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这寒冬添了几许暖意,陆官雍握着柳沐荞的手前进,他想趁出发之前散个心,顺便为她添几件衣服。
一阵清香的气息飘至他们身边,陆官雍没有停驻,柳沐荞倒是开始寻香。出奇不意地,一抹白色身影晃过陆官雍,停在柳沐荞面前,白色身影很快地执起她的手,轻道:「小沐荞,可想师父?」
柳沐荞的眼中迅速地闪过一丝感情。
「是你。」陆官雍认得他,眼前的正是在西宁教他慑魂术的人。
「陆公子,许久不见,在下单余净,是沐荞的师父。」单余净笑道。
陆官雍仔细打量单余净,一身的白,可是年龄似乎没有与他差多少,这样年纪的人真的是沐荞口中的师父?!
「年龄只是个表象,我是个修行之人,外表当然与寻常人不一样。没想到今日在这巧遇沐荞!可否让我们师徒好好谈谈?」
修行人一直给人奇异的感觉,如果说单余净真有道行,怎会看不出柳沐荞已变了样?
「上红袖楼吧!听说是泉州最为有名的店。」不待陆官雍同意与否,单余净如是说。
他牵着柳沐荞往前走,陆官雍极为惊讶。
「不用担心,这是因为你没有修行,咒语的功力比较没有发挥,所以只要与她有切身关系的人,她还是会有些一感觉的,并非全然无心。」单余净道。
红袖楼上,三人安静地坐着,陆官雍一直注意着单余净,直到此刻他终于相信他是修行人,因为他完全不知自己是如何来到红袖楼,单余净像是有股吸力,令他不由自主地跟上。
陆官雍喝了口淡酒,单余净的话还在他脑中徘徊——沐荞对关系深的人还是会有感觉,那么意思是他与宋龄元都比不上她的师父了?
「并非如此,陆公子。」
对于单余净能看穿他的心思,他见怪不怪了,早就知晓他有这样的能力。
「对于你,沐荞是抱着还债的心情,所以只对你的命令有反应;而龄元是沐荞一直想要放下的对象,她自当不予理会。」单余净为他解惑。
「那你呢?你在她心中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我是她唯一的师父,她信任我。」
信任?陆官雍冷哼一声。
「你很迷惑?」
「没什么好迷惑的,我不在乎。」陆官雍神情异常冷漠。
「你很迷惑,因为你拿捏不住自己的感情。」单余净一针见血地说出他的心思。
陆官雍敛起情绪,冷道:「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沐荞是我的徒弟,我期望她能快乐,她是个早熟的孩子,我希望有人能照顾她一生。」单余净第一次显露自己的情感。
陆官雍看了柳沐荞一眼,别过头。
「唉!」单余净叹口气,伸手放在柳沐荞额前,她乖乖闭上眼睛!「我让你看看她小时的样子吧,」待单余净手一落,柳沐荞再度张眼,灵活地看着四周不一样的景象,活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般。
「沐荞,我是谁?」
「你是师父啊!我们在哪里啊?」柳沐荞天真的问,这里是她不曾来过的。
「客栈。」
「喔!」单余净一向神通广大,常让柳沐荞惊喜万分,如今虽不知为何身在客栈,她也能全然信任他。
注意到身边的另一个人,她又问:「他是谁?」
「不必多问。」
直到此,陆官雍的神情还是相当惊讶。
「沐荞,还记得你说想学武术吗?」
柳沐荞点头,「嗯,师父的武功好,不介意传授给沐荞吧,」甜甜一笑。
「为何想学?」
「这……」柳沐荞侧了头说:「爹娘死了,师父,这你可别向姐姐说沐荞知道了,否则她又会替我担心。如今我只剩下姐姐和师父两个亲人,沐荞总会长大的,到时就不能再靠你们保护,所以沐荞想要学武术。等我长大,到时沐荞就可以保护你们两个,绝不让人欺负你们,师父你说这样好不好呢?」
「你既然知道爹娘已死,难道不想报仇?」
「沐荞太小了,爹也要沐荞发誓,再说等我长大后,说不定陆谷大人已经老早就翘辫子了。」柳沐荞的童言童语天真极了。
「可以父债子还。」
「又不是他儿子害的,为何要父债子还?师父,您这样说不对哦!」柳沐荞认真地道,她小小的脑袋是真的有在思考一些事情。
「真不想报仇?师父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柳沐荞沉思一会儿,问道:「师父,这天地之中可有神?」
「你信就有。」
「那——坏人终会有报应的,沐荞发过誓了,不想让爹爹生气,这样可好?」说到最后,柳沐荞还是回问单余净。
陆官壅闭上眼睛,第一次流下泪,她那样的年纪,却什么都忍了下来、什么都熬了下来,他实在比不上她。
「我晓得你深爱沐荞,但你弟弟的死让你气愤得——不过沐荞能放,为何你不能呢?陆公子,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单余净的声音逐渐远去。
陆官壅一张眼,柳沐荞又回到原本的样子,而他仍站在街上,未曾到过红袖楼,是梦吗?
