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瀚回答说伊人喜欢吃粥。
方慕凌生前也最嗜食粥,常被丈夫笑话说是个大粥桶。没想到她连这个都遗传给了女儿。
望着女儿亭亭玉立的背影,方思远对亡妻的思念更甚!
“哥哥,这里……”参观了半个花园,伊人无法隐藏自己的失望,“这里不像你描述的那般美丽!”
不只哥哥,父母亦极口称赞这座花园的美丽。但眼前平凡的景色并不像他们向她提及多次,由生母亲手筑造的缤纷天堂啊!
东瀚环视四周,“草木也有情感。或许是婶婶已不在的缘故。”
“对不起,”杰人惊觉自己愧为人子,对生母的记忆和怀念竟都不及东瀚清晰。
“我忘了自己的责任。”
伊人觉得他怪怪的,莫明其妙道歉。
“杰哥,不如你带哥哥和我去看看房间吧。”
东瀚笑道:“你这么急,莫非也知道他们准备一份惊喜送给你?”
伊人不懂他的意思:“什么惊喜?”
“去看看就知道了!”东瀚牵起她的手,“走吧。”
为伊人准备的房间是她生母方慕凌生前所居,位于二楼的主人房,有极大的的露台,采光良好,视野极佳。主色调是生命的原色——绿。
草绿色的地毯织有一簇簇绚丽多姿的花朵,落地长窗旁错落有致的放置绿色植物、桌椅等物,线条流畅、简洁高雅、凝重大方的风格体现主人不凡的口味。而浅绿的挂毯、粉绿的幔,一个绿绿通体透亮的碧玉花樽……深深浅浅的绿,洋溢着春天的气息。
伊人还闻到一阵清清的花香,极细极细的一缕缕香气仿佛把她遍体环住。
旁中或大或小的几个造型优美的名贵花樽,无一例外地插着玫瑰,香气便自此来。
伊人立时就爱上了这间房,心里好感激对方如此善体人意的安排。
杰人告诉妹妹,房间的一应陈设全是母亲在生时的原样。那些吐露芬芳的新鲜花朵,全是父亲亲手剪,亲手插。他还说,除了自己和父亲,这间房无人能擅入。
若在从前,伊人怎肯相信胞兄?现在虽也是将信将疑,但毕竟是有几分信了。不知为何,站在这里她就觉得对生父的厌恶淡了许多。
凝望挂在床头上方的巨幅婚照,光彩照人的生母笑得那样美丽,眉梢眼角,无处不被幸福点染。虽然身边男人的姿势及表情都稍嫌僵硬,但伊人不得不承认,父母看起来是那么的相配。
在她心中,生母犹如天人一般,虽不曾有过片刻相处,她依然挚爱给了她生命的生母。她不明白方思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拥有她所渴求的生母的爱,却如此不知珍惜、甚至践踏!
东瀚明了她的伤悲,无言的拥住她。
“小瀚的房间在三楼。”杰人正想问他们要不要去看一下,便见伊人跳了起来。
“我哥哥不睡这里吗?”
杰人一惊,面色骤然转红:原来东瀚与胞妹已经……
一直默默跟着的百合也是猛然被刺一下,一时间不只妒恨,更又添了一段伤心!
抬眼望向伊人,她正被东瀚怜爱的拥着,嘟着嘴儿微快的神情由不得人不心疼。
“傻孩子,”东瀚轻抚妹子黑亮的发丝,“这又不是在我们家里。”
“我不管啊!”伊人慌得发脾气:“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娇疾无邪的纯真意态,令东瀚爱煞,柔声道:“不可以,我们还没结婚。”
背对杰人,他向她眨眨眼,暗示他在做戏,要她配合。
伊人怒气顿消,欲笑又忍,“可是,没有你我会叶白的嘛,哥哥,”
“你真傻。”东瀚低头亲亲她的眉际,融人了深深感情的亲昵模样美好得可入画。
他们的相亲相乱了杰人的心湖,令他兴起对爱情的渴望及无奈。
他的意中人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东瀚待伊人如此耐心十足,怜惜忍让……百合忿然心伤,无法接受他在极度钟爱伊人的同时,视她如草芥!
妒忌驱使她伤害伊人。
“傅小姐,你无需害怕。祖母就住你隔壁,她老人家福泽绵长,必会——”
“住口。”东瀚冷冽的扫了百合一眼。接触了几次,他便觉出她对伊:人深怀敌意,既然她存心挑衅,他也毋需对她客气。:明知伊人忌讳方夫人,她竟敢大咧咧的提起?杰人皱皱英挺的眉:“你怎么这样?”
“你听不出来?”东瀚毫不容情的指出:“令妹有意激怒伊人。”
“你——不可理喻!”杰人看到百合低垂了头,香肩微微抽动,显然是在饮泣,不觉动气。“百合不是那样的人。”
“哥哥!”伊人忽唤。
“怎么?”东瀚险些吓一跳,“什么事?”
她愠怒的指住房门。“别跟他说了,叫他们出去!”
杰人直视胞妹:“你不要事事都依赖小瀚。要我出去可以,但需是你亲口说出!”
“你!”伊人转指向百合,怒道:“你骗我,说除了你与你爹地外再无人可进入我们亲妈妈的房间,那她为什么又站在这里?我以后都不相信你了!”
杰人被胞妹指责得无言以对。百合的确是初次踏人此处,但他知道无论怎样解释都不会有用。
百合默默往外走,杰人大步跟上。
伊人哼了一声,逐渐气平。
看到这样的情形,东瀚开始担心未来的一个月。
头一天,与家人相处不欢;第二天,伊人失踪了。
“还是找不到?”
看东瀚放下电话,方陈晓楠关心地问。
东瀚摇头,心里很生气。
方夫人喝着参茶,不紧不慢地笑道:“你们别担心,我看江家三少很疼伊人,跟他在一起,伊人应该很开心。瞧她,连去哪里都忘了交代,枉你这么挂着她。”
扛松立一大早跑来接伊人时,东瀚正好不在场,等他拿齐东西下樱,方夫人却告诉他,伊人跟他的表哥出去了。
东瀚不理会方夫人的挑拨,“没事,我去上班了。”
父母为避免伊人思家,仓促决定出国巡视业务,身为公司常董的东瀚,必须镇守江山。
他走后,方夫人对媳妇说:“晓楠,你不是早就说要为百合挑个如意郎君,傅家少爷可中你的意?”
方陈晓楠吃惊不已:“女乃女乃,他是伊人的来婚夫!”
“无名五分,什么未婚夫。而且伊人除了漂亮,一无是处!她哪里配得上小瀚,我们百合知书识礼,长相又出色,和小瀚正是天生一对。”
方陈晓楠不知家姑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惶恐不安地说:“伊人和小瀚才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百合她……没有这个福分。”
方夫人怪媳妇妄自菲薄,又指媳妇粗心:“晓楠,不是我说你,百合的心事,你做妈咪的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女乃女乃!”方陈晓楠脑中轰然作响,顿时方寸大乱,“您是说,百合——喜欢小瀚?!”
