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睁开眼睛的那瞬间,一阵剧烈疼痛同时袭来,罗浩申吟一声,举起手欲按住不适的两鬓,抒解宿醉的后遗症。
彷佛不喜温暖的枕头被移动,怀里的人模糊不清的呓语一声,蜷着身子更往他怀里缩。
罗浩惊愕的看着怀中清灵的容颜,神智迷乱间,他以为……原来她是真的!他不是作了个春梦,他竟然在酒醉中占有了她。
他小心翼翼地撑起上半身,盯着她沉睡的小脸。这个令他魂萦梦牵的人儿,自从上次她昏倒在他怀里,令他尝到前所未有的挫折感。当一个女人会被他吓昏,可想而知她厌恶他的程度,所幸他克制住接近她的,
故意对她视若无睹,却克制不住逐渐沉沦的心。
今晚目睹她和同仁之间的嬉闹,为什么她能轻易地对任何人笑,却吝于对他展露半丝笑靥?他再也无法忍受而独自回到公司一个人喝着闷酒。
醉梦中,她依旧萦绕着他脑海,他生气的把她占为已有,像以往她出现在他梦中一样。
可他没想到她是真实的,被他搂在怀中沉睡的女人毫无防备的睡颜,玲珑有致、肤若凝脂的娇躯,告诉他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也刺激着他的感官,她仍轻易地勾起了他的。
她酣眠的蜷曲在他怀中是那么娇弱、惹人怜惜,罗浩情不自禁地吻着她馨香的长发、她细弯的眉线、小巧的鼻尖、动人的酒窝,一路往下……
留下他的记号。
乔恩被他的激情撩醒了过来,他的吻就像飘落的雪片那般轻柔,点点、细细,却有如波涛般让她心跳猛地加速,意识愈来愈模糊……
早上醒来,发觉自己竟未着寸缕的躺在罗浩怀里,乔恩差点尖叫出声。她惊骇的摀住了嘴,看着身旁的男人,昨夜激情云雨的记忆如潮水般急遽涌现。
我的天啊!这不是梦!她竟和罗浩发生关系!他的吮吻、他的抚模,她和他的缠绵全是真实的!
罗浩一只手环过她肩膀,手掌正好落在她胸前,另一只手则亲密的揽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意识到自己光果的身子,正紧贴着他同样光果的身体,被子底下两人赤果的肌肤触感,让她两颊顿时像火般窜烧。
红煞脸的乔恩轻轻移动了一体,一阵酸疼从全身漫散开来,她连忙捣住差点逸出来的申吟声──
好痛哦!原来初经人事竟是这么累人,没想到情爱满足后是这般代价。
想及昨夜,她无法抑制的羞红了脸。她的唇上还留有他的气息,浑身除了他的味道外,还有数不清欢爱过的痕迹。
昨夜她也沉沦其中,她还记得自己是如何热情回应他的。她并没有尽全力去抵抗他,她甚至不由自主地回吻他,因此她无法理直气壮的指责他强占了她的身子。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还在睡,不然她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他或许喝醉了。
所以,可能,嘿──昨晚的事他也许不记得。
思及此,她立刻小心翼翼地拨开他的手,蹑手蹑脚的爬下沙发,轻手轻脚的穿上被弃在一角的衣服。
一切均在偷偷模模的状态下进行,每一个动作后,乔恩都会不放心的回头望他一眼,深怕惊醒了他似的;只是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她流连在他身上的眼神多了些不舍和眷恋。
乔恩走到门边,失神的望着罗浩好一会儿,之后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只是她不解,她好像遗失了什么东西,不然怎会有一股搭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
*********
徐敏儿并不打算去兴师问罪,只不过她两名能干的手下在她不在的两个月间,一个做事神思不属,一张脸更是憔悴得像鬼一样,另一个在喝完春酒的隔天即递了辞呈,完全不像她平时做事的态度,所以徐敏儿只是去了解状况。
正欲敲门,听到总经理办公室传来的对话声让她愣了一下。
「罗浩,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样?」
「别说了,我自己也不知道。」罗浩举起手,懊恼的耙梳凌乱不已的黑发。
「怎么了?以前你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天大的事都撼动不了你半分的模样,从没看过你这种样子。」要不是亲眼看到,他还真的不信。
荻野真突然眼睛一亮,凑近脸看着他。「是不是为了女人?」
罗浩瞪了他一眼。「想不到堂堂雄鹰集团的老板,竟然像个女人一样八卦!」
雄鹰的老板?!罗浩的话让徐敏儿正欲敲门的手一震,而垂了下来。
「啊哈!那就是我猜对了!」荻野真眼中噙着得意的笑。
「你别得意。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再跟你啰嗦,我要请长假。」他要去逮那个该死的女人,竟敢给他落跑!
