睡去,而梦境之中净是无言的欢声笑语……同样一宿无眠的,自然还有一伤心人——徐枕亚。
他甚至因为不敢待在那喜气洋洋的屋内而在屋外徘徊了一夜。
天际将白,良宵已尽。
鬓边垂下的发丝透出一夜未睡的疲累,而四面八方传来的松涛竹鸣,也仿佛感应到他的哀伤,不断地为他呜咽低泣。
望了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灰蒙天空一眼,徐枕亚不禁垂首黯然叹息。
罢了……有情人是该终成眷属的!
又是一声轻叹,他打心底献上一句祝福,终于收拾起满怀的落寞凄楚,转身往屋内走去。休息一会儿,便该起程返家,结束这段梦幻旅程了。
恰当此时,一丝从天而降的幽幽清冷飘落在他苍白的面颊上,引起了他的注意——雪……下雪了……上天是否也在怜悯他那还未萌芽便已夭折的爱情?
雪……下雪了……无言没料到嫁作人妇的第一天,迎接她的便是一场冬之雪。
倚著窗手,望著雪景,在新嫁娘的喜悦消退之后,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颤抖不为气温冰冷,而是因为从心底深处莫名地起了一阵惶惧哀伤。
不知怎地,自她来到这山上,每逢下雪,她就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起初她感到极度畏怯,后来大了些,这感觉变得深沉了,也转为一种让人不禁想落泪的凄楚……唉!暗暗叹了一声,无言回眸望了依旧在炕上酣然沉睡的冷焰一眼,撤下想叫醒他、让他温暖厚实的怀抱拂去她不安的念头之后,一双湛然水眸又移向了窗外。
雪花一丝丝地落下,昨夜她反常的举止也一幕幕地浮上脑海。
为什么?为什么发出声音会让她有著罪大恶极、不能饶恕自己的感觉?爷爷说她无病无痛,应该能正常说话的呀,可她为什么就是无法突破心中那若有似无、若隐若现的一层障碍?
她想说话!为了冷焰,她真的很想发声说话!
心中一闪过这个念头,无言缓缓张开小嘴,试著发声——“啊——”可她勉强只能发出一声细微沙哑的短音。或许是太久没说话了,是以发不了声吧!
一想到这点,对著窗外白色的天地,她又想再试一试。
只是甫一张口,脑际蓦地闪过一句模模糊糊的女音——“凝儿,你躲好,任何情况都不能出声……”
一阵屏气凝神,无言霎时捂住小嘴,瞠大了的瞳眸之中净是惊疑惶恐!
半晌,尽管呼吸、心绪依旧紊乱,她却忍不住尝试著拼凑方才在脑海里闪过的那句话——凝儿,你躲好……任何情况都不能出声?!
不能出声?为什么不能出声?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吗?说这句话的又是什么人?
凝儿?指的就是自己吗?那就是自己的名字吗……一个接著一个的念头不断闪现,想得她头痛欲裂,却还是一个答案也没有!