方夫人默认。
“这怎么可以?”一向娴雅,说话轻声细语的方陈晓楠失控叫道:“小瀚深爱伊人,若百合对他有妄想,一定会受伤厂方夫人怫然不悦:”什么妄想,百合难道连喜欢的权利都没有?“
方陈晓楠流泪道:“女乃女乃……爱之本身并没错……但百合绝不可以
爱上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我不希望她走我的旧路……“
忆起十余年,自己内心所受的诸般折磨,及不为人知的苦楚,方陈晓楠热泪盈眶。
人心是如此的难以满足,她已嫁了挚爱的男人为妻,却仍然感觉不到生命的完整及幸福的存在——只为自己所付出的,注定得不到回报。
内心里,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愚蠢的女人,痴心的等待一个没了心的男子,无怨无悔的付出青春。到如今,年华已逝,她依然孤寂。
女儿百合可以说是她在世上的惟一所有,她爱女儿,不愿女儿受伤,更不愿女儿伤害到伊人!
伊人的世界单纯而宝贵,她快乐而幸福的一生不应有任何阴影!
不论是否抱有赎罪和想法,方陈晓楠都不允许自己的女儿试图染指伊人所拥有的那份感情。
情之一字,重若泰山,提起放下,都非易事。有几个人能做到“得之,我幸;得,我命”洒月兑?倘若百合陷得已深,她这个作母亲的,能强迫女儿去做连她自己都无法做到的事吗?
几十年了,她依然看不开,依然痴心守候又怎么能要求女儿挥慧剑,斩情丝?
“我只是看见她走过我身边,但是我爱她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这两句诗,是描述一个令人难忘的女人,而如此令人难忘的女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方慕凌。
方陈晓楠对丈夫前妻的认识,只限于对方那教人折服的美貌。然而从丈夫死心塌地的爱恋、刻骨铭心的怀念,她早巳明白,那已逝去的女人是多么令人仰慕。
她,方慕凌,永恒的活在丈夫心中;而她,方陈晓楠,永远走不进丈夫封闭的心门。这一切……多么的令人心碎!
晚上十点,倦鸟终于归巢。
在客厅等了足足两个小时的东瀚,在看见妹子兴高采烈的模样后,满月复不快就飞到爪哇国去了。
“去哪里了?”搂住投入怀中的柔躯,他笑问。
“哥哥,外婆和三表哥回来了!三表哥买了好多礼物送我,他还说这次回来要住一个月!”
虽然很兴奋,但伊人没忘记见到哥哥后最重要的一件事是道歉,“哥哥对不起!早上——”
却被东瀚制止:“算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话未说完送伊人回来的松立沉不住气,挑衅般说:“那你是有意怪责我了?”
东瀚失笑:“不敢。你让她如此开心,我该谢你才是。”
“哥哥!”伊人缠着他,报告今天的见闻。
看见他们兄妹那么亲密,松立气馁地告辞。
“以后少跟他在一起。”回房后,东瀚才醋意十足的命令。
“谁啊?”刚从浴室出来的伊人不明所以,随口问了问,便坐到镜前擦拭湿发。
东瀚拿起吹发器,很快的帮她吹干头发。
伊人本已困极,他轻柔的动作又令她如斯舒适,等他放下吹发器,她也差不多快睡着了。
东瀚坏心的扯扯她一缕发丝,“醒醒,伊人,我有话对你说。”
“干什么啊。”伊人抚着发痛的头肌,嘟着嘴抱怨。
他看她,眉目如画,或嗔或喜的神情自然动人,怎不令江松立如痴如醉,难舍难放!
他不觉道:“伊人,你知道吗?你并非只在我眼里才是最美丽。”
“哥哥,外表是最肤浅的。”
“我明白,但你实在生得太完美了!知道吗?扛松立对你的感情非同一般,他爱你!”
不知把这件事告诉伊人是否明智,但东瀚发觉潜在的威胁愈来愈多,如不加以防范,他担心会失去伊人。
“我不信,”伊人摇头,认真地说:“不会有人像你这样,待我这么好,这么的爱我。”
东瀚动容,“伊人……我何尝不希望只有我一人爱你,但这是不可能的。”
伊人极少在他脸上看到如此严肃的表情,不禁愀然不乐,“那我要怎么办?以后都不理三表哥吗?”
“若不怪我自私,我的确希望你这么做。”顿了顿,看着伊人为难的样子,他笑起来:“傻瓜!”
伊人如释重负,软软的靠回他的怀抱:“我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办,哥哥,你想个办法嘛。”
东瀚吻她一下,“听我说,除了回报给松立同样的感情,你无需刻意回避什么。”
“噢。”伊人无意识的漫应,很简单嘛,她哪有可能回报给松立——“哥哥!”她倏地大叫,圆睁的双眸闪着愤怒的火花:“你好坏,不信任我!”愈说愈气,她握紧了拳头使劲捶打东瀚。
他一手抱住她,一手忙着捕捉飞舞不定的小拳头,“别闹——我没有不信任你。”
“那你干么叫我不要爱上三表哥!我会爱他吗?他……他又不是你?”含着委屈的泪水,伊人气极了。
东瀚又惊又喜:“伊人,我……”
恋爱中人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心理,愈爱得深就愈是害怕失去。
虽然知道伊人与自己是两情相悦,而且已相处了那么久,她的为人也只有他最清楚,但这样又如何呢?愈是知道她的好,他就愈是忍不住要担心。
伊人也没有生气多久,拉起东瀚的手掌,就着他的手掌抹去泪水,抽泣也渐缓,静静伏在他胸膛上,听那急促的心跳。
“我永远都只爱你,哥哥。你不要以为我年纪小,说话便不算数。”
抬头平视东瀚,伊人的目光澄澈若水。
他吻她的眉心和眼睫,心是从未有过的踏实,觉得自己的力量,足以面对全世界。
天地众神为证:他是多么爱她呀!
他反身压在她身上,烈焰迅即在眼底燃起,那藏在温柔下的狂野,伊人是领教过多次的,她笑着,不断挣扎,试图摆月兑他的压制。
“不要么……哥哥!”
他搔她的痒处,更令她笑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你、你……”
“刚才你说了爱我,你第一次对我这样说!伊人,再说一次好不好?
再说一次你爱我!“
伊人喘息未定,明眸带笑,望进上方那双灼亮的琥珀双眸。
“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情人之间的话语啊,如斯甜蜜!纵然笑闹时依然不月兑孩子习气,可那份爱,却是不容置疑!
东瀚欢喜至极,再也无力自制,热烫的双唇牢牢锁住她的,双手滑入她衣内,欲探知她美丽的娇胴的所有秘密。
无法再遏制对她的渴欲,爱了那么多年,真正两情相悦的日子却不长。纵然两小无猜,竹马青梅,却又怎及得此际销魂!
伊人不甚解得情事,然而非常喜欢这样的肤触,喜欢被他火热的双手碰触、抚模……无意识的抱紧他,她想要更多。
东瀚因她的回应,愈发情热如火,掀开睡衣,他吻她玲珑娇挺的双峰,,她的甜美气息,令他迷醉不已,只想永远的沉沦其中。
伊人喃喃轻吟:“哥哥……”
因她的娇唤,东瀚神智稍复:她还小!
他用力甩头,希望能像往常那样,在这时候停下来,但他发现自己可能无法办到!
“伊人,怎么办?我可能停不下来了!”
伊人不知他因何每次都满头大汗,好像强忍着巨大痛苦的样子,教她好心疼,好想抚慰他,就像每次她伤心或烦躁时,他都会温柔的抚慰她一样。
“我不晓得你想做什么……可是我喜欢这样,不要停,好不好?”
