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拳,就和学其它任何的技艺一般,进步最快的方法,不是教人,也不是和大师学习,当然以上也占有很重要的因素,但更大的关键却在于一个能彼此激荡的对手!
所谓一辈子的对手,可遇而不可求,毕竟每个人的天赋不同,学习状况也各异,要两人一直维持着和对方不分轩轾的状态,是有其难度的。但这一起练功的两人,却是不可思议的同调!
虽说封允舞学基本架学了这么久,而杜维才学了三个星期,但也多亏了她花在基本架上的时间及功夫,娇小的她才能有足够的力量和杜维对打。如今她已学完整套六大开,这威力更是非同凡响。
在他们每日对打上,现今杜维也占不了多大的优势了,这星期内,两人常是以平手收场,不过,算来杜维的胜率仍是高了些。
「耶!我赢了!」今天可是她险胜呢!
「-明天未必能再赢我!」看来他得多想些拆招来对付这个难缠的家伙!
「怎样?称赞我吧!,一个女生能把这么强硬的功夫学得这么好,也不简单了,不是吗?」
又来了,这家伙每次要是打赢了,就想要听他的赞美!「的确是不简单,八极拳一向是要求动作简洁朴实、势险节短、猛起猛落、硬开硬打,这的确是个不适合女生练的功夫。」
「对啊!可是我却打破了这个限制,学得比男人还好!」
「瞧-得意的,别太过忘形,不然马上又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了。」
「才不会呢!我会更努力的,才不会一直输给你!」
杜维笑了笑,将手放在封允舞头上,用力地摇晃着!这已成为他的习惯动作,她的头发真柔细啊!他就爱这质感!
「厚!头发又乱了啦!每次都这样!哎呀,不要摇啦!头部晕了!」怎么他会养成这种恶习,真是的!
「-的头发不用我拨,早就乱七八糟的了,我是在帮-顺发。」
为了摆月兑他的魔手,封允舞加快脚步,往门口跑去。
她这一跑,杜维的手停在半空中,没个头可靠了。
跑到门口的她,转个身,对着杜维吐了吐她的小粉舌。「再被你压下去,我都长不高了!」微微皱鼻,好不可爱!
一个转身,她便跑出了他的视线。
「快点冲个澡,好吃饭哦!」远远地传来封允舞的大叫,依旧是朝气如常。
缓缓走进道场内的淋浴室,杜维月兑掉身上一切的衣物,让冰冷的水从上方的莲蓬头冲下,流经他的头、他的脸、他的手臂到他的脚,洗净身上一切的汗污,也冲去这南台湾炽热的暑气。
这一刻,是他每天近乎仪式性的行为。只有他一人,在练完功、脑中没有任何杂念时,以水净身。这一刻,连他都会有种自己也和小舞一般纯净的错觉。这个道场,像是世外桃源,他没有任何无谓多余的念头,除了变得更强之外,他不用去顾虑什么,也毋需担心被赶……
自八岁过后,他再也没有如此单纯地过生活,过去在偷拳时,他得小心不被发现,和人相处时,他得注意有没有留下小辫子,一直以来,总是战战兢兢,没一刻安宁……
但在这里,他好象成了另一个人似地,以着不同于以往的面貌于此地生活,原先封允舞脸上的喜悦是那么地令他刺眼,但才没多久,他居然也能和她一样快乐地练功!
这里,是他心中的天堂,是他不会跟别人提起的秘密花园!他绝对不能让杜家的人知道这里!绝对不能!
******bbscn***
「对了,你来这里三个星期了,都还没有机会去别的地方看看呢!」晚饭过后,刘茹月突地提起。
饭桌上,听到母亲这么说,封允舞这才想起自己待客无道,怎么她都没有带他四处看看,好歹也得介绍一下求人让他认识才是啊!
「不用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学拳。况且我很喜欢这个道场,每天待在这里很好的。」才一个月……留在这里的时间也只剩一个星期了,他得把握留在这里的每一刻!