不要再想了!无言摇了摇头,命令著自己。
痛楚的眼眸映照著窗外的白雪,她又习惯性地拿起挂在颈间的玉佩——玉降龙,轻轻抚模著,企图借此平复自己的心情。
可一接触到冰冰冷冷的玉降龙,她的注意力霎时又被它所转移。
望著它剔透玲珑的模样,以往对它的来龙去脉一直想不明白的老问题也涌现脑际,而同样无解的问题自是为沉重的心头又增添了一阵烦忧。
美好的一对柳眉怎么也舒展不开,无言兀自沉浸在绵绵愁绪之中,完全没察觉有一对深幽、透著怜惜的瞳眸一直默默地注视著她……看来是该解开她心结的时候了!冷焰心中一凛,望著身影黯淡的无言,暗暗思忖道。
打从无言一起床,一向在睡眠之中也保有一丝警觉的他便醒了,只是她既体贴地没惊动他,那他也乐得领受她这一份心意地闭目养神。可在冷不防听见无言发出一声短促声响时,好奇心大作的他便细心的注意著她的一举一动。
在这令人意想不到的时刻,冷焰想了一夜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才一转眼的工夫,回到了新房的无言却没了冷焰的身影。
他去哪里了?无言望著空荡荡的床,疑惑的想。但脑中灵光一现,她便急急地往屋后的梅林走去。
半晌之后,在飘散著淡淡清香的梅花林中,如她所臆测的,冷焰人正在爷爷的坟前。只是当她注意到蹲在坟前的他正在挖掘著泥土时,不禁吃了一惊。
无言身影一飘,轻轻落在冷焰眼前。
白衣腾雪,幽香赛梅,闪现温暖柔光的黑瞳一抬,冷焰又低下头去自顾自地开挖。“无言,拜祭一下爷爷,待会儿我们就要出发了。”他边说边不住地掘著土。
无言压下心头讶然,立时双掌合十,跪在坟前,恭恭敬敬地拜了拜,在祈求爷爷保佑他们一路平安,尽早归来之后,她又是一阵俯首叩拜才站了起来。
“焰哥哥,你在做什么?”无言蹲了下来拉住冷焰的手,在引了他的注意之后,比著手势问道。
冷焰神情平静,眼中闪著肃穆光芒,“我要将‘幻灵剑’一起带下山。”
无言心中一凛,神色也不自觉地沉重了起来。“为什么?爷爷于是交代过,非到紧要开头,‘幻灵剑’就只能在他坟前长伴他左右吗?”这就是她一发现冷焰的举止,会感到讶异的原因。
幻灵剑是冷家祖上流传了数百年的一把宝剑,也是当年藏剑山庄的镇庄之宝。
暗自一叹,冷焰转头望了爷爷的坟墓一眼,方又回头说道:“无言.这回下山不同以往,为了保护你,我必须有万全的准备。”他又望向了坟墓,“我想,爷爷在天之灵,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话一落,他又开始挖掘的动作。
想了片刻,有些犹疑的无言再次伸手制止了他。“焰哥哥,如果下山真的那么危险,那咱们……咱们还是别下山了!”
扛湖真的那么险恶,人心真的那么难测吗?她从来不曾真正懂得,也曾质疑过爷爷和焰哥哥为何护她护得如此严密,但这都不是让她退却的原因。令她想打退堂鼓的是眼前冷焰的言行,他如此戒慎恐惧,令她感到害怕,可她怕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冷焰的安危。
此去平安归来便罢,万一真的遇上什么事,他必定会拚死保护自己的!她如何能冒这种险?她宁愿毁约背信,也不能失去冷焰。
冷焰微怔,四目交接之间,她的心思也无声地在清冷空气中流荡。“无言,没那么严重!”他试著用一个轻松的笑来安抚她的情绪。“我带著幻灵剑只是有备无患,只要我们行事低调小心,就不会有事。”
无言松了松眉头,却还是不放心。
“无言,去与不去完全在于你,可是你可曾想过,一旦你决心不去,徐枕亚那个书呆能就此罢休吗?”虽然不情愿,冷焰还是提醒了句,“就算他肯罢休离去,可往后你一想起这件事一定不开心;焰哥哥不愿见到你不开心的样子。”最后这句话才是冷焰关心的重点所在。
无言望著他,心知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垂下眸子,也就不再坚持了。
“无言,别想太多了,帮帮焰哥哥吧!”冷焰意欲转移她的注意力,所以开口要她帮忙。
无言抬眸微微一笑,撩起袖子挖著泥土,不时和冷焰交换著童稚般的眼神,很快便将方才的事给丢诸脑后了。
半晌,冷焰终于起出裹著重重蓝巾的幻灵剑。,拂去蓝巾上的尘土,他一一打开重重蓝巾,银白色剑身的幻灵剑便闪耀在冷焰和无言的眼底,在渐渐瞠大的眼眸之中,投射出一抹令人赞叹的精光。
山风阵阵,衣袂飘飘,冷焰慎重地拿起幻灵剑,高举在爷爷的坟前。“爷爷,此行为了救人治病,不得已违背了您的交代,还望您老人家见谅!我和无言一定会快去快回的!”