那纯洁美丽的面容上,羞赧而坚定勇敢的神情令东瀚着迷又感动,舍不得拒绝,但不忍教年少的她承受无可避免的疼痛。
“我要你以处于之身嫁与我,”他因极力克制,全身都绷紧了,“我要你是我最完美无瑕的新娘!”
伊人虔诚的允诺:“我会努力的,哥哥。”
他露出苦笑:“是我要努力……”
看来,他得尽早娶她为妻!
环着他的臂,伊人很快入睡。他就凄惨了些,不敢再碰她,她却偏要挨着他,真令他浑身燥热难当。不得已,待她沉睡,他逃般离开。
梦中的伊人全然不知已是独自一人,睡颜酣恬。
不知何时,她的床边伫立着一个人影。
那人深深看了床上人儿一眼,悄然遁出。
如同来时般悄无声息,暗门缓缓合上。
翌日,出门前,东瀚告诉胞兄,自己的外婆与二表哥回来的消息,并转达二表哥立对胞兄的问候。
外婆便是东瀚的外婆,前政界名流未亡人,早在丈夫去世后就移民澳洲,这次是特意返港看望儿孙,立因为要回国述职,便与外婆结伴同行。
杰人与江氏兄妹都极熟,尤与气质与他相近的葫立最为投契。葫立调往法国后,两个人就很少见面了,听说他回来,杰人很开心。
“外婆请我们饮早茶。”东瀚提议:“一起去吧,小杰。”
自觉是外人,不便参与别人的家庭聚会,杰人婉拒:“谢谢,不过我今天要开早会。请转告葫立,改天我请吃饭。”
与家人一道用早餐,葫立把东瀚兄妹缺席的原因说了一遍。
方夫人道:“我们家的两位亲家女乃女乃都去世得早,没见着外孙们。
小杰和百合我知道,都是极孝顺的。伊人……她把自己当傅家人了,不认我没关系,大约,她也不知道亲外婆是谁吧?“
杰人没有见过自己的外婆,方思远也没有见过这位岳母,且都是初次听方夫人提及这位先人,倒是方陈晓楠对她陌生。
“记得小时候,先祖母曾多次对我们说过慕氏的传奇故事。据传慕氏的几代女性都是风华绝代的丽人,德才兼备。女乃女乃是识得小杰的外婆的,而我虽只见过伊人和……过世的大姐姐也知道传闻不假了。”
盲罢,以眼角瞧见丈夫果然面色剧变,握杯的手亦微微发抖,方陈晓楠不觉黯然垂首,自悔出言不慎。
“晓楠,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慕氏的后人都短寿,没一个能活过三十岁。”
“那哥哥——”百合好担心。
“他是方家的后人,而且他是男丁,”方夫人脸上现出一丝笑意,“佛祖保佑,小杰必是有福的,一定长命百岁。”
“祖母,您也会活到一百岁。”
“乖孙。”方夫人笑笑,又叹道:“你小妹妹可就难说了。但凡女子,只要生在慕家,都逃不过——怎么说呢,是恶运吧。”
“女乃女乃,这些不都是传闻?”
“即便是,你刚才也说了,传闻不假。你道慕氏为何特别看重女儿,先夫二嫂为何把身家全留给伊人?”环视众人,方夫人露出遗憾的表情:“那是不得已而为之。
人家世代单传,好歹也还有男丁可传,惟有慕氏,传的是女儿。慕家祖制,女儿要随母姓,便是这个道理。“
“这也不算恶运吧?”杰人不以为然。
“如果不算,那就只能说是红颜多薄命。空生过人美貌,却只能如昙花一现;守着万贯家财,而消受不久。最凄凉的是打你曾外婆算起,到你生母,每一个不得善终,都是死于意外。”
“够了,”方思远扔下餐巾,推开椅子站起,“到此为止。我不希望这些话传到伊人耳中。”
“她未必不知。思远,我知你关心女儿,但伊人虽姓方,终是慕氏一脉,你改变不了她的命运。”
方思远沉声道:“一定会有解法的!”
“但愿吧。”方夫人冷淡回应。
东瀚兄妹这边,邝夫人在自家的茶楼中挑了一间环境最好的,请一班外孙,外孙女儿饮早茶。
知道伊人将成为自己的外孙媳妇,邝夫人很开心,笑着说道:“我早知道你们会在一起。”
“外婆广当着众人的面,伊人有点害羞。
斯文尔雅,锋芒内敛的葫立是扛家三兄弟中,伊人最乐意亲近的一个,他抚抚她的发丝笑道:“你任性得很,将来怎么做人家的太太?”
“哥哥不会在意的!”伊人很快答:“他最好了。”
东瀚毫不避忌的在她颊上吻了吻。
松立看得眼睛冒火。
这时东瀚的手提电话响了,他走到窗前接听。一会,他回来,“公司有点事,我得马上去。伊人你跟着外婆吧。”
“好啊。”
“乖乖的,别给我惹麻烦。”俯身吻吻她的唇,东瀚才向众人告辞而去。
松立迫不及待的向伊人道:“伊人,你还年少,以后有的是机会选择,不必急于一时的!”
“选什么啊?”伊人只顾吃外婆夹给她的虾饺,看都没看松立。
望望众人,他有些难以启齿:“你的——终身伴侣。”
“要选么?”伊人愕然不解:“哥哥只有一个。”
“除了他,还有别的人!”
伊人摇摇头,“别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三表哥,我不要选,我喜欢哥哥。”
诚实的表白令松立又气又妒,脑一发热便想不顾一切的告诉伊人,自己也爱她。
“伊人,我——”
“你不要再有其他的想法了,”葫立阻止弟弟的莽撞之举,“他们两个在一起最合适。”
松立不甘心,呼呼喘着粗气。
唉,究竟情为何物,叫人如此难解!
忙了一天,终于事毕。不及伸懒腰,东瀚便拿起电话:“——清姐,是我,表小姐在你家里……她等我?告诉她我立刻过去。”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伊人,东瀚心情愉快。年过五十的秘书听得上司吹着口哨经过自己身边,不由得失笑。
开得飞快的车在一小时后驶入江宅,停在主屋台阶下,东瀚按了三下喇叭。
不一会,伊人飞也似的冲出来。
“哥哥,哥哥厂她好兴奋,一头扑人了怀中。
他笑着把她抱离地面,转了好几个圈。
“想我吗?”
“想啊!”伊人热切的回答,分开足有八小时,她不想才怪!
“乖孩子。”他满意地称赞,低头叹尝她娇艳欲滴的樱唇。
“好甜……像初摘的樱刺……”
葫立出来看见,笑着摇摇头。
“嗨,别这样。”
东瀚只作不闻,伊人想要挣开;却被他抱得好紧,无法动弹。
直到一辆跑车停在他们身旁,他才放开她,一同看向来人。
“是杰哥,”伊人说:“还说请二表哥吃饭呢,结果是二表哥先请他!”
“葫立!”杰人笑容满面,打过招呼后便打开另一边车门,百合款款而出,仪态万方。
“江二哥。”她含笑轻唤。
葫立步下台阶,回以礼节性的微笑,“好久不见,贤兄妹一向可好?”