柳沐荞主动地为他擦拭泪水,陆官壅握住她的手,「沐荞,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做,可以吗?」
像是听懂他的话似的,柳沐荞竟然点了头。他清楚自己的自私,却矛盾地不愿正视。
十月初,叶转黄。
封胜镖局的人按照预定行程来到建宁,住进一家客栈。
「爷,我们三人去市集采购些必须用品。」张生领着另外两人说。
陆官雍点了头,「我与你们同行。」张生讶异极了,因为这点小事陆官雍向来不会与他们一道。
陆官雍最近的态度跟以往都不一样,居然带了两位姑娘上路,让张生大为不解。
陆官雍看着张生他们露出一脸疑惑,他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便与他们一块离开客栈。
另一方面,陆官雍不准白染-接近柳沐荞,向来好奇的她只有找别的东西玩,而让她第二感兴趣的便是陆官雍本人。
知道陆官雍出去,白染-偷偷模进他的房里,想看看他的随身物有无好玩的,真的,她「只是」看看而已,
东模模、西看看,白染-失望地大磬叹气,她什么也没看到,除了随身衣物外,什么都没有,害她扫了兴!
就在她准备打道回府时,忽然一个小盒子让她翻了出来,盒子十分精致,看得出来主人相当重视盒子里的物品。她小心打开,一只白色的瓶子落入她视线里,白染-眯着眼睛,得意地笑着,终于让我找到了吧,她拿起瓶子打开它想看看能倒出什么东西,可摇了老半天,就是什么也摇不出来,一阵欣喜后她再度失望至极,不过瓶底的字倒是吸引她全部的注意。
「柳、沐、荞?」
白染-盯着白瓶猛看,想破头仍想不出白瓶与柳沐荞的关系,她打算带着它去问柳沐荞。
虽然一路上陆官雍不曾与柳沐荞聊过,但白染-以为是她寡言成性,但毕竟与自已同是女人,总是比较好亲近才是,反正陆官雍也不会给她答案。
急欲走出门的白染-一个不小心没看到门槛,整个人被绊住往前趴,连带将她手中的白瓶一并摔个粉碎。
她手撑地,抬头看,碎片让她一愣。瞬间,一张甜甜满怀期待的小脸已吓得花容失色。
「怎么办……救命啊——」这一摔可让她不知所措,真的是乐极生悲了。
瞬间彷若散失的灵魂全归回一般,柳沐荞的身体霎时涌入强大的意念,凝聚的元神让她自沉睡中缓缓醒来。
剥离后的心神再度聚合,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柳沐荞感到丝丝的空虚,她的记忆好似少了一大半,怎么回事呢?
她起身一看,四周是一片的陌生,这是哪儿呢?她又怎会在此?这——发生了什么事吗?
