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弥漫着散不去的紧张气息,蜀国数一数二的大将们全聚集在聚义厅,每个人脸上部是凝重的神态。
他们在等,等文韬回来。
文韬是蜀国军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但足智多谋还老奸巨滑,不知有多少人在他手底下吃过亏,若没有他的辅佐,恐怕和曹军这一战无法赢得如此漂亮。
时间在等待里过去,从日出等到日中,又从日中等到日暮,现在黑夜已经降临大地,点灯时分,仍不见文韬的人影。
皇甫灭清清喉咙,一整天都没开口,声音都有点哑了,他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对不起,”他打破一室沉静,众人的目光全投注在他身上。“不是小弟没有耐心,但一天下来只吞了个馒头,实在饿得快受不了了。”
众人皆没有开口,气氛僵在那里尴尬到了极点。
“皇甫!”关龙谒微笑。“再等一会儿吧!如果文韬先生再不回来,你就和宇文决先去用膳。”
“你不去?”字文决是墨霁的首席爱将,别的没学会,死板板的一张棺材脸倒是和墨霁学了十成十,和他一起用膳,一定未吃先饱。
“你们先去吧!我要等文韬先生。”关龙谒转转颈子。
“还等?!天都黑了你还要继续等?”他都不知道打了几次瞌睡又醒来了。
“属下愿意陪关将军一起等文韬先生。”字文决断然回绝。
你看!又来了!皇甫灭不禁翻翻白眼,文韬就是被这两个呆子养成没时间概念。
“要等你们自己等,我先吃饭去了。”皇甫灭决定不和他们同进退,他已经饿得两眼昏花、双脚发软。
“皇甫将军要吃饭,怎么不等我一块儿去?”清朗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文韬一袭白衫,斯文的脸上带着掩不去的疲惫。
“等你等的还不够久吗?”皇甫灭咕哝。“我等得头发都快白了。”
文韬仅对他一笑,他迈开步伐走向关龙谒。
“关将军,让您久等了。”
“哪儿的话,文韬先生才是辛苦了。”关龙谒兴奋的回话。
皇甫灭无力的坐回原处,他快饿扁了,他们还可以闲话家常。
文韬削瘦的身子晃了晃,踉跄落坐。
“文韬先生……”关龙谒一惊,看来这次文韬真的心力交瘁。
“无妨,”他挥手。“先谈正事要紧。”
“先生请说。”
“昨晚我观测星象,左方天空出现一颗星,光芒万丈有掩盖天权的趋势,我想……这不是个好预兆。”文韬忧心忡忡。
“天权?”
文韬拈须微笑。“北方天空有七颗星,分别是天枢、天嗾、天玑、天权、王衡、开阳、瑶光,我们的主上,也就是我口中常说的蜀的气就反应在天权星上,如今左方出现一颗不知名的星,又有喧宾夺主之势,一定会有事发生。”
“关某不是很明白。”关龙谒眉头一紧。
“不明白也没关系,”文韬羽扇轻摇。“听我说就行了。左方的星……依我推测应该和曹军没有关系,我想他们也没有能人能做出扭转天机的事。”
“不是他们,难道是孙仲谋?”关龙谒急问。
“那更不可能,”文韬自负一笑。“他们也没有那个能耐。”
“那究竟是谁?”皇甫灭烦躁。
“人不是重点,重点是该如何破解,依此星象来看………出现的是一名女人。”
“女人能成什么事?”皇甫灭冷哼。
“你别忘了,吕布就是败在貂婵手中。”文韬提醒。“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都不可掉以轻心,这攸关蜀的气。”
“先生常说蜀的气,蜀的气究竟是什么?”关龙谒问道。
“人气,可看出人命的长短,国气就可看出运势的好坏,一旦蜀的气微弱,大势将去。”
“这可不能开玩笑。”关龙谒摇头。
“是不能开玩笑。”
“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一切顺其自然,我自有主张。”文韬沉稳的道。
“可是……”关龙谒放不下心。
“别可是不可是,我的能耐你们清楚得很,又有什么好不放心?”他笑答。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你们可以先去休息了!等我一整天一定又饿又累,”文韬截断他的话。“皇甫将军不是饿坏了?你们还是先去用膳,明天还要和主上会合呢!”