表面上,他是问候杰人与百合,实则是问杰人,与胞妹的关系有无改善。不过,瞥见伊人骤然恼怒的表情,他已然心中有数。
“自然比你独自流落在外要好一点。”杰人难得说句笑语,却无人捧场,伊人更把脸转向另一边。
他也知带百合同来有欠考虑,不过并不后悔。他希望身边的朋友能正视百合的存在,不要因为伊人而影响了对她的观感。
葫立是主人,他请大家人客厅。
“不,”伊人指住百合,“她不准进去厂两个女孩的视线在空中交会。百合的眼神不见畏惧,但因东瀚在看着,她便垂首,轻轻拉住杰人的袖口,却是默默无语。
杰人护着妹妹,“伊人,你太过分了。”
伊人愈发恼了,“二表哥没请她!”
这倒是真的,不过杰人避过不谈,“伊人,你对百合的敌意毫无道理。”
“算了,哥哥,”百合低声道:“是我不该跟着来,你别责备傅小姐了。”
是他要她来的,杰人歉疚之余,更得维护她。“除非她向你道歉,否则我就要说到她懂事为止。”
“他说什么?”伊人不甚确定地问东瀚:“哥哥,他说什么呀,要我道歉?”
“你唷,不要太蛮了。”东瀚放下她,拍拍她的面颊,“还不请我们进去,‘主人’?”
伊人索性张开双臂,意图非常之明确。
葫立忍不住微微发笑,甚是纵容她的孩子气。
这让百合难堪。“我……我先回去了,哥哥。”
“伊人!”杰人变得严峻,“你太不可理喻了!”
东瀚忍无可忍,挺身而出,“小杰,你对伊人有意见,可以告诉我。
像这样当面指责她,我不能接受!“
“你宠得她如此蛮横,现在还说这种话!”
“当着我的面骂她,分明是你目中无人!”
两个大男孩互相对峙,各不相让。
百合急得快哭了,“哥哥,瀚哥,你们——”话未说完,她忽然尖叫出声:“啊!”
原来是伊人拍了她一个巴掌。
杰人快如闪电,一把紧攥伊人的手腕,怒喝:“你打她?”
“谁教她那样叫我哥哥!”胞兄手如铁索,捏得伊人尺骨欲断,忍了痛,她依然不惧。
百合轻声的啜泣,更令杰人怒火中烧,理智全失。不加思索的,他
抬手狠掴胞妹一“啪广
“你疯了!”葫立大喝,伸手推开杰人,“她是你亲妹妹!”
杰人的力道,比伊人大多了。她的脸上及手腕,都有几道鲜明的红印,嘴角甚至沁出血丝,比起百合梨花带雨的娇弱,伊人真是惨不忍睹。
东瀚眼中呈现狂暴之色,脸上的肌肉扭曲,令他看起来格外危险。
“伤害我的伊人,”他从齿缝中挤出仇恨,“方杰人,我不会原谅你厂”小瀚——“
东瀚充耳不闻,径自抱伊人进去了。
“我想这是你的错,杰人,”东瀚自忖并无立场大发雷霆,很快便冷静下来,“或许你们先离开会好一点?”
杰人已生悔意:“可否请你——”
“我不能。这时候我不会去打扰他们。我看等到诚意足够,你再来见你妹妹罢。”
是晚,东瀚兄妹回了自己家中。
得知事由,方思远什么都没说,只是整晚都没出书房。
百合向祖母哭诉委屈,方夫人自是疼惜不已,连声劝慰,并许诺一定会为孙女报仇。
如若不知百合对东瀚的心意,方陈晓楠定然会把女儿狠狠责备。
可是现在……她不忍心苛贵,只因为,女儿的渴望及无奈,欲避还休的挣扎,她都深有体会。
可是,对方是伊人啊!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娇女、如何受得这等委屈?太害怕杰人的一巴掌打掉那好不容易才争取的机会,方陈晓楠恳求儿子,无论如何都要把东瀚兄妹再请回来。
不必继母恳请,杰人已自觉去做了。
他三番五次登门,诚意终于打动东瀚,愿意见他,两人在书房长谈。
一小时后,东瀚送走杰人,然后去找伊人,告诉她自己的决定,“真的要回那边么?”听完他的话,伊人叹气,问。
“伊人,小杰向我保证了,那天的事决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经过刚才的交谈,东瀚才明白,原来杰人对百合的感情并不单纯。
他想保护百合的心,与自己想保护伊人的心,同出一辙。
将心比心,杰人也算情有可原。
人常道血浓于水,但亲情又往往不及爱情重要。如东瀚自己,心头份量最重要的何尝不是伊人?而杰人也不能例外,他只人。
东瀚因此原谅了杰人。
伊人是非常信任哥哥的,相信他能作的决定必是经过仔细考虑。
“那好吧。可是哥哥,我不能保证!如果俞小姐再那样叫你,我还是会打她!”
“那你想让她怎样称呼我?”
“我才不管她,”伊人蛮不讲理的。“反正不许叫你,东瀚,瀚哥,就是了!”
从小到大,她一直叫他“哥哥”,此时忽然听见她说自己的名字,东瀚感到非常新奇,要求她再叫一次。
“好啊!”伊人爽快答应:“你先把眼睛闭上。”
“你真麻烦广东瀚抱怨着,依盲闭上眼睛。下一秒,他即被震得差点耳聋。
“东瀚、东瀚!”伊人好玩的对住他的耳朵大叫,脸上洋溢着恶作剧得逞的开心笑容。
“你——太可恶了,”对被捉弄,东瀚完全生不起气,“要受罚。”
把她紧紧搂住,他狂猛的吞噬了她的红唇,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狠狠蹂躏。
“我爱你。”过了一世纪那么久,东瀚才放开怀中的佳人,眼光掠过她湿润微肿的唇瓣,娇媚晕红的双颊,与她波光潋滟的美眸相对,那如黑水晶般的瞳仁中,清晰的浮现着他的影子,那样迷醉、娇怯的神情,仿佛能摄走他的灵魂!
“我也爱你,哥哥,我觉得好幸福!不知——”
她倏地住口,小脸蒙上一层灰黯。
“怎么了?”东瀚忙呵护着,把她搂人怀中。
“我想起亲妈妈。不知道她生前是不是也像我这么快乐。”
“伊人!”
这么多年过去,东瀚对方慕凌的记忆只剩下她那惊人的美貌。虽然她是伊人的生母,但伊人对他而言是如此重要,他不希望任何人给她的生活带来阴影。或许之前他没有意识到,但现在他明白了,方慕凌才矗真正影响伊人至深的人!伊人的悲伤,愤怒,归根结底都是因她生母而起。虽然他亦足以对伊人产生深远影响,但他能要求她忘记生母吗?
“伊人……”思忖片刻,他柔声道:“你妈咪非常的美丽,妈咪常说,处在幸福中的女人才是最美丽的。我有理由相信婶婶曾经非常的幸福快乐。但伊人,无论如何,那些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未来,你明白吗?”
她快快不乐地仰起脸,“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很不懂事?”
这样问,表示她对之前所认定的事实产生了怀疑。
“不是的,伊人。你有一双如此明净的眼睛,一定可以辨清是非,而且我爱你,会永远在你身边,帮助你、保护你。”
他的真挚话语,全然是发息肺腑,伊人感动至极,不由哭了。
“哥哥……你为什么这样好?我好怕配不上你!”
