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踪迹慢慢远了,空气里隐约有一股秋天萧瑟的感觉,午后的阳光灿亮地照进屋内。
杨妈泡了一壶茶进来,望着坐在桌前发呆的骆沁雪。
杨妈是个中年妇人,个性稳重又仔细,在骆沁雪婚后,由颜夫人特别指派来照顾她的。
杨妈注意到新少夫人总是心事重重,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的眼神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哀愁。
杨妈不知道她和大少主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才新婚不久,感情应该很浓蜜才对,但她却见大少主也总是早出晚归,成天不见人影的。
杨妈把茶放在桌上,然后倒了一杯放在骆沁雪的面前,她笑了笑说:
“大少夫人,喝口茶吧。”
骆沁雪回过神瞥她一眼,微点头,没有说话。
空气里沉默的气氛让杨妈有些不知所措,她微笑着又说:
“没有事的话,那我先下去了。”
说完她要走出去,骆沁雪突然把她叫住:
“我要到花园练剑,麻烦你准备好热水,回来后我想净身。”
“好的。”杨妈以恭敬的语气说。
杨妈离开以后,骆沁雪侧头望着墙上的双剑。这两把宝剑是颜斋心特地送给她和颜崴的成亲礼物。屋里到处都是新婚时布置的东西,她看着这喜气洋洋的气氛却感觉十足的讽刺。
自从新婚夜以后,颜崴每晚不到深夜不会回来,他不再像以往搂着她人睡,他总是一副避免碰触她的模样,尽量躺离她远一点。
通常天还没亮,颜崴就出去了。成亲到现在快一个月,他们两个人之间居然没有说过一句话。
颜崴不碰她,她应该能够安心人睡才对,然而她却经常翻来覆去没有办法睡着。她知道自己心里依然存有得到他的爱的渴望。
每次这么想,她只有更责怪自己。
她拿起两把剑中比较轻的那把,想起每天早晨她去向颜斋心和颜夫人请安,他们总是问她过得好不好。
“很好。”她通常这么回答,心里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强装快乐。府里的人都应该知道了这不是一场幸福的婚姻,她实在没有伪装的必要。
只是望着颜斋心和颜夫人慈爱的脸,她便忍不住说谎。
要是以往,她早就不顾后果设法逃出这里。但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继续当颜崴名义上的妻子。
她知道自己变得懦弱而且脆弱,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却没有办法改变。
只有每天在专心练剑时,能够让她短暂地忘记忧愁。想到这里,她握着剑走出屋外。
骆沁雪站在花园里的草地上,一招一式专心地舞弄手中的剑。过了一会儿,颜夫人突然走了过来。
发现是她,骆沁雪停了下来,她抬起衣袖抹掉脸上的汗。
“娘。”
“你这孩子还是喜欢玩刀舞剑的?”颜夫人疼爱地望着她,拿起手绢替她擦拭额上的汗水。
“我太笨了,女红的事学不来。”
“傻孩子,没兴趣的事当然勉强不来。”颜夫人宠溺地笑盯着她,忽然她脸上的笑意隐去:“怎么觉得你好像瘦了?”
“有吗?”她不自在地抚着自己面颊。
颜夫人微蹙眉,望着她有些忧郁的脸庞。“颜崴要是没有好好待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她望着颜夫人,嘴角勉强扯出笑容。
“他对我很好。”她又说谎了。
“平常有旁人在,我知道你不方便说,现在只有我们俩,你尽可以告诉我实话。颜崴他有没有欺负你?”
她愣了一下,还是决定隐瞒实情,没有必要让颜夫人操心。“没有,他对我还不错。”
颜夫人其实已从杨妈那里知道些他们的情况,但骆沁雪不肯说,他们夫妻的事她又怎么好干涉?
她心疼地轻抚骆沁雪的脸。“有什么烦恼尽可以来跟娘商量,别只往心里搁,知道吗?”
