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正飘着细雪,小屋虽然破旧,却充满平和恬淡的气息,隔绝了外头的寒意。
吃过早饭后,黎海晴坐在桌边做女红,阿炜则静静坐在床上。
他已经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每次都是依赖她的歌声和拥抱,他才能够得到平静;然而只要想到自己晚上的失态,他的心情就变得非常复杂。
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丢脸,因为他竟然在他一直看不起的这名女子面前落泪!虽然黑夜中看不清,虽然她没有揭穿,可是他依旧感到羞耻,因为他的自尊不容许他做出那样懦弱的事!
另一方面,他却怀念起她的拥抱。在黑暗中,那双温柔的手拥住了他,令人安心的温暖缓缓蔓延全身,紧紧裹住他,悄悄地抚平了他心中莫名的悲伤,婉转轻柔的歌声则驱走了噩梦的余悸,将他带入宁静的沉眠。
矛盾的心情让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只能沉默地坐在一旁暗暗烦恼,连目光也不敢与她相对。
黎海晴不知道他心中千折百回的思绪,只觉得他这几天出奇的沉默,不像之前一般命令东命令西。嫌这嫌那的。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抬起头关心地问:“你怎么了?”少了那股嚣张的气焰,她还真是不习惯,总觉得不太像阿炜。
“没事。”他捂着脸闷闷地回答。
察觉他不想多说,她也不便追问,想了一会儿,又继续低头做女红。
发现她又专注于手中的针线,阿炜才张开捂着脸的手掌,从手指缝偷觑她。只见她持着针,手中捧着一块布,桌上还放着各色彩线,似乎在绣些什么。
就这样盯着她好半晌,他终于忍不住好奇,放下手掌,问道:“你在做什么?”
“你说这个吗?”她抬起头,微微一笑,“快过年了,所以我想帮你做件新衣服。”
先前他穿的都是从旧衣铺买来的旧衣服,而他的玉佩当了那么多银两,她也该让他有自己的衣服才是。
“新衣服?”
“是呀。”她将针线摆在桌上,拿着那件尚未完成的衣服走到床边,“喏,就这件。你先下床站好,我看看多大才合适。”
他依言下床,让她拿着那块布在他身上比来比去。
“好了,我知道了。”她露出微笑,顺手扯了扯皱掉的棉被,将床铺稍作整理,然后对阿炜道,“你休息吧,我继续缝这件衣服。”说完,她坐回椅子,继续原来的工作。
他在床上躺好,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帮我做衣服?”
“刚刚不是说了,快过年了嘛,既是新年,做件新衣服也是应该的。”她偏头递给他一个笑容,眼中有些歉意,“其实我早该帮你做了,一直让你穿别人的旧衣,说实话是有些亏待你。”
他随口应了一声,侧身面对墙壁假寐。
新衣服……他不觉得新衣服有什么稀奇,可是为何心中却隐约有一种莫名的喜悦蠢动着?莫非是过了几天穷日子,他也跟着变得寒酸起来,一件新衣就可以让他感到高兴?
不可能!他在心中驳斥这个荒谬的想法,当自己是一时失常,才会这样想。
为了说服自己只是一时失常,仍是原来的自己,于是他转身想告诉黎海晴,他不稀罕那种质料普通。绣工平平的衣服,未料见到她恬静的身影,他的话全卡在嘴边,只能无言地望着她。
像是发觉了他的注视,她偏头朝他微笑,笑容安详而恬适。
不知何故,他突然觉得脸在发热,心猛地一跳,再也不敢看她,只得匆匆转过身子,闭上眼,试图隔绝她的笑容。孰料她的笑容虽不在眼前,却蓦地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怎么回事?她明明还是原先的模样,荆钗布裙,脂粉未施,容貌平凡,皮肤枯黄,可是他瞧着却觉得她在发光。当她微笑时,有一层淡淡的光晕裹住她,叫人忍不住想盯着她。幸好他头转得快,不然怕是要看着她发呆,大大地出糗了!
可恶呀!事情怎么会变这样?是天太冷,冻坏了他的脑子吗?不该是如此的!她仅仅是一个乡野村姑,他口中的贱民,他居然差点看呆了?!