“傻孩子!”他吻去她的泪水,“千万别这么说,回家吧,不要再把那里当作我们暂住的饭店,伊人,那也是你的家。”
再次回到方宅的伊人,敛去了不少娇稚的任性与跋扈。每天,她都跟着东瀚上下班;或者,去江宅陪外婆。
那天的事,当然不能当作没发生过。杰人向胞妹道了歉,东瀚则代表伊人向百合说了对不起。表面上,大家算是相安无事,彼此都不计较了。
几天下来,伊人和佣人们倒处得很好了。
佣人们原以为她是位骄傲狂妄的千金小姐,连当家的少女乃女乃都怕她,他们底下人更是敬而远之了。可是伊人不曾在意,反而主动去接近他们。她喜欢帮花匠打理花木,最乐意在傍晚时分用喷水管浇灌草地;也喜欢在厨房帮忙打下手,或者学着做菜……没几天,佣人们就都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几名在方家工作了近二十年的老佣人,好几回都把她忙碌的身影误认为是方慕凌。伊人也从她们口中了解到自己生母的点点滴滴,一张小脸,差不多总是笑逐颜开的。
这样的情形,方思远始料不及。虽然伊人几乎每天都出去,但早上和晚上的时段,他还是可以见着女儿。伊人开朗活泼的一面,令他欣慰。
而伊人,虽听从东瀚的劝告,试着想在这里找到“家”的感觉,但是好难,她总是无法与胞兄的家人融洽相处,而宁可面对那些无生命的事物。
她最喜欢花园和秋千,每日清晨都要去玩一回。
东瀚对这儿时的玩耍之处也极有感情,非常乐意陪妹子在这里度过每日的清晨时光。
缀满绿藤与鲜花的银色秋千,原是方思远为亡妻订造的。
它曾被冷落许久,方思远没想到在妻子去世多年后,当年的欢乐情景会重现。
只是,主角已换了人。
慕凌,他的美丽的妻!与她朝拂杨柳、夕拾落花的幸福日子已经逝去多久了呢?无心细数岁月的脚步,没有了妻子,生活于他,只是一张张没有意义的日历。甚至,他期盼生命终止的那一天,期待与亡妻在地下相会。
今天,吃早餐时,东瀚请方陈晓楠交代佣人为伊人煎药。
“伊人身体不好啊?为什么要吃药?”方夫人关心地问。
方思远夫妇也都注视着东瀚。
他笑笑:“没什么,只是虚了点。这副药是补气益神的——伊人,一会我去上班,你可不能偷倒了它。”
今天伊人要跟二表哥去海洋公园玩,东瀚过一会就要去公司,管不到她了。
“我不会的,哥哥!”
百合看见父母脸上关切的神情,害怕伊人已夺去本属于她的关爱,心慌的失手打翻了面前的杯盘,清脆的碰击声,领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到她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慌张的连声道歉,百合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站在她身后的佣人立刻上前收拾。
“有没有伤到手?”东瀚关切地询问,目光快速的把她全身逡巡一遍。
“没有……对不起。”
杰人笑了,“你怎么老是道歉?”
“百合!”忧心忡忡的方陈晓楠,只当失魂落魄的女儿把心放在了别处!
方思远猛然悟到这些日子因为女儿回家,而对继女有所忽视,不由歉意骤生。
“百合,你下个月过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慈父的亲切微笑,让百合再度掉泪。“爸爸……我不要礼物,只要您永远是我的爸爸!”
“傻孩子,”方夫人轻快的笑道:“爸爸当然是你的。不要礼物,你就吃亏了。”
“祖母!”百合低喊,心头热起来:祖母是真,b疼爱她的!“我——”
“祖母也会送你一份大礼的。”方夫人意有所指地说,满意地看见孙女含泪而笑。
“百合……”方陈晓楠不知说什么才好:“你这么大了,还哭着讨礼物,羞不羞?”
杰人感动地发现,自己的家也可以温馨,和乐若此,更发觉幸福其实很简单、很平凡,只要父亲愿意,它甚至是件随手可拾的小东西。
可惜,父亲却非要把这一切拒于心门之外,而执着于一份再也回不来的感情。如果这就是忠贞,那杰人就觉得爱情太残酷了。
最苦是继母,或许,执着的人是她?东瀚也发现一件奇怪的事:从头到尾,方思远都没与太太说过一句话!连眼神的交流也不曾有!综合这几天的观察,他已肯定方氏夫妇的关系其实非常生疏客气,与其说是“相敬如宾”,还不如说他们根本就不像是夫妻!
真奇怪,他们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吗?为什么他一点都感觉不到他们有感情呢?不像他的父母,结缡二十余载,夫妻间浓情蜜意,教他与伊人这一对,歆羡得要命。
方氏夫妇之间,委实有些古怪……
直到到了公司,东瀚还是不能专心做事,思绪总是不受控制的绕着他所发现的几处怪异打转,又无缘无故的担心起伊人。打电话回去证实她已服药并被葫立带走后,心情更是烦躁不安。或许,是因为伊人不在身边的缘故?天!为何他是这般的爱她!感情深刻得连他都害怕!
他在看资料,可为什么目光触处,全是已所熟悉钟爱的容颜;他批阅报告,为何随着笔尖移动的,全是深深铭刻在心的娇俏人影?
如此疯狂的想念啊,前所未有!竟似走火人魔!
要按下亟欲见她一面的冲动,须用上他每一分的自制!小丫头一定不会想他的,他有点嫉妒、有点恼怒地想,她还只是一个稚涩贪玩的小女生,根本就不明白他的心!她能舍得下他,他为什么不可以少思念她一分钟?
看看表:距离下班实在太遥远了!
他度秒如年,那边厢正陪着伊人的江葫立亦不比他好到哪去。
一向知道伊人的体质差,不过,东瀚估不到她弱到说病就病。
早上去接她时,她还好好的,见了他,又笑又跳,与平日并无二致。
但到了海洋公园不久,她就嚷说胸闷、想呕吐,忍了片刻,不但面青唇白,且伴着阵阵月复痛……
葫立吓死了,即刻带她前往医院。
经诊断,是一时的肠胃不适。去药房拿药时,芮立忍不住说她:“知不知道刚吃过饭是不能马上服药的?而你竟灌了一大碗乌漆抹黑的玩意儿下去!”
“那个又不算是药……”伊人刚刚才吐过,又月复泻,看起来有点委靡不振:“不喝的话,哥知道了会骂我!二表哥,它好难喝啊,跟我在家喝的不是一个味道!”
葫立被打败,“药就是药,哪有可能在你家就会变得好吃?别说废话了,我送你回家休息。”
“表哥!”伊人想起哥哥知道此事后会有的反应,央求葫立不要把她看医生的事告诉东瀚。
“不好。”葫立担心她得不到妥善的照顾,一口拒绝,“走,我们回你家。”
下午四点半,东瀚接到了葫立的电话,一听伊人生病,他抛下电话就冲了出去,驾车狂飙回家。
进入伊人的睡房时,他犹喘着气,在床边坐下,佣身抱住了尚在酣眠的她,心才安定。
伊人立时被喷在脸上的热气弄醒。
“哥哥?”
“是我。你怎么样?好点没有?”
“我觉得有点冷。”伊人刚醒,脑子还有点昏昏沉沉,但仍能感觉那股困扰她梦境的寒气,此刻又在体内散发开来。
“冷?”东瀚注意到冷气未开,诧异地佣首以唇轻碰她雪白的额,触感冰凉,不禁忧虑的以手再次测试,又模模她的身子——好烫!