昨天一早未睁开眼,便下意识伸手一捞,空的!罗浩突然睁开眼,意识到她竟然抛下他先走了。难道昨晚的一切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准备去逮他的女人,逮到后再决定是先好好打她一顿,还是把她绑在身边永远不许她再逃跑。
他还得计画结婚、度蜜月。那晚他并没有做任何保护措施,她极有可能怀孕;如果她真的怀孕了,那为了迎接他的宝宝出生,他的计画可还要往后延好几个月,既然荻野真自投罗网,他也就不客气了。
「开什么玩笑!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欢被束缚住。」他就是自由惯了,所以才会让雄鹰集团的各个分公司拥有全部的自主权,免得他们常来烦他。
「而且我也没时间。」嘿,因为他所有的时间都放在敏儿身上,所以他抽不出空来。不过他不敢说出来,不然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儿们极有可能会揍扁他。
不过显然荻野真还是料错了,因为即使他没说出来,罗浩也想揍他。
罗浩危险地瞇细了眼,扳扳十指,关节因太过用力而发出格格声响。
「荻野真,别人不了解你,还当你荻野真有高瞻远瞩的眼光,有容乃大的胸襟,能知人善用,全力放权让手下拥有百分百的自主权。哼!我还不了解你吗?遣是你逃避工作的奸计,而我为你作牛作马六年多,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生病发烧,从没休过假,现在我只是叫你做你本来就应该做的工作,你还敢给我叽叽歪歪!」后面这句几乎是用吼的。
「可是──」他还要陪敏儿环游世界,机票都订好了。
罗浩阴鸶的脸瞬问凑近荻野真,脸对着脸恫吓地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间蹦出来:「我帮你看守徐敏儿六年,还帮你训练她成为雄鹰集团的接班人,好让你这个浪荡子可以四处去逍遥,可以不用被工作绊住,现在只是叫你暂代一下,你有什么意见?!」
我没要你训练敏儿啊,根本不需要。可是荻野真就是没胆说出来,因为罗浩说他不务正业这一部分确是事实,也因为罗浩看起来真的气疯了,他的脸几乎和青蛙一样绿,看得出来某个女人似乎真把他惹恼了,所以他如果说错一个字,难保不会被当成炮灰,而且他确定听到罗浩磨牙的声音了。
「呵,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小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不从。」荻野真涎着谄媚笑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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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都来了,怎么还这么冷?