仔细地将幻灵剑包裹好,冷焰手执宝剑,在沉默之中,将另一只手伸到了无言的面前。
唇边漾著一朵笑花,无言的纤纤小手也立刻递了上去。
两手一接触,立刻紧紧相握,仿佛挤出了满手满怀的浓情爱意,然后他们一步步迈向等待著他们的飘忽命运……
夕阳以火燃般的红席卷天际。
黄沙滚滚,宽敞笔直的官道上,一前一后的两匹快马划破静寂的空间,直往前奔腾而去。
黑色的披风在背后飞扬,冷焰骑著红鬃烈马,一手操控著缰绳,一手拥著一身雪白的无言,迅如疾风地向前而去。身后的马蹄声响清楚地告诉他,徐枕亚所骑的另一匹马正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想不到这书呆竟有一身还不赖的骑术!
薄唇边扯开一抹不服输的淡淡笑意,冷焰大喝一声,驱策起胯下的骏马,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前方。
这奔腾的速度并没吓著他怀中的无言。
在一阵阵狂野冷风的摧残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头乌亮的长发也不住地随风飘散,可绝美的脸上却始终荡漾著一抹兴奋笑痕,丝毫未见怯意。
“无言,怕吗?”冷焰的声音在怒吼的风中响起,无言的神情霎时转为娇柔,唇边的笑痕也不住地扩散。
只要有焰哥哥在身边,无言什么都不怕!柔柔地递出一句心语,无言全身放松地靠在冷焰的胸膛上,坚定地摇头。小脸上那抹全心的信任令人动容不已。
冷焰接收到无言将生死全都交到他手上的那份信任,心中一荡,忍不住低头在她发际印上一吻。“是的,无言。只要有焰哥哥在,你便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他话中有话,而她见他再一次领会J她的心语,一股深浓爱意不住地在胸口激荡——为了他,她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那开口说话又有何难?一个小小的声音不会有害的……“嗯……”意随心动,她努力地发出赞同冷焰的模糊声音,还不住的点头。
冷焰听到了,声音虽小也随即消逝在风中,但他的确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虽然她的声音他早已听过,但情况不同,以往的她和此刻的她绝对不可同日而语。眼下她的这番努力,代表她心结渐解,愿意跨出抛开过往、勇往直前的第一步呀!
俊脸上扯开一记欣喜的笑容,他开口确认道:“无言,你刚刚试著开口出声,对不对?”
“嗯……”无言笑著点头,又发出一声模糊的确认,但这回音量大了点。
“无言……我的无言终于肯开口了!她的声音犹如黄莺出谷,好听极了!”冷焰的欢乐透过他的口、透过他急促的心跳,迎透过他温热的胸膛,让无言清晰无比的感觉到了。见他如此高兴,白里透红的脸上也绽放出灿如星辰的笑靥。
红鬃烈马依旧快速的奔驰,冷冽的寒风也一样在耳边呼啸,无言紧靠著身后所爱的人,心境却已有了极大的转变。一股洪水氾滥般的感觉不断冲击著她,使得她想开口说话的渴望达到了最高点——焰哥哥……她开始一次又一次地狂喊这个亲匿称谓,也一次又一次的张口欲言。身旁景物快速后退,不断刺激著她的感官,终于,她又发出了一声细若蚊蚋的沙哑声音“焰……”
顾及怀中佳人安危,专心驾驭骏马的冷焰并未发觉,但无言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念出了夫君的名字!
当下觉得飘飘欲仙、月兑胎换骨的她做了个决定,一个给冷焰惊喜的决定……无言闭口无言了,但望著无边无际的远方,她知道自己了无遗憾的时候已经近在眼前了。
救人如救火,一行人连续赶了两、三天的路。
冷焰身怀绝技,而无言自小生长在严酷的山区又有内力护身,是以连日的奔波对他们两人来说并无大碍,但徐枕亚一介文弱书生?若非有救母之心强撑著,以及无言默默投注的关心,只怕早已受不了一路颠簸之苦而不支倒地了。
终于,这天傍晚,在徐枕亚的带路之下,一行人进了城,经过曲曲折折的街道,停在一所高门大院的宅邸之前。
游子乍见家门,自是气血翻涌、百感交集。徐枕亚略犹疑了片刻,定了定波涛汹涌的情绪,便敲起了自家大门。
“谁啊?”门内隐约传来一个年轻人的询问声。
不多时,大门“呀”的一声开了。门僮一见到徐枕亚,有著片刻的恍惚,紧接著便爆出了一阵呼喊,尽情地表达他的惊讶——“少爷……少爷回来了!少爷平安回来了!”