他吃了惊,反手抓起床旁的电话,请家庭医生马上过来。
知是这位娇贵大小姐偶染微恙,身为父执辈的医生一点都不敢轻忽,以最快速度赶到傅宅,为伊人诊治。
“发低烧。”放下听诊器,医生笑呵呵道:“不要紧,打一针就会好的。”
一听要打针,伊人马上躲到东瀚身后。
“不打好不好,哥哥?”
“打针好得快。妹子最乖了,快出来。”东瀚轻身想把她扯出来。
她躲着:“不要嘛,哥哥!”
“别任性!”东瀚不容她胡闹,一把捉住她抱到自己大腿上坐好,对医生说:“可以了吗,世伯?”
医生取出注射器及消毒棉球,笑对东瀚道:“世侄女稚气未月兑,贤侄未免要多担待些了。”
“应该的。”看心爱的她撒娇,乃是东瀚人生一大乐趣!
打过针后,医生又详细交代了注意事项,并保证伊人很快就会好起来。
但他走后不久,伊人便开始呕吐,今天所吃的东西,一点不剩全吐了出来。
东瀚看得心惊,等她吐毕,忙拿水给她漱口,又拿毛巾替她拭净脸,而后抱出了浴室。
“喝点水?”
“嗯。”伊人虚软得不想说话,只点点头。
于是东瀚去倒了一杯开水,让她就着他手中的杯慢慢饮。
“好点没有?”一杯水喂完,他即急切的问,以为她喝下的是仙药。
伊人不愿他担心,可是想起刚才被他迫着打了针,心里又觉委屈,赌气别过脸道:“不好!”
“那怎么办?”东瀚眉头紧锁,“伊人,你想我现在改学医还来不来得及?”
伊人嗤的笑出声,嗔道:“你逗我笑,肚子会痛的!”
“我是说真的,”东瀚说着,把她抱到膝上,伸手揉揉她臀上被扎针的部位,“我不愿意再让别人看到你这里。”
伊人蓦然羞红脸,“我又不乐意!是你逼我的。”
她看起来有一点精神了,东瀚欣慰道:“在家休息好了,我们不回那边。”
“真的吗?”伊人好开心,右颊闪现一个深深的梨涡。
他忍不住亲吻那朵笑花,“当然了。不过,要跟他们说一声。‘’”不,不要告诉他们我生病了!“伊人立刻反应激烈。
东瀚不解:“为什么?”
“他们会幸灾乐祸的,哥哥!”
“胡说。”他轻斥:“他们哪有那么坏。”“就是有。”伊人固执己见:“反正你不要告诉他们!”
“杰人呢?也不要告诉他吗?”
“不要!”伊人断然回答。娇纵的个性使然,她根本不把胞兄当一回事,而且他还打过她!
“好吧,我不说。”东瀚让步了,他一向宠她惯了,实在要他违背她的心意行事,说句良心话,的确也太为难他了。
“哥哥真好!”她重绽笑容,开心不已。
东瀚不禁笑了,点头在她略失朱色的唇上轻轻吻着,那样小心翼翼的呵怜和疼惜,就好像这承受他满腔爱意的女子,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是他心之所在!
迟迟等不到他们回家,杰人在继母的催促下,拨通了东瀚的手提电话。
简短交谈数句,双方收线。
“他们说要在家住几天,”杰人告诉继母,“不用等了,妈,开饭吧。”
方陈晓楠不安,“是我们做错什么了吗?为何他们——”
“没事。您知道伊人的,她就那样任性。”
“你还是去看看吧,不然,我放不下心。”
杰人对继母之命,无有不从,应允道:“好的,我会过去。”
第二天,伊人还是不能吃东西,一吃就会吐。她哪里受过这种折磨,烦得直发脾气。
知道胞兄到来,她更恼了,以为他是来看她笑话。
而杰人没想到,才一天来见,她竟苍白若斯,柔润的双颊明显消瘦,好像生了病似的。
“伊人,你不舒服吗?”
她爱理不理的,靠在东瀚身上,翻阅着画册。
东瀚抚抚她的面颊,苦笑道:“她生病。”
“怎么不回家?”杰人月兑口道:“让我妈咪照顾你。”
伊人抬头瞪了胞兄一眼。“这就是我家!你还想要我去哪里?”
“对不起,是我说错了。”
伊人哼了一声,视线重又回到画册上。
“在家里伊人觉得习惯些,”东瀚说:“等她好了,我们再过去。”
“没关系,你们多住几天吧。”
伊人抛下画册,蛮横地发起小姐脾气:“哥哥你听,他诅咒我!”
“你又胡说。我怎么没听到?”
“你说等我好了就过去,他却叫我多住几天,那不是咒我多生几天病吗?”
一片好心被曲解成恶意,杰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东瀚捏捏伊人的鼻尖,笑道:“他不敢的,也没这个本事。”
“他怎么没有?哥哥,连你都没打过我,他就敢!”
“傻瓜,你怎么还记恨。”东瀚点点她翘嘟嘟的唇,宠爱溢于言表。
杰人感慨,真想知道缘份是如何注定的,为何这一对男女可以累积起一份如此深厚牢固的感情?若非亲见,他实在很难相信从前那精灵活泼的小男生,长大了会是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好情人。
看来,东瀚待伊人的这份真心,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了。
两天后,伊人大致康复,兄妹俩回到方宅。
入门第一件事,便是去给方慕凌上香,然后东瀚要伊人回房休息,他则到公司去了。
原本伊人要跟去,是东瀚不允:搁置两天的公事亟需处理,而她在旁会令他分心,最重要的是,他认为她尚需多休息。
伊人因带了女仆亚贝来,也就不坚持,但送走东瀚,她又觉寂寂无聊。
亚贝建议她约江葫立去逛街,她有点心动,想想又摇头。
“不好。我哥哥知道了会骂人。”
“少爷哪舍得骂你啊,小姐,疼都来不及了。”
“他骂我,我也不怕!”身受东瀚浓宠,伊人常是有恃无恐。
亚贝无限憧憬的双手合十道:“我希望我以后嫁的丈夫也会像少爷
爱小姐这样的爱我。“
“一定会的,你这么好!”伊人热情地赞。
她对只比她大两岁的亚贝一向很好,完全不把对方当下人看待。
受了夸赞,亚贝兴奋得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说:“承小姐贵言,但我想不可能!
古书上说,像少爷那样的人,是情种呢。“
想起东瀚的种种好,伊人甜笑:“算了,我还是听他的话,睡觉休息。
亚贝,你去帮我拿睡衣。“
“小姐,”亚贝拿来睡衣,服侍伊人换上,嘴里则说:“衣橱里挂有好几件旗袍,颜色好漂亮!”
“喔,是我亲妈妈的。她还有一屋子的衣服,都好漂亮!”
“不知道小姐穿起旗袍是什么样。”
伊人本无睡意,听了亚贝的话,不由兴奋起来,“你去拿来让我试试。”
亚贝笑嘻嘻的,再次打开衣橱,挑了一件湖水绿、非常高贵纯雅的旗袍,问伊人:“小姐,这件好不好?”
“好。先穿给你看,若是好看就穿给我哥哥看!”