「对嘛!没事干嘛一直往外跑?我们家的风景也很够看啊!群山环绕的,多美啊,对不对?」这下子封武斌可高兴了。住山区很好啊!以前的学徒多是因为此地的娱乐太少,最后受不了就离开了,这个杜维能这么喜欢这里,实在不错!「现在的年轻人啊,越来越不能忍受住在乡下了,没有电影院,没有什么KTB的,就住不下了。」
「是KTV啦!」她这老爸,又说错了。
「啊!都一样啦!杜维,说真的,现在像你这样的青年很难找了,如果你喜欢这里的话,要不要就住下来,我这个女儿就送给你怎样?等她大学一毕业,你们可以一起来经营这里,很不错吧!」
「爸!你在说什么啊?」奇怪了,她老爸明明就没喝酒,怎么净说些疯话?真是的,什么送给人嘛,她和杜维可是彼此最珍贵的对手呢。
「我……还没想这么多。只希望往后我有机会来台湾时,封师父您能像现在一样地欢迎我……」他居然会紧张!从没想到这个要求会让他这么难以启口。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当他累的时候,能再回到这里,回到这片纯净之地!
「当然可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里就是你的家,这么客气干什么!」
「你如果喜欢这里,就一直留下来也没关系啊!」听到杜维即将离去,封允舞心头亦有些落寞。
「如果可以,我也想。」
「别勉强人家,他可是要工作的。」封武斌拍了下女儿的背。
「我也知道啦。」但她就是想要他一直留下来陪着她练功嘛!
「以后拍片的空档,我会找时间再回来的。」这话说得轻淡,却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愿望。但他担心太常来此,会让杜家找上他们……
「真的!你说的哦,不能赖皮!」封允舞高兴得跳起来。
她的反应让杜维更加不舍。如果可以,他多想就此留下,不再离去。
只可惜,他的身分,让这个想法永远只是个难以达成的梦……
******bbscn***
封武斌听了老婆的建议,当天晚上便带着杜维给附近的亲朋好友们认识。当然,封允舞可是没错过这次的出游。
没想到这门子一串,就拖到月儿高挂,到了最后一家,她老爸索性坐下,喝起酒来。没办法,他真的太高兴了!除了自家的小孩之外,已很久没教过这么优质的徒弟了,尤其是他对这里又那么喜欢。
一旁的封允舞虽然也为自己的老爸高兴,但她也想带这个师弟去拜拜她的码头啊--
「爸,我能不能带杜维去和求人认识啊!」
「哎---也想带自己的师弟去炫一下是吧?!」这女儿,和他真是没什么两样!
「对啊!好啦,让我带杜维去啦!」知道只要一撒娇,她老爸肯定没辙!
「好、好,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爱撒娇!那-要早点回家,顺便跟妈妈说我今晚就留在这儿,不回去睡了。」他就是宠这个小女儿,没办法,谁叫她是他的心头肉呢!
「厚!你是不是又想喝一堆酒,然后留在这里睡?不行啦!这样对身体不好啦,妈妈也会不高兴的!」
「才一个晚上而已……好不好?」这下子,反倒成了他求女儿了。
「不行!如果你今晚不回家,那我就不理你了!」
哇--她怎么比自己的老婆还严啊!「好啦!那-也一样,不准太晚回家!杜维,这个丫头你就帮我看着!」
「会的,封师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杜维才和封允舞走出去。
「你们父女的感情真好。」
「对啊!我最爱我爸爸了!」一想到老爸,封允舞就忍不住笑。
「真好……」
「怎么了?」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落寞?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但却像是陷入无边寂寞的深渊,暗沉得令人难以承受!
「你心情不好?」她握起了杜维的手。
从手心上传来的温度,暖暖的……令他心安。「没有-要带我去求谁?」
「求谁?」她没事带他去求谁啊?
「-不是要带我去求人?」
「哦!对对对,我是要带你去见『求人』。他的名字是裘壬祥,我都叫他求人,不是要带你去求谁啦!」
「他是?」
「是我的好哥儿们-,我们认识好久好久了。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一直想带你去认识他呢!」
哥儿们……那应该是个男生吧。为着这个突然想到的念头,他竟泛起了些微的妒意,对着那个连看都没看过的人。
他们所走的这一段山路,个把月前因着大雨而路基受损,路灯也坏了,说巧不巧的,当他们走到最不好走的路段时,天上的月也躲了起来,没带手电筒的他们,这下子根本就看不到路!
「小心啊,杜维,这路我是走熟了,可是你不一样,抓紧我的手,别掉下去了!」怎么今天出门时会忘了带手电筒呢,真是的!
「啊!」
封允舞的手,被一股下滑之力扯着,让她差点失去重心!
是杜维!
「快放手!不然连-也会掉下来的!」
没想到她才说完话,他就一脚踩空,顺着陡坡滑了下去!还好有封允舞拉着,但看这情形是撑不了多久!