徐枕亚回过头来,疲累的脸上净是如释重负的愉悦神色。“两位,请随我来。”
三人才走进宽敞的前庭,一堆人便犹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为首的一位老者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不住地嚷著:“枕亚,我的儿啊!上天保佑,你可回来了!”
这位老者便是徐枕亚的父亲,他的衣著虽然光鲜华美,眉宇之间也有大户人家的威仪,但此刻的他还是依稀可见一丝为爱子担忧的愁苦憔悴。
“爹!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徐枕亚“咚”的一声,跪在老父面前请罪。
“好了!好了!不怪你,你也是为了你娘……回来就好,能够平安回来就好!”徐老爷拉起儿子,忙不迭地说道。只是泛著泪光的眼尾一扫,见儿子身后立著一对宛若画中走出来的俊男美女,一时好奇心大起,又开口问起子儿子,“枕亚,这两位是……”
“喔”的一声,徐沈亚的注意力立时回到了冷焰和无言身上。”不好意思,冷落了两位,还让两位见笑了。”拱手表达了歉意,他转向父亲说道:“爹,上天垂怜,孩儿这一趟出门并没有空手而回。”他侧身看著无言又说:“这位无言姑娘便是孩儿请回来的隐世高人,而这位冷公子是她的新婚夫婿。”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娘有他们医治,或许有一线生机!”
徐老爷立刻和他们寒暄了几句,但他狐疑的眼神却没逃过冷焰和无言的眼睛。两人相望一眼,冷焰眼中的寒气更甚,但无言只是一笑视之。
“冷公子,你们远道而来,一路奔波,想必十分劳累,依老夫之见,先休息一天,明儿个再劳烦两位为贱内看病,两位以为如何?”徐老爷口气有些冷淡地建议道。
“不必了!现在就可以开始。”冷焰简洁森冷地拒绝了。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里,只希望能早日离开。
徐枕亚望向了无言,无声地询问她的意思。
脸上始终漾著一抹清清浅浅的笑,无言对著他点了点头——冷焰的意思也就是她的意思。
徐老爷正中下怀,立时随便差了个仆人带领冷焰两人前去徐夫人的房间,却教已看出些端倪的徐枕亚给阻止了。
“爹,他们两位是孩儿请回来的贵客,理应由孩儿亲自招待,所以由孩儿来带路吧!”他暗示父亲要以礼相待贵客。
“枕亚——”徐老爷颇不以为然,老脸上也闪过一丝担忧。“你看你人都瘦了一圈,还不赶快去休息?这种事让下人去做就行了,你何苦亲力亲为?你娘见你这样,这病情又得重上好几分了!””不会的,爹!娘见了我,一定会很高兴的!何况我这么久不在家,心中很是挂念娘,所以我一定要先去看看她,了解一下她的病情,才得以安心休息。”
徐老爷拗不过宝贝儿子,只得挥挥手随他去了。
无言见状,便对著冷焰比著手势,“焰哥哥,麻烦你请徐公子准备好纸笔,我好向他解释徐夫人的病情。”
冷焰神情立时柔了下来,在点了点头之后,方对徐枕亚说道:“快准备好纸笔。”他依旧一脸寒霜。
徐枕亚满脸堆著笑,才要回话,却被一头露水的徐老爷给拉到了一旁。“枕亚,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姑娘为何一句话也没说还比手画脚,难道她是哑巴?”
“爹!”徐枕亚立刻阻止了父亲的言语,往身后一瞧——无言这是一脸不以为意的淡笑,但冷焰的眼眸似已结冰般地睇著他们父子俩。一明白他们两人已经听见了,他转头望向父亲,“爹,无言姑娘是不说话,但那是有特殊原因的,她并不是……哑巴!”他倾身低语出最后的两个字。“请您以后别用这样的字眼形容她!”