砰地一声,门让人用力地撞开,柳沐荞还来不及反应,愣愣的看着冲进来女孩子,她的模样可人却相当紧张的样子。
「柳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小心打翻陆大哥的东西了,他好像很重视这个,我怎么办?她会不会告诉我爹?他会不会干脆——杀我灭口?」白染-愈说脸色愈苍白,她知道自己真的闯下大祸了。
那表情转变迅速,不禁让柳沐荞笑开了眼,好丰富的表情啊!
「柳姐姐别笑了……咦!我还是第一次看你笑呢!唉呀!别说了,帮帮我吧!」
愁眉苦脸的白染-用裙摆捧着一堆碎片进来,用手肘把门关上。
柳沐荞步下床,「是什么东西?」
白染-将白瓶碎片摊在桌案。
柳沐荞望了望,拿起一个碎片靠近端视,「这种平常的东西,街上就买得到了,不必如此紧张。」
「还好——」白染-重重喘了口气,「不过,这红红的是什么?好像不似一般的红颜料。」她把有字的底拿给柳沐荞看,还好底没摔碎,否则要她如何重写。
「这是朱砂,是一种……」柳沐荞定神一看,用朱砂写的字不正是她的名字和她的生辰八字吗?怎会出现在此?
层层的问题包围着柳沐荞!压得她感到深深的不安,眼前的人表现得与她如此熟稔,她却不知她是谁?
「我在哪里?」换她提问题了。
「客栈啊!」白染-的心思仍在白瓶的残骸上。
「哪里的客栈?」
白染-抬头,满脸诧异,好似这些话不该由柳沐荞的口中说出。
「建宁,柳姐姐,你是不是睡胡涂了?我们要去杭州啊!」
杭州?疼痛涌入柳沐荞的头,好一会儿她又问:「你是谁?」
大眼眨了眨,白染-相信柳沐荞真的是睡胡涂了,于是她决定说明一切。
「我是白染-,是你们封胜镖局这次往杭州的附带物品,我们已经离开泉州六天了。这样的解说你能明白吗?」
为避免不必要的怀疑,柳沐荞决定顺着白染-的话继续。「我只是一下子迷糊了,陆大哥呢?」
「他与其他几个人上了市集,姐姐,我们也要上街吗?」
「你请店小二帮你买就行了,记得小费给得多些。」
「懂了,谢谢你,柳姐姐,染-一直以为你不会说话呢!不过倒是很听话。」
「什么意思?我怎么不会说话?」
「从第一天开始,我怎么跟你说话,你都不回我话,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但你对陆大哥的声音大有反应,他要你睡觉,你就立刻上马车;他要你坐着,你还真的动也不动,该怎么说呢?你之前的样子好像是……受人操控的人偶般,现在就比较像个人了。」
人偶?
很快地,柳沐荞的记忆回到宋龄元成婚的那晚,她虽然昏昏沉沉,却还记得陆官雍问了她的生辰八字,难不成……柳沐荞打了冷颤,她被下了咒!
陆官雍这么恨她吗?恨到竟想控制她来泄恨,呵!只能怪她傻吧!还以为他会明白,结果只是场空。
「柳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染-,等陆大哥回来时,什么都不要说,包括你对我的任何感觉,晓得吗?」
「当然,我不想太早死,柳姐姐,你也要替我保密喔!」
陆官雍端着盘子走进柳沐荞的房里,他先拿一条干净的毛巾仔细地为柳沐荞擦拭脸和手。
陆官雍低喃道:「我吩咐店家为你和白姑娘准备了热水!等一会儿等她用膳完,我会要她带你去……」停了停,帮她转了身,拿起梳子为她整理长发,「其实,我多不想你碰水,两次的落水已让我心力交瘁了,沐荞!」
柳沐荞听了微微一愣,他在为她难过吗?