她的身材纤细,母亲的旗袍穿在她身上只稍嫌过大,且她年轻,穿不出那种成熟绰约的风韵。虽然如此,她依然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美丽与气质。
爱惜的抚着生母遗裳,伊人心头涌出一份暖暖热热的激动。
亚贝帮她把长发梳成髻,再插上一根从妆台的首饰盒中取出的碧澄玉簪。
“好漂亮!小姐。”
站在镜前,伊人迷惑了。镜中人优雅毓秀,美得不可比拟。这——果真是她吗?眉眼儿是她的,但活泼外向的她不曾显露如此空灵飘逸的气质;那么高贵,宛如清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就像她熟悉而陌生的生母!
亚贝看她的目光,亦充满了敬畏。
“小姐……你,好像那张婚照上的方大女乃女乃!”
“我是她的女儿啊”伊人依旧凝望镜中那不像自己的自己,几乎有些痴了。
她发痴,刚步人这房间的人更痴。
有一瞬,方思远以为自己步人的是天堂。
那抹熟悉的绿,自妻子去世后,就寂寞无主,如今,竟然鲜亮夺目的,在他眼前绽放!
赋予它生命的,不正是令他思念成狂的妻子?刹那间,他热血冲脑,气息重而紊乱。
伊人听到身后响动,才回身,便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紧抱住。
“啊——”她吓得尖叫。
“小凌、小凌!”方思远忘情地呼唤,用尽全身力气,想把这副柔躯融人自己的血肉。
除却东瀚,伊人还没被别的男性如此狂烈的拥抱过她骇极,拼命挣扎,想要逃离这陌生的气息。
“放手!快放开我!”
“小凌!”方思远反而抱得更紧了,痛楚凄语:“十六年了,你从不入梦……”
“亚贝!”伊人无论如何都挣不开,惊慌之中,一眼瞥见旁边呆若木鸡的亚贝,忙大声呼救:“亚贝救我!”
吓得张大嘴合不拢的亚贝,听到伊人的叫声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道:“方先生,您认错人了,这位是我们傅小姐!”
方思远深陷于自己的世界中,迷失了心智,非但听不入耳,更迫切低头想要吻向怀中的人。
“不要厂伊人一急,张嘴便咬下——手臂传来疼痛,令方思远不自觉的,放松了箍制。
伊人趁机推开他,躲到亚贝身后。
女仆张开双手,像母鸡护崽似的遮住伊人。
望向沁出血色的衣袖,方思远逐渐回神,看清了眼前的人——老天!他做了什么?:那张写满惊惧的小脸,年轻而稚气;纯美的容颜令人心动,然而少了他所迷恋的妩媚风华;那眉眼生动活泼,但,没有那份足以令他沉溺的似水柔情!
这是他的女儿,他与亡妻共育的宝贝!但他竟然——“对不起,伊人,我——”他不知自己能说什么,这母女二人,竟是他前世今生,最大的债主!
“出去、出去!”
晚上,东瀚回来。
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心爱的她。
她在露台,月下的纤影如此美丽,只消看一眼,他满身的疲劳便消失无踪。
发觉他出现,亚贝知趣地悄然退下。
他走到伊人身后,轻轻把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他,两片温热的唇瞬间压住她的。
“哥哥……”他退开时,伊人梦幻般地轻呓,缓缓睁开双眸。那明如秋水的黑瞳,仿佛盛满流泻的月华,幽深灵动,几令星月失辉!东瀚失神的,重又把唇印上她眉眼之间,那极幼细的肌肤。
“你好香,好软!”松开她束发的缎带,东瀚埋首于那把散发清芷香芬的乌丝中,深深嗅闻,大手同时在她身上无处不到的模索。“真想就这样抱着你,一辈子不放!”
耳畔传来他饱含感情的低诉,伊人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心酸酸热热的痛起来,泪水夺眶而出。
“你怎么哭了?”惊觉她倏然啜泣,东瀚柔声询问。
“我不知道……”伊人抽噎着,道出下午发生的事。
“什么?他抱你、还想亲你?”东瀚听罢,妒火高涨,“气死我了!”
“他把我当成亲妈妈了。”对东瀚倾诉后,伊人好受多了,“哥哥,他看我,就像你看我一样!他会不会……真的很爱亲妈妈?”
“我只知我爱你。”东瀚心里不痛快,一想到心爱的女子被别的男人碰触,他就恼火不已。“不要再管那些事,刑期一满,我们就回家。”
他把住在这里喻之为坐监,伊人忍不住笑了。凝神一想,她实在太不懂事了,东瀚白天在公司操劳,晚上回到家还得为她操心……“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拿这些事来烦你。”
东瀚最叶白她想不开,忙道:“我不是这意思!算了,你那些乱七八槽的想法还是告诉我为好。”
伊人对他,真是有满心的感激和爱慕,可是她不像他那么会说情话,只好讲一句最老土的。
“哥哥,我好爱你!”
“我更爱你!”东瀚狂吻她,激烈而缠绵。“我绝不可以没有你而活
着广
伊人喘息,“不要……好痒……别人会看见!”
“怕什么?我们是未婚夫妇。”因她生病了,东瀚克制了足足四十八小时,此刻重亲芳泽,他哪肯轻易放过她!一双手愈发狂肆地她柔美动人的身躯,又搓又摩,简直欲罢不能。
“不要在这里……”伊人被逗弄得全身发烫,不过,她始终放不开,不敢回应他的热情。
东瀚也觉难以尽兴,听得她半迎半拒,不禁窃喜,“好,听你的广抱着她长身而起,沐在月光下的一双俪影,绵织,羡煞旁人。
透过半拉开的纱幔,站在落地长窗前的方夫人与百合清楚地看到了在朗朗星空下演绎的情事。
待两兄妹的身影消失,方夫人才携孙女步上露台。
百合体内骚动未息:那个充满激情、有一点点邪妄,无视礼教的不男子,是如此的令她心悸!
他的唇吻在伊人唇上,她会燥热难当;他的手抚在伊人身上,她会为之战粟酥麻!
此刻,他与伊人在继续之前的绻缱吧?伊人——多幸运!独享被他珍视的荣宠,被他如此用情的眷爱!
“你又伤心了,百合。”方夫人总是可以轻易猜出孙女的心事,“其实不必。”
百合羞,隗地垂首,“祖母……”
方夫人的神情冷静、严肃。
“你瞧,虽然他们好得蜜里调油,可是伊人的身段、举止,依然是处于模样。那傅东瀚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若真的有情,他们怎会清白无染?”
百合虽对爱情有幻想,可是连男孩子的手都未曾碰过的她,怎敢与祖母讨论男女?可是,她又好希望能像伊人那样,为他所爱!如非他们深深相爱,她的痛苦也就不会深沉。
“不,祖母,他们——应该是相爱的。”她黯然,终于肯承认。
“没志气。山不来就你,何妨你去就山?”
“我——我试过了。可是,他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表演拙劣的小丑!
我——好傻!“
想起东瀚亲昵的唤伊人“傻孩子”,那是怎样的柔情与甜蜜!而她的傻,只是彻头彻尾的愚蠢,使尽浑身解数,换来的,依旧是他的轻视、唾弃。
即使是个小丑,都还可以博人一笑,有其存在的价值,而她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是!渺小如芥,卑微且可怜。
“你用错方法了,百合!”方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要接近他,你必须先做伊人的朋友。”
“做——伊人的朋友?”要她像母亲那样,小心翼翼,委屈求全的讨伊人欢心?爱一个人,为何她与伊人的际遇会差那么多?她们几乎同时步人东瀚的生命,但,因为是方慕凌的女儿,伊人一生下来就成为东瀚生命的重心,他对这女孩的关注,甚至远在其未降生之前!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把锁,把他们的一生牢牢锁定——为了打开这把锁,她必须卑怜的,低头向伊人乞求友谊?“不,祖母,我做不到!”