骆沁雪感动得点点头,望着颜夫人离去的身影,莫名发起愣来。
如果当时颜夫人没有执意要颜崴娶她,她现在也不会这么痛苦了……但这样的话,她怎能忍心对颜夫人说出口?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的颜夫人一定会伤心极了。
********
颜崴和颜宸一起狩猎回来,他满身尘土翻身下马,马厩的小厮立刻跑过来接过缰绳,笑着问:“大少主今天一定又猎到不少东西吧?”
颜崴表情严峻地瞥他一眼。
颜崴站在旁边开口说:
“把马牵进去吧,少说一点话。”
小厮望着颜崴面无表情的模样,不敢再吭声,默默牵马进去。
这次是猎到不少东西,但颜宸却见颜崴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一路上绷着脸,看见猎物就射,一副不愿和他们多谈的样子。
平常颜崴为人潇洒风趣,对人总是有说有笑,但自从成亲以后,他脑海里一直盘旋新婚夜骆沁雪哭诉拒绝他的表情、她诅咒他的模样,他心情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开心起来。
“大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是我娘的寿辰,咱们今天晚上可以大玩一场。”颜宸忽然对他神秘地眨眨眼。
“姨娘寿辰,不过就是请正经的戏班唱几支曲罢了,会有什么好玩的?”颜崴兴味索然地说。
“你不知道,我已经安排好了,晚上把李姬她们偷渡进来,在后院里面我们可以自己玩,娘不变发现的。”颜宸眼底闪着兴奋又得意的笑。
“‘你确定?连可心都不会发现?”颜崴并不觉得他这安排可行。
“放心啦,她们在前院隔得这么远,而且今天可是娘的寿辰,她一定会寸步不离地陪着娘的。”颜宸一副没问题地拍胸脯保证。“担心这么多做什么?你最近心情这么不好,就是太久没玩乐了,记得嘱,晚上一定要到后院来。”
“好吧。”颜崴点头。
“好,晚上见喽。”
然后颜崴走回自己的住处。想起最近一个月他总是早出晚归,尽量避免碰到骆沁雪,府里的人纷纷传言他是被迫成亲,所以故意冷落新娘,殊不知道被排斥的人其实是他。
有家归不得。这就是他婚姻的写照。
由于苍山上那群马贼又有蠢蠢欲动的迹象,颜崴忙着和各将领会商对策,可以暂时不去想骆沁雪,然而脑子一空闲下来,他不自觉就会回想起新婚夜的情景。
她哭泣控诉的模样、她诅咒他的神情,似乎已经深深映人他的脑海里。
每天他借由外出打猎暂时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夜晚和颜宸、手下们饮酒,深夜回到屋里,一躺在她身边,他常常不自觉透过微亮的月光,专注地望着她的背影。
好几次他有股抱住她的冲动,但一想起她诅咒他时的神情——他便压抑下拥她入怀的冲动,背转过身,不再看她。
被她彻底嫌恶,他居然还有和她缠绵的欲念,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叹口气。他是怎么搞的?该不会是他太久没有碰女人了?
他推开门扉走进去。
静悄悄的,她大概不在吧。他心里想,然后,推开卧房的门,想进去把身上满是尘土的衣服换掉。
“杨妈,你进来得正好,快把椅背的布巾拿给我。”骆沁雪听到门开启的声音,她坐在浴盆里,头也不回地说。
望着她微湿的长发技散在赤果的背部上,颜崴不禁愣住。
没听到反应,骆沁雪微拧眉。
“杨妈?是你吗?”
颜崴拿起椅背上的布巾走过去,听到脚步声,骆沁雪站起来,纳闷地想杨妈干嘛一声不吭的?