「不行,我不放!」她死命地拉着杜维。打死她都不放,她怎能让他独自受难呢?
此时,月儿又露了脸……真该死,怎么现在才出来!
在微弱月光的借助下,他看到封允舞死命抓着他的表情,在他的记忆中,除了那早己逝世的母亲、除了那久躺病床的隶叔,还有谁这么为他拚命?
「啊!」
哗啦啦--他脚下的石头不断地滑落,这下子,他的立足点更难施力了!
「快放手!」
「不要!」
她脸上的坚毅及担忧,是他自八岁后所见过最美的脸庞,能见得有人如此真心相待,于他这样命运的人而言,也就够了。
他下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也许在他一生中,只会出现这一次吧!
他伸出空着的手,手刀一砍,便打中了封允舞手腕上的麻穴--
她手一没劲,杜维便滑了下去!
他居然没想要拖别人下水?他居然会牺牲自己?真不可思议……但此刻的他,心情却意外的轻松。这样……也好,他再也不必去面对那尔虞我诈的杜家人了……
月儿,仍高挂着;他,下坠着。
眼前,一个阴影突然遮住了月光--
小小的身影,以着比他更快的速度往下坠!
那竟是……封允舞?!
「我陪你!」
逆光下,他见不着她的表情,但那声音仍是一派乐天,清亮依旧……
******bbscn***
「-没事吧?」月光太微弱,再加上在崖底,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自己还好只是皮肉伤,只是小舞呢?她怎么了?
「没事,只是一些地方有破皮吧,没撞到头,也没骨折,真好运啊!」
「什么叫作好运?!-这个笨蛋!为什么要跟着跳下来?如果真的出事怎么办?-太莽撞了!」他气得破口大骂,「这种情况下,-应该去找人来帮忙才对,连-也下来了,这下子有谁知道我们在这里?」
封允舞吓得只得低着头,喃喃地为自己辩护:「事情发生得这么快,我哪来的时间想那么多。我担心你嘛……」
「担心!-一起跳下来我更担心!」这才是他真正生气的原因啊!他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来救他,只怕她受伤啊!
他用力的抱紧封允舞。这女孩怎么可以让她四处乱跑?以她冲动的个性,一定会出事的!这女孩,该有个人来看照她啊!
他的拥抱,力道好大!可是却传来丝丝颤抖。他在害怕吗?「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求人知道我要去找他,他等不到会来找我们的,别怕!」
她居然以为他的恐惧是来自没人救他们?!这女孩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安危放心上啊!
「我不是怕没人来,我担心-,知道吗?我怕-出事啊!」
他这急切的话语,让她心跳不已。
有种不对劲的感觉自心底涌起,她不习惯这么安全地待在他怀里!她得独立,她是坚强的!
「出事?怎么可能,哈哈i这个山头我不知摔过几十次了,这山区还没有一个男生比我猛呢!」
她硬是离开了他安全的怀抱,而这一走,反倒令他有种失落的空虚感。
「是啊,我看打得赢-的男人也没几个。」这女孩才高中毕业,再让她多练个几年,就怕到时候他也得很努力才追得上她了。
「嘿嘿,这可是我花了十多年学功站桩的成果呢!」说到这个,可是她最骄傲的一点。
「-那么小就很热爱武术吗?」
「其实一开始学拳,是为了想和哥哥们在一起!我和三哥就差了七岁,如果我不进道场,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接近他们。」
「-的哥哥们都不理-吗?」
「不是的!他们很疼我,真的!只是,我不想被留下来……当他们进道场,就只剩我一人;当他们在说拳术的事,听不懂的我就像个外人。我讨厌这样。」
「所以-开始练武?」
「嗯。」是啊,她想起来了,以前对她而言,练功可一点都不快乐,每次每次,她都是边哭边站桩的呢……
「其实啊,练功真的很苦呢。还记得第一次站桩,我一直哭,站得好累、好痛,才不到十分钟,我就哭到地板湿。大家都看不过去,叫我不要练了,可是我就是不甘心被留下,硬是给它撑下去。当其它的小孩在玩的时候,我就在这里站桩,十分钟、半小时的……一年后,热完身、跑完步,就是一小时的站桩,那时我连一招一式都还没开始练。」
「这么苦,-怎么撑得下去?」练基本功最是无聊,也最累人,要是没有坚定的意志,怎么可能熬得下?生活无虏的她,为何会有撑下去的动力?