“枕亚!”徐老爷却一脸严肃地喊著儿子,“你这孩子也真是愈大愈糊涂了,先是不辞而别,让我急得头发都白了。现在好了,好不容易盼到你回来,你却把个哑巴当活神仙一样伺候,你——”他忍不住教训起儿子。,徐枕亚才想再做争辩,却见冷焰一手拉著无言,头也不回地往大门走去。
糟了,爹得罪人家了!“冷公子、无言姑娘,请留步!”一阵心急如焚,他立刻出声想喊住他们,但走在前头的冷焰却丝毫不见停止脚步的迹象。
就在此时,一位婢女急匆匆跑来,连忙对著徐老爷禀告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她吐血了!”
这句话传到无言耳里,立时反手拖著冷焰停了下来。
而徐家父子俩对望一眼,立刻双双往内走,但徐枕亚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过身来,用著哀求却欲言又止的神情望了无言一眼之后,这才疾奔而去。
无言霎时心软了。
看了一脸冷淡的冷焰一眼,她牙一咬,便换她拉著冷焰的手,往一伙人走的方向而去。
一阵无奈,一阵爱怜,冷焰只得跟著无比善良的妻子走。
徐书呆,算你走运!
穿过重重亭台楼阁,越过处处曲桥回廊+无言终于随著人群来到了徐老夫人的房间。
一进门,便见到徐枕亚坐在床沿,拉著一名形销骨立的妇人的手,涕?目纵横地喊道:“娘,孩儿不孝,孩儿没用,竟然无法分担一丝您的病痛苦楚……”
那妇人想来就是徐老夫人了,无言牵著冷焰的手觑向床边,暗自思忖道。
满脸异样通红的徐老夫人在兀自喘启、之间,听著儿子字字血泪、句句真情的告白,才想开口安慰儿子两句,却见她突然眼睛暴凸,紧紧地捂住口,但怵目惊心的鲜血还是从她指缝之间溢流了出来。
“娘!”
“夫人!”
在徐家父子俩的心急呼喊中,再也忍不住的无言冲上前去,俐落地封住徐夫人几个穴位,止住咳喘喀血之后,对著徐枕亚以唇型说了句:“别让她再说话,快准备纸笔!”便搭住徐夫人的手腕细细地诊著脉象。
徐枕亚边点头边命令下人准备纸笔,然后用著既感激又焦急的神情在娘亲和无言两人脸上来回梭巡。而这边的徐老爷却教方才那一幕给震慑得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话来。此时,他才有点相信这个不说话的貌美姑娘真有那么几下子。
一屋子的人从上而下,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焦虑;唯有冷焰一人神情平淡,眼中略见喜色。
他的心湖从来只为无言而荡,而唇边的那一抹喜色便是由于他发觉方才无言在急切之中,以唇型对著徐枕亚说话,喉间又发出了些模糊声响…….
无言秀眉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迳自沉吟不语。良久,诊完脉象,她又对著徐夫人的眼耳鼻口仔细地查看了一番,最后,一脸凝重地离开床边。
“无言姑娘,我娘的病情如何?”徐枕亚跟在她身后,忙不迭地问道。
无言还是没有反应,片刻之后,她坐在桌前,执起笔来写道一徐老夫人大概是中了蛊毒了!
“蛊毒?!”也来到桌边的徐老爷看著纸上的字句,不可思议的神色一闪,立时厉色严辞地说道:“一派胡言!徐家一向以书香传家,如何会惹上这种邪魅歹毒之事?你也说‘大概,,换句话说,你自己也没法确定贱内是中了蛊毒,何以在这里妖言惑众?!”
“爹!”徐枕亚一觑见无言无奈的模样,以及冷焰骤变的神色,立刻又出面当起了和事佬,“您先别急,咱们先听无言姑娘怎么说,好不好?”
冷哼一声,徐老爷望了儿子一眼,倨傲地瞅著无言,一副等著她自圆其说的神情。
而无言见徐老爷又激怒冷焰,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角,祈求他多忍让之后,转而望了躺在床上的徐老夫人一眼,便再次在纸上写道——徐夫人的确中了蛊毒。而我说“大概”的意思,一来我还不大能确定她身中何毒,二来就如同徐老爷所说的,如此书香世家,怎合有人使出这种江湖手段以害人性命,这才让我存所质疑。—徐老爷才想再次驳斥,却让徐枕亚抢在前头发话:“爹,无言姑娘的诊断也不无道理。仔细想想,咱们请了那么多高明的大大夫,却一个个都说查不出病因,若不是娘中了少有人知的蛊毒,岂会出现这种异状?”