她突然站起来,颜崴盯着她赤果的身体,感觉心跳莫名地加速——该死!他突然又有强烈和她缠绵的冲动。
她回头发现是颜崴!他黑亮的瞳眸直瞅着她,她脸上不禁露出震惊的神情,慌乱地坐回浴盆里。
她跌坐进浴盆,有些水花溅起来落在地上。有些洒到他衣摆上,水面刚好到她胸部,她酥胸半露,赤果的身躯浸在水中若隐若现。
颜崴瞅着她妩媚的模样,勉强自己转移注意力,故意以轻松的口吻说:“布巾还要不要?”
她现在是站起来不是、不站起来也不是,美丽的脸庞涌上害羞的红潮,她怒瞪着他。
“你怎么会进来?”
“真奇怪,这是我的房间,我记得我比你还早就住在这里了,为什么我不能进来?”
见她害羞的神情,他嘴角微扬,露出揶揄的笑容,低觑着她。
望着他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她双手交叉挡在胸前,紧蹙起眉。
“布巾到底要不要?”他笑着又问。
她站起身去拿也不是,不拿又不能一直坐在水里,她进退两难地瞪着他,他偏偏又是一脸得意的笑容,她生气地低斥:“你转过身拿给我。”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命令?”
他硬是不肯背转过身,拎着布巾站在浴盆前面,揶揄的笑觑着慌乱的她。
她不愿意移开胸前的手去接他的毛巾,仰着头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他清澈的眼眸带着笑意睨着她,两个人相视半晌,他突然弯,伸手撩拨盆里的水。
她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睨着她微启双唇,眼神有些无辜的模样,他突然想拥住她,但他猛然记起新婚夜她说过的话。
他警告自己不应该迷恋她,是故,以淡漠的语气说:“放心,我不会碰你,我知道你最讨厌我碰你,我只是试一下水温,小心不要着凉了。”说完,他把布巾搁在盆缘,然后背转过身要走出去。
他一下子转变得好快,骆沁雪蓦然有一种失落感,不禁呆望着他的背影。
他没有回头,开启门扉走了出去。
********
美丽的夏季夜晚,这天是颜夫人四十岁的生日,颜夫人坚持不需铺张,晚宴上只请一些至亲好友,餐后女眷们在前院欣赏戏班唱曲;年轻的男人不感兴趣,便各自纷纷退席。
在后院里则是另一番天地。
四周充满热闹的谈笑声、乐音弹奏的声音,颜崴脑中却一直浮现骆沁雪全身赤果娇嗔的模样……
他面前的酒杯不停地被斟满,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但不管他怎么喝,脑海里她的身影却只有愈来愈鲜明。
颜宸不知道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大家突然笑闹起来,颜崴根本没有注意听,只是饮尽杯里的酒,可惜他们的笑声还是没有办法成功地把他脑中的骆沁雪挥开。
偏偏他不是容易喝醉的人,要是喝醉什么都没有知觉也好。院子里有好几个人已经醉倒,他带着羡慕的眼光瞥着醉倒的人们。
这时,李姬刚跳完舞,大家纷纷央求她继续跳下去,但她却笑着婉拒,朝颜崴的方向走来。
颜崴仰起头看她,他需要一个女人驱走他脑中的骆沁雪,他一把拉下李姬,让她坐在他腿上。
她狐媚地望着他,一脸娇笑。
望着李姬姣好的面容,他脑海却映着骆沁雪美丽的模样——他一定要忘掉她!他把脸埋在李姬的颈侧里。
可是为什么他却感到李姬头发的香味不对?他抬起脸疑惑地望着她。
李姬情不自禁轻啄他的唇,他碰到她丰厚的唇瓣,他直觉有些不对劲,整个感觉都不对劲了。
他该不会爱上骆沁雪了?该死,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他诅咒着,强要自己把注意力把注意力放在李姬身上。
李姬感觉被他亲得喘不过气来,他放开她以后,她不禁心驰神醉地睨着他英俊的脸庞。
然后,她的唇贴在他耳边道:
“到没人的地方去。”
颜崴没有异议。他真的需要一个女人,好让骆沁雪从此消失在他脑中。
********
听着优美的乐音和歌声,骆沁雪却显得心神不宁,整个晚上她心里有股烦躁的感觉,在晚宴上她几乎吃不下什么。