徐敏儿像被人在胸口重击一拳般,脸上血色尽褪,再也没心思继续听他们的对话。颠踬着身子离开办公室;原来她只是荻野真训练出来接掌雄鹰的工具!她心碎地发现,原来真相这么残忍,竟令她心痛至此。
徐敏儿止不住不断漫出眼眶的泪水,不争气地发觉泪水已滑落了脸颊。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她不会再哭了,她决了堤的泪水将这段恋情的划下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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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于台北闹区的一家五星级饭店,一间双人雅致套房内空瓶罐散落各角落,三名喝得半醉的女子正亢奋地在吆喝,而身旁的空瓶正以等比级数的速度在增加。
坐在加大的双人床上,酡红着一张脸,露出可爱酒窝的乔恩,摇晃着头说:「不喝了,不喝了,这样不公平,每次都是我喝。」
酒量最好的乔恩,凑巧也是技术最差、屡次划拳屡次输,所以她被灌的酒是另外两人的数倍。
「呵呵,谁叫妳反应这差!嗝……」打了个酒喃的歆惠笑呵呵的说道,因为她才喝了三杯,不过酒醉的程度却不输已喝了三瓶的乔恩。
徐敏儿一脸平静的微笑说道:「不然妳想怎么喝才公平?」她伸手将颊畔垂落的发丝撩上耳,露出了躁红如火烧般的小巧耳朵,如果没仔细看,还以为她神志清醒得可以和英国日本谈论割地赔款的精明模样。
乔恩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敏儿姐、歆惠,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好不好?」
徐敏儿细眉微蹙。「……怎么……玩?」怎么乔恩总是歪着身体讲话?她好厉害!
「就是剪刀、石头、布,输的人可以选择喝酒或说出真心话,要最有爆炸性的真心话才可以哦。」
「好玩,好玩,我要玩!」歆惠笑嘻嘻的举双手双脚赞成。
少数服从多数,徐敏儿合群的点点头。「好……吧……」怎么连歆惠也歪着头说话?好累,为了配合她们,她也歪着头和她们说话好了。
「剪刀、石头、布!」
「哈哈,歆惠妳输了,真心话!真心话!我要听真心话!」乔恩兴奋得手舞足蹈。
「我……我不要说真心话,我要喝酒!」歆惠挣扎了一会儿,下了决定。
「好,一瓶!」乔恩豪迈的往桌子上一放,赫!一瓶伍佰代言的青仔啤酒。
「哪有这样的啦,明明是一杯,怎么变成一瓶。」……呃……再附送一个酒喃。
「呵呵,不管!今天我是老大,我说了算!呵呵呵。」乔恩扠腰,邪恶的仰天大笑。
不知平常地位最小的乔恩怎么一喝酒就马上变成了老大,歆惠和徐敏儿混沌的大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继续让乔恩这个小人坐大。
「好……我说真心话……呃,就是……前天……春酒的那一天,我和林铁雄上床了。」歆惠两手掩住瞬间胀红的脸。
瞬间一阵静默,屋内寂静无声,只有冷冽的空调呼呼吹过,歆惠窘羞的从手中抬起头,看见乔恩和徐敏儿两人杏目圆瞪,张大嘴巴,惊愕地看着她。
「我不是故意的,是那个死铁雄勾引我的。」歆惠抓起桌上的啤酒,咕噜咕噜的灌入喉咙,希望能浇熄迅速绯红的双颊。
乔恩过了漫长的五秒后,才找到了自己的舌头。「歆惠妳……妳……妳也在春酒那一天失了身?!天啊!春酒那一天真的是春天来了,到底有几个人在那一天失了身!」嗯,如果有机会回公司,她真的要好好调查一下。
「什么?!乔恩妳也是那一天失身了?!是谁?快告诉我们是谁!」歆惠双眼倏然发亮,忘记上一秒自己还窘得恨不得挖个洞躲起来,兴奋的抓住乔恩逼供。
「乔恩,真的吗?」好奇的徐敏儿也露出兴味的神情,想不到二个年纪比她小的妹妹,竟然比她还早尝禁果。
「呜……不算啦,我又没输,不说不说,死也不说!」被吓得酒醒一半的乔恩很卒仔的躲在床底,死也不出来。
「洪乔恩,限妳一秒内给我爬出来。」徐敏儿两眼一瞇,佯怒道,展现她平时的婬威,不,是雌威才对。
「乔恩到!」一眨眼,乔恩迅如灵狐的站在徐敏儿面前憨笑着。
「站好啦!」徐敏儿板起来的脸快裂开了。