闻言,徐老爷神色稍缓。
徐枕亚才又转向无言说道:“请问无盲姑娘,那我娘中的是何毒没法儿确认吗?”
你先别急。
无言松了眉头,提笔写道。
请问徐公子,贴身伺候令堂的是哪一位?我有些话想问问,问完我再琢磨一番便能确认了。
徐枕亚吁了一口气,出声叫唤随侍在徐老夫人床侧的婢女,“冬儿,你过来,无言姑娘有话问你。”
冬儿一听,忐忑地走了过来。“无言姑娘。”她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无言浅笑,写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问问夫人病前的精神和身体状况为何,麻烦你说仔细点儿。
冬儿识字,便开口回道:“回无言姑娘,夫人平时身体虽然弱了点,但少有病痛。不过,夫人一向沉默寡言,少与人说笑。之前小姐还未出嫁时,她还有伴儿说说体己话,但上个月小姐远嫁他乡之后,夫人就一直郁郁寡欢,不时哀声叹气地说……说……”讲到这儿,冬儿抬眸觑了徐家父子一眼,不知怎地就停了话。
“冬儿,有话尽管说,别吞吞吐吐的了徐老爷不悦地斥了声。
“是,老爷。”领命之后,冬儿才又开口,“夫人常常抱怨老爷忙于外务冷落了她,还有,少爷虽然很孝顺夫人,但夫人三番两次要替他作媒,都教少爷给婉拒了,为此,来请安的次数也少了,这一点,夫人颇多怨言……”话一顿,冬儿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其实在夫人的想法,只是想让少爷讨个乖巧贴心、可以说话解闷的媳妇,而且日后生几个宝宝添丁旺族、承欢膝下,那她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寂寞了。”
听冬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一向不甚了解徐夫人心事的徐家父子都不禁露出愧疚的神色。
“谢谢你,冬儿姑娘。”无言一笑,用唇语道了声谢。而冬儿在不安中只是福了福身,便退到徐夫人床边去了。
“无言姑娘,请问你是否已有子答案,”徐枕亚自责之余,还是不忘询问母亲的病情。
无言凝住秀眉,又执笔写道——以令堂的情形研判,我可以确定令堂是中了“噬心蛊”之毒。
望著徐枕亚困惑的神情,她又振笔疾书。
中此蛊毒,初期症状全无,但是如果中毒之人忧心过度,气血淤塞,体内的抵抗力便会大大降低,而此毒便会发作;一发作,益虫会随著气血而附著于心脏,以吸血维生;到了末期,气血吸之怠尽,便会开始啃噬心脏,病情到此阶段,便是大罗冲仙也回天乏术,而中毒之人便会受尽宛如凌迟之苦后不治身亡。
闻言,不只徐家父子面如死灰,其余奴仆也都神色惶惶,惊恐不已。
“到底是什么人心肠如此歹毒,这样残害我娘?!”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向温文尔雅的徐枕亚少见地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神色,“无言姑娘,那我娘此刻的病情是重是轻?”他突然一脸惊骇地又开口问道。
令堂的病情已渐渐接近未期。
无言所写的几个字令徐枕亚脚一软,几乎瘫在地上。定定心神,牙一咬,他怀抱著一丝希望又振作了起来。“那么这种毒可有法子救治?”
一弯月眉紧紧蹙起,无言沉默之际,想起了爷爷所说的话“‘朱绛草’,根、茎、叶全株赤红,连汁液也呈鲜红色,闻之,有一股浓郁血腥气味。此草乃是医治‘噬心蛊’唯一的解药,通常生长在山岭水涯,极为难寻……”
“无言姑娘——”见无言面有难色,徐枕亚立刻跪到了无言跟前。“请你救救我娘啊!”
无言惊慌地驱向前去将他拉了起来,用著嘶哑的模糊语音,困难地说道:“别这样,你娘有法子医……”
徐枕亚大喜过望,忘情地反抓住无言的手兴奋说道:“我娘真的有救?”