「我还记得,那时发生了一件事,遇到了一个人,才让我开始全心全意地练起功来。」
是天色太暗,或是他的心理作用?小舞的神情彷佛罩上了层鸟云……
「那时候我爸妈带我到台北去找师祖及师叔,爱玩的我走失了,结果却在路上遇到坏人!很像电影的情节吧,不过却是真实地发生在我身上。他们都是大男生,力气好大,我根本就逃不掉……」
这段回忆,她从没想过要去提,可是,她总是从杜维身上嗅到一丝痛苦的味道。对他,她是担心的,好象练功对他而言,一直像是两面刀,成就感及快乐是相伴着痛苦及怨恨而来。忍不住,她竟对他提起了连哥哥们都不知道的往事。
「后来,是师叔的女儿先找到我的,那时她也才十四岁,可是却像个英雄般,为我打退了坏人。我永远忘不了当她抱起我时,那力道丝毫不输一个大男人!从那一刻起,我就以她为目标,希望有一天能和她一样强!
「也是她告诉我,女孩子天生受限,如果要强过男生,就得吃比他们更多的苦、练更久的基本功,力气才追得上男生,体力也才能更持久。这一些,我都照做了,所以我现在变强了,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我!」
小舞被人欺负了!他一听到这段回忆,竟心痛得不能自己!怎么会?!她应该是快乐而无忧的,那个小小的小舞居然吃过这么大的苦?!
他又抱住了封允舞!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总是干尽坏事,让女人受苦。对不起……」他一开始葚至也曾想情诱她,以打碎她的笑颜!天啊!如果当初他真的这么做,那和那些欺负她的男人们有什么差别呢?想起了过去为自己所利用的女人们,他从没感到愧疚过,直到这一刻,他后悔了……
「原谅我……对不起……」他的头紧紧地埋在她的肩窝,他满身的丑恶,根本不是用水就洗得净啊!
「怎么了?又不是你的错,说什么对不起?你人真好,连其它男生做错事你都会难过,真是个好人。」
他依旧将头埋着,紧紧地抱着封允舞不放。
「放心啦,其实我没有真的被怎样啦,只是被揍得很厉害,衣服破了几片而已。都过去了,别这么担心啦!」看来她真的把他吓得很严重,瞧他,全身抖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肯抬起头来看着封允舞。
「我说没事了,真的。」他靠她靠得好近,近到她在这么暗的天色下,还能看清他那双星目,闻到他的鼻息……她的身体泛起了一种全然陌生的燥热感!好奇怪的感觉啊……
「谢谢……」-哑的喉音,已是他所能发出的最佳声音了。
看着她,杜维流了一滴眼泪。
晶莹剔透的泪珠,在月光的助兴下,像是被施了魔法般,落进了她心田。无声无息地,这泪珠,滴在她从下去在意的情芽上。
这芽,又长高了一点……只可惜,它还足小到无法引起它主人的注意。
只那么一瞬间,月光的魔力消失了。
封允舞,还是封允舞。
而杜维,却已不再是杜维,他把他的泪给了这女孩,誓将封允舞变成他的小舞。他的小舞啊……
「我说个故事给-听,好吗?」
黑夜中,又伤又累的两人随地坐了下来,但杜维的手却始终不愿放开。他以着不轻不重的力道,搂着封允舞的肩,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他的声音好好听!又柔又低沉的……怎么相处了三个星期,她居然没发现他有这么一副动人的嗓子?!