「第二次见你落水,当我从水中抱起你时,幸好没和第一次一样没了气息,」
他忽然由身后环抱住柳沐荞,在她耳畔轻声道:「还好你没事,我真的很庆幸,所以别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沐荞,人只有一颗心,碎了就什么都没有,我晓得我自私不顾你的心,那是因为我怕——我怕你会离开我,我们的仇恨无法消除,我既然知道你的事,又没办法对你下手,所以……原谅我吧?」
他扳过柳沐荞,看见了她的眼睛,似乎有了一点点的……感情?
他摇了摇头,她怎会对他笑?「即使我的修行再怎么够,你也不可能对我笑的,不是吗?」
「见到你这样子,连一直恨你的陆蝉都怪我无情,她要我放你走,让时间冲淡一切!但——怎能呢?舍不得让你走。我夹在两边的仇恨之间,几乎快窒息了,教教我该怎么办?」陆官雍握紧她的手,低着头,他真心祈求!能得到沐荞的原谅。
柳沐荞动容地也跟着低下头,轻轻靠着陆官雍。
「你在同情我吗?」他起身为她梳了髻,保持笑容。
「这样你等会儿也不会弄湿头发了。我多么不希望你知道以前的事情,那样我就能一直利用你的善良。」
「公子,热水为您准备好了。」店小二在外面喊道。
「知道了。」陆官雍拿起为她准备干净的衣物,放在她手上,「去吧!」
柳沐荞接过衣服,静静地走出房间,在背对陆官雍的刹那,她掉泪了。能晓得他是真心爱着自己,那她真是了无遗憾。
不愿正视柳沐荞的心,是因为他的私心全给了她,所以希望她也能以此回报。
这次破例带女性,也是为柳沐荞。因为想带柳沐荞上杭州,白染-才得以同行。
直觉告诉他,杭州也许有着他们的转机——他期待着。
清晨,树林间,单余净立在一处观天,发觉天象有异,便静默闭眼。
阵阵清新的梅香缓缓而降,「籁音尊者。」一名清秀面容姣好的男子跪在单余净身后。
「梅澈!你的气色好多了。」单余净转身。
「多谢尊者的关心,请问尊者召唤梅澈有何吩咐?」
「保护一名人间女子柳沐荞,我不希望有任何东西带走她。」
梅澈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尊者,是青菊吗?」
「别问,那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是,那么,梅澈先离开了。」带着清香,梅澈像阵风般地消失。
忽地,像风一样轻的声音围绕在单余净身边,轻而小,恍若女声,单余净不动如天。
「只要是你想保护的事物,我都会不计一切代价将之毁去!」
「你这是何苦呢?青菊——」声音一落,单余净的身影旋即不见。
冷风呼啸而过,寒冬的脚步逐渐逼近,封胜镖局一行人停在一条大河之前,河宽不见对岸、长不知源头,称之为大河也不为过。
陆官雍往河边一站,刘齐在他身后自责地说:「爷,昨个儿明明没有这条河,我真的没看见啊!」昨日黄昏,天色虽暗,但他也是带着火把出门,怎会有没看见的道理。
张生调侃道:「刘大哥,你的眼睛是不是被女鬼迷住了?」他的话让众人大笑。
「这又不是什么大困难,再找别条路不就成了。」白染-出来替刘齐解围。
陆官雍回头,「我们走吧!」深不见底的河川,没有渡船是绝对过不了岸。
「爷,你看,好像起雾了。」有人指着天空说。
「真的有呢,刚刚怎么没瞧见?而且愈来愈浓了。」
「沐荞!」陆官雍察觉有异,很快地握住柳沐荞的手。
白染-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这浓雾中格外骇人,「梅澈,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打退堂鼓吗?我排行虽然最小,能力却不输你们任何一个人。」
「青菊,别牵扯局外人,放了那位姑娘。」一阵梅花香扑鼻。