「……呃,偶站好了啊。」本来站直身体的乔恩,斜着身子咕咕地笑。
徐敏儿嘟哗一声,「算了,妳今天总是站不直。」歪着头的徐敏儿觉得乔恩真的喝醉了,竟然躺在地上。
「……呃……对啦,这不是重点,呃,重点,是那天……妳到底和谁发生关系啦。」歆惠已经醉茫茫了,用仅剩的一丝神智逼问乔恩。
「是……总经理。」歪着身子的乔恩在倒下之前说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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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杀气腾腾的男人──荻野真、罗浩、林铁雄,站在凌乱的房间里,看着失踪了二天一夜,急得他们差一点把整个台北市都翻了过来,最后才在这家饭店找到这三个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女人。
林铁雄首先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抱起属于他的女人。歆惠醉眼迷蒙的眨眨眼,看着这个粗壮男人,不加思索的一巴掌甩过去。「死铁雄,不要摇来摇去,我会想吐。」
林铁雄苦着一张脸说:「歆惠,不是我摇的,是妳的头在摇。」
歆惠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巳掌呼了过去。「明明就是你!」喝醉酒的人最大。
「好,好,对不起,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好不好!」铁雄在心中再三发誓,以后要是再让她喝酒他就不姓林。
而另一边的罗浩也不好过。吃吃乱笑一通的乔恩根本躲着不让他抱,比土拨鼠还俐落的钻进床底下,一会儿又像体操选手般吊在窗上,最后罗浩像抓小鸡似的把她拎起来,她还手脚并用的摀着他的眼睛,让他没法走路。
一想到她连喝醉酒都在躲着他,罗浩不禁绷紧了脸,脸上的青筋隐隐浮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气闷和怒火涌上心头。「洪乔恩,把手放开,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酒精浸泡过的大脑,乔恩迟钝的未发觉罗浩狰狞并开始抽搐的怒颜,她仍不知死活的得意说道:「不放,不放,你的眼神好恐怖,我才不放。看不到你生气的眼睛,嘿,我就不怕你了。」
罗浩一愣,呆了半晌。
喝醉了酒,红着俏脸的乔恩,突然不悦的嘟哗:「喂,你的背是灌了水泥吗?怎么突然间变得硬邦邦的,和那一天完全不一样。」为了求证,她甚至起而行,把柔软小手伸进罗浩衬衫内,在他胸膛上乱模一通。
「洪乔恩……」罗浩无奈的申吟出声。
不若两人的狼狈,徐敏儿像是睡着了一样,乖乖的偎在荻野真怀里,香甜的睡容,可人得像个天使。
看到荻野真笑得灿烂却碍眼的笑容,两个心眼狭小的男人异口同声说:「荻野真,你最好闭嘴。」
荻野真无辜的咧嘴一笑。「我又没说什么。」虽不敢五四三,不过脸上可得意的咧。
像在抗议他的话似的,徐敏儿嘤咛一声,沉重的头颅动了一下,荻野真立刻僵着身子闭了嘴,惟恐惊扰了怀里的徐敏儿,落得像其他两人的可怜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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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启的红唇逸出一声低吟,羽毛似的搔痒不断的骚扰着她,徐敏儿翻了翻身,把脸埋进被窝。但他仍不放过她,轻缓地在她背脊上引起她阵阵的轻颤,她掘了掘眼睫,睁开了眼,对上荻野真含笑的眼。
「野真,我……我怎……怎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她瞬间清醒,瞠睁了眼,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很是不解;她不是和乔恩、歆惠一起在饭店里聊天吗?怎会在这里?