「嗯。」
「故事里的主角,是个男孩。虽然,他最爱的母亲在他七岁时便去世,但因为身边有个疼他的大叔,他才不感到孤寂难过。这个男孩没被丧母之痛给打倒,却在八岁时的一场大变故后,整个人都变了样。」
「什么变故?」
「他父亲去世。失去这个强力的后盾,便阻止不了父亲家族里想除去他的势力。」
「啊?为什么?」
「他母亲是香港某大帮派龙头的情妇,在龙头老大的宠爱下,那男孩也因此得到他全心的关注。男孩的存在,成了元配夫人的眼中钉。当龙头老大去世后,元配夫人一心对付那男孩,疼他的大叔为保护男孩,连夜带着他逃离香港,躲到九龙城去。」
他的话说得极为缓慢,不时还停顿下来,但向来没耐心的封允舞,此刻却撩下性子听他说。
「为了活下去,那位大叔要男孩比谁都强、比谁都冷酷。为了这个目的,他和-一样,花了许多年在练基本功,也花了很大的心力去伪装自己。练功对他而言,只是个手段,除了痛苦,从来不曾有过快乐。他只想要变强,只想让那大叔安心,再怎么苦,也就咬牙撑过去。」
他搂着封允舞的手,此时劲道不断加重,但她却不发任何声响,默默承受他无法宣泄的苦。
「但那仍满足不了大叔的要求,他要他更强,要他用尽一切手段,去偷、去骗,也要学尽九龙城里各派武术。在九龙城里有着各流派的道场,而每个道场其实都隶属于某个帮派的管辖……要学功夫,就得是帮派的成员。但一人只能入一帮,为了学全,他不能只加入一派,于是他便想出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为何他的声音充满痛苦?这让封允舞的心阵阵刺痛。
「他……利用道场里的女徒弟,诱惑她们,让她们心甘情愿地为他偷拳谱。佩就这样一路走来,直到有一天,总算成为九龙城里最强的人。」
「为什么非得这么辛苦的练功?为什么?那男孩过得太辛苦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那男孩成为值得投资的人。」
「值得投资?」
「他得在帮派找到他之前,让自己成为一个可用之材,如此才能让他们放弃除掉他的念头。在那个帮派的分类里,只有三种人才有资格让他们承认,并收为己用。」
「哪三种人?」
「有财力、有权势,以及有功夫的人。」
「功夫?」怎么这一项也成了生存条件之一?
「香港的帮派,对于功夫强的打手,仍是有着相当的重视。以那男孩的情况,没钱没势,除了让自己成为最强的人,他没有第二条出路。为此,那男孩什么都得干,好几次都因为偷学拳被发现而被打得半死。要不是隶叔的出手相助,我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果然是你的故事……」原来,这就是他练功不时会有痛苦表情的原因啊!
「若不是隶叔生病,我需要钱,也不会离开九龙城踏进电影这一行当替身,之后,没想到我居然也受人赏识,就这么当上电影明星。」
「可是你出来后,那个追杀你的帮派怎么办?」
「我功夫高、又有知名度,在他们眼中,我还是个可以利用的人。」
「那你不就加入帮派了?」
「还没,他们内部有些状况,还不急着把我收纳入帮。」有些事,杜维仍选择不明说。
「那你这三年多,过得好吗?」
「出来了,物质生活是好太多,但其它的还是一样。香港,只是将黑暗搬到台面下,其实和九龙城没什么两样的。直到来台湾后,我才感到自己活得像个人。」
他的语气极淡,反倒让封允舞听得更心酸。她从没想过,他的遭遇已远远超出她所能想象的情境!
侧过身去,封允舞双手紧紧环抱住杜维的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住他呢。
「我来保护你!我来保护你!如果你在九龙城、香港都过得不快乐,就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生活,我们都会很欢迎你的!」她的头埋在杜维的胸怀,说得很大声。
保护他……这娇小的小舞,居然这么大声地喊着要保护他?!
「我是说真的,你不相信?」她这下子总算抬起头来,看着那个一直不回话的人。
「我相信,我相信……」他模了模她的头,不似之前用力乱拨,那手劲,柔得让她心软。
这么相拥,舒服地令人……想睡啊。
「几点了?我好困哦!」生理时钟就是那么地准时,即使没手表可看,时间到了,就沉沉欲睡。
「我也没表,不过在这种地方-也睡得着?」她也未免太处变不惊了吧!况且才经历一场温馨感人的交流,怎么这一下子她就快睡着了?
「不行了……时间到……我就想……」
「想怎样?」
「睡。」
咚!发出最后一个音,她便去会她的周公了。睡意一来,天塌下来也照睡不误!
「真的睡着了?」
她的呼吸深而缓,内息相当平顺,看来是真的很放心睡在他身边。这,是好现象吧……
「小女孩,-什么时候会长大……」
夜里的山,暑气尽去,透着潮湿刺骨的冰凉。他怕她这一睡给冷着了,小心地将她的身子移了移,让他能将她密不透风地抱好。
「-的梦里,会有我吗?」不自禁地,杜维偷吻了封允舞年轻滑女敕的脸庞。
他贪婪地将他的脸贴上她的,规律地摇着身体,喃喃地像是在唱催眠曲般地吟着:「快点长大,小舞,快点为我长大。」