他烦躁地抱住头,一会儿转这边,一会儿又转到那边,翻来覆去的,没片刻安宁。
黎海晴原先不以为意,但后来见他像是被什么困住一般,终于开口问:“阿炜,你有心事吗?”
“没有!”他没好气地大声回答,突然从床上坐起,顺手将枕头丢下床,“不许跟我说话!”他吼完又躺回床上,用棉被将自己完全裹住。从头到尾,他的眼睛都未曾瞟向她。
见他莫名其妙地发脾气,黎海晴不悦地皱眉道:“既然这样,我到镇上去买些东西,让你一个人清静清静。”
说完,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和布料,着衣准备外出。
将她的不悦听进耳里,他悄悄从棉被中探出头,发现她已经穿好了外出的棉袄走到门边,正准备开门。
他不希望黎海晴离开,却拉不下脸留她,只得懊恼地钻回棉被里,自个儿生闷气。
黎海晴本来从眼角余光见到阿炜探出头,料想他或许有些后悔,打算只要他开口,那事情也就算了。谁知他不发一语就又躲回去,原先的不悦变成了薄怒,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默默地出了门。
反正也确实该到镇上买些东西了,就让阿炜自己困在屋里好好反省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走了快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镇上。
或许是因为叛乱已经结束的缘故,小镇的气氛比起先前要热闹多了,店家的脸上也少了战时的优虑,多了几分笑容。
喜悦仿佛会互相感染,她走进镇里没多久,心情也变得愉悦,心里盘算着该买些什么。
记挂着阿炜的玉佩,她头一个就先到当铺探问,一来是想知道有没有人询问玉佩的事,以期得知是否有人在找阿炜——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仍得试试;二来则是确认玉佩还在当铺里,没有被什么人硬赎走——因为这座镇上有个大户爱玉成痴,她不得不担心这点。
然而玉佩虽然没被赎走,却也没人到当铺里问玉佩的事,她不免有些失望,但也无可奈何。
离开了当铺,她便到肉铺买肉,心想阿炜抱怨了那么多次,就顺他一次也无妨。
因为担心他,所以黎海晴很快买齐了大半的东西,只剩要买给他的皮裘——因为天会越来越冷,她打算再帮他添件暧和点的衣服。
正当她从皮衣铺里买了皮裘,准备回去时,一个不留神脚底一滑,撞到了人,东西也散了一地。
“姑娘,你不要紧吧?”被她撞到的男子连忙扶住她,示意一旁的手下捡起地上的东西。
“我不要紧,多谢公子。”黎海晴歉然一笑,接过他手下递来的东西,轻轻说了声谢谢。
“需要帮你雇辆车吗?”看她身躯瘦弱却拿着那么多东西,那男子好意询问。
“不敢劳烦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她微微欠身,说了声告辞便离开了。
“不知道玄炜怎么样了……”
玄炜?!黎海晴走没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这句话,声音正是方才和她对谈的男子,连忙回头要问,却已不见那两人的踪影。
她轻叹一声,无奈地离开。
***
“世子,您何必亲自出马询间,这些事让我和兄弟们去做就可以了。”汤劭平见主人明明疲累得很,却仍坚持自己出访寻人,不由得开口劝说。
风玄-摇摇头,神色郑重:“不行,这件事情太过重要,如果我不亲自出来找,实在无法安心。”他并非不信任手下的能力,但是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却仍没有消息,他如何能不急?
“布告都已经贴出去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定会有好消息的。”汤邵平心里其实也不敢肯定,表面上却必须表现得信心十足。
“若非玄炜太过冲动,不听皇上的命令,现在我们也不必大费周章地找他。”想到下落不明的堂弟,风玄-除了着急,不免也有些恼怒。
主人的心情汤劭平十分明白,但对方是主人的堂弟,没有他置喙的余地。眼角余光扫到一旁的蜜饯摊子,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赶紧禀告主人。
“世子,昨晚南方有消息传来,说郡主快回长安了。”其实他昨晚就应该说了,只是主子公务繁忙,所以他暂时将这个消息搁着,预定晚点再说,最后竟忘了,直到刚才见到蜜饯摊子才想到。
“小漓快到了?”风玄-有些惊讶,但想到妹妹的性情,也就不惊讶了。
“是的,郡主大概这两天就会回到长安。”
“我想也是。”风玄-轻轻叹了口气,又问,“报讯的人有没有说其他的事?”