“文先生不吃?”关龙谒别无他法只好应允。
“我还不饿,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他摆手。“全部下去吧。”
“先生……”关龙谒站起。“这样好吗?”
“下去休息吧!”文韬支着额说道。
关龙谒颔首,率众人离开军寨。
文韬虚月兑的闭眼,他这次真的是耗去大多心力了,一次又一次的窥视天机只会让自己更接近死亡。
他唇瓣微微上扬,不用算,他知道他一定会英年早逝。
不愿说破,因为降下灭国妖女是天意,不是曹军也不是孙仲谋,是大汉已走到穷途末路,四百年国运已走向灭亡,逆天行事的是他文韬,想用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能做到吗?他的身体日渐虚弱,恐怕无法撑到最后。
主上的知遇之恩,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怨!
灭国妖女……文韬睁眼,能不能过此大劫,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和九天玄女派妲己灭商纣王的情形一样,是天意,没有转圈的余地。
可是他不愿多年心血付之一炬,就算魂飞魄散他也要尽力一试。
尽力一试!
墨霁猛然惊醒,桌上的腊烛已烧尽,余烟袅袅。
他回头张望,床榻上只剩下沉睡中的刘俯,不见婳姮的踪影。
执起长剑,墨霁神情僵冷。
他警觉性一向很高,五丈内落叶飞花绝逃不过他耳目,而这名来路不明的女人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去自如?
她绝非寻常女子。
木门被缓缓推开,探进□绝美的容颜。
“你醒了?”□手中端着热腾腾的白粥及小菜,她用臀部顶上门。“我想你们一定饿了,擅自作主的点了早膳。”
墨霁对她不文雅的动作蹙眉,她不懂矜持为何物吗?
“俯少爷,起床吃饭!”婳姮不再搭理他,迳自走至榻前摇醒刘俯。“再睡太阳就晒了。”
墨霁警戒心稍懈,他坐回桌前,看着她温柔的动作。
“俯少爷!”叫了老半天都叫不醒,婳姮有些火气。“再不起来,姨不要你了。”
刘俯睁开睡得惺忪的大眼,嘤咛一声窝进她怀里。
墨霁看着他们许久,倏地他站起转身拉开房门。
“你要去哪儿?”正在帮刘俯穿衣的婳姮叫住他。
“有事。”墨霁丢下话,头也不回的离开厢房。
等他再回到房里,婳姮及刘俯已用膳完毕,他扫视房内一圈,确定没有遗漏任何东西才开口:“走了。”
“这么赶?”婳姮一愣。“你……”
“要跟我走就别浪费我的时间,我可不是去游山玩水。”墨霁冰冷的截口,抱起刘俯走出客栈。
□气闷的吸起唇,没办法,谁教她有求于人。
出了客栈,墨霁将刘俯抱上停在门口的马车,他回头望向一脸震惊的婳姮”。
“为什么还不上车?不会要我抱你上去吧?”他口气不是顶好。
“你租的?”