她觉得十分抱歉地看向坐在前方的颜夫人。今天是颜夫人生辰,而她竟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几次接收到颜夫人关心的眼神,她也只能勉强挤出笑容,表示她没事。
她脑海里全是颜崴的影子,她早已下定决心不再想他,他的身影却不断索绕在她心头。
到现在骆沁雪还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闯进屋里,随后又匆匆走掉,好像故意戏弄她似的。
他走的时候眼神突然变得好冷淡,不管有没有她的存在,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想到这里,她不禁露出凄然的神色。
“颜宸他们怎么都不见了?”宁可心忽然凑近她低声问。
骆沁雪茫然地摇头,她一直心神不宁,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哼!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搞什么鬼了!”宁可心蹙眉自语着,转头对骆沁雪说:“我去看看好了…”
她说着要站起身,骆沁雪拦住她。
“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陪着娘。”反正她也没心思听这些乐曲,一个人走走也好。
“也好。”宁可心点点头。
骆沁雪并不是真心要找颜宸他们,只是信步沿着厢房前的走道,接近后院时听见那里一阵阵笑闹和音乐声,她好奇地走近——
颜崴搂着李姬正巧向她走来。
骆沁雪呆愣地望着他们亲密的样子,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颜崴醉眼望见她——
是她?脑中的影像怎么突然在眼前出现?他表情有些茫然。
远处传来热闹的声音,他们却沉默地僵在原地,只有李姬以挑衅的神情瞥着骆沁雪。
半晌,颜崴终于认清眼前是骆沁雪本人,她正以冷若冰霜的目光瞪着他。
是她先拒绝他的,她应该很高兴他投人李姬的怀抱,不再碰她、彻底地远离她。
颜崴嘴角带着嘲弄的微笑。
然后,他面无表情瞥骆沁雪一眼,故意拥紧身旁的李姬,两个人亲呢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她应该觉得无所谓才对,他要抱哪个女人根本不干她的事,她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的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她突然觉得好生气,她眼底闪现狂怒,一整个月抑郁的心情猛然在这时爆发开来,她似乎陷入连自己也不明白的疯狂状态,她失去所有的理智,忍不住跟在他们身后。
颜崴和李姬根本不知道她跟在他们身后,一走进树丛的暗影里,李姬身体主动贴上他的,双手圈握在他颈后,踮起脚尖热情地送上自己的唇。
骆沁雪走到凉亭旁时,赫然望见他们紧紧拥抱的身影,垂睫发现凉亭的石桌上一片杯盘狼籍,仆役尚未来得及收拾,她突然从桌上抓起一只杯子,猛力砸在地上。
乍然发出一阵碎裂声,颜崴和李姬不禁吓了一跳,转头惊然望着暴怒的骆沁雪。
她手上又抓起另一个杯子,一副要往他们身上砸去的态势。
颜崴蹙眉盯着她。她没有理由生气,尤其她在新婚夜说出那些话以后。
李姬眼底不禁冒着怒火,她瞪着前来找碴的骆沁雪,不客气地说:
“你凭什么权利生气?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颜大夫人吗?你还要不要脸呀!你给我滚……”
李姬的话顿时令她惊醒!
她到底为了什么站在这里?望着他们,骆沁雪突然觉得自己好狼狈。是啊,她凭什么阻止他碰别的女人?
可是,望着他拥着别的女人,她心里好痛苦;那种痛苦的感觉根本没有办法形容,就像尖锐的刺不断扎在她胸口上一般。她紧握着手里的杯子,强压下心中的苦楚——
痛苦的感觉却一波一波猛烈袭来,紧箍着她的心,令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她紧咬着下唇瞪着他们,她只想转移这种椎心的痛苦,在无处发泄的状况下,她竟硬生生捏碎了手里的瓷杯。
“啊!”