「这是我买的新房子,在阳明山上,空气新鲜,交通也满方便的,外面还有个庭院,可以让妳种种花或养养宠物。对了,敏儿,妳说我们养只黄金猎犬好不好?早上的时候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散步。」荻野真捧起她沁凉纤细的手,嘴唇轻柔地亲吻她掌心。
徐敏儿眨眨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荻野真。如果在这之前,她一定会感动得落泪,可是自从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他的一只棋子后,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对一个只是利用的工具这么好。
「既然妳的根在台湾,我们总得要有个家。怕妳不喜欢,我还没开始装潢,就等着妳看过后亲自布置我们的新居。」
「别说了!」徐敏儿心痛的闭上眼睛,不让涟漪般扩散出去的酸涩在她心口决堤。
荻野真喟叹一声,心疼的揽上她的腰,轻抚着她隐隐作痛的月复部。
「敏儿,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喝酒了,妳的胃会受不了,妳有心事可以对我说。相信我真的有这么难吗?为什么我总触不到妳的心?即使将妳搂得这样紧,为什么我仍没有半点真实感,只觉得妳离我好遥远。」他在她耳边低语,温柔得令人心醉。
她有心事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不愿说,他也不忍心逼她。不过看她垂泪忧愁的模样,他会心疼、他会心痛。
「我……算了,没什么。」或许他是真心喜欢她,只不过他的爱太复杂、太多附带条件,这不是她要的爱情,她要的是一份真挚、单纯、平凡且单一的感情。她太贪心了吗?
「敏儿,妳不想说我不会逼妳,不过答应我,不要躲我,不许离开我,不准突然消失不见,我说过我不会放开妳,所以不要避开我。」
荻野真抚上她光滑清丽的脸庞,他在意她的程度胜过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她的一举一动牵引着他的目光,她的一颦一笑影响了他的喜乐;她一流泪,他会手足无措;她一蹙眉,他也会跟着心烦气躁。他心中最挂怀、最最萦念的女子啊。
在她面前,他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风云人物;在她面前,他只是一个爱她爱得无可救药的平凡男人啊。
「我并没有躲你……只是……游戏结束了,曲终人散。以后我们还是好同事,只不过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她撇开脸,避开他温热的手掌。
「妳认为我们之间是游戏?」荻野真闇黑的眸子深不可测地凝视她。
「荻野真,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男女之间不就那么回事,感觉没有了,大家好聚好散。」挪动身子,退离他温热的身体。
「妳真这么想?」他盯锁住她的眼神很复杂。
她要的爱情不是只有一点点,如果不能给她全部,就不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不要给她希望、不要让她期待,否则她会心痛、会心碎而死。
「我……对。」徐敏儿抬头迎向他阴骛的眼眸,声音像哽缩在喉咙里。试了好久,才勉强发出二个字。
「我知道了。」荻野真冷冽的声音像地狱的冰寒,从她头顶落下,直窜入她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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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恩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视线牢牢地盯着置于膝上弓紧发白的手指。为什么她会在罗浩家里?小小的脑袋瓜子打了无数疑问的结,却没胆开口询问眼前全身上下迸发怒气的男人。
一想起前晚,她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速,呼吸也逐渐困难起来。她该不会那么倒楣吧?他明明喝醉了,不可能记得发生的事,而且那么暗,他应该不知道她是谁才对。
「妳是不是很怕我?」罗浩尝试着压下心中涌起的暴躁,冲出的语气暗藏一丝诘问,打破两人间沉默紧窒的气氛。
「啥?!」乔恩愕然,抬起错愕的眼,不能理解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已经打满千万个结的驽钝脑袋,怎么也想不出他是什么意思。
「妳很怕我,对不对?」隐怒的声音有着莫名的指责。
秦始皇赢政接受李斯的建言,奉行帝王制度,强调君主拥有无上的尊严,所以才会在冠沿上缀上一串串的珠炼,众臣看不到龙颜的喜怒,也就无从揣测君王阴晴不定的心意,才可确立帝王不朽的崇高地位。
同样的道理,一般的老板也希望在员工面前拥有威严及气势,所以下属怕上司是正常的,同理可推,她怕他也是正常不过的事。
「呃,总经理很有威严。」乔恩小心翼翼,努力修饰说词,避免挑起他的任何不满。
「妳为什么这么怕我?还怕到昏倒?」罗浩不耐她的官方说法,脸色愈来愈难看,再也藏不住心中燃起的炽焰。
他狰狞的表情再度惊吓到她,血色瞬间从乔恩脸上褪去,僵硬挪动桌底发软的双脚,又一副意欲逃跑的模样。
乔恩瑟缩的模样完全落入罗浩眼底,他气怒的低吼一声,深呼吸,再度压下他的暴戾,慢慢地再次重复:「那一天妳昏倒,不是因为怕我吗?我有那么可怕吗?」
昏倒?因为他?怕他?乔恩点点头又摇摇头,搞不清楚罗浩口中带着愤怒的指责,也分不清他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来质问她。
她的眼睛小心又仔细地对上罗浩骛猛的黑眸,虽然对于他的诘问一头雾水,不过她还是戒慎地陈述事实:「我会昏倒……」
她咽了一口口水。「不是因为怕你。」
「妳在我怀中昏倒,不是因为怕我?」罗浩双眸骤地发亮,屏住呼吸,连他也不明白的希望正在心中燃起,无声地、缓慢地,惟恐过大过快的声音会使陡生的希冀幻灭。
「是被你办公室那片偌大的落地窗吓昏的。」乔恩气恼的说出,新仇旧恨让她一下子忘了她面对的是罗浩。
罗浩咽了下紧缩的喉头,低落的心情正在慢慢的爬升。「落地窗?」不是因为他?