“做不到?你不想完上傅姓,为他生儿育女?或者,你对他的感情,并不如你所以为的那么深?”
百合心乱如麻,她——对东瀚的感情还不够深到足以为他做任何事?这怎么可能?“没有别的选择。百合,这是你接近他的惟一途径!”
思前想后,考虑多时,挣扎许久,百合终于敲开了哥哥的房门。
“这么晚了,有事吗?”杰人仍穿着衬衫及长裤,看来还不打算休息。
看见妹妹,他有些惊讶。
百合举起手中的银盘,上面有一个扣着盖的蓝色瓷碗及四个同色同质的小汤匙。
杰人了解的微笑,神情变得柔和愉快,“找我陪祖母和妈咪一块吃宵夜?”带上房门,他接过她手中的物件,“走吧。”
百合咬咬下唇,迟疑地唤住他:“哥哥……”
“嗯?”
“这……这是要送去给瀚哥和伊人的。”百合说完便低下头,“我想做些努力,希望……能与伊人融合相处。”
杰人看着这样的她,内心涌上一股柔情。
“那更好了,我原就打算去找他们。”
“我,我不敢进大妈房间。”
她母亲是方思远的继配,有名有分,并非妾室,她敬方慕凌为大妈,算是颇识大体。
杰人笑了笑。“别担心,伊人现在在小瀚房里,我看着她进去的。”
果然,去敲位于走廊尽头那间客房的门时,应声来开门的正是伊人。
看见他们,她的表情惊愕,跟着就想把门关上。
“伊人!”杰人急阻。
她想了想,让开身子,说:“我哥哥在冲凉!”
杰人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担心会吃到一碗闭门羹!
“你爱吃的莲子红豆沙,”他笑,“百合特意送来的。”
百合不等他示意,便道:“我妈咪知道你爱吃,特别用了心思煮的,很美味。”
伊人不理睬的,把脸转开。
百合的笑脸凝住。
正僵持,东瀚出现了——他总是在伊人最需要他的时刻出现。
“哥哥广伊人唤,清脆的娇音令杰人忽然发觉,自从自己动手打了胞妹一掌后,她已有许久来叫他”杰哥“了,不禁暗悔。
“二位请进。”东瀚把伊人拉到身边,让杰人兄妹先行进入。在他们身卮,他轻轻刮了刮伊人的鼻梁,极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笑斥道:“又不乖了!”百合不巧回头,瞥见伊人羞怯而幸福的微笑,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幸被杰人扶住,不致摔倒。
四人先在沙发上坐定,其中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被透明圆几上的棋盘吸引。
“这是什么阵法?”杰人问,并把银盘放在它旁边。
棋盘上,数十粒白子组成的两个人形,被一圈黑子团团围住。东瀚一看便笑了,伸手揉揉伊人的发丝。
“傻孩子!”
先前他们两个对弈,他老是输,于是便去冲凉,说要洗去霉气。没想到他离开她才这么一会,她就无聊若此。
伊人伸手把棋子拨散,对胞兄道:“你这么笨,怎么当董事长啊!哥哥和我被困在你家,你会不知吗?”
杰人不与她一般见识,一笑置之。
“什么宵夜?”东瀚一边问,一边就揭开盖,一股甜香随之溢出,“红豆沙!伊人,是你喜欢的甜品。”
百合默默把四个小碗都盛上八分满的红豆沙,分放在各人面前。
一般说来,只要做法得宜,煮出的红豆沙都很好吃,但方陈晓楠所制,确是不同凡响,只是闻一闻,便似尝到那甘美清甜,动滑爽口的味,叫人食指大动。
东瀚先尝一口,连说好吃,又舀了一匙放在伊人嘴边,叫她也尝一尝。
她不肯,“我要吃珍婶煮的!”
“没问题,等她回来,叫她煮一锅,让你吃个饱!”
她又摇头,“我不想要她回来了。”
“哦,为什么?”
“她年纪大了,应该在家里享福!”
知她在闹别扭,东瀚柔声笑道:“好,我们不要她回来。”
“可是我要吃她煮的红豆沙厂伊人分明在无理取闹,但东瀚纵容着她,”等有时间了,我陪你去乡下探她,好吗?“
这可教伊人没法再任性了。就在她无言之际,首合却因妒恨攻心,刻意开口说:“瀚哥——”‘一语未毕,便见伊人倾身向前,一股脑儿把碗盘全数掀翻在地。
杰人兄妹躲闪不及,身上溅满了红豆沙,碗是没破,但名贵的波斯地毯,却是大受池鱼之殃,一塌糊涂。
杰人怒瞪胞妹,不知她又有哪根筋不对劲!
“伊人广东瀚大喝,同时拉过她的检视,”你为什么发脾气!“
“不许她叫你‘瀚哥’!”伊人骄横地指住百合,“她好可恶,明知我不准,还敢乱叫!”
东瀚气她不懂得控制脾气,伤人伤己,斥道:“那也不需要发这么大的火啊,快向他们道歉。”
“不必了。”杰人早已不奢望胞妹明白何谓尊重他人,强压怒火,转问百合有无受伤。
“没事。”百合低垂着头,泪水滴答滴答往下掉。
杰人的心都拧痛了,真想抱住她,好好安慰一番。
东瀚也觉过意不去。这女人,他虽对她没好感,但杰人恋她,将来他极有可能要叫她一声“大嫂”的,倘若因此而伤了兄弟和气,未免不值,可是伊人……看着她气冲冲的模样,他的头就痛起来,首次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放纵她了。
“快认错,伊人!”
她被他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哥哥——”
“别叫我,若你坚持不肯认错,以后就不要叫我‘哥哥’!”
这话委实又重又突兀,且是当着百合、杰人的面,伊人哪里受得起,眼圈立时就红了。
“你欺负我……”
“你欺负别人,那又怎么说?”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他不希望她永远被杰人小觑了。
“我——”要伊人低头,只怕连神仙都办不到!她赌气回道:“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哥哥’了!”
这是东瀚意料不到的回答,一下就懵了。怎么办?他话已出口,万不能就此收回;而伊人说得出、做得到,万一她真的——“瀚哥,你不要为难伊人了。”百合含泪相劝,把伊人激得跳起来,扬手就向她挥过去。
“伊人!不许胡来。”东瀚眼疾手快的,一把捉住她的手臂。
“你还帮她!我不要理你了!”伊人气得直跺脚,泪水不听命令的夺眶而出,她又羞又愤,用力推开东瀚,便往外冲。
不知是否报应,她一脚踩到先前被她掀下地的一个小碗,还不知怎么回事,人就往后栽倒,后脑重重的敲到圆茶几。
“哎啊!”她大叫,双手下意识的挥舞,试图保持平衡,但还是跌倒丁,并引发一连串的连续反应:一个细细长长的玉樽从几上滚落,砸到蓝花大瓷碗,溅起的碎片四下激射,另一个小碗则被她的手肘敲中,发出喑闷的声音。
一时间,她全身都痛,脑中嗡嗡作响,眼睛只看见一团团金色的星星。
“伊人、伊人!”东瀚焦急的叫唤,唤不回她倏然飘离的意识,生平第一次,她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