“有。那人说……”汤劭平瞧了主人一眼,嘴角微扬,“他说郡主非常生气,而且快马加鞭地赶路,说是要向您讨公道。”
“我知道了。”风玄-又叹了口气,“回头记得命人多准备一些蜜饯点心,小漓一回来,立刻送到她房里。”
“属下接命。”
这时,风玄-见到前方有当铺,心想风玄炜当时受了伤,如果被人救了也就罢了。万一死了,也许有人发现他的尸体,甚至无耻地将他身上的东西拿去典当。当然他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却必须作最坏的打算。
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走进当铺里,汤劭平赶紧跟上。
一进门,当铺老板便笑眯眯地招呼道:“客官,你们要当什么?”
“我不是来当东西的。”风玄-说完,示意汤劭平拿出朝廷的公文给老板,“我奉皇命寻人,希望老板能给予协助。”
“当然、当然。有什么派得上用场的地方,请大人尽管吩咐。”老板连连点头,恭恭敬敬地将公文交还给汤劭平。
“烦请老板开仓,让我们看看最近一个月左右典当的东西。”
“没问题。大人请跟我来。”
老板赶紧拿钥匙打开仓库,领着他们进去。
刚进入仓库里,风玄-马上注意到柜子上的一块玉佩,立刻匆匆上前取下那块玉佩查看,很快确认玉佩是风玄炜所有。
“老板,你可记得这块玉佩是谁拿来典当的?”风玄-看着手中的玉佩,神色万分的凝重。
“是一个姑娘,她今天才刚来过。”老板稍微形容了她的模样。
一听老板的形容,风玄-猛地想起先前撞到他的姑娘。莫非是她?
他赶紧追问:“你知不知道那位姑娘家住何方?”
老板想了想,摇头道:“小人不知,请大人见谅。”
风玄-不愿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继续追问:“那位姑娘典当玉佩时,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好像有……”老板捂着头想了一会儿,猛地一拍掌,喜道,“记起来了!那姑娘说,这玉佩绝对不能让旁人买走,她一定会再买回去。她今天来也是为了确定玉佩还在店里。”
“多谢老板。如果那位姑娘再来,请你记得留住她,再派人通知官府。”
“是,小人记住了。”老板赶紧点头。
“就此告辞。麻烦老板了。”语毕,风玄-拱手一揖,和汤劭平一起离开。
出了当铺大门,汤邵平问道:“世子,您觉得如何?”
风玄-握紧了玉佩,露出微笑:“那位姑娘既然说绝对会赎回玉佩,我想玄炜必定没死;或许他是被那位姑娘救了,但是没钱医治,迫不得已才典当玉佩。玉佩是八伯父在玄炜出生时送给他的礼物,他从不离身,无奈之下典当玉佩,他必然会一直牵挂,所以那位姑娘才会再到当铺查问。”然而,风玄-心中却不免有些疑惑——玄炜为何不派她通知众人呢?汤劭平觉得有理,点头附和。
“你立刻派人到这附近寻找,那位姑娘或许就住在附近。”
“遵命。”
“去吧。”风玄-挥挥手命令汤劭平离开,自己则转往他处。
***
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阿炜躺在床上,眼睛直盯着门,期盼敲门声快点响起。可是等呀等,却始终等不到,心中暗暗着急。
从黎海晴一踏出门,他就真的后悔了。
好端端的,自己发什么脾气呢?现在她也不高兴了,不知道她回来后是否还愿意和他说话……
他已经很习惯依赖她了,万一她不理会他,那该怎么办?!
万一晚上又被噩梦纠缠,没有她的温暖和歌声,他能够承受吗?
现在想想,他之前的心烦根本是多余的。他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顺从自己的心意不就得了,何必想了一大堆,然后困住自己呢?
就算他看不起她又怎么样?他喜欢听她唱歌,想念她的温暖,难道不行吗?反正那些根本与她的身份无关。只要他高兴,又有什么不可以!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却庸人自扰地烦了好几天,简直是自找罪受!
不管了!他什么都不管了,高兴怎样就怎样!