“废话!”墨霁不耐。“如果只有少主,骑跃骥还可以勉强凑合,多了你就得另外打算了。”
跃骥就是他那匹宝贝战马。
婳姮眯眼,言下之意分明是不欢迎她。
“别死瞪着我!”墨霁靠着车门。“跃骥是主上御赐的汗血宝马,不是用来载重的骡子,昨天已经很委屈它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婳姮撩起裙摆登上马车,一不小心踩中过长的衣裙,差点当场跌个狗吃屎。
“当心!”墨霁伸手扶住她纤细的胳臂,稳住她的身子。
“不用你假好心!”婳姮恼羞成怒,受尽委屈不说,还净在他面前出丑。
墨霁悻悻然的收手,他眼底闪过怒火。
“既然你要跟我走,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他长腿挡住即将关上的车门。“第一、别一次又一次试验我的耐性,我脾气不好相信你心底有数,第二、收敛你的爪子,如果我发现你对少主不利,我一定摘下你那颗漂亮的脑袋,最后一点……”他冷冷的瞥她一眼,教她顿时头皮发麻。“这里当家作主的是我,你最好别大多意见,不满意你可以自己去洛阳。”
婳姮低头,掩饰眸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你会送我去洛阳?”再抬起螓首,她恢复妩媚的笑。
墨霁面无表情瞅她一会儿,他踱步走开。
“等我和主上会合,我会派人送你过去。”
“你不亲自送我?”婳姮咬咬唇,月兑口而出。
翻身上马的动作一僵,他回首道:“我不是闲着没事干。”
婳姮晕沉沉的干呕,一旁可爱的刘俯正贴心的拍抚她的背。
“该死的墨霁!”婳姮无力的趴在窗棂边,深深吸进清凉的空气,他们这样不眠不休的赶路已经三天了,这下倒好,连客栈都省了,吃住都在马车上,除了下车方便,和跃骥那匹烂马休息吃草外,就是这样一路赶赶赶。
“姨!你没事吧?”刘俯摇起小手替她煽风。“我请墨叔叔休息一下好了。”
“不必!我绝不求他!”婳姮咬牙切齿。
“可是姨不舒服啊!”
“我宁愿晕死也不愿和他说话。”她任性地反驳。
“姨!”刘俯不懂大人的心结。“我请墨叔叔休息一下好了。”
婳姮本想拒绝,一阵晕眩朝她袭来,她无力地倒向车板。
“墨叔叔!”刘俯尖叫。
策马在前的墨霁吃了一惊,他匆忙的打开车门。“少主!”
刘俯淌着泪,肥胖的小短手指着嬉头。“姨她……”
墨霁脸色一凝,不由分说的将她抱下马车。
“醒醒!”他从水袋内倒出些许清水拍抚在她脸上。“你醒醒!”
漂亮的脸失去血色,入目的是吓人的惨白。
“婳姮!”墨霁用力摇晃她纤弱的身子。
婳姮浓密的睫毛眨了眨,睁开的双眼霎时凝不住焦距。
“总算醒了。”墨霁冷笑,表情薄怒。
婳姮闭上眼,她分不清他在不高兴什么,是因为她的昏倒还是因为她耽误了他的行程。
眼见她又合上眸子,墨霁不禁再度摇晃她的身子。“别又晕过去了。”
婳姮吃力的睁眼望他。
“还有多久?”
“什么东西还有多久?”墨霁反问。
“还有多久到襄阳。”婳姮着迷地看着他十分贴近自己的薄唇,原来男人的唇也可以生的这么好看。
“就快了。”墨霁没注意她奇怪的反应。“你好多了吗?”
婳姮摇头,美眸盯着他英挺的五官。
墨霁不耐的蹙眉,他在想:何时可以放开怀中的女人将她扔回马车上?
“就快了是多久?”婳姮依恋他怀里的温暖。
以及他身上独特的气味。
“再五天吧!”他瞅她一眼。“只要你不要再给我找麻烦。”
使尽全力的推开他,婳姮气得发抖。
“我也不是故意找你麻烦!可是整天待在马车上的颠簸我受不了。”
墨霁静静地看着她,最后,他叹息。
“是不是离开马车你就会安分多了?”
婳姮扁着嘴瞪视他,增添了几许娇媚。
墨霁站起,他拍拍身上草屑。
婳姮仍半卧在草地上,水灵灵双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走吧!”他一把扯起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上哪儿去?”婳姮偎在他身上以求平衡,她还晕沉沉的。
“和我一起骑跃骥。”他面无表情地道。
“那匹笨马……”婳姮在接触他杀死人的目光后噤口。
“不然你可以选择回马车上。”他用冰冷的语调回答。
“不用了。”婳姮安分的朝他一笑,要她再回马车上不如一刀砍了她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