“姓徐的!”冷焰突地开口,一双寒星般的黑眸直盯著徐枕亚孤一双手。“请你放尊重一点!”
徐枕亚低头一瞧,这才发现自己逾矩了。“对……对不起!”涨红脸的他连忙松手道歉。
知道徐枕亚只是一时情急,并无恶意,是以无言摇摇头,对他表示没关系,而冷焰小题大做的举动,却令她不觉好笑地睇了他一眼。
这一眼,她才发觉冷焰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那熠熠闪耀著坚决的瞳眸似乎在对她诉说一一她是他一个人的,任何男人都别想越雷池一步?
笑纹牵动了朱唇,一抹喜色也飞上眼梢,她喜欢焰哥哥为自己吃醋的那种感觉……“无言姑娘……”徐枕亚的叫唤拉回了无言的神智。“请问是什么药能医治我娘?请你开个药方子,我马上叫人去抓药。”
无言摇摇头写道——此毒非“朱绛草”不能解,可此草只生长在深山之中,极为难得。
徐枕亚脸色又转为阴雾,而徐老爷则开口建议道:“无言姑娘,那是否请你描述一下此草的模样,或者画一张图,我派些人到城外的云梦山上找去。”此时的他又信了这个小姑娘几分,况且为了结婚十年的发妻,跟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无言还是摇头,提笔写道——他们不识得朱绛草,这附近的山势我也不明了,大家这么胡乱找,也只是徒劳无功又浪费时间。
“无言姑娘,那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做才好?”徐枕亚连忙问道。
我先开个方子扩住徐夫人的心脉,接著——无言写到这里却停了笔,一抬头,只见徐家父子全不解地望著她,连冷焰也眼露困惑。
清浅一笑,无言放下笔,开始用著冷焰才懂的手势,对著他比道:“焰哥哥,朱绛草我曾见过一次,那是爷爷在天门山北峰摘采而来的。虽然我没有把握能找到此药草,但为了救人,我们回去一趟试试,好吗?”
冷焰定定地望了她半晌,方在一声轻叹之后点了头。
喜形于色,无言立刻又低头写道——我得回去一趟,天门山上可能有此药草。
“无言姑娘……”徐枕亚感激得无以复加,哽咽得说不出话米。“何总管!何总管!”徐老爷突然扯起了嗓了叫唤。
“老爷,有何吩咐?”约莫四十余岁的何总管一直在屋外等候,闻言,立刻冲了进来。
“去库房拿—百两银子来,给无言姑娘充作旅费。”徐老爷慷慨解囊。她如此尽心尽力,为的不就是钱吗?
无言微怔片刻,立时望向了冷焰,用眼神向他求助。
“不用了!”已有所意会的冷焰开口拒绝,“我们来这里只是救人,救人而已!”他连“我们不希罕你的钱”这句话都懒得说。
徐老爷愣在当场,望著儿子,却见儿子摇著头,给了他一脸不以为然的神情。
此刻,无言已开好了药方子。一起身,伸手交给徐枕亚之后,她对著徐家父子颔首行礼,二话不说就往门边走去。
“无言姑娘!”心念一动,徐枕亚急忙追上前去,对著她和冷焰说道:“奔波数日,两位必定十分疲累。虽然我很希望我娘能早日得救,但也不能因此而累坏了两位,眼下天色已暗,依我看,两位不如先在此休息一晚,咀早再起程。”
冷焰望著略显疲惫的无言,立刻附议道:“也好!”
他的体贴暖暖地流过心房,无言回给他一个轻柔的笑,毫无异议。“何总管,带两位贵宾到客房休启、,好好伺候著。”开始质疑自己是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的徐老爷出声吩咐。
无视于他人,冷焰牵起了无言的小手,跟著带路的仆人离去。只是,当冷焰走出房门时,突然回转身来,冲著徐枕亚说道:“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黑瞳中闪过一抹冷光。“多派人保护你娘!”
言简意赅,徐枕亚心头一动,拱起手来才想道谢,却教冷焰抬乎制止了——“你别会错意了。”他平淡的声音还是透著寒凉,“只要是我妻子想救的人,我就不容许她死!”
话一落.与无言交换了一记情深意切的目光,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下,两人又携手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