在皎洁月光下,李姬望着她鲜血淋漓的手掌,不禁尖叫出声。
颜崴无法置信地瞪着她,有内力的人要捏碎瓷杯不伤害自己非常容易,她这样分明是在伤害自己!
骆沁雪恍惚地瞥一眼自己的手掌,有些碎片刺进了她的手掌里,她只想分散心里的痛,这种外伤的刺痛反而带给她一种麻木感。
她对流血的伤口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眼神空洞地扫过他们一眼,蓦然转身走了出去。
颜崴猛然推开李姬要追上去。
李姬拉着他的手臂,不肯让他走,叫说:“别理她,她根本是疯了!”
他紧皱起浓眉,语气严厉地说:“放开我!”
李姬依依不舍地睨着他。
“你对她已经不感兴趣,她伤害自己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你别理她。”
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这句话撞进他心里!
骆沁雪震怒而疯狂的反应是因为他?
颜崴难以理解地想着,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因为这个想法,而感到一丝惊喜……
他毫不理会李姬的抗议,挥开她紧缠着的手,赶紧追了过去。
********
“少夫人,你怎么了?”
杨妈望着骆沁雪失魂落魄地冲进屋里,露出疑惑的表情。
骆沁雪没有回答她,她一脸茫然地推开她的身子,走向卧房。
“少夫人,你的手怎么了?”杨妈刚开始只注意到骆沁雪惨白的脸色,这时才发现她鲜血淋漓的右手。
骆沁雪走进卧房,似乎没有听到杨妈慌乱的问话,她突然失去精力一般坐倒在床缘。
杨妈望着她失神的模样,眼底露出担忧的神情,察看她手掌的伤势,发现有好几道大小不一的伤口,伤口上还布满了瓷杯细碎的碎片。
“我叫大夫来看你的手伤。”她赶紧冲出去找府里的王大夫。
过了一会儿,王大夫走进来,望着眼神空洞的骆沁雪,忧虑地问:
“发生什么事?少夫人怎么失了魂魄似的?”
“我也不知道呀!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妈忧心地看着骆沁雪,但骆沁雪只是眼神怔忡地望着黑暗的窗外,仿佛没听见他们的问话一般,一声都不吭。
王大夫拿镊子小心取出伤口里的碎片,大部分的碎片嵌在伤口的深处,杨妈在一旁看他翻开鲜红的伤口夹出碎片,她好像可以体会那种刺痛,不由得眉头紧皱。
骆沁雪却无动于衷,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这时,颜崴走了进来,杨妈望着他就好像望着救星一般,她叫说:
“大少主,你快过来!夫人不知道怎么了…
王大夫停下动作,恭敬地望着他说:
“大少主。”
颜崴微点头,走了过去,凝望着骆沁雪沉默的侧脸,然后他问:
“她的伤还好吗?”
看见她手上的伤痕,他忍不住感到心疼。
“取出碎片就没事了。”王大夫回答,低头专心地取出她伤口里的碎片。
骆沁雪听到颜崴的声音,缓缓转过头望着他,但她的眼神恍惚,好像根本不是在看他,她的焦距似乎是凝在他身后的某一点上。
颜崴凝视着她。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他的眼神似乎这么问。她眼底闪现脆弱的神情,痴痴地凝望着他,没有说话。
过了不久,王大夫终于将碎片清理干净,把她的伤口包扎起来,然后他起身告退。
颜崴略微点头,专注的视线从头到尾地凝在骆沁雪脸上。
这期间,杨妈注意到大少主和夫人默默地凝视彼此,空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气氛。
似乎他们只在乎对方,其他的人、事、物都不存在似的。
杨妈什么话也没说,体贴地跟在王大夫身后静静走出去。
然后杨妈回头瞥了他们一眼,他们的目光依然凝视着彼此;她笑了笑,轻轻将卧房的门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