「对啦!我有惧高症,那种很严重的惧高症,不是因为你才昏倒的。」承认就承认,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心跳不由得跃动起来,狂喜霎时充塞罗浩的心中──口气是激动,亦是惊喜。「妳有惧高症?不是因为怕我?」
乔恩愣了愣,奇异的看了看罗浩的笑容,突然间涌起一股荒谬的念头,觉得眼前笑得一副傻瓜模样的罗浩一点也不可怕,不禁月兑口而出:「我有惧高症,你很高兴?」
「对,因为妳不怕我。」他笑得好惬意,连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我是怕你啊,只不过更怕高而已。但看罗浩那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乔恩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而且她强烈怀疑在她面前一副笑容可掬的人不是罗浩。
「我不懂,我怕不怕你有这么重要?」
「当然重要。我不希望我的老婆怕我。」罗浩心情愉悦的有问必答。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这么亲切、和蔼,乔恩愈来愈觉得这个人不是罗浩。
「为什么跟妳没关系?妳就是我未来的老婆。」罗浩的浓眉瞬间拢聚。
「我……我……和你毫无关系……我怎么会是你未来的老婆。」她如惊弓之鸟般弹跳了起来。
罗浩的笑容倏地消失,像换了个面具似的快速。
「妳敢说我们俩没关系?!」罗浩双眼凝聚风暴,危险地盯着乔恩,眉头拧成了一道危险吓人的弧度,额上的青筋更隐隐跳动。
「呵呵,我们会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乔恩干笑地说道,额上冷汗不断冒出。他现在的模样,就像一头着火的狮子,她怎么会怀疑他不是罗浩呢。
「那么,春酒那天和我发生关系的人是谁?」罗浩咬牙切齿的箝制住她的肩胛骨,两眼几乎快喷出火来。
「啊!」轰!潮红瞬间涌上两颊,他记得!他竟然记得那一晚!
「那……那是……那不是……」火辣辣的双颊不断窜烧,烧掉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乔恩酡红的俏脸,轻易的浇熄罗浩的滔天怒火,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这般深切左右他的喜怒。
罗浩的手轻轻触模她的脸庞。「那一晚,我太粗鲁了。下次我会温柔一点。」单看她酒醉般酡红的模样就轻易点燃了他的。
她就像罂粟一样,一旦尝过,就会上瘾,那个晚上他要了她无数次,对于初尝的她来说是太剧烈了点。
罗浩露骨的言语,让乔恩的脸像火烧般嫣红滚烫。「你怎么会……会记得?!你喝醉了,不应该记得的啊。」
「对妳,我绝对不会忘记。妳的一切一切已经深植我心中。」罗浩口气异常的轻柔。
「我不懂。」乔恩眨了眨眼,他声音中的浓烈情感令她心底突地悸跳一下。
「我会让妳懂的。」罗浩低头吻上专属于他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