他将所有的心事都抛到脑后,掀被下床坐到桌前,神色变得轻松,只等黎海晴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受心情影响,他不再觉得等待的时间很难熬,反倒有心思哼歌,没过多久就等到了敲门声。
“你回来啦。”他兴冲冲开了门,笑容满面。
黎海晴没料到他会笑脸相迎,既惊讶又疑惑,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先将东西拿到厨房放好,然后才拿着特别为他买的皮裘走到他身边。
“这件是给你的,你试试看。”
阿炜伸手接过皮裘穿上,随口问:“你有帮自己买吗?”
“我不需要。”
他停下穿衣的动作,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不冷吗?”
“习惯了就好。”她微微一笑,月兑下外出的棉袄。
“什么叫习惯就好?”他忍不住皱眉。
不想在这件事上打转,她催促道:“你快点穿好让我看看。”
他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你是怕把钱用完了,到时候没办法凑够钱赎玉佩?”
她犹豫了一下,点头承认:“玉佩关系你的身份,终究得赎回来。”
赎不回来就算了!他想这么告诉她,但是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仿佛那块玉佩于他有极深的牵系,无法割舍……
一提到玉佩,黎海晴便想起在镇上听到的那句话,赶紧问:“对了,你对‘玄炜’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听到这个名字,他的脑中突然蹿出许多画面,虽然仍只是片段,却比之前清晰许多。
“玄炜……”他抚着头,皱眉苦思。
见他有反应,黎海晴心中欢喜,不敢打扰他回想,只在心中祈求他能想起过去。
然而他虽然已经捉得住片段,却无法贯串全部,想了许久,终究还是只能摇头放弃。
“不行……”他恨恨地捶了下桌子,“为什么我还是想不起来?”
见他丧气的模样,她正想安慰他,门突然被推开了,一群彪形大汉大摇大摆地走进屋里,黎海晴和阿炜同时一愣,诧异地看着来人。
为首的刀疤男子呸了一声,不怀好意地斜眼盯着黎海晴,恶狠狠地道:“老子找了你两个多月,今天终于找到了。”
“你想怎么样?”黎海晴平静地面对他,没有丝毫畏惧。
阿炜不知他们有何过节,但肯定这群人来意不善,立刻往前跨了一步,站到黎海晴的身边。
“你应该知道老子想怎样。快快把钱交出来!”刀疤男子不屑地瞥了阿炜一眼,回头对一干兄弟道,“你们瞧瞧,这个女人当初说没钱,想不到居然养了一个小白脸在家里。”
那些彪形大汉纷纷大笑,还有人嚷道:“这女人长成这副德行,不养个小白脸在家里,有谁肯要她?”
此言一出,一群人连声附和。
阿炜心中气恼,想要动手却被黎海晴拦住了。她拧起秀眉,冷冷地道:“他是我弟弟,你们不要乱说话。”
听到这声弟弟,阿炜不知怎地,突然觉得刺耳,但他只是皱皱眉,没有多言。
刀疤男子看了看屋里椎一的床铺,哼道:“弟弟?这世上还有同睡一床的姐弟吗?”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奚落着,黎海晴拧紧了双眉,不发一语,但是阿炜却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忿忿地抢上前一步,鄙夷地斜眼看他们,傲然喝斥:“大胆刁民!你们竟敢口出狂言,莫非是要造反犯上?”天生的尊贵气质自然流露,光华不可逼视。
他们先是被阿炜的气势所慑,愣在一旁,但是没多久就回过神,对看了几眼,放声大笑。
那刀疤男子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横眉竖目地道:“小子,你哪条道上的?说话这么狂妄!哼,犯上造反?你以为自己是皇亲国威还是王公大臣?我呸!你小子根本是找死!”
“你!”阿炜瞪大了眼,正要出手,黎海晴却将他推到身后,阻止了他。
“魏老大,我已经没在镇上摆摊子了,你还想勒索银两,未免太过分了。”她敛容肃色,无畏地看着刀疤男子。
“你在镇上摆了三个月的摊子,没有一次给过钱,我们是来追讨前债的。加上利息,一共是二百两银子,快快交出来。”
黎海晴神色不变,淡淡地道:“没钱。”
阿炜原已怒气冲天,此时听魏老大开口勒索,更是怒不可遏。看黎海晴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他忍不住气愤地指着那群大汉,大声对她道:“你还跟他们说什么?这种贱民是最无赖的鼠辈,根本就应该下地狱,接受王法的制裁!”