「是吗?」青菊声音停下,一股青色之气渐渐凝聚接近柳沐荞,旋即扫地入水中。
陆官雍想伸手抓住她,强大的力量猛地直扑向他,「沐荞!」最后他喊了声,昏死过去。
梅澈想救他们,白染-却挡在他身前,「梅澈,你只要敢下去,我就让这个女人死在你面前,温柔的你舍得牵连不相干的人吗?」附在白染-身上的青菊淡淡地说,在她眼中,人命不值得一提。
「青菊!」
「别喊我的名字,他让你单独前来对付我,难不成你的身体已经好到可以和我对峙了?」冷冷的声音带了嘲讽的笑。
「青菊,几百年了,你仍然这么极端!」
「少跟我说教,」白染-的身体突然往后倒,扑通一声落入水中,「这个女人我还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青菊的声音缭绕在上空,跟着浓雾散去,天空渐渐回复到原本的平静,一点也不像有起雾的感觉。
梅澈无法见死不救,叹一口气后潜入水中,阵阵梅香散布在河边,传来悠悠叹息。
☆☆☆☆☆☆☆
「爷,你没事吧?」
「沐荞!」陆官雍激烈地喊道,伸手却抓不住任何东西,他站起来,勉强地走到河边。
「爷,小心!」张生想上前搀扶,陆官雍示意不要。
陆官雍望着深不可测的河底,那么……不是幻觉了,他真的失去了柳沐荞,救了她两次,却在第三次——握着拳,指甲嵌入皮肤中,血液顺着皮肤渗出。
为何他没能拉住她的手呢?
不该带她出来的,如果知道会有这样的事,他宁死也不会带她出来。
看着倒在一旁的白染-仍昏迷中,他清楚不该怪她,那并非她的过错,而是自己的执着,
「爷,我们先回客栈吧!」有人说。
「你们先去。」陆官雍的命令不容人置喙。他怎能在此时离开水边,他要等。
刘齐上前说:「爷,恐怕柳姑娘是凶多吉少了。」
陆官雍回头,面色凝重地狠狠瞪着刘齐,他的怒气逐渐上升到他不能控制的地步了。
「走。」他冷冷地说。陆官雍面无表情地转身,举起左手,一道长长地伤口呈现在他眼前,那是他为了救沐荞而被那道气体所伤,可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沐荞——」他悲恸地喊着她的名字,每喊一声,心便痛一次。
「爷,我们快请人来帮我们找柳姑娘吧,」
「不必!」陆官雍明白那人是有心要掳走沐荞,所以绝非他们这些不常人所能寻获。
「爷?」众人皆不懂陆官雍的用意。
陆官雍起身,穿上外衣,「你们继续赶路吧,封胜不能对白老爷失信,顺便送白染-上杭州,你们不用陪我了。」
「可是,爷。」刘齐还想说什么,却让陆官雍打断。
「这……好吧!爷,那您是想回泉州吗?」
「不,我要留在这里,直到她出现为止。」
沐荞一定还活着!一定——他如此深信。
「去!」陆官雍下了最后的命令,刘齐一行人只得离开。
立在河边,寒风冷冽,即使阳光暖煦,还是抵挡不了刺骨的空气,陆官雍只身一人站在河边,倾听河水缓缓流动的声音。
「沐荞,我们真的缘浅吗?」他向着滔滔的河水询问,河水又怎会回答他的问题。
一仰天,他朗声道:「上天为鉴,我陆官雍必在此地等候柳沐荞力出现,他一日不现身,我一日不离开,愿永生守候此地。」
不!他绝不信他们缘浅,两代的恩怨情仇都能让他们再度相遇,所以他深信他们一定会再相聚!
「沐荞,我虽误信我们到了杭州会有所改变,但我不在乎再信这么一次,你是活着的,对不对?」陆官雍坚定地直视前方,心中的信念愈来愈强烈,他觉得他的沐荞仍活着。
「现在,我将你的自由还你,不是要你离开我,无论你在何处,总有一天我们必定会再见面。下次相逢时,不会再背负仇恨,我们两不相欠,我仍是那个深爱着你的陆官雍,而你只是柳沐荞。」
陆官雍心中的思念化为誓言,顺风而过——此刻他的心中,仇恨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