她还没开口,就听到那群大汉一阵哄笑。
“王法?我魏老大就是王法,你小子能拿我怎么样?”刀痕魏老大说完,一脚踢翻桌子。
黎海晴见状,连忙拉着阿炜的手,怕他会冲动地对这群人出手,谁知他却突然楞住了。
他撇着头,斜眼魏老大,突然觉得那样的语气。那样的态度……好熟悉……像是……他自己!
一连串熟悉的影像基地浮现在脑海……
“本殿下就是王法!”酷似他少年时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睥睨所有的人。
“大胆!见到本殿下竟然不行礼?来人呀,拉下去打!”仅仅是行礼慢了,那少年便下令将那名婢女处以杖刑。
“这茅屋看了就碍眼,立刻叫人给我拆了!”破房子挡住了少年的去路,不顾屋主的哀求,他下令拆屋。
“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留着有何用?从现在起,你们都被革职了!”少年在路上与人冲突,侍卫们打输了,他毫不留情地夺了他们的官衔,革职查办。
记忆苏醒——
无理蛮横,乖张傲慢……他,风玄炜,堂堂朔风皇朝的十皇子,居然在一群无赖流氓的眼中见到了熟悉的自己,因而想起一切……真是天大的讽刺!他和这些贱民竟是相同的?!
不!绝对是不同的!他是尊贵的十皇子,而他们连蝼蚁都不如……
他猛地抬起头,挑眉斜睨他们,冷冷地喝令:“如果你们还想活命,立刻滚!”
“阿炜?”黎海晴诧异地望着他,敏锐地发觉他与原先不同。
魏老大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啐道:“臭小子找死,给我上!”他一说完,身后的大汉们便蜂拥而上。
只见到风玄炜双掌快速劈出,后发先至,掌风如电,逼得他们不得不由攻击转为防守,却仍跟不上他的速度,一个一个被他打退,踢出了屋外,躺在地上哀嚎。
魏老大看苗头不对,转身想溜,却被风玄炜一掌打在背上,扑倒在雪地里。
风玄炜身形一动,迅捷地移到魏老大身旁,冷哼一声,一脚踩住他的头,用力地把他的头往雪里压,沉声道:“这是你自找的。信不信本殿下一脚就可以踩烂你的头?”
“饶命呀!求求您,别杀我……”魏老大连忙求饶。
风玄炜不屑地哼道:“本殿下如果要杀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是、是,您说的都对。小人的命比蚂蚁还不如,就请您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吧。”只要能保住小命,魏老大也不在乎其他的了。
“无耻之徒!”风玄炜心中鄙夷,脚尖狠狠地踢在魏老大的太阳穴上。
“啊——”他痛叫一声,昏了过去。
其他人看了,不由得心中一颤,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风玄炜斜眼扫过他们,正要开口,却见到黎海晴走出了屋子,于是脸色稍缓,对她说道:“这边由我处理就可以了。”
见他仍有愤怒之色,黎海晴劝道:“阿炜,已经够了,让他们走吧,别闹出人命了。”
“就这么算了?”他拧起双眉。
“算了。”黎海晴摇摇头,神色平静。
“他们出言羞辱我和你,你难道不计较?”他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她只是淡然一笑:“我们行得正、坐得稳,不必在意他们的诽谤。”
“行得正、坐得稳?你方才不是说谎了吗?难道你真当自己是我姐姐?”他挑了挑眉,神色看不出喜怒。
“阿炜?”她讶然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说。
“算了,既然你要放他们走,那我就让他们走。”风玄炜说完,用脚勾起地上的魏老大,直接将他踢给同伙,“带着你们老大滚吧!”
他们一听,如获大赦,连忙抬起魏老大,如丧家犬一般夹着尾巴逃窜。
没对他们多瞧上一眼,风玄炜转身进屋。
“阿炜?”黎海晴连忙唤住他,试探地问,“你恢复记忆了吗?”
他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才口头望着她,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我什么都没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